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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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了:假如我们不考虑单个粒子,而考 虑许多粒子的组合,我们就发现一个强烈的方向。比如我们本身只能逐渐变老,而无法越 来越年轻,杯子会打碎,但绝不会自动粘贴在一起。这些可以概括为一个非常强大的定律 ,即著名的热力学第二定律,它说,一个孤立体系的混乱程度总是不断增加的,它的量度 称为“熵”。换句话说,熵总是在变大,时间的箭头指向熵变大的那个方向! 现在我们考察量子论。在本节我们讨论了DH解释,所有的“历史”都是定义得很好的 ,不管你什么时候去测量,这些历史——从过去到未来——都已经在那里存在。我们可以 问,当观测了t0时刻后,历史们将会如何退相干,但同样合法的是,我们也可以观测tn时 刻,看“之前”的那些时刻如何退相干。实际上,当我们用路径积分把时间加遍的时候, 我们仍然没有考虑过时间的方向问题,它在两个方向上都是没有区别的!再说,如果考察 量子论的基本数学形式,那么薛定谔方程本身也仍然是时间对称的,唯一引起不对称的是 哥本哈根所谓的“坍缩”,难道时间的“流逝”,其实等价于波函数不停的“坍缩”?然 而DH是不承认这种坍缩的,或许,我们应当考虑的是历史树的裁剪?盖尔曼和哈特等人也 试图从DH中建立起一个自发的时间箭头来,并将它运用到量子宇宙学中去。 我们先不去管DH,如果仔细考虑“坍缩”,还会出现一个奇怪现象:假如我们一直观 察系统,那么它的波函数必然“总是”在坍缩,薛定谔波函数从来就没有机会去发展和演 化。这样,它必定一直停留在初始状态,看上去的效果相当于时间停滞了。也就是说,只 要我们不停地观察,波函数就不演化,时间就会不动!这个佯谬叫做“量子芝诺效应” (quantum Zeno effect),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了芝诺的一个悖论,也就是阿喀琉斯追 乌龟,他另有一个悖论是说,一支在空中飞行的箭,其实是不动的。为什么呢?因为在每 一个瞬间,我们拍一张snapshot,那么这支箭在那一刻必定是不动的,所以一支飞行的箭 ,它等于千千万万个“不动”的组合。问题是,每一个瞬间它都不动,连起来怎么可能变 成“动”呢?所以飞行的箭必定是不动的!在我们的实验里也是一样,每一刻波函数(因 为观察)都不发展,那么连在一起它怎么可能发展呢?所以它必定永不发展! 从哲学角度来说我们可以对芝诺进行精彩的分析,比如恩格斯漂亮地反驳说,每一刻 的箭都处在不动与动的矛盾中,而真实的运动恰好是这种矛盾本身!不过我们不在意哲学 探讨,只在乎实验证据。已经有相当多的实验证实,当观测频繁到一定程度时,量子体系
的确表现出芝诺效应。这是不是说,如果我们一直盯着薛定谔的猫看,则它永远也不会死 去呢? 时间的方向是一个饶有趣味的话题,它很可能牵涉到深刻的物理定律,比如对称性破 缺的问题。在极早期宇宙的研究中,为了彻底弄明白时间之矢如何产生,我们也迫切需要 一个好的量子引力理论,在后面我们会更详细地讲到这一点。我们只能向着未来,而不是 过去前进,这的确是我们神奇的宇宙最不可思议的方面之一。
第十二章 新探险三
… … castor_v_pollux 连载:量子史话 出版社: 作者:castor_v_pollux
好了各位,到此为止,我们在量子世界的旅途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已经浏览了绝大多 数重要的风景点,探索了大部分先人走过的道路。但是,正如我们已经强烈地感受到的那 样,对于每一条道路来说,虽然一路上都是峰回路转,奇境叠出,但越到后来却都变得那 样地崎岖不平,难以前进。虽说“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但精神和体力上 的巨
大疲惫到底打击了我们的信心,阻止了我们在任何一条道上顽强地冲向终点。 当一次又一次地从不同的道路上徒劳而返之后,我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巨 大的迷宫中央。在我们的身边,曲折的道路如同蛛网一般地辐射开来,每一条都通向一个 幽深的不可捉摸的未来。我已经带领大家去探讨了哥本哈根、多宇宙、隐变量、系综、 GRW、退相干历史等6条道路,但要告诉各位的是,仍然还有非常多的偏僻的小道,我们并 没有提及。比如有人认为当进行了一次“观测”之后,宇宙没有分裂,只有我们大脑的状 态(或者说“精神”)分裂了!