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逆风去-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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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因为近视,所以并不太擅长此道,干脆换下江湖去玩。里头的徐斯和关止比试正酣,两人的环数不相上下。她替徐斯鼓掌叫好。徐斯换子弹时,回头冲她笑了笑。
江湖想,看起来他们出身相似,家境也不相上下,但他这位倜傥的公子哥儿的人生比她的要有趣味得多。譬如,她从来没有出来享受过这样的野趣和刺激的游戏。一来是没有伙伴,二来也是由父亲带大,天生少培养了她这份玩心。
徐斯教她给子弹上膛,如何瞄准,贴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今晚我去你那儿。”
结果江湖每枪都没中靶,徐斯在她身后看得直乐。
一天的游戏很酣畅,晚上大家又齐聚山里的农家乐餐厅,各种野菜和鱼头汤都很出彩。饭后回到酒店,江湖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她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繁星几点,落在山间,看起来是有好夜景的。她爬起来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伏在栏杆上。湖边树着一杆一杆的圆形路灯,好像一把珍珠撒在潋滟的湖面上,更衬出一片波光粼粼。
江湖的心情宁静,迎面的风也是宁静的。
隔壁阳台有人问她:“在想什么?”
徐斯也靠在栏杆上,笑着望着她。
江湖问:“你常和朋友一起出来活动吗?”
“差不多。”
“我觉得我的人生真是乏味。”
徐斯问:“怎么这么说?”
江湖说:“我小时候一直是一个人玩,长大了也是一个人玩。”
“你爸爸一定不放心你和别人玩,你是女孩,又有这样一个厉害的爸爸,和我不一样。”
江湖把下巴轻轻搁在手肘上,慢慢蹲了下来,高度就和一个小女孩一样了。
“我小时候也来过这样的地方,跟着爸爸参加这个研讨会那个颁奖典礼,这个签约仪式那个合作会议,他总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里,不管酒店是面对高山还是大海,我只有站在阳台里看看风景。他说,如果我一个人奔出去,跑丢了的话,就会很麻烦。”
徐斯说:“我的朋友关止,你也看到了,只要他在他女儿身边,就一定抱着不放手。女孩儿是要娇惯一些的。”
江湖点点头,笑起来,想起徐斯那位朋友带着女儿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又想到了父亲。她说:“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玩伴,爸爸也只放心把我放在他身边。他会尽心尽力地跟着我,不让我有任何危险,但是他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到底喜欢玩什么不喜欢玩什么。他都是随我的便而已。”
徐斯知道她说的是谁,他承认自己心里有些许的不是滋味。他往外看了看,这里是二楼,江湖那边的阳台比这里突出半米,有扶手相连。徐斯就忽而在这边的扶手一撑,跃上栏杆,矫健地跨到那一边栏杆上头,顺手一拉扶手,跃进了江湖的阳台里。
整个动作虽然一气呵成,可也把江湖吓了一跳,这里虽然只有两层高,但那个高度也是有些危险的。她站起来抚着心口,叫:“你做什么?”
徐斯走过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他说:“你大了,也该换个伴儿一起玩了。老是缅怀往昔,对我这个男朋友多不尊重?”
江湖把头低下某。
徐斯轻轻吻她的发,“小蝴蝶,我很高兴我带你玩过的,是你爸爸没带你玩过的。”
江湖伏在徐斯的怀里,“徐斯,因为这些都是我没有体验过的,所以我才不容易确定。”
“确定什么?”
“一些情绪。”
“你想得太多了。”
“也许吧。”
她仰起头,他吻住她,然后稍稍离开,又抬头望望月色,说:“今晚的一切都不错,不要辜负。”
徐斯掏出手机,拨动几下,竟响起一串悠扬的曲调,江湖熟悉的嗓音缓绣响起。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
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
We both know I got somewhere else to go,
But I got something to tell you,
That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But I believe you really ought to know,
I love you。
江湖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0livia Newton John的歌,自己那张Olivia Newton John的碟片被徐斯借走至今未还,原来他都听过了。
徐斯把手机搁在地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环抱着江湖的腰,一手执起她的手。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月光下跳舞了,他们的舞步已很协调,身体已很亲密,一贴近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江湖贴近着徐斯,双手慢慢改为环抱住他的颈,他抱着她的腰,轻缓随意地舞动,让她能安心地闭上自己的双眼。
这一刻这一秒,她满心所想的,只有眼前的男人。
月光洒在她身上,山风在她的耳边拂过,这个夜晚,她所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气息。
这一次的活动结束之后,徐斯又稍稍改变了他同江湖的相处方式,他开始不避讳在腾跃同江湖同进同出了。
好在工人们和中层都不敢讲老板的是非,高层这儿岳杉同莫向晚都不是多事的人,也绝口不提。倒是裴志远老怀宽慰地讲了一句,“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商场摸爬滚打总是不好的,有人撑着,你爸也能放心不是?”
