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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中国思想通史 第四卷 上-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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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及其改岁,则嗟妇子而入室处,又安有不安之甿乎?”(周礼详解
卷一五遂人) 
“凡正人之道,既富之然后善。。。为政于天下者,在乎富之善之。” 
(文集卷六五洪范传) 
续通鉴长编卷二百四十,记王安石批评神宗的话,亦反映王安石对统治者和
被统治者的基本矛盾之关心: 
“天命陛下为神明主,殴天下士民使守封疆,卫社稷,士民以死徇
陛下不敢辞者,何也?以陛下能为之主,以政令均有无,使富不能侵贫, 
疆不得凌弱故也。今富者兼并百姓,乃至过于王公,贫者或不免转死沟
壑。陛下无乃于人主职事有所阙,何以报天下士民为陛下致死?”(熙
宁五年十一月戊午条) 
为了调和阶级矛盾,君必须荫庇其民。对“不足以自存”的民,应该有所哀
矜。在诗义里,有好多处表达了这种思想: 
“宣王之民,劳者劳之,来者来之,往者还之,扰者定之,危者安
之,散者集之。”(鸿雁小序) 
“民皆离散而不安其居,必矜之甚深,哀之甚切。不尔,则无告之
民,不足以自存矣。”(鸿雁之三章) 
“王失德剥丧,无以荫庇其民。”(桑柔之首章) 
“瓶,譬则民也;罍,譬则君也。瓶之罄,则罍之耻;民之穷,则
君之羞。”(蓼莪之三章) 
实际上,瓶之罄,必然逼得罍也非罄不可。“民之穷,则君之羞”,是
一种美化的说法。正是民之穷,才使君丧失了剥削的来源。但是,在贵势兼
并的条件下,说“民之穷则君之羞”,正显示出皇权与豪权的矛盾。
据王安石说,豪富掠夺,人民生活贫困,荡析离散,则将轻去其王。看
来他是想对封建的等级制有所改变,来调和阶级矛盾。
“佌佌者有家,而蔌蔌者方且有禄未艾也,而民反无禄。”(诗义
正月之卒章) 
“民有欲无主乃乱。。。王不能乂而民无所得禄,则释王而从禄于
他。乌之为物,唯能食己,则止其屋,民之从禄,特如此矣。”(诗义
正月之三章) 
“民荡析离散,无复生理,故如彼栖草也。”(诗义召旻之四章) 
这样,就到了农民战争的边缘,王的所谓受天明命,也就破产了。
“商之子孙,侯服于周,则以天命靡常故也。天尝命商,使有九有
之师矣,今从服于周,所谓靡常也。”(诗义文王之五章) 
“天命艰难,不可保恃如此。则后王宜以殷为监也。”(同上六章) 
为了巩固统治,保证人民的一定的生活,王安石提出“损有余以补不足”, 
“衷多益寡”的主张。他说:

“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顺天休命。”(文集卷六五易象论
解)
“损有余以补不足,天之道也。”(文集卷七八与孟逸秘校手书四) 
在不否定贫富区分的条件下,发富室之藏,以恤贫民,这是一种改良主义的
想法。
第三,是生财理财问题。对北宋政府面临的财政经济困难,王安石提出
积极的生财、理财的主张。他说: 
“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
治世,未尝以不足为天下之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耳。今天下不见兵
革之具,而元元安土乐业,人致己力生天下之财,然而公私常以困穷为
患者,殆以理财未得其道,而有司不能度世之宜而通其变耳。诚能理财
以其道而通其变,臣虽愚,固知增吏禄不足以伤经费也。”(文集卷三
九上仁宗皇帝言事书) 
“方今之所谓穷空,不独费出之无节,又失所以生财之道故也。富
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文集卷
七五与马运判书) 
生财的途径,是因天下之力,即利用所有的劳动力进行生产;资之天下,即
利用自然。因天下之力,资之天地,二者结合,则天下富。这里,就牵涉到
劳动力和劳动时间的保证问题,王安石说,应该“闵仁百姓,无夺其时,无
侵其财,无耗其力”(文集卷四十九宽恤民力制)。“少长而有为也,莫不
有富之道,得其常产则富矣。。。得其常性,又得其常产,而继之以毋扰, 
则康宁矣。”(文集卷六五洪范传) 
理财的途径,是抑止兼并,收轻重敛散之权,归之公上。“去重敛,宽
农民,庶几国用可足,而民财不匮。”(文集卷七○乞制置三司条例)王安
