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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竹马青梅+艾米-第5部分

小说: 竹马青梅+艾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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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理由很过硬,陶岑二人接受了党组织的决定。

过了一个学期,陶岑二人再次申请结婚。学校党支部再次表示要进行讨论。这一讨论,就讨论了很长时间。

其间,陶今芬的父亲,省城某大学的陶教授亲自写来长信,询问女儿是否真的要跟一个右派份子结婚,是否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陶今芬回信,反问是不是E市三中领导告的状。

陶教授说:“人家也是为你好。你年轻,不懂事,很容易上当受骗。”

父女俩在信里唇枪舌战一番,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陶教授下了通牒:要父母,还是要那个右派份子,你自己拿主意吧。

女儿也不含糊:亲爱的爸爸妈妈,那就原谅女儿不孝了。

 《竹马青梅》:第5章(2)

岑之发现自己成了陶家父女不合的因素,不由得含泪规劝:“今芬,你就听父母一句吧。为了我,你们父女反目,我于心不安啊!”

陶今芬态度明朗:“你别管我们父女反目不反目,你只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爱!”

“你以前爱过别的女人没有?”

“没有!”

“你今后会不会爱别的女人?”

“不会!”

陶今芬一展笑颜:“那就行了。你只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的都是我的事。”

父母那边偃旗息鼓,听天由命了,但群众又被发动起来了,熟悉不熟悉的人,走马灯一般地上来劝阻,有劝男的放女的一条生路的,有劝女的莫为了一时的感情耽误终生的,有现身说法的,有推荐更佳候选人的。

等到这一切都忙过,又一学期过去了。

陶今芬来到E市三中的第二年,学校终于批准了她跟岑之结婚。

没搞什么婚礼,正是困难时期,物资紧缺,糖都很难买到,更别说其他物品了。岑之把陶今芬的几件行李搬到自己的陋室里,在两条板凳旁各加了一个凳子,在上面再搭一块木板,就成了婚床。板凳与凳子不一样高,就在板凳上垫几本书。

就在这摇摇欲坠的高低床上,岑之与陶今芬结成了夫妻。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岑之和陶今芬一点也不觉得哀,大概是因为他们贱而不贫。

三中的老师,很多都是所谓“半边户”,夫妻中只有一方在学校教书,拿工资,吃商品粮,但另一方还在乡下务农。像岑之和陶今芬这样两个人都在学校工作,都拿工资,都吃商品粮的,还不多。陶今芬又是三中少有的正牌子大学本科毕业生,工资比很多老师都高。

那时正是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物资匮乏,缺油缺盐缺糖缺肉缺米缺面,每个老师每个月只有二十多斤粮,又没油水,哪里够吃?有些“半边户”老师贪图农村吃粮不要计划,还可以在自留地里种红薯种南瓜种蔬菜,搞所谓“瓜菜代”,便辞职回到乡下种地去了。

 《竹马青梅》:第5章(3)

老师不够了,学校决定让岑之出来教书,为了防止他借课堂重地向学生灌输反动思想,只让他教理科方面的课程。

三年自然灾害,成了岑之与陶今芬的三年梦幻蜜月,他们不仅没饿死,还孕育了一个孩子。

直到文革前,岑今家的生活在三中可以算个中上,她是同龄小伙伴里吃得比较好穿得比较好的一个,很惹人眼红。

后来,岑今姥姥的一封来信把全家人的乐观心情彻底摧毁了:岑今的姥爷,陶今芬的父亲陶教授,被揪出来批斗了,岑今那时还小,很多细节都是后来听妈妈讲的。她自己记得的,就是某天睡梦之中,听到“砰”的一声,把她惊醒了,睁开眼来,看见爸爸妈妈两人坐在小板凳上,中间是一团火,屋子里有些黑灰色的东西在飘动。

她好奇地问:“妈妈,你在烤火?”

妈妈走到床边来,拍她入睡:“睡吧,睡吧,妈妈有点事,办完就来陪你睡觉。”

烧掉的信有一大箱子,烧出来的纸灰,有一大堆,旧脸盆也烧变形了。处理这些东西要特别小心,万一被人发现,那就糟糕了,肯定要当成焚烧罪证来处理。

据说聪明的爸爸是这样处理“罪证”的:在旧脸盆底部挖了个圆洞,找了些黄泥,做成了一个小煤炉。而那些纸灰,据说是混在煤粉里,做成煤饼,用来烧饭了。

那个暑假,妈妈第一次带岑今去省城看姥姥和姥爷,爸爸因为在监督劳动,不能同去。

她只记得开船的时间很早,他们半夜就起了床,外面还有点冷,她穿着裙子和凉鞋,有点打哆嗦。小城空旷的街道上,没有别人,就他们三个。

爸爸把她顶在肩上,两手握着她的两条腿,她觉得暖和多了。

到了江边,在黑色的天幕下,她看到一条大船,有很多小窗子,透出灯光,像一幢大房子一样。妈妈告诉她,那是轮船。

从岸上到船上的跳板很长,爸爸踩上去,摇摇晃晃,她吓得抱住爸爸的头。

爸爸说:“今今,你遮住我的眼睛了,我看不见,会掉水里去的。”

她赶快放开手,改抓住爸爸的耳朵,问:“爸爸,掉水里去会不会淹死啊?”

