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思想通史 第四卷 上-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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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页一二)。
第六识在一定的涵义上相当于我们所说的知觉(或与知觉相连的经验),
它是在感觉的基础上所产生的表象。唯识论者认为,第六识也以外境为对象,
或与外境直接相联系,因此,和五识一样,随着外境的动转而时时间断,它
同样是不连续的。然而,五识对外境的了别各有其特殊的对象,如眼识以色
为对象,耳识以声为对象等,而第六识则以全部外境即“一切法”为对象,
这就是成唯识论所谓“色等五识,唯了色等,法识(即第六识)通能了一切
法,或能了别法,独得法识名”(卷五,页一一)。它的作用可归结为对五
识的辅助:一方面,它能够促使五识生起,另一方面,当它与五识处在同一
条件、与五识以同一的外境为对象时,它比五识的对外境有更深的了别作用,
如成唯识论说:
“五俱意识(即第六识)助五令起,非专为了五识所缘,又于彼所
缘,能明了取,异于眼等识,故非无用。”(卷七,页一一)
述记卷四一,页二四解释此段说:
“五识俱意助五识令起,由意(即第六识)引五方得生故,非专为
了五所缘故。与五同缘者:不同缘者,便不能引眼等识中三性等生故。”
“又意识于色等能明了取,即虽现量,异于眼等识,彼不能明了分
别深取境之相故,故意助五,非无用也。。。以意识能明了取,复助五
生。”
由此看来,第六识与五识虽同境同缘,也同具间断性;但它与五识有所差异,
五识的了别能力浮浅,而第六识的了别能力较为深远,如述记中说:“第六
深而不续”(卷四,页八),“第六行相深远,亦复间断。”(同上,页九)
第六识在意识活动中已形成为一个自我中心,术语叫做“分别我执”(即
“分别计度,执为实我”之意)。不过,这个自我中心还不是持续的,因为
他本身以外境为对象而具有间断性。但唯识论者正是依此安排了“分别我执”
的必备条件,窥基说:“间断粗猛,故有此执,馀识浅细及相续故,不能横
计起邪分别,邪分别者,必有间断及粗猛故。”(述记卷四,页一二)然而
真正的自我中心的建立,乃在于第七末那识,它是我执的最后根源,主体即
依此而建立,第六识的我执亦依此而起。
第七识属于另一种范畴,它和前六识不同,并不以外境为对象,而是以
内在的第八阿赖耶识为它的“境”。它的作用是思量,即执着第八识,思量
为自我。这种坚执是强烈而生动的,它不随外境的迁流而有间断,因为它所
坚执的第八识是永恒的。今取有关文句略加检证:
“俱生我执,。。此复二种,一常相续,在第七识,缘第八识,起
自心相,执为实我。”(成唯识论卷一,页四)
“此第七识本质,即以第八为境,由似一常,似实我相,故缘第八。”
(述记卷四,页八)
“第七唯托第八为相,举其本质言,起自心相。”(同上,页九)
如果说,第六识是与外境相联系而构成一个随外境的迁流而时断时起的自我
中心,那末,第七识乃是一个内在的、深藏的、无间的自我中心;在这方面,
它与第六识及第八识既有共同之处,复有差异,如下文所说:
“其第六识,体虽是识,而非是意(第七识),非恒审故。”(述
记卷二五,页四)
“以相续思量故,此但名意,第六缘境,转易间断,故加识名。”
(同上,页五)
“谓第七识恒审思量,此说恒言,简(简别之意)第六识,意识(第
六识)虽审思而非是恒,有间断故。次审思言,复简第八,第八虽恒,
非审思故。恒审思量,双简五识,彼非恒起、非审思故。”(同上,卷
一二,页九)“此我外缘,行相粗猛(指第六识),非第七起,由第七
故第六起,此举由七生增明为论,非实显之。彼是第六识中我执,体有
间断,遍三性心间杂生故。”(同上,卷三○,页二二)
这个作为自我中心的最后根源的第七识,其特性便是连续与深远,如述记说:
“第七深而不断”(卷四,页九),“行相深及相续”(同上,页八)。
第八识的特性与五识、第六、第七都有差别,便是连续与浮浅,所谓“第
八不深不断”、“第八续而不深”(同上)。它在八识中处于特殊的地位,
它是八识中最根本的一种,也是七识所依止的中心,一切识都摄藏于第八识,