江湖只好干笑,但真怕了舅舅会四处炫耀。
这一段感情,之于她而言,虽然徐斯给予承诺,她总是不敢欣然把全部都接受下来。
徐斯应是何等样人?她心中早就下过定义的。只是后来事态的种种,徐斯此人的种种,各项的发展超乎了她自己的权衡和想象。每每多思深一寸,就会辗转反侧。如何应对?如何继续?他们是否真会有一个锦绣未来?
江湖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而难以决断的情绪。
但是,徐斯的拥抱一如既往地火热,私下相处时的耳鬓厮磨,往往会让她忘情。江湖时而会叹息,女人毕竟比男人多了那么多软弱,多了那么多的情。
徐斯反而毫无江湖这样纠结的情丝,他有了想法,必定雷厉风行地去实行。在腾跃接送江湖时,偶尔碰到来接送妻子的莫北。
莫北问他:“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定下来了?以前从没见你带女伴跟我们一块儿聚过这么多回。”
徐斯对朋友毫不隐瞒,“是的,天时地利人和。我没看出这个选择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总不见得一辈子打光棍不是?”
莫北忍不住笑起来。
徐斯说:“我们处了大半年,一切都很合拍。我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她。”
莫北深有感触,说:“缘分总是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来找你,能理解。”他拍拍兄弟肩膀,说,“想好就好,只不过这些日子看下来,有些地方你要斟酌斟酌。”
徐斯挑高眉毛。
“不要一味以己度人。”莫北说。
徐斯问:“你这么看我?”
莫北耸肩,“以我对你的了解,有这样的感觉。当然我的感觉不一定正确。”
徐斯笑起来,“也许,我一向主观能动性强,不轻易被外界改变想法。不过既然我想到的,一定会是最好的办法,于公于私都会有益。”
徐斯在自己心内又把全部的念头转了一遍,再次确认是不是于公于私都会有益,他的经验告诉他,他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
他依旧决定按照他的安排继续后面的事情。
头一桩是洪蝶的生日会。徐斯是第一次想在家庭聚会中携伴出席,他同江湖这样说:“下个月婶婶要过生日了,我们家两位长辈,生日的时候总要聚聚,偶尔会请三四位亲朋好友。”
江湖心内一触,问:“洪姨下个月过生日?”
徐斯答:“所以请你用你的眼光挑个礼物,顺便拨冗列席。”
江湖一点即明这样的家庭聚会,徐斯带她出席是意味着什么,她忍不住了,追问:“徐斯,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徐斯搂住她的肩膀,“江湖,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都有。”
又是这样坦白,徐斯不是不气结的,恨不能掐她两下才解恨,他何曾对一个女孩用心至此。
但是江湖抚摸他的眉头,“徐斯,我是觉着现在这样去参加你们徐家的家庭聚会,好像一切都快了点,那就有那么点——那么点——”她斟酌了一下,“不真实。”
徐斯叹气,“江湖,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呢?”
江湖讲:“你是做什么事情都会有计较的人。”
徐斯笑,江湖是了解他的,因为了解他才生出万般的不确定。他喜欢这个女孩,也许正因她的犀透和她对他的了解。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心,加深对她的拥抱,“小蝴蝶,我可真喜欢你。”
直白的爱意表达,徐斯不是第一次说,可只有这一次,才让江湖真正心旌荡漾。
她不禁暗骂自己:为何要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是否父亲的离去,让自己连面对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了?一转念,她又想到了高屹。
是的,江旗胜的女儿自小可以什么都能拥有,唯独感情,一直求而不得。
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如高屹之于海澜?还是就像如今的徐斯待她?
