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情肆意-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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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乐得掩嘴儿笑,赛罕再耐不得,打横抱了起来。怀中人好是受了一惊,却也没挣,拢了他的脖颈,一脸的笑微微泛了红。
走到木榻旁,赛罕将她小心地放在被褥上,起身挽起了袖子,“脱了。”
……
头枕着被垛,双手轻轻搭在小腹上。自从那可怕的异样开始在身上蔓延,她变得极是注重那岁月雕琢赠予她的婀娜形状。妆容与衣裙,不容丝毫的懈怠,无时无刻都要在镜子里寻找自己正被一点一点慢慢吞噬的身体,魔症了一般。却此时她不忍将那褶皱抚平,不忍躺出更婉转的姿态,只小心地存留着他怀抱的力道、体贴的摆放。幽蓝的眸底倒映着他的影子,嘴角含笑,是无数的夜在镜中演过的容颜;气息淡淡的,她安静得似一尊精致的雕像……
此刻梦境成真,只若离别最后一刻,身边只有他……
“别拗了,”看她半天不动,赛罕蹙了眉,“脱了我瞧瞧。”
他的语声已是尽力柔软,却依旧掩不住那强压的心燥。眼中没有了多年前的羞涩躲闪,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的身体。目光冷静、平淡,将才那亲近的举动留给她的期许仿佛夜间偷偷生出的露水,阳光下蒸起无影无踪,冰得她的心觉不出痛,只在眸中一暗,笑容有些僵。
他还和许多年前一样,不知觉中就伤人入骨,尤其,是女人……
“莉娅!”
赛罕提了语声,他的耐性这些时已然被她消磨干净。得知她归来,他心中的疑惑多过了惊喜。多少年前的纠葛在他突然想明白后再也没有去寻过她,存留下的都是年少时光的相伴,一天一天过去,不曾暗淡半分。只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可突如其来,她独身而返。疑问卡在他胸口不及理会,最牵挂的便是小鱼儿,生怕众人不明底理伤了她。果然,事情延续了多年前的错,在他回来之前便各入其角,演起了双妻夺夫的戏码。
重逢的欣喜一闪而过,他便被眼前所见震惊,所有的疑问就此生生咽了下去。岁月无情,却在她身上少有痕迹,更将曾经的温婉添酿得丰韵绰绰。唇血红,面上异常白净、饱满,没有一丝褶皱,可明媚的日头下那光滑却映不出丝毫的光泽。旁人都道丰姿好,不过是体质略虚,可落在他的眼中却是可怕的毒逆!薄薄的皮肤下每一个细小的脉管都在充大、撑胀,她偶或情绪一激,细微的波潮便从脖颈处涌起,漫至额顶,隐隐发青。紧紧与她相握,他摸到了那一样饱满的手,手心炽热,却觉不出他那足以掐断她的力道……
她说是体内温毒,脉像果然把到那温吞的火,徐徐地燃着,不觉险,只忽隐忽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种毒医书上见过,实在的情形却只随老父诊过一次。这是沙漠之地特有的一种致命毒蛛,初咬并不觉痛,稍有红肿,此时必须切开伤处排毒,否则一旦拖延进入血中,不会立刻死去只会慢慢蔓延,到那时灵丹妙药也只不过是拖延时日。
心痛之下,他不肯就此笃定,每日守在身边引逗她的心思情绪,让她笑,让她急,仔细察看那毒脉的走动。若是他诊断无误,此时末端饱满,身上该已是显出了痕迹,需得抓紧查看,若并未完全漫开,或可牵制。谁曾想,她却如此执拗,死活不肯给他诊看。不得已,他只得将她带了出来,今日是劝她听从也好,用强也罢,他必得查个究竟!
“你这么大声,是想吓着我?”
他发了狠的语气丝毫于她无碍,幽幽的声音更让那浅笑的人显得悠然安静,正是多年前他那燥热的天地里唯一的陪伴。只此刻赛罕没有半分心思怀旧,一撩袍子坐□。
见状,她也欠起身迎了他,面对面,近得能嗅到他压着的气息。幽蓝映着幽蓝,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她忽然有些怔,直到领口的扣子被他解开,她这才反应一把握住,“你是何人?”
“我是大夫!”
她的笑仿佛水面上微风撩起的涟漪,一倏而就远得再看不见,冷道,“我的头发和身子,只给我的夫君看。”
“性命攸关,还在这儿跟我矫情!”赛罕抵开她的手,又去解斜襟。
“你敢!!”
声嘶力竭,那波潮泛上来好是显眼,惊得赛罕手一僵。她的手啪地打上来,软绵绵的力道,他却不敢惹,只得松了手,口中急劝,“莉娅!”
“洞房花烛,你怯了胆子。如今,晚了。”她面上又复了那白皙美丽的颜色,“这身子好看难看都与你无关。”
闻言,他没有言声,她也并未退后,依旧近近地,看着彼此,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那毁去终身的夜晚……
“那时,我不是害怕。”良久,他低沉的语声好是艰难。
阿莉娅一愣,“你当时就知道??”
