5-黑之月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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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眼睛跟手都变迟钝了,你这是徒劳无功啊,真可怜。”
“我很庆幸没有变成某个成天游手好闲,连脑子都烂到底的白痴少爷。”
好似可以看见噼啪作响的四散火花,影月冷汗直流,内心暗喊“唔哇——”
静兰瞪人的目光固然可怕,但直接面对却仍然悠哉微笑的朔洵也很了不起。
(我,我也要好好加油才行……)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感觉气氛很紧张;而且最了不起的是,完全不理会这阵火花,径自利落地收拾自己的茶具、整理随身行李的秀丽。
“好,我准备好了……那么,各位,看来有人要来接我,所以我走了,省下的车钱就用来偿还燕青的债务吧,接下来就拜托大家了。”
秀丽挺直脊背,对着高大的朔洵说道:“我一定要从你手上把‘蓓蕾’拿回来!”
如果不答应这个邀请,就无法深入茶家内部。即使理智上明白,但静兰心底就是百般不希望秀丽离开,燕青则抓住他的手臂加以阻拦。
朔洵微微一笑,一把搂近秀丽的纤腰,一眨眼功夫便从窗口消失在黑夜之中。
“啊啊——白鹤从垃圾堆飞走了,现在只剩一群臭男人——……”
燕青感触良多地低语,一针见血地指出让在场所有人不愿承认的事实。只剩一群男人的房内,宛若从缝隙吹进风,弥漫着寂寥的空气。
静兰长得再俊俏,影月个性再活泼,但男人终究还是男人。
然而燕青率先调适心情,拍拍静兰的头。
“了不起——静兰!竟然能忍住,我会买零食给你吃。”
“不需要!”
就在此时,一个意外的气息让静兰与燕青诧异地望向窗外。燕青随即旋起棍棒,静兰则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抽出“干将”。
“不会吧,除了朔洵以外居然还有人能够接近这里——”
背对着月光,浮现在窗外的是一个变形的人影。
人影千钧一发闪过燕青的棍棒,静兰见状,顿时杀气窜升。虽然暂时静观其变,但是此人能够躲过燕青刺出的棍棒,一旦手下留情,恐怕他们会先没命。
然而下一瞬间,燕青停下手上的棍棒,并且手腕一转,拨开静兰的剑。
“唔哇——静兰,住手、住手!等一下!他们是……”
紧接着是睽违已久的喊叫声响遍四周。
“笨笨笨蛋——居然对老弱妇孺挥剑——!”
远比以前来得高大的少年背上,有个少女吃惊地瞪圆杏眼。茶春姬。不是别人,正是燕青自己从茶家救出并藏匿起来的贵族千金。
半晌,燕青才呆愣地搔搔头
“啊——……这世间就是这么巧。”
——刚刚才飞走一只白鹤,现在又闯进一只。
室内只有一盏烛台。
微弱的光线甚至无法照亮铁笼内部,似乎刻意籍此象征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希望。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我……我该怎么办……”
传来反常的傻笑声,为了防止有时候会毫无预警地躺在地上打滚哭闹的父亲不小心撞到墙壁或铁笼,克洵几乎整晚没睡,既有声音辨别位置,不断想办法保护父亲。即使踩着秽物,被怪声辱骂、被指甲抓伤,不管消耗多少力气也不放弃。望着那廋如枯木、轻如纸片的身躯,不禁潸然泪下。
他的父亲表现向来不出色,恐怕与自己最为接近。所以总是动辄惹仲障发怒,被破口大骂是个不成材的废物;成为以纯正本家血统为傲的祖母与母亲讥嘲的对象。经常被崇尚暴力的草洵一脚踹开。总是战战兢兢、惴惴不安,十分在意他人的目光,畏畏缩缩的一个人。甚至记忆中也不曾一起游玩……然而唯一记得有一次,父亲腼腆地笑着给他糖吃。这样就足够了,克洵喜欢那个唯一一次笑着给他糖吃的父亲。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父亲内心的齿轮开始脱轨。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幸福,能够在不受嘲笑所伤害的情况下生活。
他硬是以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然后将父亲送去疗养。
结果却是如此。
“……茶家……已经……已经没救了……”
拍抚着因笑得太激烈而呛到的父亲背部,克洵的脸因哭泣而扭曲变形。自己真的成不了大事。如果是因为害怕祖父大人而被关在这种地方也就没办法,然而父亲……
究竟做了些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他明明已经不具威胁性了。
被欺压得不具人形,被逼得走投无路,被推到绝望的最底层。这些早已将父亲的心完全粉碎,为什么到最后的最后还要施加这种暴行?难道祖父心中全无半点父子之情吗?