这称为“多精神解释”(many…minds intepretation),它名 副其实地算得上一种精神分裂症!还有人认为,在量子层面上我们必须放弃通常的逻辑( 布尔逻辑),而改用一种“量子逻辑”来陈述!另一些人不那么激烈,他们觉得不必放弃 通常的逻辑,但是通常的“概率”概念则必须修改,我们必须引入“复”的概率,也就是 说概率并不是通常的0到1,而是必须描述为复数!华盛顿大学的物理学家克拉默(John G Cramer)建立了一种非定域的“交易模型”(The transactional model),而他在牛津的同 行彭罗斯则认为波函数的缩减和引力有关。彭罗斯宣称只要空间的曲率大于一个引力子的 尺度,量子线性叠加规则就将失效,这里面还牵涉到量子引力的复杂情况诸如物质在跌入 黑洞时如何损失了信息……等等,诸如此类。即便是我们已经描述过的那些解释,我们的 史话所做的也只是挂一漏万,只能给各位提供一点最基本的概念。事实上,每一种解释都 已经衍生出无数个变种,它们打着各自的旗号,都在不遗余力地向世人推销自己,这已经 把我们搞得头晕脑胀,不知所措了。现在,我们就像是被困在克里特岛迷宫中的那位忒修 斯(Theseus),还在茫然而不停地摸索,苦苦等待着阿里阿德涅(Ariadne)——我们那位可 爱的女郎——把那个指引方向,命运攸关的线团扔到我们手中。 1997年,在马里兰大学巴尔的摩郡分校(UMBC)召开了一次关于量子力学的研讨会。有 人在与会者中间做了一次问卷调查,统计究竟他们相信哪一种关于量子论的解释。结果是 这样的:哥本哈根解释13票,多宇宙8票,玻姆的隐变量4票,退相干历史4票,自发定域 理论(如GRW)1票,还有18票都是说还没有想好,或者是相信上述之外的某种解释。到了 1999年,在剑桥牛顿研究所举行的一次量子计算会议上,又作了一次类似的调查,这次哥 本哈根4票,修订过的运动学理论(它们对薛定谔方程进行修正,比如GRW)4票,玻姆2票, 而多世界(MWI)和多历史(DH)加起来(它们都属于那种认为“没有坍缩存在”的理论)得到 了令人惊奇的30票。但更加令人惊奇的是,竟然有50票之多承认自己尚无法作出抉择。在 宇宙学家和量子引力专家中,MWI受欢迎的程度要高一些,据统计有58%的人认为多世界是 正确的理论,而只有18%明确地认为它不正确。但其实许多人对于各种“解释”究竟说了 什么是搞不太清楚的,比如人们往往弄不明白多世界和多历史到底差别在哪里,或许,它 们本来就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就算是相信哥本哈根的人,他们互相之间也会发生严重的分 歧,甚至关于它到底是不是一个决定论的解释也会造成争吵。量子论仍然处在一个战国纷 争的时代,玻尔,海森堡,爱因斯坦,薛定谔……他们的背影虽然已经离我们远去,但他 们当年曾战斗过的这片战场上仍然硝烟弥漫,他们不同的信念仍然支撑着新一代的物理学 家,激励着人们为了那个神圣的目标而继续奋战。 想想也真是讽刺,量子力学作为20世纪物理史上最重要的成就之一,到今天为止它的 基本数学形式已经被创立了将近整整80年。它在每一个领域内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以致 和相对论一起成为了支撑物理学的两大支柱。80年!任何一种事物如果经历了这样一段漫 长时间的考验后仍然屹立不倒,这已经足够把它变成不朽的经典。岁月将把它磨砺成一个 完美的成熟的体系,留给人们的只剩下深深的崇敬和无限的唏嘘,慨叹自己为何不能生于 乱世,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名,参予到这个伟大工作中去。但量子论是如此地与众不同,即 使在它被创立了80年之后,它仍然没有被最后完成!人们仍在为了它而争吵不休,为如何 “解释”它而闹得焦头烂额,这在物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想想牛顿力学,想想相 对论,从来没有人为了如何“解释”它们而操心过,对比之下,这更加凸现出量子论那独 一无二的神秘气质。 人们的确有理由感到奇怪,为什么在如此漫长的岁月过去之后,我们不但没有对量子 论了解得更清楚,反而越来越感觉到它的奇特和不可思议。最杰出的量子论专家们各执一 词,人人都声称只有他的理解才是正确的,而别人都错了。量子谜题已经成为物理学中一 个最神秘和不可捉摸的部位,Zeilinger有一次说:“我做实验的唯一目的,就是给别的 物理学家看看,量子论究竟有多奇怪。”到目前为止,我们手里已经攥下了超过一打的所 谓“解释”,而且它的数目仍然有望不断地增加。很明显,在这些花样繁多的提议中间, 除了一种以外,绝大多数都是错误的。甚至很可能,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解释都是错误的, 但这却并没有妨碍物理学家们把它们创造出来!