由它生起。因此,我们在下面谈到八识之间的相互依存及其流转时,将再作
较详细的叙述。在这里,我们只略说其本义。
第八识之所以称为阿赖耶识,是因为它具有三重涵义:“能藏”、“所
藏”、“执藏”。前二重涵义又与另一对重要的范畴有关,即“种子”与“现
行”。唯识论者认为“识”有两种状态,在它还没有显现时,它的潜在状态
叫做“种子”,“种子”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它意味着能够生长、成熟。这
种潜在状态有使它自身显现的趋势,因此,又有潜能或“势力”之义。当意
识由潜在状态而直接显现时,便成为“现行”的意识。窥基在成唯识论掌中
枢要中对这两个范畴的界说,最为简明扼要,他说:“体相沈隐,名之为因,
故唯在种;体用显现,立为果,名为见(疑当作“现”),故不在种。”(大
正藏卷四三,页六二九)第八识的“能藏”之义便是说:第八识能够把识的
“种子”藏起来,但第八识本身并不是“种子”。从另一角度说,“种子”
能够藏在第八识中,因此,第八识是“种子”之“所藏”。这就是“能藏”、
“所藏”二义。至于“执藏”,在前面已提到它的涵义,指的是第七识执着
此识以为自我。第八识有许多名称,多半与“种子”义有关。加成唯识论说:
“谓或名心,由种种法熏习种子所积集故;或名阿陀那,执持种子
及诸色根,令不坏故;或名所知依,能与染净所知诸法为依止故;或名
种子识,能遍任持世出世间诸种子故;。。或名阿赖耶,摄藏一切杂染
品法,令不失故,我见爱等执藏以为自内我故;。。或名异熟识,能引
生、死、善、不善业异熟果故;。。或名无垢识,最极清净,诸无漏法
所依止故。”(卷三,页九)
其中“异熟识”一名更为常用,“异熟”是指异时而熟、变异而熟、异类而
熟,都是就“种子”成熟而为“现行”而言。窥基以第八识之“多异熟性”
来简别其他诸识,他在成唯识论掌中枢要中说:
“又简他识,多者相续义,一切时行,名之为多,多时行故(就其
连续性言)。。。六识虽有异熟而非多,第七虽多非异熟,故唯此名。”
(大正藏卷四三,页六二九)
这样,从五识一直到八识,其特性各各互相差别,既有相通之处,也有对立
之处。在总的对立方面,前七识为转识,依第八识为中心,由此展开八识这
一结构体的相互依存关系。
(2)八识的相互依存与流转
关于唯识论者对八识的相互依存与流转的看法,我们在这里只指出两
点:第一,他们认为,八识的流转是以第八识为依止的;第二,他们认为,
八识之间的依存关系是多种多样的,它们之间有多重的配合。
“依”的定义是:“依,谓一切有生灭法,仗因托缘而得生住,诸所仗
托,皆说为依。”(成唯识论卷四,页一二)第八识与其他七识的依转关系,
分别来说,大略是这样:第七识依第八识而转,所谓“依彼缘彼转,思量为
性相”,“依彼转者,显此(第七识)所依,彼谓即前初能变识(第八识),
圣说此识依藏识故。。。转谓流转,显示此识恒依彼识,取所缘故。”(成
唯识论卷四,页八)这种依转是连续的、不间断的,因为二者都具有连续性。
第六识依第七识而起,而第七识又依第八识,因此,归根到底,第六识也是
依第八识而转,但这种依转只是有时而起,因为第六识的本性具有间断性。
前五识由第六识引发,而它的“种子”又为第八识所执藏,因此,归根到底,
五识也是依第八识而转。这样,第八识成了“根本识”。八识依存而俱转的
图景是:
“心与末那,二恒俱转;若起第六,则三俱转;馀随缘合,起一至
五,则四俱转;乃至八俱,是谓略说识俱转义。”(成唯识论卷七,页
一○)
又如下文所释:
“颂曰:依止根本识,五识随缘现,或俱或不俱,如波涛依水,意
识常现起,除生无想天及无心、二定、睡眠与闷绝。论曰:根本识者,
阿陀那识,染净诸识生根本故。依止者,谓前六转识以根本识为共亲
依。”(同上,卷七,页六)
“[第八识]为彼依者,谓与转识作所依止。以能执受五色根故,
眼等五识依之而转;又与末那为依止故,第六意识依之而转,末那、意
识,转识摄故。”(同上,卷三,页一一)
七种转识都直接或间接地以第八识为最后的依止,已如上述,然而这种依止
并不意味着每一种转识仅仅对第八识有依存关系,而是意味着其间有多重的
依存关系。成唯识论指出,五识所依有四种,第六识所依有二种,第七识、
第八识各有一依:
“五识俱有所依,定有四种,谓五色根、六、七、八识,随阙一种,