石说: 
“聚天下之人,不可以无财,理天下之财,不可以无义。夫以义理
天下之财,则转输之劳逸不可以不均,用途之多寡不可以不通,货贿之
有无不可以不制,而轻重敛散之权不可以无术。”(同上) 
王安石认为“狗彘食人食则检之,野有饿莩则发之,是所谓政事。政事所以
理财,理财乃所谓义也。一部周礼,理财居其半”(文集卷七三答曾公立书)。
新法,基本上都是生财、理财的办法。新法推行的结果,到元丰年间,的确
也相对地发展了生产,使国家财富比较充盈。
“水满陂塘谷满篝,漫移蔬果亦多收,神林处处传箫鼓,共赛元丰
第二秋。
湖海元丰岁又登,稆生犹足暗沟塍,家家露积如山垅,黄发咨嗟见
未曾。”(文集卷二七歌元丰五首之一、三) 
“歌元丰,十日五日一雨风。麦行千里不见土,连山没云皆种黍, 
水秧绵绵复多稌。龙骨长乾挂梁梠,鲥鱼出网蔽洲渚,获笋肥甘胜牛乳, 
百钱可得酒斗许。虽非社日长闻鼓,吴儿蹋歌女起舞,但道快乐无所
苦。。。”(文集卷一后元丰行) 
到神宗末年,府库积余了大量财物,内帑五十二库,全满了。陆佃记载这种
情况说道:
“(神宗)常惋愤敌人倔强,久割据燕,慨然有恢复之志。聚金帛

内帑,自制诗一章曰:‘五季失图,猃狁孔炽。艺祖造邦,思有惩艾, 
积帛内帑,几以募士。曾孙承之,敢忘厥志。’每库以诗一字目之。既
而积储如丘山,屋尽溢不能容。又别命置库增广之,赋诗二十字,分揭
其上,曰:‘每虔夕惕心,妄意遵遗业,雇予不武姿,何日成戎捷。’ 
其规模宏远如此。迨元丰间,年谷屡登,积粟塞上,盖数千万石。而四
方常平之钱,不可胜计。余财羡泽,至今蒙利。”(陶山集卷一一神宗
皇帝实录叙论) 
第四,是对契丹和西夏的斗争问题。王安石主张积蓄力量,对契丹和西
夏展开不妥协的斗争。保甲、保马法的推行、军器监的设置,都收到强兵的
积极效果。
一千年来王安石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好象一个谜似的,为人们所不理
解。封建的学者把他看做“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异端; 
而资产阶级学者则把他捧到天上,好象在千年前他就是一个为资本主义世界
设计的大人物。历史主义的研究,必须打破前人的歪曲,揭开被封建学者的
偏见所记载的史实面目,撕去王安石由主观幻想出发的一套复古臆说,进而
从阶级分析,总结他的思想实质,发掘他的哲学思想以至社会思想的唯物主
义和进步的传统。这是马克思主义者对待历史人物的态度。正如列宁所指出
的,王安石所依据周礼幻想的古代井田式的“国有化”是不能实现的,但他
是一位中世纪进步的改革家。

第十章 北宋唯心主义道学的形成
第一节 北宋道学产生的社会根源
“道学”是与王安石“新学”同时兴起的对立的学派。北宋道学的代表
人物,按照朱熹较早的意见,是周敦颐、程颢、程颐、邵雍、张载、司马光
等“六先生”(朱子大全卷八五六先生画象赞);但朱熹在乾道九年(公元
一一七三年)所撰叙述“道统”的伊洛渊源录,因了洛学的门户之见,又将
司马光除去,所余五人即所谓北宋五子。
上述北宋道学的“六先生”都是并世之人,他们互相之间存在着极密切
的政治上和学术上的关系,这是人们所熟知的;但道学为什么在北宋后期兴
盛起来,这五、六位人物又何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对于这个重要的问题, 
封建的和资产阶级的学者们是不愿也不能作出正确的回答的。
朱熹以下正统的道学家每每以此归功于天命,说什么“五星聚奎,伊洛
锺秀”,“周程张邵五子并时而生,又皆知交相好,聚奎之占可谓奇验”(宋
元学案百源学案附黄百家语),这种占星术的迷信的说法,显然只能表现出
封建学者的阶级偏见。
近代资产阶级的学者们,对道学的本质作了形形色色的粉饰,冯友兰和
贺麟就是其中最明显的例子。冯友兰为了给他的反动的“新理学”寻找“道
统”的根据,把道学描绘为中国哲学的正宗。他极力鼓吹道学是统一了“高
明与中庸的对立”,是极高的“天地境界”(新原道第九章道学),而自命
为“接着”宋明理学的“新统”。同样的,贺麟也说“儒家之理学为中国之
正宗哲学”,主张“以西洋之正宗哲学发挥中国之正宗哲学”(儒家思想的
新开展,见儒家思想新论第六页)。资产阶级学者中间有些人在四十年代高
倡所谓“新儒学”,正是企图在殭死了的“道统”上粉饰以帝国主义没落时
代的唯心主义哲学,来抗拒马克思主义真理,以期从思想战线上维护正在崩
溃的国民党反动统治。这些对道学的吹捧,今天还遗留有一定的影响,甚至
想用别的花招使之死灰复燃。因此,对道学产生的社会根源和历史意义在这
里作较详细的分析,是十分必要的。