我们只能说,物理学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是非凡的,但这也引起了我们深深的忧虑:到底在多大程度上,物理理论如同人们所骄傲 地宣称的那样,是对于大自然的深刻“发现”,而不属于物理学家们杰出的智力“发明” ? 但从另外一方面看,我们对于量子论本身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它的成功是如此 巨大,以致于我们除了咋舌之外,根本就来不及对它的奇特之处有过多的评头论足。从它 被创立之初,它就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横扫整个物理学,把每个角落都塑造得焕然一新。 或许就像狄更斯说的那样,这是最坏的时代,但也是最好的时代。 量子论的基本形式只是一个大的框架,它描述了单个粒子如何运动。但要描述在高能 情况下,多粒子之间的相互作用时,我们就必定要涉及到场的作用,这就需要如同当年普 朗克把能量成功地量子化一样,把麦克斯韦的电磁场也进行大刀阔斧的量子化——建立量 子场论(quantum field theory)。这个过程是一个同样令人激动的宏伟故事,如果铺展开 来叙述,势必又是一篇规模庞大的史话,因此我们只是在这里极简单地作一些描述。这一 工作由狄拉克开始,经由约尔当、海森堡、泡利和维格纳的发展,很快人们就认识到:原 来所有粒子都是弥漫在空间中的某种场,这些场有着不同的能量形态,而当能量最低时, 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真空”。因此真空其实只不过是粒子的一种不同形态(基态)而已, 任何粒子都可以从中被创造出来,也可以互相湮灭。狄拉克的方程预言了所谓的“反物质 ”的存在,任何受过足够科普熏陶的读者对此都应该耳熟能详:比如一个正常的氢原子由 带正电的质子和带负电的电子组成,但在一个“反氢原子”中,质子却带着负电,而电子 带着正电!当一个原子和一个“反原子”相遇,它们就轰隆一声放出大量的能量辐射,然 后双方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关系就符合20世纪最有名的那个物理方程:E=mc^2! 最早的“反电子”由加州理工的安德森(Carl Anderson)于1932年在研究宇宙射线的 时候发现。它的意义是如此重要,以致于仅仅过了4年,诺贝尔奖评委会就罕见地授予他 这一科学界的最高荣誉。 但是,虽然关于辐射场的量子化理论在某些问题上是成功的,但麻烦很快就到来了。 1947年,在《物理评论》上刊登了有关兰姆移位和电子磁矩的实验结果,这和现有的理论 发生了微小的偏差,于是人们决定利用微扰办法来重新计算准确的值。但是,算来算去, 人们惊奇地发现,当他们想尽可能地追求准确,而加入所有的微扰项之后,最后的结果却 适得其反,它总是发散为无穷大! 这可真是让人沮丧的结果,理论算出了无穷大,总归是一件荒谬的事情。为了消除这 个无穷大,无数的物理学家们进行了艰苦卓绝,不屈不挠的斗争。这个阴影是如此难以驱 散,如附骨之蛆一般地叫人头痛,以至于在一段时间里把物理学变成了一个让人无比厌憎 的学科。最后的解决方案是日本物理学家朝永振一郎、美国人施温格(Julian S Schwiger)和戴森(Freeman Dyson),还有那位传奇的费因曼所分别独立完成的,被称为“ 重正化”(renormalization)方法,具体的技术细节我们就不用理会了。虽然认为重正化 牵强而不令人信服的科学家大有人在,但是采用这种手段把无穷大从理论中赶走之后,剩 下的结果其准确程度令人吃惊得瞠目结舌:处理电子的量子电动力学(QED)在经过重正化 的修正之后,在电子磁距的计算中竟然一直与实验值符合到小数点之后第11位!亘古以来 都没有哪个理论能够做到这样教人咋舌的事情。 实际上,量子电动力学常常被称作人类有史以来“最为精确的物理理论”,如果不是 实验值经过反复测算,这样高精度的数据实在是让人怀疑是不是存心伪造的。但巨大的胜 利使得一切怀疑都最终迎刃而解,QED也最终作为量子场论一个最为悠久和成功的分支而 为人们熟知。虽然最近彭罗斯声称说,由于对赫尔斯…泰勒脉冲星系统的观测已经积累起 了如此确凿的关于引力波存在的证明,这实际上使得广义相对论的精确度已经和实验吻合 到10的负14次方,因此超越了QED(赫尔斯和泰勒获得了1993年诺贝尔物理奖)。但无论如 何,量子场论的成功是无人可以否认的。朝永振一郎,施温格和费因曼也分享了1965年的 诺贝尔物理奖。 抛开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