黑暗开始蠢蠢欲动。
“他不是您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已经没救了!克洵不断重复。一切都太迟了,全是自己太傻,直到最后的最后还在磨磨蹭蹭、浪费时间,实在是个无药可救的傻瓜。一切已经太迟。绝望的齿轮不断转动,如同一颗石头从山坡滚落一般不断朝着毁灭前进——
“鸳……鸳洵大伯公大人……鸳洵大伯公大人……”
假如换成内心由衷敬爱的那个人,他究竟会怎么做呢?
凌驾红蓝两家,登上朝廷最顶端,随身服侍先王,深受重用甚至荣获“御赐之花”的文武百官之首。同时在茶家即将陷入泥浊之前及时拉了茶家一把。
克洵恍若回神过来似的抬起头——不过……
“……杀光本家所有男性子嗣……”
虽然内心对他敬爱之至,只有这一点一直无法认同。
然而克洵到今天终于明白了。
因为一切都太迟了,所以只有出此下策。这个家已经充满了腐败恶臭,甚至无法采取慢慢捞起污浊后再改加清水的缓冲之计。因此只剩破坏河堰,让一切从头开始的方法。
“……我……接……下来……能够做的……”
声音听来沙哑,感觉只有这个方法了,不,是只有这个方法。克洵甚至没察觉父亲于不觉间停止笑声,轻轻握住自己的手。
“我要……像鸳洵大伯公一样……亲手……”
祖父说过在宗主继任仪式当天,会把他从这里放出去。当天一族所有重要人物均会齐聚一堂,当然也包括祖父在内。
为了茶家,为了春姬,最后关头的对策,应该只剩下那个方法了。
“……在那里……结束一切……”
仿佛受到略带疯狂的声音所吸引,地牢的黑暗缓缓伸出触手。
“晚安——!深夜打扰非常抱歉——在下名为‘茶州秃鹰’”
随着活泼的招呼声响起,金华郡府最高行政首长的办公室窗口闯进了某个身影。
柴太守与由大人制止吃惊挥舞长枪的武官。
“由大人……”
“没关系,看来是我的客人。”
由大人呵呵笑道,徐徐站起身以迎接突然闯入的希客。来客 。 曜春见状,随即奔到他的身边。
“您行动不方便的话,请坐着没关系!”由大人大感诧异,因为他打算在不让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站起身来。
“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为您的样子跟腿部受伤的野鹿一模一样——”
出人意料的回答让由大人面露微笑,于是顺从曜春的话再次坐回原位。
“我已经听浪燕青提过,欢迎专程前来,鼎鼎大名的‘茶州秃鹰’壮士。”不习惯被人如此礼遇,少年满面通红。
“啊……那个……哪儿的话——在下是副头目,目前正在修行当中,尚未建立任何功绩。啊,不过我大哥……头目的确是鼎鼎大名没错。”
乱无章法的遣词用句让在场除了柴太守与由大人以外的所有人均低下头,因为拼命忍住嗤笑出声而全身打颤。大家在事后提起这段插曲,一致认为那大概是这辈子使用腹肌最为用力的一次。
“……您就是这里‘最伟大的人’吗——?”
曜春谨慎询问,由大人则露出柔和的笑容。
“是的,这座金华郡府之内,我被授予的官位是最高的。”
“这么年轻便又如此崇高的成就,您的双亲一定有在九泉之下保佑您。”
有人噗嗤一声打了个诡异的喷嚏,不过由大人佯装没听见。他谨守应有的礼节,向对方表示敬意。
“非常感谢您的称赞,这是在下的荣幸,请问,令头目与茶春姬小姐情况如何呢?”
“啊……他们两人,先往琥琏去了。”
“……琥琏吗?可是目前没有我发放的木简是无法通过那里的……”
“一位路过的帅气大哥很亲切的送了另一片木简给我们,然后春姬姐姐说有了那片木简,一切都不成问题。”
……路过的帅气大哥?由大人微微蹙起眉心。
“那片木简背面有龙跟莲花的图案,没想到大城市里也有这么好心的年轻人——”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这应该说是巧合吗?看来他们抽到了一张所向无敌的王牌。
“原来如此……多谢您专程前来通知,非常感谢,您帮了大忙。”
“哪里哪里,确实完成这点——小小托付是身为义贼应尽的义务,那么在下就此告辞。”
当曜春把脚搁在窗户上时,由大人苦笑着挽留他。
“请等一下,您现在要往哪里去呢?”
