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墨桃花尽嫣然-曲峥-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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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贱!
“你不喜欢我吗?”也不知怎么地,张口问了个傻问题,她突然又觉得后悔,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那眼泪不断地转来转去,终是在他眼前无声地滑落了。
难道,在噶达贡山上,他对她的一切情意都是做戏的么?
难道,他只是希望借着她让他一路安全地回到大汉的疆域么?
她以为她看懂了眼前这个男人,可如今才知道,他似乎从没打算让她看懂自己。
“蓦蓦,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只不过,喜欢归喜欢,不能把其他的事也这么胡乱地混为一谈。”看着她突然就滑落的泪水,萧胤叹了一口气,伸手擦掉那潸然而下的眼泪,说得很轻很慢,音调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淡的疏离:“去到青州,你我都有硬仗要打,该怎么演戏你心里也必然清楚,恐怕也不能再这般亲密了。”
蓦嫣听着他的解释,反而更觉得自己开始渐渐理出一些头绪了。
难道,他这话是在提醒她,不要感情用事地把与他的关系美化了么?
难道,有了感情,就不是利用了么?
难道,有了感情,就能让这利用理所当然了么?
诚然,一个拥有江山的男人,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
可是,他时时甚不忘提醒她,他们之间纵使有感情,也与眼前这一切毫无干系,难道不是在提醒着他自己么?
难不成,他是在顾忌自己身上的毒?
“狸猫,你该早就看穿我了,我其实是个心无大志的女人,甘心被你利用驱策,求的也是很简单的东西。”明知这样的话说出口有伤自尊,明知这话有死缠烂打的嫌疑,但蓦嫣还是说了。她转身主动抱着他,那么轻缓的一字一句,敲打在他的耳边:“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我放在心里。”
或许,按照俗套,她此刻应该选择坚强,选择和他划清界限。
可是,她也知道,被男人负心的女人,往往都是最坚强的那一类,因为,她们太坚强,男人不会认为她们被自己伤害了,所以,也可以负得毫无内疚感。
既然撒娇卖痴行不通,那么,她就去赌这个男人的内疚与怜惜!
事实证明,她已经胜过了,她不信她这次会输。
想想,林仙儿是如何用最谦卑的态度诉说她对李寻欢的崇拜的?
大约没有男人能够抵御这么令人生怜的一幕:
一个美人,双眼含泪,那般坦然地承认自己低到尘埃里去,为的只是要他把她放在心里。
萧胤却只是看着她,久久不说话,直到最后的一刻,他才无奈地伸手回抱她。
“蓦蓦,有的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他似乎是无奈极了,拿眼前这个女人全无办法,眼眸由原本的深幽变得更为黯沉,长长地叹息一声,带着隐隐的痛楚,轻吻落在她的眼睑上:“你为何喜欢一个人,偏生喜欢得这么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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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匆匆用过了早膳,他们便上路了。
萧胤本属意让蓦嫣乘马车,可蓦嫣思及前一晚的那些事,便故意摆出不肯耽搁时间的模样,只倔强地要求骑马。
明知道自己因不擅骑马,大腿内侧的肌肤都磨破了,可是,看着萧胤眼里一闪而逝的痛惜和无奈,她开始觉得,那痛一点也没关系,要获得这个男人的青睐与关注,她便该一路继续倔强下去。
萧胤,他即便是嘴硬不松口,可是,骨子里却偏生只吃这一套!
她越对自己不在乎,他便对她越在乎。
这是男人的天性。
商州离青州不过百里,一路策马狂奔,也不过是两日,他们便顺利地回到了青州卫王府。
回到卫王府,蓦嫣风尘仆仆,甚至来不及梳洗更衣,首要的大事便是召来了青州城楼上负责守备的聂云瀚。
“郡主,您这一去,倒是去了恁地久呀。”聂云瀚一声铠甲,眼里满是血丝,胡子拉渣的,看起来显得颇为疲惫,想是因着最近北夷的来犯而头疼。只不过,看到蓦嫣站在面前,他纵然欣喜,可却在瞥见萧胤的时候,目光便转成了嘲讽:“如今,北亲王带着大军压境,您终于肯回来了?”