在上章中,我们曾说明过北宋庆历以后学风的变化。王应麟首先指出王
安石的“新学”的作用,他说: 
“自汉儒至庆历间,谈经者守故训而不凿;七经小传出而稍尚新奇
矣;至三经新义行,视汉儒之学若土梗。”(困学纪闻卷八) 
以义理之学取代汉唐以来的笺注经学,是宋代的一般趋势。然而在义理之学
的形成之中,却伴随着新旧党的政治斗争,同时也发生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
义的两条路线的斗争。唯物主义的代表者以新党王安石为首,唯心主义的代
表者以旧党司马光、二程等为首。如上引王应麟的话,解经新义是始于王安
石的“新学”;而“道学”从思想内容和实质来看,便与“新学”针锋相对, 
树起了敌对的旗号。神宗元丰二年(公元一○七九年),二程已说: 
“今异教之害,道家之说则更没可辟,唯释氏之说衍蔓迷溺至
深,。。然在今日,释氏却未消理会,大患者却是介甫之学,。。如今
日却要先整顿。介甫之学坏了后生学者。”(河南程氏遗书第二上) 
二程的弟子杨时(龟山)在哲宗元祐元年与吴国华书中更明白说出: 
“某于程氏之门,所谓过其藩而未入其域者也,安敢自附为党与以

攻王(安石)氏学?夫王氏之学,其失在人耳日,诚不待攻,而攻之者
亦何罪耶?”(杨龟山先生集卷一七) 
按杨时恰是程门第一个全面攻击王学的“灵利高才”。从这些话中可以知道, 
程门“道学”和王安石派的“新学”是水火不相容的。
这里,首先研究一下新旧党的政治斗争。
宋神宗以后,代表庶族的新党和代表豪族的旧党之间即展开了尖锐的斗
争,在思想战线上的反映即“新学”和“道学”的迭相祟黜。
王安石在熙宁变法时,为了推行新法,于执政之初,首先改革科举与学
校制度,并修领三经新义,“一时学者莫不传习,有司纯用以取士”。
旧党程颢当时即上疏,根据封建的等级制度的法律虚构,指斥新政为“用
贱陵贵,以邪妨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政治斗争的尖锐已达极
点。王安石为了贯彻新法,不得不采取严厉措施,于是在该年(熙宁三年, 
公元一○七○年)四月戊辰贬旧党吕公著知颖州,己卯贬赵捴贾荩舔
权发遣京西路提点刑狱,壬午贬张戬知公安县。只有张载未被贬逐,但他“益
不安,乃谒告西归”(行状)。熙宁十年,张载被召还馆,同知太常礼院, 
该年冬,他又再次辞职。
在熙宁时代,王安石好象把旧党打下了政治舞台,但实陈上旧党政治集
团的阵营依然未受动摇。
旧党代表人物被贬逐后,大多退居洛阳。这一点是理解当时政治斗争的
一个重要的侧面,也是理解“道学”何以在伊洛兴起的关键,我们必须在下
面着重地作些说明。
洛阳自唐以来便是豪贵势力的中心。北宋蜀党的李格非曾撰有洛阳名园
记,说:
“洛阳之盛衰者,天下治乱之候也。方唐贞观开元之间,公卿贵戚
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馀所。及其乱离,继以五季之酷,其池塘竹
树,兵车蹂践,废而为丘墟;高亭大榭,烟火焚燎,化而为灰烬;与唐
共灭而俱亡者,无馀家矣。予故曰:园囿之兴废者,洛阳盛衰之候也。。。 
呜呼!公卿大夫高进于朝,放乎以一己之私自为,而忘天下之治,忽欲
退享此,得乎?唐之末路是矣。” 
李格非的这篇名文指出了洛阳一直是公卿豪贵聚居之地,而豪贵园邸的兴废
正是与其政治地位的盛衰分不开的,同时借唐喻宋,还预见了北宋的复亡。
名园记所对宋代园邸的描写,其中就包括旧党富弼、文彦博、司马光、吕公
著等人的贵族生活及其政治活动。
北宋时代的大家世族豪贵显官,照例要在洛阳设置园宅。司马光送李公
明序(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六五)所记李公明,少为丞相子,长为台阁显
官,诸子为九卿牧守,而特以“洛阳佳园宅”为称。苏辙洛阳李氏园池诗记
(栾城集卷二三)所记李侯是家世名将,“既得谢居洛阳,引水植竹,求山
谷之乐,。。则虽洛阳之多大家世族,盖未易以园囿相高也。”这样的例证
是不胜枚举的。苏辙在游景仁(范镇)东园诗中曾这样描绘洛阳的景色: 
“邻家并侯伯,朱门掩芳菲,畦花被锦锈,庭桧森旌旗,华堂洵金
碧,叠观凝烟霏,仿佛象宫禁,萧条远喧卑。”(同上卷七) 
司马光退居洛阳共十五年,程颢被贬后也回到洛阳。文彦博、富弼、司
马光、吕公著、程颢等人都集中于洛阳,决不是不问政治的,相反的,他们
俨如一个在野内阁,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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