 《竹马青梅》:第5章(4)

“爸爸会游泳,不会淹死,但坠着你这个大石头,就会沉水底去了。”

“坠着石头就会沉水底去?”

“是啊,石头重,浮不起来吗。”

爸爸把她和妈妈送到船上的一个小房间里,有四个床,上面两个,下面两个,她还小,没买床位,跟妈妈睡一张床。

她和妈妈站在船舷旁,看爸爸一个人走下船去。她提着一颗心,老觉得爸爸会从晃晃荡荡的跳板上掉到水里去。

江水拍打着船底,发出一种空寂的声音,轮船拉响汽笛,突如其来,声音凄厉。天还没亮,轮船突突突地起航了,爸爸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终于看不见了,她难过得哭了起来。

妈妈抱住她:“别哭,别哭,我们是去看姥姥姥爷啊,马上就回来的,爸爸在家等我们。”

船上生活很奇特,好像一所大房子在水上漂一样。妈妈不用上班,成天陪着她。但船上没什么玩的,她和妈妈经常站在船舷边,看沿岸的景色,但沿岸没什么景色,就是长长的河岸线,那么长,全都一样,使她觉得轮船一点都没开动,老停在一个地方。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们才到了省城。妈妈怕红卫兵看见了找麻烦,带着她趁黑溜进了姥姥姥爷家。

姥姥姥爷住在楼房里,E市的楼房很少,岑今还是第一次亲自走进一幢楼房,第一次在楼上的房间睡觉,她老想着楼房会不会塌掉?会不会睡到半夜,床下面出现一个洞,把她连人带床全都掉下去了?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不是什么楼房,而是一条大轮船,楼房里所有的人都是在一条大轮船上?

但她没机会问妈妈,因为妈妈忙着跟姥爷和姥姥说话,好像要把这一生的话都说掉一样,而且几个大人都把嗓音压得低低的,很紧张的样子。她每次想问妈妈什么,都被妈妈挡回了:“妈妈有事,今今自己玩会。”

在姥姥家玩了几天,别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姥姥说:“唉,我们家今今完全成了一个乡下姑娘了,说一口的E市话,如果不是你姥爷现在这个样子,姥姥就不放你回E市了,就在这里跟着姥姥。”

 《竹马青梅》:第5章(5)

姥爷说:“你妈那时不听劝啊,不然的话,你也不会生长在那个小地方。”

妈妈笑着说:“今今,姥爷老糊涂了,妈妈不去那个小地方,怎么会有今今呢?”

姥爷坚持说:“你留在省城,难道就不结婚不生孩子了?”

“但那就不是今今了啊!”

然后几个大人谈论起爸爸来,虽然他们都没提爸爸的名字,但她知道他们是在说爸爸。

姥姥插嘴说:“婚都结了,孩子都多大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想把他们两个人戳散掉?”

姥爷叹口气说:“戳散掉是不可能的了,孩子都有了,难道还能让孩子没爹?我就是担心那个人对我女儿不好。有些男人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反过来嫌弃我们家。”

妈妈安慰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他自己是右派,还能嫌弃谁?”

姥姥担心地说:“唉,我就怕他一生背运,越过越糟。”

妈妈自信地说:“不会的。他已经到了人生的最低谷,今后即使不往高处走,也不会更低了。”

后来妈妈回忆起这段,一直埋怨自己大话说早了。要知道,人生低谷这玩意儿,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竹马青梅》:第6章(1)

6

去了一趟省城,小岑今觉得自己跟E市那些小朋友不一样了,有了一点儿卖弄的资本。

小伙伴里很少有去过省城的,还有的连轮船是什么样都没看见过,更不用说坐轮船了,因此都对她敬若神明。加上她还从省城带了一些糖果回来,所以那段时间她在小朋友当中特别受宠,总有人来约她玩,刚开始她还能一人发一粒糖,到后来糖越来越少,只能咬开了一人分一点,再后来就全吃光了,只剩下一些花花的糖纸,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后压在书里,压得平平整整的,当宝贝一样保存着。

糖吃完了,她在小伙伴里的风光也开始失色,有人出来挑战她了。

有一天,红姐姐庄严宣布说:“我爸爸也去过省城,他还去过很多地方。”

有的小朋友不相信:“为什么你爸爸去省城不带你去呢?”

“因为是学校派我爸爸去的,没有派我去。”

“学校派你爸爸去外面玩?”

