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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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煦曈垂眸瞥他一眼,呵笑一声:“他连我都原谅了,不是么?”
“原谅姐夫?”
“三年前,是我逼他的。逼得他又去死一遍!”
晴阳抬起头来,与凌煦曈对望一眼,苦笑出来。
“切,姐夫又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扛!你逼的?分明是我逼的。我都没替哥分辩一句话,我不信他。”
凌煦曈撇了撇嘴:“啧,你也分辩不着啊!他确实是喜欢豆蔻丫头的。”
晴阳头皮一紧,表情古怪地纠结着,起身凑到凌煦曈耳边:“话说回来,姐夫当年捏着豆蔻自己草拟的一纸婚书去逼我哥给你一个交代,你是怎么看出来他跟丫头的?”
听他问,凌煦曈的五官也古怪地扭到了一起:“我真没看出来!”
晴阳瞬间眼瞪得牛大。
“真的,我就以为豆蔻单相思呢!想让越之亲口回绝她,断了念头。我一点儿没看出来越之对丫头也有意思,就连你姐都没看出来。不然我能逼他么?我特么悔死了都,越之要真把自己烧死了,我家丫头非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不可!哎哟,我可不要活了!”
晴阳白他一眼:“出息!”
“屁话!换西西跟你闹,你舍得?”
“不舍得!”
“你的出息呢?”
“唉,当爹都是操心的命!”
“谁说不是呢?女儿小棉袄,有女万事足,我特么生了仨呐,个个都能要我命!”
晴阳抖了抖:“深表同情!”
凌煦曈斜他一眼,把话题扭回来:“那时候你也没看出来?你亲哥嗳!”
晴阳很羞愧:“我看出来能不跟你们说么?我更蠢,连豆蔻的心思都没觉得,还以为丫头把我哥也当亲舅舅了。”
“啧,所以说,越之这人啊,藏得很深!”
晴阳点头附议:“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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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凌鸢跟沈嵁腻腻歪歪的,自个儿显摆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可我就是相信,你对我不是无情的。我就让爹逼你去!”
沈嵁挑眉,眼中意味深长:“你又如何看透的?”
“女人的直觉啊!我们女人对这种事天生敏锐。”
“女人?”沈嵁笑得越发深刻了。
凌鸢也娇俏地笑着,目光炽烈地直视进他眼底,似要穿透深瞳融入他的魂。她双臂柔柔环上来勾住他颈项,朱唇轻启:“女人,你的女人,我的男人。沈嵁,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沈嵁的唇盘桓在她唇畔,摩挲缱绻,落下衷心,“一直喜欢!”
别处落空的,总归有一个值得的人愿意倾注一生,相授,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了。
写着写着,发现这文有点儿种田。那就种吧!
第二卷女主全面占领剧情,从她九岁到十七岁,萝莉用八年追大叔,过程没啥曲折,情结略搞笑,挺温馨。还有很多老帅哥打酱油【误】,相声二人组的落欢和小堂也将华丽登场。嗯,终于可以回归本色插科打诨了!
存稿中,不日更新!
