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路,为谁踏上"争"途 十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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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紧盯着我，揪紧的眉头间尽是焦躁。呵，难道是他也隐隐感到我要离开了么？这是不是就叫做心有灵犀？我在心里苦笑道。
“蒖若姑娘，请吧。”大太监笑着将拂尘一挥，朝门口摆了个“请”的手势。
“不许走！”十三阿哥一个箭步就冲到我面前，紧紧握着我的手。
大太监显然被十三阿哥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而后颇为疑惑地道：“怡亲王还有何吩咐？小的这是奉圣上之意，特来接蒖若姑娘进宫面圣，还望怡亲王不要叫小的为难才好。”
十三阿哥不说话，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我，那样子好像生怕一个眨眼就会把我给丢了。他并不知道我的来历，所以也没理由知道我终究有一天将要离去。但他这般模样倒像是在担心我这一去便会出什么大事似的。他这一句“不许走”更是把我的魂都牵了去。唉，大清走一遭，能有这样的际遇，夫复何求？
我也握上十三阿哥的手，看了他许久。我不知道待会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这段记忆将来在我脑中会不会被抹去，我不知道如果穿越回现代，我是否还记得我曾在大清有过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最后一刻努力地看着十三阿哥，然后让眼睛告诉我的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不要忘记眼前这位男子的样子。
“十三。”我轻唤他的名字。
“在。”十三阿哥声音颤抖。
“允祥。”我再唤。
“在。”十三阿哥愈发抓紧我的手。
我含泪笑了。以前总喜欢开玩笑地用各种称呼叫十三阿哥，待他应了，我却不说话，只是叫着玩。这回怕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玩了，没有时间再玩了……
“我去了，”我把眼泪硬生生地憋回去，唇边勾起一抹我最后可以留给十三阿哥的微笑，而后将身子慢慢贴近他灼热的胸膛，道，“如果我来不及跟你道别，请记得我曾这样真实地在你身边活过。”
在眼泪流下来之前，我转身而去。从十三阿哥手中抽出我的手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从我生命中被抽走了，只留下身后一地零落的呼唤。
随大太监进了乾清宫，我老远便看见四阿哥，不，现在该叫雍正皇上了，他正倒背着手在殿柱旁踱着步。
我走到近前，行大礼问安道：“奴婢章佳氏？蒖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雍正转过身来，瞧了我一会儿，叹了一声气，道，“还是听你叫‘四爷’顺耳。”
“奴婢不敢。”我恭恭敬敬地答道。不知为何，四阿哥的身份由“四爷”变成了“雍正”，我就不自觉地对他有些疏远起来。
“罢了，”雍正摇摇头，接着道，“如今朕登基做了皇帝，接了祖辈和先帝留下的大清江山，朕今日能成此大业，老十三的功劳不小，你的功劳也不小。”
“皇上曾帮蒖若救过卉卉，单这一个情，就是蒖若今生也无以为报的，功劳就更不敢当。”
雍正摆摆手，转过身去背对着我，道：“蒖若，朕今日召你来，是有一事问你。”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琢磨着他今天单独召见我到底所为何事。
“朕此前可谓披荆斩棘、枕戈饮胆，才换来了今天这个位置，那种艰辛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的。而今，朕终于继承皇位。朕说了，对朕有功的人，朕都记着，朕会让他/她与朕荣辱与共。蒖若，朕现在问你，你愿意……”
“不，”听到这，我立刻打断雍正的话，“恕蒖若难从圣命！”
雍正回过头，看着我，锁眉不语。
刚刚在路上，我一直在想，看样子现在是到了该我离开这里回去现代的时候了，但是离开也需要一个契机，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呢？而在听到雍正问我愿不愿意这话时，我便知道答案了。
十三阿哥都看出来了，“四哥喜欢你”。看来，雍正对我一直念念不忘，以前为成就大事，即便他对我有意，也只得将心中的儿女私情暂且搁置一旁。而今，他做了说一不二的天子，他再要谁是要不来的？所以他是想问我愿不愿意跟了他。或许，方才在府内，从十三阿哥的表情上看，他担心的也是这件事。
推想一下，如果我说我不愿意，这雍正皇帝盛怒之下就将推出去我斩了，那时候我就会结束我在大清朝的生命，那同时也就成为了我回到现代的一个契机。哦，懂了，原来最终我是这么穿越回去的。
环顾四方，纵有千般不舍，但既然天意如此……
过了好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蒖若对您始终心存感激，但蒖若的心早已给了允祥！承蒙皇上错爱，蒖若恐怕要辜负皇上的一番美意了。皇上如若执意所为，那蒖若只有以死相谢！”