必不转故。。。第六意识,俱有所依,唯有二种,谓七、八识,随阙一
种,必不转故;虽五识俱,取境明了,而不定有,故非所依,圣教唯说
依第七者,染净依故,同转识摄,近相顺故。第七意识,俱有所依,但
有一种,谓第八识,藏识(即第八识)若无,定不转故;如伽他说:阿
赖耶为依,故有末那转,依止心(第八识)及意(第七识),馀转识得
生。阿赖耶识,俱有所依,亦但一种,谓第七识,彼识若无,定不转故。”
(同上,卷四,页一三)
这一界说表达出八识这一结构体在流转状态中内部的交错关联。在这里,相
互依存乃是意识状态存在的一个普遍原则,即使阿赖耶识也不例外;在这里,
没有一种识能够孤立地存在;在这里,没有绝对者。
同样,作为整个意识的结构来说,无间断的、无休止的运动与变化也是
意识状态的一个普遍原则,即使阿赖耶识也不例外;在这里,没有一种识能
够静止地存在;在这里,没有绝对者。
就“依”与“转”的两个原则结合而言,这就意味着:唯识论者在寻求
什么是意识状态流转不已的推动力时,他们所得出的结论乃是对立的依存。
(3)“种子”、“现行”与“熏习”——
八识相互依存流转的因果关系
以上我们对八识的相互依存流转的考察,可说是采取这样一种角度,即
把八识并列起来考察他们的关系,这样的考察诚然是必要的,然而它并不能
充分揭示出表现于八识的相互依存流转中的因果关系,而这种因果关系在唯
识论者的教义中乃是非常重要的课题。因此,当唯识论者进一步把八识的相
互依转提到因果律的高度时,我们也就只有跟着去考察这种因果关系。
在这个课题面前,我们不能不采取另一个角度,即以“种子”、“现行”
与“熏习”作为考察的出发点。
唯识论者认为,显现的、在当前的刹那间发生作用的现行之识,对于潜
在之识是有影响的,这种影响便是所谓“熏习”。正和“种子”是由比喻得
名一样,“熏习”也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它的涵义是:现行之识把它的印象
反映到潜在之识中,使潜在之识受到它的熏染,正如以香花熏油,使油也获
得花香一样。就“现行”对“种子”的熏习而言,“种子”又名“习气”。
对这一比喻,窥基有如下的说明:
“此种子者,习气异名,习气之法,必由熏有,如胡麻中所有香气,
华熏故生。西方欲作涂身香油,先以香华,和于苣胜,聚之一处,令便
极烂,后以押油,油遂香馥。”(述记卷一三,页一二)
关于“种子”的熏习,有三种说法:一种说法是“种子”是本有的,“由熏
习力,但可增长”;另一种说法是“种子”都由熏习而成;第三种说法是调
和以上二说,认为“种子”有二类,一类是本有的,一类是由熏习而成,即
所谓“习所成种”。这些说法是就“种子”的来源而言,但都一致承认“现
行”对“种子”的熏习作用。
“种子”与“现行”的关系是“所熏”与“能熏”之间的依存关系,也
正是第八识与七识之间的依存关系:第八识是“所熏”,前七识是“能熏”。
唯识论者论证:只有第八识才能是“所熏”。第八识按其性能来说,乃是一
种续而不深的意识,它的连续性,可以使它坚执“种子”,使“种子”受熏;
它的不深而虚疏,又可以使它具有容纳性,这是“所熏”的必要条件。一方
面,第八识是“无记”的(即无善无恶之意,成唯识论卷三页四:“此非善
恶,故名无记”),因此可以接受具有善恶性的“种子”的熏染;另一方面,
它的体性是虚疏的,因而“无所违逆,能容习气”(同上,卷二,页一五),
也就是说:“体是虚疏,易可受熏,。。有虚疏故,可容种子。”(述记卷
一四,页一五)“所熏”与“能熏”同具的条件,乃是二者之间的“同时同
处,不即不离”,“如是能熏与所熏识俱生俱灭,熏习义成”(成唯识论卷
二,页一五、一六)。这是对第八识与七识的相互依存关系的进一步的界说。
由此出发,唯识论者对“种子”与“现行”的因果关系展开了错综的分
析:
一,“种子”是识的潜在状态,而“现行”的识乃是这种潜在的识的显
现,就二者的相对的因果关系来说,这种显现乃是“种子”生“现行”,即
“种子”是因,“现行”是果。窥基在成唯识论掌中枢要中写道:
“摄论第二卷,以种为因相,诸法因缘故;现行为果相,二种所生
故。”(大正藏卷四三,页六二九)
“二种”即“识种”(或“名言种子”)与“业种”,前者是无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