第22章 番外、安生【一】我
突然发现,坐在一具尸体前想象他生前种种模样,跟单纯怀念故去的人心情是那样不同,尤其当你还是亲眼见证这个人从活人变成一具干尸时。
我守着这具干尸有七天了。去了水的尸身皱巴巴的,完全看不出活着时的风流倜傥。这具尸体是我的主人,或者说曾经是。我作为童子跟着他还不到三个月,对他的感情不算很深,除了感谢他在一列同样吃不饱饭、被父母无奈交托给人牙子让寻个大户人家作奴才的孩子里选中了我,还有就是相较而言,这个从没呵斥打骂过我的主人总算是个随和好伺候的主子。
印象里的主人真的是模样俊朗,也记得他身边不乏各色女子环绕,所以我从来没有料想过有一天他会就这样孤孤单单凄凄凉凉地死在荒原上,身边只得我一个随侍的童子。甚至,我都不是他最贴身最信得过的仆人。
对于此种现实我也很惶惑,因为在失去了衣食父母的同时,我也不知道该怎样从这片人迹罕至的荒原回到熟悉的村镇。
熬过了最初的恐惧慌乱,渐渐冷静下来的我原打算就地将主人的尸身掩埋,免叫他暴尸荒野。奈何主人和我身上都没携带可充作工具的铁器,环顾四野,除了沙土和石子儿,便连根称手又坚固的树枝都寻不见,于是我只能任凭荒原上如剑冷冽的风沙吹干他的肉身,再不复他生时玉树临风的模样。
或有人会问起主人的死因,这我不想隐瞒,他是被人一掌拍死的。之前也说过,我不算是主人最亲近的仆人,伺候他的时间短到他可能都没记清楚我的长相,所以关于他同别人的所谓恩怨我自然知之甚少。如今他死了,我没了依靠,无论抽象还是具象的人生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除了傻愣愣守着这具身体,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
七天了,主人死了七天,没吃没喝,我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如果正午的阳光不能在此时将我烤死,那么晚上我和主人的尸体终将成为野兽的食粮。思及此,我倒祈愿现在就死去,那样至少被利齿撕咬的时候,可以感觉不到疼。
我躺下来,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迎接结束。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去,主人干瘪的躯体愈加扭曲,诡异。
说来奇怪,头两天里我对主人已经死了这件事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看着一个自己每天都能见到、再熟悉不过的人突然就在眼前死去了,这实在很缺乏说服力。主人尸身尚暖的时间里,我望着他安详的面容,甚而错觉他只是睡着了。及至风沙带走了所有的活力,他在我面前一点点变得干涸灰黄,我终于相信了,主人再也不会起来了。
而不用等到明天,我也将不会再起来——我真的这样确信过,直到,奇迹出现了。
呆在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荒原里,期待有人经过打个照面聊个天儿,这种违背自然规律和人伦信仰的事儿居然真的能发生,除了说是神赐予的奇迹,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合理的、不牵扯非自然之力的理由来解释。所以当出现在我模糊视野中的高大黑影将水囊递在我唇边,我毫不怀疑他可能是主人的敌人派来料理善后的,水囊里或许是满满一袋子□□。但都无所谓了,我的喉咙干得发疼,如火炙烤,即便是□□,只要能稍稍滋润一下唇舌,我也可以当成是甘露来痛饮。
没饿过肚子不知道白馒头有多香多甜啊!我发誓那一次的水是我这辈子喝过最美味的液体,比琼浆玉液好喝上千倍万倍。诚然,我是没有喝过琼浆玉液的。
等我从脱水状态中缓过来些,有意识有力气同黑影说话时,他便问我:“回家吗?”
没有预料中关于我缘何同一具干尸一道出现在这荒原里的疑问,黑影甚至不问干尸为什么会变成干尸,这让我意外之余一时间反而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镇定下来认真想了想,我说:“不回家。”
他追问:“为什么?”
“公子死了,家里养不起。”
事后回想,我一直觉得自己这两句话严格说起来不存在前后因果关系,可黑影居然听懂了,这让我愈发觉得他很神奇。因此当他提议说:“跟我走吧!”我立刻回答他:“好!”
从此,黑影便成了我的师父。
既为师,当然是身怀技艺之人。都说士农工商四民,却于细分处少说了一个“医”字,此一类人虽非建功于世,却存德于心,且也入仕途侍奉君王,心术不正之人是称不得好医者的,故此,当可算个士吧!
家师离着官场可远,可实实在在是个医术高超的好大夫,跟着他确然比给人当使唤的小童要有出息多了。
篝火旁度过荒原里最后的一夜,翌日夜央,师父在我的请求下用随身携带刨草药的小锄头挖了个坑,总算是帮我给主人落了葬。我亦再无牵挂,牵着师父衣摆亦步亦趋随他回了家。
入门一天以后我才知道,捡我回家的这位“师父”背景是有多硬。
先说他师从吧!我家师公姓叶,名讳上苍下榆,祖上世代在宫里当太医。师公自小性格倔强,无心仕途死活要留在自家祖宅“无为馆”里作乡医,又因其医术实在高明,镇上人便半是玩笑半是赞许地唤他“叶太医”。
自古能人多怪癖,我家师公则简直可以为怪癖竖立起典范。给人瞧病不开方不给药是常有,有事儿没事儿折腾看上去要死不活的病人做些稀奇古怪的体力活儿——比方捣茅坑、沤肥之类的——也不稀奇,就是收徒弟他的方式也跟别人不一样。即便我年纪不大阅历少,却也从没听哪家门里不许徒弟管老师叫“师父”的,偏我家师公就是极不爱听“师父”这俩字儿,因此他的徒弟一律得喊他“榆叔”,或者老爷子。只一人例外,那就是师公的关门弟子,我的小师叔,他入门时师公都七十多了,所以他被勒令和我们这些徒孙一样,喊师公“爷爷”。
由此,我们这师门的辈分和称呼实在是乱。基本上,同辈的人也不管入门先后,全都依着年龄大小哥来弟去的招呼着,倒也如家人一般,其乐融融。
有时候想想,一辈子未娶的师公,或者是很想要个子孙满堂的家,故意为之也不一定呐!
