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颜 作者:雪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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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事何时轮到你管?”青冥平静无波的看着黑衣女子,“鬼医大驾光临,不是专门来看我这里有没有女人吧。”
鬼医?
女子冷笑,“我听说护法受伤回山,本想看看有没有用得着小妹的地方,”她冷看我一眼,看得我发寒,“看来是小妹多事,反倒打扰了护法与佳人亲热。”听这女子的言谈就知道定然不是善类。
青冥“哈哈”冷笑道:“怎么几日不见,堂堂鬼教的神医不喝药酒,改喝醋了?”喝醋?莫非这黑衣女子喜欢青冥?难怪会用那种厌恨的眼神看我。而青冥显然也知道这女子喜欢他,只是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黑衣女子稍显窘迫,冷道:“小妹只想好心提醒护法,护法练的是绝情绝义的‘天鬼神功’,”她又意味不明的看我一眼,“神功未成之前若妄动真情的话,只怕小妹的‘回魂丹’也救不了护法。”
青冥冷哼一声,“就凭你也配提‘神功’二字?你若没有别的事,可以请了,恕不远送。”
“你!”女子冷喝一声,停顿片刻语气忽然转柔,“这是鬼教的地方,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此刻我并不想走。”
“你最好搞清楚,”青冥冷笑道:“这是我的地方!我留在鬼教并不受任何人差遣,包括你当教主的大姐,我这地方不是鬼教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我若不召唤,擅入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从青冥口中蹦出的“死”字,听起来狠绝之极。
女子微微晃了晃,脸上既有愤怒也有畏惧,表情无比凶狠,这场面剑拔弩张,我动都不敢动,但对峙到最后,紧张的情景在女子叹息之后都化成了死一样的平静。青冥盘腿坐着,一动不动。
良久,女子突然开口道:“我二哥被阴寻杀了,”她轻叹,“大姐已经召集了鬼众要去‘雪盟’找阴寻复仇,让我来通知……”
“我说过,我不接受鬼教的调遣。凭你大姐也请不动我。”青冥冷漠的插话。
“可我二哥死了……”
“是吗?”青冥冷笑,打断女子的话,“还真是可惜,本来倒想看看你们姐弟妹的春秋大梦何时破灭,谁知鬼魅竟然英年早逝,看来你们要想一统江湖更没指望了,哈哈哈哈——”
“青冥,你!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女子握拳喝道。
“你也知道忍耐有极限?那还不快滚!”青冥的语气陡然变厉,“我今日虽有伤在身,但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那模样,青冥真是动了杀心了。
女子不再说话,狠命的咬咬牙,面部表情极为丰富,随后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摔袖离开。
青冥赶她,她瞪我作何?这女子可真会转移发泄目标。
她是鬼医,称鬼魅为二哥,那不就是……“你杀了他哥哥?”我心中想到,一不留神口中居然说了出来。青冥阴森的转向我,把手中的碗狠狠一砸,碎片四溅,“你说什么?”他吼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听你说我杀鬼魅的事。我杀他是因为他该死,他挡着我收复鬼教,重振鬼域,一统江湖。凡是妨碍我大业的人都该死!”
看着青冥抓狂般的怒吼,我瑟缩着,不敢回话,不敢动弹,直到青冥拂袖离开,我才长长舒了口气,我并不担心他会杀我,可他发怒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他说他要收复鬼教,重振鬼域,一统江湖。
这野心,这狂妄,这自负……真真骇人!
接下来几天我因为害怕,一直有意躲着青冥,想待他心平气和的时候,再找个时机请他助我出醉城,再去和国找寻水墨宇。青冥似乎也不大想见我,每日早出晚归,但我特意留给他的饭菜他都会吃,只是不知道何时吃的。木屋这里果然没有人来,每日会有人送些瓜果蔬菜,但从来都是只见东西不见人影。
想来鬼教的鬼使们是十分忌惮青冥的,至于鬼医,那日之后,也没有再来过。不知道是不敢来了,还是终于想明白,不再来自取其辱了。
吃过午膳,我在屋里闲逛,又看了眼那间房——青冥的卧房,我从来没进去过,因为不敢。可是今日,我实在忍不住好奇,趁着青冥不在,终于推开了房门。
扫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特殊,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但也显得整洁,不像我想象中男子的邋遢房间。一张雕花渡漆的大木床,一张楠木书桌,桌上放着些武功秘籍,不,不是武功秘籍,我随意翻了翻,全是解毒类的医书。
青冥看这些书作什么?难道他中毒了?早出晚归是去找解药?可我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中毒了,一点儿迹象也没有。
呵,墙上还有一幅美女图,桃花树下,玉池边上,一个绝色女子展颜一笑,仙姿绰约,顾盼流转,眉目浓情,令人痴醉,莫非这个就是青冥的意中人?怪不得他看不上鬼医,我要是男人也定然会为这个画中女子倾倒,谁还看鬼医一眼?