尴尬的问迟了十年却终究还是来了,他想点头,却不能。那一夜她以身相许,他却解不开她的衣衫,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吃撑了东西又吐不出,堵得难受……
他逃了,好几天不敢看她,不,是不想看她。那个时候他不明白是为何,直到那股难受的感觉散去才再去找她,却发现了一个秘密。当时年少不经事,如今才敢说透,“我知道义父义母那封催归的信是你自己写的。”
阿莉娅怔怔的,不敢相信耳中所闻。这么多年煎熬,她曾经无数次后悔不该离开,管他是否懵懂不知、是否只是姐弟之情,她要做他的妻,要守着他,哪怕……骗他一辈子。这悔恨慢慢变成了甜蜜,支撑着她熬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猜想着他们长相厮守的情景。可此刻这一句话便把一切都打碎!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无心于她,心痛早该麻木,此刻却疼得她发抖!
“那……你为何还送我走??”他该明白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了,他那么依赖她,如何舍得她走??
“我不想拖累你,背井离乡,何必呢?” 她走后,思念之余,他确是松了口气,以至于许多年他都不想再套上成亲的念头。
一丝苦笑漫在唇边,她眼神滞,口中喃喃的,“你终究……还是不知道我究竟为何要走。”
“成不了你的男人,守着我做什么。”
她笑了,抬手抚上他的额,他的眉,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颊,“你该明白的时候不明白,不明白的时候却通透得让人心寒。我的男人,我知道他的心有多热,人有多烈,我知道他此刻不开窍,总有开窍时。待碰到那个人,疼她,会把她宠上天……我怎么能忍得下,看他与她生儿育女……”
赛罕的心狠狠揪了一把,“既如此,为何还要回来?”
“为何??”说着,她一把扯开了衣领!
一股腥甜扑面而来,白净饱满的肌肤上点点瓣瓣已然漫过了心口,布在了锁骨处,仿佛雪中绽梅,铺洒之势,诡异的美丽。赛罕腾地起了身,她突然萎去,寒霜下一朵孤伶伶的格桑花……
“莉娅!”他一把将她捞进怀中,怒呵,“为何不肯传信给我?非要跋山涉水?你可知道耗的是你的命!!”
“……赛罕,你可还记得琴烟岛?”靠在他怀中,她轻声问。
“……嗯。”
“你说往后定要在那里过几年自在日子。我一直……在那里等着。” 他没有来,最初的几年他寻遍了她的村落、周遭的城镇,一路千里,却从未来到这里。似乎,她与他的“自在日子”毫无瓜葛…… “后来才知道,我等不来了。”
“莉娅……”
“如今我的身子,我自己都嫌弃。” 漫过了心口,再无药医,待漫到脖颈、脸颊,泛至全身,慢慢胀开,稍有不慎就会破裂,到时候,红的,是血……“我只想做你的妻,葬在你身边。”
“容我与鱼儿商量。”
“别……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不能死相难看,不能羞辱,不能如此归主……到时候,只要你一个人给我洗净,白布裹身,我要干干净净地走。就让旁人还当你我是战乱分离,只在曾经,我是你要娶的妻……”
“莉娅,你容我时日去寻药,待到……”
她轻轻摇头,“你若不允,我只能走。”
帐外飘起了雨丝,细微的声音入耳,带着濡濡的潮气,赛罕只觉得心缠成了一团乱麻……
帐中好是安静,他怀里比梦中还要温暖,她庆幸自己此刻依然美丽,却此刻盼不成最后一刻,心里存留的一点点念头还是摁不住……
“鱼儿……你那个小丫头,就是那个女人,是不是?”
赛罕点了点头。
“跟我说说她。性子如何?闹,还是静?”他没吭声,看那紧锁着眉似走了神,她便又问,“我听说她从中原来,小小年纪没了父母?”
“嗯。”
“难怪。”阿莉娅轻轻叹了一声,“那她,只有你了。”
赛罕这才稍稍回神,顺了她的话想起那动不动就嚷嚷“我中原千军万马如何如何”的小鱼儿,嘴角抿出一丝尴尬的笑,摇摇头。
拧成疙瘩的眉松解下来,他眼中突然到来的柔软仿佛把一身的冷硬都化尽,看得她好是心惊……
当年他寻声识人,仿佛天命注定。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笃定,只要她的声音响起,天涯海角他也会奔来。谁曾想,任是年少血热,在她身上,他竟是连个错都不肯犯,任那娇花初绽的身体颓萎而去,也不曾引得他半分罪念。她走了,是放手,也是不甘。此刻她终于明白他并非无心,而是无情,却这条命已是近在尽头。只是心比从前窄了太多,还是心酸,还是嫉妒,恨不能依赖着这最后的分别惹他心痛,拖走他。此刻唯一能将这疯狂的念头压下去的,不过是疼他的心,是这把岁数一天一天积攒下的隐忍……
“……疼她吧?”