雍正微微锁起眼眉，瞧着我。殿内的空气静得得令人恐慌，唯有我的回声在殿柱间反复折射着冰冷和决绝。
好一会儿，雍正缓缓地走近我，而后伸出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一字一顿地道：“你以为，朕没法子么？”
我垂下眼帘，不说话。要说的我已经都说完了，现在的时间，我只留着跟我的十三阿哥在心里默默道别。
“来人！”雍正大声喝道。
话音刚落，殿外侍立的小太监就引着一个人进来了。
来人身穿朝服，顶戴花翎，走上前来双膝跪地，向雍正叩首道：“老臣马尔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挥袖，道：“免礼平身。”
“蒖若，”雍正转而对我道，“过去见过你阿玛。”
我一愣，大惑不解，什么阿玛？关于我在大清朝的身世，我还只字未闻，现今怎么突然冒出个阿玛来？
雍正见我不动，又道：“这位是吏部尚书马尔汉，曾追随先帝为我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可谓我大清朝的一代功臣。马尔汉膝下只有一子，先前有过几个女儿都相继夭折了。马尔汉和夫人都已年近耄耋，终无一女成了他们二老心中一大憾事。今日，朕就将你赐予马尔汉夫妇做女儿，改姓兆佳氏。”
兆佳氏……怎么这么耳熟？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啊，那不是十三阿哥的嫡福晋么？！让我认马尔汉做阿玛，还改姓兆佳氏，那我岂不就成了……？！
我呆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雍正。
雍正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道：“怎么，蒖若丫头，不想嫁给朕的十三弟做我大清的十三福晋？”
我慌忙摇头。
雍正嘴角再次牵动，道：“今日朕传旨，封富察氏和瓜尔佳氏做了十三弟的侧福晋，而独未提你。你一定心生困惑了吧？”
我迟疑着点点头。
“你道是为何？”雍正看着我，“那富察氏和瓜尔佳氏家里都是有些来历的，封她们做怡亲王侧福晋可是当当正正。而你一无身份二无地位，朕若冒然将你封做怡亲王嫡福晋，恐遭他人侧目。到时，于你、于十三弟都不好。因此朕需要时间，给你‘找’一个身份、一个家世。千挑万选，当属马尔汉家最合适。好在你先前并未在众人面前显山露水过，因此，说你是谁你便是谁，无人会起疑心。从今天起，你就是马尔汉家的小女儿兆佳氏，你可记好了？”
原来，原来雍正竟为了我和十三阿哥的事煞费苦心到这般程度！我方才还误会人家，真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他刚刚的问话确实令人心里生疑，他为何问我“你愿意……”
雍正倒像是看出我的心思，道：“这就是今日朕特召你来的目的。虽然朕已然早跟马尔汉打过招呼，他十分乐意这桩认亲之事，但朕还不知道你的意思。因此方才本想先问你是否愿意做十三弟的嫡福晋，你若是愿意，朕再叫你认亲；你若是不愿意，那此事也便作罢。”
听着雍正这番话，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回忆我方才的那副表现，没等人家话问完，我就决绝地打断人家说不愿意，还说什么若是皇上执意逼我从他，那我就以死相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老天，再赐予我一个地缝儿让我钻进去吧！
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尴尬得好笑，雍正边摇头边笑出声来：“你这丫头，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呢？不过也好，方才你那番表现，朕看了便知你对十三弟的心了，无需朕再多问了。这事儿朕就替你做主了！”
我突然恍惚了，感觉面前的雍正皇帝还是从前的四爷、四阿哥，那种久违的亲切感仿佛又瞬时间回来了。在我断定自己要离开之时，是他给了我另一个身份，是他给了我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是他给了我和十三阿哥相守余生的机缘。
我心潮起伏，无以言表。我郑重地在雍正正前面跪下来，朝他感激地磕了一个头。
雍正笑了，道：“别跪朕，快过去给你阿玛磕头去。”
“是。”我没起身，直接转向马尔汉，给他磕了个头，“女儿兆佳氏？蒖若见过阿玛，阿玛吉祥！”
“哎，好，好哇，呵呵。”马尔汉老爷子笑眯眯地捋着胡子。
我再抬头看向雍正时，才发现自己眼前的视线已然模糊了半片。
雍正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傻丫头。起来吧。”随即又笑了。他看着我的那种眼神就像看着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珍物。
我也傻乎乎地跟着笑了，任脸上鼻涕眼泪肆意横流，心底却盛满感动，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第 51 章