因着叶楚甚和向晚枫还在青州滞留,他自然也听说了蓦嫣为了萧胤而不顾一切偷跑回去的事迹,难免吃味,就连话语当中,也带着酸味。
“聂将军,想不到,你倒还挺惦记我的。”蓦嫣自然看出了聂云瀚的醋意,却还能不着痕迹地和他打哈哈,便觉得自己与腹黑斗智的功力越来越好了。
那一刻,她偷偷地瞥了萧胤一眼,发现他仍旧面无表情,可看聂云瀚的眼里却已经没了平日的波澜不惊,有些旁人看不到的情绪在缓缓酝酿着,冰一般冷彻心扉。
她几乎可以确定,萧胤是在生气,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似乎曾经向萧胤告过状,理由是——
聂云瀚强吻她。
看来,聂云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那是自然。”可惜,聂云瀚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自己前景的堪虞,反而毫不掩饰自己对萧胤的不待见,不仅点点头,话语中酸味不减,眸光微挑,还亮出一道摄人的精光:“只是,看不出,郡主果然颇有能耐,不仅杀了贺兰贞母子,还把整个北夷搅得天翻地覆。”
“聂将军真是过奖了。”蓦嫣轻咳了两声,索性懒得和他废话,直奔主题,把之前和萧胤在路途上便商量好的任务全权交予聂云瀚这个一级演员。“听说最近军营里有心怀不轨的老鼠,时时做些鬼鬼祟祟偷鸡摸狗的事。却不知,在北夷大军临近之前,花几日功夫捉捉老鼠,聂将军以为如何?”
聂云瀚并不意外,似乎是早就知道这“老鼠”背后所指代的含义,只是漫不经心地挑起眉,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郡主要捉多大的老鼠?”
那一刻,蓦嫣不由佩服起萧胤敏锐的观察力来,他说得一点不错,聂云瀚果然是军营里的老油子,不管有什么异动都知道。
起身走向聂云瀚,蓦嫣故意暧昧地倾身,在萧胤面前公然与聂云瀚咬耳朵,可说的话却不是萧胤交给的。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真人露相
蓦嫣发现,自从她故意与聂云瀚在公开场合咬过耳朵之后,萧胤真的就开始履行起自己之前“不能再那般亲密”的言语,与她保持起来非一般的距离。
他似乎有很多事要忙,不是和叶楚甚商议要事,就是和向晚枫商议要事,连带的,使得叶楚甚和向晚枫也没有时间理会她了。不仅如此,他晚上不再和她一起睡,甚至,一天里很难见上几次面。有时,偶然与她在不得不相遇的情况下遇到,也是凝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目光像针锋刺雨那么锐利,全身上下寒气碜人。
这难道是吃醋?
明明是他不愿让人知道与她一路逃亡的狼狈经历,也不愿在别人面前露出在乎她的弱点,那么,她就如他所愿,转移视线,让人误以为她此刻要全心全意依靠聂云瀚在青州的势力,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聂云瀚的身上。
他要利用她,那她就“好好”的,“尽职尽责”的由着他利用,难道,这也错了?
蓦嫣明着里一头雾水,颇为委屈,可是心里却暗暗地高兴,不动声色,反而借着这机会时常往军营里跑,找聂云瀚找得更勤了。
一方面,她要拿聂云瀚转移视线,另一方面,她也的的确确需要从聂云瀚的身上学到一些东西。她和萧胤自然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可是,聂云瀚不也是和她一路的么?
她要借助他的实力,他要借助她的权利,各取所需罢了。
毕竟,要号令青州的数十万士卒,不是容易的事,再加上,军营里有居心叵测的细作,更是加大了她凝聚军心的困难。而聂云瀚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蓦嫣的目的所在,有时在人前与她态度亲昵,甚至敢当着军营里众人的面,旁若无人占她的小便宜,痞气十足,可若是只有他们两人时,他又显得态度很冷淡,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为之的模样。
所以,当他把一张写着一长列名字的绢宣搁到蓦嫣的面前时,那张英气逼人的脸难看得就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神色也照例是冷淡的,很忿忿的模样。
蓦嫣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上头列出来的名字,清一色是青州军营里有点地位的大小头目,就连最有发言权的“八部众”,也有五个人的名字在那上头。
“这是什么?”她愣了一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聂云瀚的用意何在。
“老鼠。”聂云瀚瞥了她一眼,简短地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就着壶嘴就往嘴里灌,仿似胸腔里蓄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非得用这种粗鲁兼粗暴的方法才能浇熄。
“这么多?!”这下子,蓦嫣倒有些傻眼了。
她本以为,把那些害群之马揪出来杀一儆百,那就一了百了了,可没想到,军营中有贰心的人那么多。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颇有能耐的尉迟非玉花了五年的时间,也没能成功统御军营,反而被逼得不得不杀她嫁祸给萧胤以做借口,原来,实在是因为这军营中混迹的蛀虫太多了。
“我怎么知道郡主要抓的老鼠是肥是瘦,是偷粮食的还是偷香油的,又或者是从哪家地窖里钻出来的?”聂云瀚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似乎突然挽回了一点好心情,唇角露出了一丝讥嘲味十足的笑,就连话也说得含针带刺:“郡主说要斩草除根,那么,属下就谨遵郡主的意思,把这些老鼠全都揪了出来,让郡主来决定,斩掉哪些草,除了哪些根。”
这下子,蓦嫣真的有点头疼了。原本,萧胤只是希望她借聂云瀚查出国丈安插在青州的眼线,将其剪除。她想着,反正是要查,倒不如一次肃清,以绝后患所以让聂云瀚不遗余力。可这下真的查了出来,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倒觉得有点心惊肉跳了。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看来,萧胤果然是深谙其中道理的,所以才只打算剪除国丈安插的眼线,而她自作聪明,把自己陷入桎梏之中了。
“这些老鼠要是全都宰了,那——”她顿了顿,本想问“谁来打仗”,可是,在看到聂云瀚满脸讽刺之后,她突然将后半段的话给咽了回去,反而镇定地放下那绢宣,扬起脸来,含笑望向聂云瀚:“聂将军,你可有什么好意见么?”