“帮助头目是身为副头目的使命。”
“可是,琥琏目前全面封锁,禁止入内呀,想进去只能用硬闯的。”曜春发出“啊”的一声。沿着城墙爬上去应该有办法偷偷潜入,只是这么一来有损伟大的第一代“义贼”爹亲的名声。
少年正襟危坐,陷入沉思,由大人则不经意地提议道:
“其实我也正准备前往琥琏,不介意的话,可否请您在旅途之中担任我的贴身保镖?这样我们就能一同进入琥琏。”
“啊,哪儿的话!我当然非常乐意!啊啊,山下真是好多善心人士啊。”
“不过,沿途……免不了会有一些危险,没关系吗?”
“所谓‘一些’指的是被五头饿肚子的吃人巨熊追赶的那种危险吗?啊……不过大城市所谓的‘一些’程度是不是更严重——?”
“……应该不至于那么危险。”边听着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联想,由大人回应道。接着临时念头一转,直视曜春。
“可否请教,送给你们那片木简的人有没有什么令你们印象深刻的地方?”曜春闻言,立刻像个孩子般双眼闪闪发亮,说话的口气也突然变得自然许多。
“他身上的衣服!羽毛、配色、款式都非常新奇而又非常帅气!头目也很喜欢,立刻决定作为‘茶州秃鹰’的新制服。如果您认识那位大哥的话,可否拜托您帮忙向他询问,他衣服上用来装饰的鸟类的栖息地在哪了呢?我们想去拔羽毛,话又说回来,时髦的都市人果然就是不同凡响啊。”
曜春陷入了极度兴奋之中。不过由大人完全不为所动,婉转地加以劝诫道:“是这样吗?那么下次我会询问看看,不过那和是不是都市人没有关系……该如何说明才好呢……我想那位仁兄本身就喜欢标新立异。”
由大人善意的订正,挽回了彩云国全境“都市人”的颜面。
(第三章完)
第四章 鲜血、尊严、死亡
“之所以提早带走你,是奉祖父大人命令。”
茶本家的别院是为秀丽安排的住所。虽说是别院,但好歹也算是彩七家的本馆。老实说,单是别院,面积就足足等于贵阳的邵可府邸。
“祖父大人要我找个无人干扰的地方赶快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能在宗主继任仪式的同时举办一场隆重的结婚典礼。”
秀丽张开的嘴巴一时合不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这么想红家的血统吗?”
“因为祖父大人长久以来由于血统不纯正而遭到歧视。
朔洵轻笑。
“继承了红家直系血统,又受到奇迹般呵护的你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理解。”
无法反驳。他说得或许没错吧。她是不了解来龙去脉,不了解又有什么关系。
红家血统对她产生意义只有去年进入后宫,以及“鸳鸯彩花”奏效的那个时候而已,这十七年来,秀丽一向脚踏实地,以自己的手抓住梦想,以自己的眼睛观察世间,以自己的耳朵聆听别人说话。这样的自己一点也不可耻。
秀丽立身处世,仰赖的并非血统与姓氏,而是孓然一身。
“那么,你带我来这里,是真。。。真的打算把生米煮成熟饭吗?”
“以结果来说没错。”
秀丽暗地冷汗直流。刘辉那时,一直以为他好男色,加上霄太师保证“晚上睡觉不用担心”,所以同睡一张床铺也不以为意,不过——
秀丽努力虚张声势。
“呵,哼哼!就。。。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哦,其实我也不在意娶妻或结婚这种事。”
“呃?”
一回过神,与朔洵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朔洵以自然的态度悄悄靠近,所以一直到他整个人凑过来才发觉。秀丽慌张的想顺势往左边移动,然而白皙的手正好往那个方向伸过来——她被逼到墙边,对方的手抵在她的脸颊旁,阻挡她的去路。
“我对形式不感兴趣,只要你能为我无聊的每一天增添色彩,这样就够了。”
“。。。直到你厌烦为止,对吗?”
朔洵微侧着头,好似对着自己确认一般低喃道:
“没错。。。直到我厌烦为止。”
“听起来根本就是把人当傻瓜,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日子为什么会过得那么无聊。”
“生气了?。。。不过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真的一点都看不腻。”
见他笑得灿烂,秀丽气得全身打颤。
“——我不喜欢长得比我美的男人对我说这种话。“
“不过呢,对我而言,美丑并不是那么重要,俊男美女我看多了,但觉得可爱的只有你而已。”
“那还真是多谢你啊——虽然你这番话听起来根本不像在夸奖人。”
反而成了一种挖苦。秀丽气到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反正她就是长得普通。
“——说穿了,只要你赶快厌烦,我就可以得到释放对吧。反正你那么容易喜新厌旧,那为什么不在这之前就把我忘掉,如此一来我只要拿回‘蓓蕾’,就可以走人了。”
顿时陷入一片沉默,秀丽拭探性的稍稍往上抬起脸,朔洵及时将表情替换成一贯的微笑。
“说的也是,不过你很‘特别’,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