“马尔汉，你这就回去给你女儿置办嫁妆。蒖若，你先回府去，朕的圣旨随后就到，你跟十三弟一道在府内候着即可。另外，朕也有一件礼物送你，你回去等着吧。”说罢，雍正一手倒背，一手捋着没留多久的胡须，笑得很是开怀。
“老臣遵旨。”“蒖若遵旨。”我再也按捺不住，谢了恩后便立即飞奔出乾清宫，让车夫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府中。
“若若！”我一进大门，就见等在门口的十三阿哥立刻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死死地盯着我看，紧张地问道，“皇上召你去，何事？”
“我……”一想到皇上就要传旨指婚，一想到我就要嫁给十三，一想到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跟十三相守余生，我的脸立刻就因内心的激动而发烫起来，连话也不会说了。
十三阿哥见我这般模样，大概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到脸色都变了，两手紧紧把住我的肩，摇晃道：“若若，到底怎么了，你说话、说话啊！”
“我……你……我们……”开始我是真的激动得口齿不清，可是当看到十三阿哥急得快红了眼那既可爱又可笑的神情，我突然心生“邪念”，不由得想逗逗他。
我低下头，垂着眼帘。其实我是怕我自己憋不住笑出来，才低头不敢看十三阿哥的。我故作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惨惨淡淡地道：“允祥，恐怕……”
“恐怕”这两个字刚出口，我就感到十三阿哥放在我肩上的手狠狠地颤栗了一下。
“恐怕什么？”十三阿哥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了。
“恐怕……”我抬眼瞧了十三阿哥一眼，继而又垂下眼帘，“恐怕你我二人从此要……要永远地……”
“不！”十三阿哥捧起我的脸，“不会的，不会的！若若你告诉我，方才皇上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十三阿哥红了眼眶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我顿时心生愧疚，这么逗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圣旨到——”还好这时圣旨恰好来了，及时救我于快被愧疚淹死的危难之中。
十三阿哥表情一僵，双手无力地从我耳畔滑落，一脸颓然地看着我。
我怕要是再不告诉他真相，他非因悲伤过度而精神崩溃不可，于是我赶紧拉着十三阿哥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将马尔汉之女兆佳氏？蒖若指婚给怡亲王，为怡亲王嫡福晋，待朕亲自择定吉日后，二人完婚。钦此——”
我看着登时就傻在原地的十三阿哥，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我悄悄扯了扯十三阿哥的衣襟，小声道：“快谢恩啊！”
“哦……哦！”十三阿哥愣愣地领旨谢恩后，站起身，指着圣旨上的字句极为困惑地问我，“若若，这，这圣旨上说的蒖若可是指你？”
我抿嘴一笑：“不是我，还会是谁？”
“当真？”十三阿哥脸上又惊又喜，“那这么说，皇上是把你指给我做嫡福晋了？”
我再一笑，拖着长音，非常肯定地道：“是——”
再看十三阿哥那样子，简直是欣喜若狂，冲上来抱着我又是跳脚又是转圈的，高兴得像个孩子，惹得满院子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咳咳……”听见前来传旨的公公在旁边故意咳嗽，我赶紧让十三阿哥放下已被他转得有些头晕的我。
只见大太监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一样东西，然后对我道：“福晋，万岁爷说了，这个是他提前送你的新婚贺礼，是他还在四贝勒府时候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也只有你才配它。”
十三阿哥见是个大东西，就帮我接了过来，佯装不满道：“哟，皇上还特意为你准备了礼物，也没见他给我这个皇弟什么，倒是先给了你这没过门的弟媳。好，今儿个我倒要瞧瞧这里面倒是什么好玩意！”
说着，十三阿哥将狭长的木箱子平置于花台上。箱子开启的那一刻，我差点惊呼出来。箱子里面安静而优雅地躺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年我曾在四阿哥府上拉奏过的那把西洋小提琴！
在众人纷纷议论着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蹲下来默默抚摸着小提琴，抚摸着当年的月光如水、落英缤纷，抚摸着那些相去久远却仍历历在目的曾经的记忆，也抚摸着心底最柔软的感动和最细腻的思绪。
曾经的四爷为我做过的太多太多，今天的雍正继续为我太多太多地做着……无论他是四爷还是雍正，无论他是四阿哥还是皇上，我告诉自己，这个人于我，不止“恩人”两字。
我放下琴，走到大太监面前，道：“有劳公公了。请公公替蒖若跟皇上回个话，就说，蒖若不但领了皇上的这份赏赐，也领了皇上的这份心思。蒖若今日就向皇上起誓，蒖若会幸福一辈子！”
刚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