若她同徐斯一如最初只是一场游戏,她亦有游戏态度可待之,但,她知道自己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质变,逐步瓦解了她原本以为很坚固的心防,她早没有了最初的铿锵决定,在享受欢愉的最初的欣喜很却以后,她开始怯懦。尤其是怕失败。
当然,她能看出徐斯的情意,从最初到现在,徐斯的感情是在升温的,而如今她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徐斯,才能令自己真正释怀和快乐。
江湖也暗自叹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冲劲和自信全部丢到哪里去了。只是,每每想到高屹,她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自己是丧失了任何的自信和勇气的。不过她所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另一个特殊的场合又遇见了高屹。
那是在父亲的墓前。
江湖一直没有告诉徐斯,父亲的忌日同洪姨的生日是在同一个月。这也是她一开始听说洪姨生日时产生惊讶的原因。
她没有告诉徐斯父亲的忌日,而徐斯再有心,也会有疏忽的地方。是她对徐斯有所保留了。
这样时节,有人庆生有人祭亡,真真实实的生死两重天。
江湖还是想自己独自一人和父亲待着。父亲故去之后,她每隔两三个月会到墓园祭拜;在父亲的墓前静坐,看云卷云舒,什么都不想。
今次,她想把她的捷报禀报父亲,自己在日日进步,不会玷辱先人名声。
江湖是转过一棵雪松时,看见有人立在父亲墓前,双手握成拳,垂在身前,头也垂下来。一身黑色素服。
她在雪松后头停住,她在想,为什么高屹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高屹做了一个让江湖惊讶的动作。他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抚着墓碑,表情肃穆,而嘴唇微动。
他在同父亲说什么呢?是宣泄还是忏悔?抑或高屹毕竟是念旧的,可他却处心积虑做出那样的圈套。
江湖很想走过去问出这个疑问,但不敢跨出这一步——她一如既往地怕着这个男人,渴望接近而又不敢接近,五内会移位,不知是愧还是恨,是爱还是怨。
世间有太多难解的情绪了。
江湖最终仍是没有跨出这一步。一直等高屹走了以后,她才走到父亲的墓碑前。
父亲的遗像并不慈爱,不是在她面前的那个爸爸的样子,而是选了他的一张杂志采访照,那是曾笑傲江湖、睥睨天下的企业家江旗胜。
江湖拿出手绢,把父亲的照片擦拭干净。再把供饭、供酒一一摆好,学老人那样焚香烧纸,下跪磕头。这样最俗气的祭拜,才能表达自己的哀思。
然后她坐在父亲墓前的草皮上,久久望着父亲的照片,默默和父亲说话:“爸爸,你走了以后,我遇到一个男人,他为难过我,后来追求我,当然也帮助了我,他说他喜欢我,可我不知道是不是能相信他,选择他。”
照片内的父亲余威仍在,目光炯炯,仍是那个笑傲江湖、睥睨天下的王者霸主的样子。
江湖这样望着父亲,父亲永不会再给她指点了,她只能自己选择。
但她知道父亲一直是催自己前进的,因为父亲的目光永远向前,蕴涵力量。江湖把背脊挺了挺。
从墓园出来,天空碧蓝,门前一条宽阔大道直通通与天际相连。也是另一种海阔天空。
江湖给徐斯打电话,“什么时候给洪姨买礼物?”
徐斯在那头笑了声,江湖自我排遣自我疏通以后,就可以迅速站起来做选择,这一段日子来,她的这一点是十分吸引他的。他说:“你有什么好建议?”
江湖倒真有个主意,问:“洪姨属什么?”
“马。”
江湖道:“OK,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她就把徐斯约出来,一起去了周生生,同店家谈妥定制一件千里马造型的金器。
徐斯笑,“虽然很俗套,但也不乏新意。”
江湖也笑,“徐老板,何必损半句赞半句呢!”
徐斯说:“下周六早上十点,我来接你。”
江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徐斯一直以为,自己目前对感情以及感情所将涉及的事业所做的决定都是合情合理的,没有任何地方会让母亲感到不合适。
但方苹的态度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当她听徐斯讲完在洪姨生日会上,会携伴出席,且那个伴侣是江湖时,先表现出一点惊讶,说:“一直以来我们的家庭聚会,你都不会把处的朋友带回来,这会造成家人的误解,并不是很合适。”
徐斯答:“妈,那是因为没有到合适的时候,也没有合适的人。”
方苹满脸的不以为然。
徐斯很是意外,母亲的话内隐含着拒绝的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但这并不符合常理。于是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妈,你和婶婶不是当年还想让我做江董事长的女婿吗?”
方苹捏捏眉心,“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你不是一贯看不上小姑娘的大小姐脾气?虽然她如今已非昔日可比,但你们才相处多久?这太草率了。还是你花花心思变了,不泡女明星改泡了女企业家?”
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