谁知道这聂云瀚是不是想趁着这机会借她的手,拔除与他不合拍的人?
这家伙野心大,手段多,她不可不防,不如把烫手山芋扔给他,看他有什么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价值,他应该是有好提议的,否则,也不会贸贸然就给她这么大的一堆名单。
“肥老鼠有油有肉,宰杀了,一样可以做粮食。”他轻轻哼了一声,突然毫无预警地凑近她。那一瞬,他的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蓦嫣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很有几分奸险:“当然,如果郡主不放心,也可以考虑一下,如何把这些老鼠变成自家蓄养的。”
蓦嫣没有回答,也没有避开,只是扬高了眉梢,用眼神无声地以示询问。
聂云瀚这才露出了真正带着笑意的笑容,似乎是满意于蓦嫣终于没有再避开他。他伸出手指,在那绢宣上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压低声音解释:“比如,这几只,是见风使舵的。这几只,是三心二意的。这几只,是反复无常的,至于这几只——”他的手指因着某几个名字而略作停留,尔后,突地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眼眸一眯,透出了几许狠绝,从唇缝里挤出了毫不留情地四个字:“非宰不可。”
蓦嫣点了点头,将那几个名字牢牢记下,尔后,便提起笔来蘸上墨,把那几个名字给涂掉了:“蓄养老鼠,这个活计技术含量太高了,不太容易。”搁下笔,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也很无辜,仿佛她所商讨的真的只是消除鼠患:“不如养一只会捉老鼠的大花猫,把这些讨厌的小老鼠吃得死死的。”
听到她的如此感慨,聂云瀚点点头,知道她的所指为何,却挑起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养只花猫来抓老鼠,那倒也可行。”他再度凑近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带着一股邪气:“只不过,郡主难道就不怕这只猫有一天坐大,胆大包天地爬到你的腿上来撒野?”这么说着,他的手指也开始履行起了那猫的邪念,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大腿。
要让他做抓老鼠的大花猫,那么,他索取一些甜头,那也不算过分吧?
手指碰触到她的腿,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她的腿上有一块胎记,他竟然还能记得起那胎记的位置甚至是形状,他更记得她的腿当时在烛火之下透着怎样的白皙,尔后,他在那山崖下撩起了她的裙摆,那亲眼看到的,亲手抚触的,事后忆起才觉得如此诱人,心里便不由轻轻地一紧。
可惜,他心里那只充满了邪念的猫才刚爬到那最理想的位置,甚至还没有坐稳,蓦嫣便已经做出了应对。
“那我会一巴掌把它给拍下去。”她满脸都是笑,就连话也说得半真半假半开玩笑,颇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可手却又快又狠地打在他的手背上,极清脆的响声,留下五个指印。
聂云瀚本能地缩回手去,一时之间反倒看不清她究竟对他是何种态度了。说是拒绝吧,可又透着点真假难辨的狡黠,说是有意要招他做入幕之宾,可是又对他占便宜的举动深恶痛绝。
“毁木措率领北夷大军,再两天便要抵达紫金关了。”最终,他收敛起了所有有意或者无意的情绪,正色地扬起眉,终于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郡主可得要快些了,你那卫王府里,还有个不知是猫是鼠的总管大人,正对你虎视眈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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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之后,蓦嫣本打算主动去萧胤的寝房,询问他怎么解决尉迟非玉的事,可是,她这念头才刚起,萧胤倒是主动差影妩过来请她去花厅了。
说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