情不自禁,我伸出手想触摸这个美如天仙的神秘画中人,却只是轻轻触了触,我站的地板竟然开始剧烈晃动,地震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面已经露出一段往下延伸的阶梯,地下室?里面有光,难道还有人住?
我思忖了半响终于止不住好奇的走了下去。灯光很亮,下面像是一个房间,家具齐备,而且布置考究,显示出主人是一位高贵典雅之人。
我轻轻的走着,这里有梳妆台,上面还有胭脂水粉,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想到上面的那张画,难道这里住着那位美貌的画中人?可是青冥为什么要让她住在地下,不见天日?
“你是谁?”猛然间一个苍老憔悴的声音传来,像是地狱里的呐喊,我心中一怔,莫非是撞了鬼?
我战战兢兢地循声瞥去,不是鬼,不过也差不多了。一个油尽灯枯的白发老人从我右手边的雕花床上坐起,他全身干枯,像是所有的精血都被恶鬼吸食干净,只剩下一层起皱的人皮,或者说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不过他的眸子像黑夜中的星辰,特别亮也特别绿,仿佛他所有的生命力就只在这对眸子里了。
“我是青冥的朋友。”我低声回道,不确定他是否在听我说话,他一直死命的看着我,就像要把我看进他绿色的眸子中去。他象一座雕像,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似乎也要看到地老天荒。
随后,他淡淡地笑了笑,那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难看最狰狞的笑,我却知道他是在笑,笑得诡异,似了然,似得意,似惋惜,似无奈。而后他又开始哭,嚎啕大哭,没有一滴眼泪,他仍旧在哭,整张脸更加扭曲狰狞,仿佛悲痛至极,又像得意之极。
真是个矛盾的人。似乎连他自己也是在这种矛盾中挣扎,欲罢不能,欲停不止。树欲静,而风不止,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或哭或笑,笑中有哭,哭中有笑,哭笑中既有忘形的得意,又有难控的悲戚。
我不敢上前安慰,他是个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疯子,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哭了很久,像是终于哭累了,风雨停歇,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只是一个苍老的老人,平静的坐在床上,幽幽的望着我,忽然招手要我过去,我害怕已极,哪敢妄动,他又看看我,用地狱传来的苍老嗓音柔声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第二卷 如梦:第二十一章 青冥]
“你给我讲故事?”我诧异不已,“什么故事?”他的眼为什么这么亮?亮得诡异。
“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青冥的故事,”老人急切的招唤,绿色的眼睛仿佛烧了起来,他眼中生命的华彩在一点点消逝,“你快过来,对,快过来……”
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近这个老人,每走一步,他眼中的火便烧得越炙,干枯的身体也越显兴奋。他这种莫名的狂喜令我感到畏惧,我停下,他惊惶道:“你过来啊,过来,这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老人急切的要我过去,眼中燃烧着疯狂,我不敢再近一步。他终于知道我不会过去,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我一直没看到的,他的左手。他要我看的,并不是他的左手,而是他左手上粗重的铁链。难道他要告诉我,他被人锁住了?被人关在这里?关在一个女人的房间里。要我救他么?
我试探性的,“你想要我救你?”
老人摇了摇头,兀自喃喃,“你救不了我,却能救他,不,你不是救他,你是害他,你想害他成不了霸业,你想让我死不瞑目……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能害他,我要帮他。”老人疯狂的锤打自己,果真要了结自己的性命一般。
我冲上前,却依然不敢靠近,大呼,“你做什么!这是要做什么!”老人忽然停下来,发亮的眸子看了我一眼,隐藏了热切,淡然道:“把你的簪子给我。”我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步摇,样式虽古朴却并不值钱,“你要这个做什么?它并不值钱。”
老人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玉步摇,“你真想要它?”我认真地问。不论他为何看上我这只玉步摇,倘若他真喜欢,我便给他。这是个疯狂的垂死的老人,他想要的东西能得到的,不多了。
“给我!”老人狂贽地伸出右手,干瘦的像枯树枝一样的右手。我拔下玉步摇扔给他,他那样的颠狂难测,实在令我不敢靠近。老人欣喜的握住我的玉步摇,像是得到了毕生追求的宝贝一样,眼中的华彩又开始燃烧,用他的生命作油,以眼作灯,轰轰烈烈的燃烧起来。猛然间,老人狂笑起来,笑得山崩地裂,笑得神鬼动摇。
大笑方歇,时间停止,空气凝固,他居然……
“你怎么这么做?!”我惊呼中冲到老人身边,握住他的手,他手中紧握的玉步摇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窝。老人的面孔再度狰狞起来,那是我见过的世上最难看的笑脸,他奋力拔出玉步摇,血便汩了出来,“他成不了霸业,我该死,你也该死!”