“嗯。”
“可也欺负她了?”
嗯?这是什么话?赛罕正是要反驳,再一想,挑了挑眉,又皱了一下,心里竟是纠结起来。
阿莉娅噗嗤笑了,“你啊,就是歹稀罕!”
“嗯?”
“稀罕什么物件儿,就可劲儿揉搓,不弄坏不算完。”
赛罕闻言,不自在地随着笑笑,知他者依旧是她。他怎么没有后怕过?当初真真险些“弄坏”了他的小鱼儿……
“她可知道你的心?”
“嗯。她也离不了我。”
一个“也”字,她再也问不出旁的。轻轻推开他,靠在被上,好累……
看阿莉娅闭了眼睛,赛罕悄声走到门口,挑起帐帘。雨倒不大,只是应着春寒似还夹着些雪珠,冷飕飕的。若只是他,半个时辰的路实在不值一提,可如今阿莉娅的身体极是虚弱,一旦着了寒,实在难以预料,只能待雨停了再走。遂唤来阿木尔,吩咐道,“去给夫人送信,就说我今儿晚些回去,让她不必候着。”
“是!”
转身正要回帐,赛罕又赶紧回头,“慢着,告诉她我同阿莉娅一道。别胡寻思,回去再说。”
“是!”
……
雨下个不停,天地连得蒙蒙一片,一丝缝隙都不见。赛罕独自在帐中踱步,琢磨着该下何种药来拖延阿莉娅的病,怎奈总是分心,竟是算不得阿木尔走了多久了?小鱼儿若是生气了,他少不得得自己跑一趟……
耳听得马蹄声,赛罕大步往外去,一把打起帐帘,目光在雨雾中迎着来人。马匹近了,缰绳把握不好,跌跌撞撞跳下一个人。几步远的距离,雨中遮蔽,瘦小的身子淋得湿透,衣袍贴在身上,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只那双明亮眼睛,穿过雨雾,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鱼儿?!”
☆、第87章
……
雨越来越密;几步远的距离那纤瘦的身子已是有些模糊不清;湿透的衣袍粘在身上依然被雨水打得不停摆动,可人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雨水从头淋下,粘湿的发完全失去了形状紧紧贴在脸颊上;一双眼睛大睁着;一眨不眨;任是风任是雨;目光仿佛那惊起的雷电穿透了雨雾。小小的人,狼狈之中竟是透着一股凛冽之气。
从未见过小鱼儿有这般气势,赛罕惊诧之余竟有些慌乱;顾不得细寻思,紧着大步上前将她拖进帐中;“这么大雨,浑跑什么??”
帐外风雨交加,帐内药香冉冉,未及掌灯,阴雨天投下与时辰不符的昏暗,静谧中透着窝心的温暖。滴滴哒哒,脚下映出一滩水迹,没有了雨水遮掩,雅予一身*渗着阴冷的寒气,瞬间就打破这一室的干燥适宜,格格不入的突兀。
赛罕张罗着去拿干手巾,阿莉娅也应着声响坐了起来,结好最后一颗扣子抬起头,才端详起这引见过一面便再不曾与她有丝毫瓜葛的小女子。这就是他的小鱼儿,是他少言寡语的口中,寥寥几个字便描画出那卧在他心尖儿上的软处……此刻从头倒脚湿漉漉地淌着水,活像一只将将从水里捞上来的小沙半鸡,半条命的模样冻得僵硬,颇有些不管不顾的味道。
阿莉娅心里不觉失笑,看这小丫头的架势是捉奸来了。也难怪,十几岁的年纪不经世事,一直被他宠着、护着,一时冷落便沉不住气。不管平日里性子是静是闹,这一场怕是要十分难看了。只是,跟了赛罕这两年,不知可当真知晓这男人的性子。他最烦小心眼计较,虽从不在意旁人眼里怎样看他,却绝不会任人强摁他的头。阿莉娅随即有些皱眉,若是小丫头当真闹起来,她该如何?言语上压制,小丫头定无还手之力,只是明知这是他心头之人,时日不多了,她实在不愿意在他心里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悦;可若是和和气气显大度,必定会显得他的小鱼儿无趣,一旦撒起泼来惹恼他,两个人闹僵了,岂非也是她的不是?这么琢磨着一时竟是没个主意。
正是独自寻思,忽见那水淋淋的人抬起手拨开遮挡在脸颊上的发,微微一笑露出碎玉雪白的牙齿,周身那湿冷的寒气顿时在那笑容里消去了大半,好是可人。阿莉娅一怔,正是要回个笑给她,赛罕已是拿了干手巾罩在她头上。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那瘦小的身子乖乖地站着,像一只小布偶,任他的大手在她头上揉搓。拢起她的发仔细地抓捏、揉干,他好是熟练,显见不是头一次。想起曾经他自己沐浴后都不会如此精心,此刻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不远不近地看着,阿莉娅只觉那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