“不是去玩,是去外调。”

不知道为什么,岑今听到“外吊”两个字,脑子里就浮现出一根架得高高的铁丝,而红姐姐的爸爸就挂在那根铁丝上,晃来荡去,很辛苦。

她很同情地问:“红姐姐,为什么你爸爸总是要外吊呢?”

“因为学校信任他。”

“学校信任你爸爸,就叫你爸爸外吊?”

“当然啊,学校信任谁,就叫谁去外调。学校不信任你们的爸爸,就不派你们的爸爸去外调。”

这下大家都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了。

岑今不服气:“你爸爸去过很多地方,但是你没去过!”

“我爸爸去了,就像我去了一样,因为我爸爸给我带回来很多东西。”

 《竹马青梅》:第6章(2)

大家争先恐后地问:“有没有带糖给你?”

“有,我都吃光了。”

民愤看涨,红姐姐似乎也意识到了,赶快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我爸爸过几天又要去外调了,是外调今今的爸爸。”

岑今问:“为什么要外吊我爸爸?”

“因为他是坏人。”

“我爸爸不是坏人。”

“你爸爸是坏人,不然军代表就不会叫我爸爸去外调他了。”

她知道军代表就是卫国的爸爸,住在她家后面那栋房子里,永远穿着军服,戴着军帽,扣着风纪扣,只从军帽下面露出一点花白的头发来,看上去挺和蔼可亲的,平时很爱逗孩子们玩,经常把孩子们手里的小玩意抢过去,玩个魔术,那个小玩意儿就不见了。等那孩子急得嚷起来了,他又可以一下子把那小玩意变回来。

孩子们都挺喜欢军代表,胆子大一点的还敢主动跟他说话,看见军代表了,就举着手里的小玩意叫他:“军代表,来把我的这个东西变没了!”

军代表有时就接过小玩意,变个戏法,有时说“不行,你这东西太大了,我只会变小东西。”还有时则严肃地说“我今天太忙了,以后吧。”

岑今不相信军代表会说她爸爸是坏人,她觉得军代表挺喜欢她的,因为军代表每次看见她都会逗逗她,不像别的大人,看见她就当没看见一样,也不像另两个年轻些的军人,他们有时逗其他小孩子,用两手放在小孩子的腮骨下,卡着小孩子的脖子,像提小鸡一样,把小孩子直直地提起来,但他们从来不提她。

她曾委屈地向妈妈抱怨:“那两个解放军叔叔为什么不提我?”

妈妈问清楚了是怎样个提法,安慰她说:“你可千万别让他们那样提你,那会把头从脖子上扯下来的!”

她认为妈妈说的没错,因为爸爸曾经给她做过一个玩具娃娃,是用铁丝和竹筒子做的,头就是一节竹筒,上面用笔画了眼睛鼻子,用根弹簧连在脖子上,玩具娃娃的头可以转前转后,还可以低头仰头。她想象人的头一定也是那样连在脖子上的,如果使劲往上拔,可能真会把弹簧拔断,把头从脖子上扯下来。

她警告那些小朋友:“别让解放军叔叔提你们的脖子,那会把头拔下来的!”

 《竹马青梅》:第6章(3)

但那几个小朋友都不怕:“你想别人提你,别人不提你,你才编出瞎话来哄我们。解放军叔叔提过我,我的头没拔下来吗。”

她虽然是真的害怕那两个解放军那样提她的脖子,但人家从来没要求提她脖子,使她感到很失落,肯定是那两个人不喜欢她。

但军代表就不同,军代表如果跟她那群孩子玩,一定会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不会把她拉下,有时还最先逗她玩,所以她不相信军代表会说她爸爸是坏人。

那天回到家后,她问:“爸爸,别人说军代表叫红姐姐的爸爸去外调你,还说你是坏人,你相信不相信?”

她本来还想问“外吊”是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吊在一根高高的铁丝上的,但爸爸很紧张地追问:“你听谁说的?”

“红姐姐说的。”

爸爸不追问她了,而是跟妈妈低声说起话来,都是她不懂的话,但妈妈仍然说:“别说了,别说了,孩子在这里,让她听到了不好,她会拿到外面去说的。”

她委屈地说:“我不会拿到外面说的。”

“你不会?你姥爷游街的事,不是你在外面说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搞得我抬不起头来。我给你交待了又交待,叫你别在外面乱说,你总是不听。”

说到姥爷游街的事,她就心虚了,因为她的确告诉过小朋友。但那是因为小朋友都缠着她讲省城的事,而她已经把能讲的都讲完了,她怕一旦自己没什么可讲,小朋友就会不理她,所以她才把姥爷游街的事讲出来。

她觉得妈妈说那话的口气,是在责怪她,妈妈已经不喜欢她了,把她当成一个大嘴巴来防范,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挽回妈妈的爱,心里非常不安,睡觉都睡得不踏实。

半夜,她被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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