只记得一道白光划过,我胸前一紧,身体霎时吃痛不已,老人疯笑不止,笑得颠狂。我用尽最后的神志和力量逃离老人,逃离坐在床上的干枯老人,却已经走不出这个房间。血,血从我胸前涌出。我拼命地用手捂住,血便从手指缝中流出,染红了我的白衣,也染红了我的眼,染红了我的耳,没有了狂喜的笑声,只有血,天地间只剩下血。
鲜红的血……
我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消逝,随着我的血液从我的身体里流出。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他是个疯子,一个彻底的疯子。
青色桀骜的背影缓缓向我走来,青冥,青冥是你来了吗?你快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杀我?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不要就这么死去,我不能就这么死去……不,你不是青冥,你走开,你是古痕,你走开,你得意什么?你摆布不了我,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走开,走开……我都快要死了,你还来做什么?你还想看什么?……淡淡的温暖,是水墨宇,仙人,你也来了吗?来看我最后一眼?你怎么了?你笑呀,我最喜欢你的笑,不要伤心,我想你笑……最喜欢你的笑,像春风,我想嫁给你,天天看你笑……
温柔的对着我笑……说我是你的小妖精,我愿意做你的小妖精……
“三天了,她怎么还不醒?”暴喝声?青冥?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听见他的声音,黄泉路上也能听见他的声音吗?他在和谁说话?
“天护法这是抱怨我的医术拙劣吗?”鬼医,我记得这个声音,是鬼医,鬼教的神医,她来做什么?难道我没死?她来救我?我没死?可我为什么睁不开眼,为什么不能动弹?谁来帮帮我?为什么我不能动弹,不能说话?
“你最好求神保佑你的医术精湛,否则她若死了,我要整个鬼教陪葬!”
“你!”
沉默……好静,没有人了吗?
“你到底是紧张她,还是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鬼医说话了。
孩子?什么孩子?我么?我肚子里有孩子?怎么可能?绝不可能?这是天底下最荒谬的谎言,不要相信她,鬼医别有用心。
鬼医!说谎!
“我要你保住这个孩子。”青冥伤怀道。青冥,你不吃惊么?我怎么可能怀孕?你相信鬼医的谎言?相信我怀孕?
“什么?你要这个孩子?你不怕神功噬体?”无比的惊诧!
“这跟你没关系,照我说的做!”“啪”一声,桌子碎了。
“恐怕我没办法按天护法的要求做?”
“鬼医,不要试图激怒我!”
……
“青冥,正如你不想她死,我也不想你有事,你每天避着她,不就是怕自己会动真情?现在你却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怎么能?”鬼医陡然提高音量,“况且,她失血过多,命悬一线,我保她只怕不能,又如何还能保住孩子?”
“她不会有事!你听好,她若有事,你就下去陪葬!”
青冥啊青冥,你对我竟能如此……?我蓦然一怔,你不是有意中人吗?那画中人呢?她是谁?
青冥为何如此待我?爱我吗?他爱上我了吗?他怎会爱上我?
“青冥,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只是暂时保住她的命,你若要救她,若想保住孩子,天下间恐怕只有行踪飘忽不定的神医涯农可以办到。”鬼医忧伤叹道。
“神医涯农?”青冥低语,“千金不换的神医涯农?”
“正是。她伤在离心不足半寸之地,若不是你日日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她早就死了。但以内力护心不是长久之计,倘若半月内找不到神医涯农,到时只怕神仙也难救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必须让她躺在千年暖玉床上,她才有可能再支撑半月。否则,就算你灭了鬼教,我也只能保住她两日。”
神医涯农?暖玉床?听鬼医的语气,神医涯农行踪难定,极难请到。暖玉床,难道是罕世之物?才能有奇效,护住我的残躯。
“暖玉床。”青冥喃喃,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