再来说说叶家祖宅所在的这个镇。名字很普通,风铃镇,不过它可真是,漂亮啊!有山有水有河流,四季分明无旱无涝,说人间天堂或不及,说世外桃源可是不过分。
就是这么个颐养天年的风水宝地,它没有镇长没有村官儿,稀罕吧?
看似没人管的小镇百多年来一直安逸顺遂,家家户户夜不闭户,镇上连个引人犯错误的青楼都没有,只曾经有过一间赌坊后来还倒闭了,稀罕吧?
镇子西边依山而建一座豪宅,大得堪比行宫,可自建成以来宅子的大门上便只朴素地挂着块不描金不披绸的牌匾,苍劲地写着两个大字“凌府”,人人称它是“风铃镇第一家”,凌家当主一言无人来否,俨然是这镇子实际上的主子爷地头蛇,朝廷还不闻不问,稀罕吧?
“凌家”的大门历来非有嫁娶丧葬大事件不肯开启,纵使日常出入的偏院角门一般人也不得擅入,可师公也好小师叔也罢从来都是直进直出未逢拦阻。而且叶家的门徒,只要是师公点名让去凌府的,到门口一亮身份,立时就有专门的仆役来领路,末了原路送回,恭谦礼让好不讲究,这,也很稀罕吧?
综上所述,可想而知我初进“无为馆”那会儿是何等的骄傲,以及,忐忑啊!
人家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这一脚踏进了杏林奔着“妙手仁心”的医者之路而去,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失足!
作者有话要说:
三年多前成文的一个短篇,正文第二卷出来前先换换心情。
【其实就是旧文拿来凑字数呢!】
第23章 【二】师父
可能是因为跟尸体在一起太久,为了排遣寂寞和恐惧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所以导致我现在变成了一个碎催。我总无意识地运动我的嘴,比如看书的时候非得一字一句小声念出来,比如料理花圃里种的草药时会不停跟植株说话,比如晚上睡着了还要叽里咕噜说梦话,用小师叔的话说:“小堂这孩子恐怕只有死了睡在棺材里嘴才会消停。”
基于此,私塾里的同学在一天后全都开始刻意在我方圆十步以外活动,绝不近前。他们眼里,我大抵已经被确定为疯子了。
原本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别人只是不理睬我,并不对我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我还是挺安于一个人呆着的。无奈私塾的夫子见不得我如此不合群,七天后,他给师父告了状。
我自己其实挺纳闷的!明明是别人孤立我,怎么夫子满口说的倒全成了我的不是?是,我承认,被安排一个人坐在学堂最后面,先生顾不到我就闲散了,上着课不是看医书就是在小布偶上练习扎穴,另外嘴里始终不闲着跟念咒似的默诵师父教我的识穴口诀,可这还没丁家小太爷课堂上吐瓜子皮儿的声音响呐!况且他还总把瓜子皮儿往别的同学身上吐,严重扰乱学堂授课秩序。夫子不挑他当反面典型,单将我拎出来指摘,实在太,太,太狗眼看人低了!
对,我就这么说!
不就是我出身差点儿又来路不明,没爹没娘没后台么?好歹私塾是教书育人的地方,知识面前人人平等,凭什么就因为丁小太爷祖父是员外、伯伯和两个叔叔都在朝为官便偏颇于他?一个夫子,不专心传道授业解惑,无谓门第之别身份计较,实在丢了读书人身上的清高傲骨,最叫人一千一万个瞧不上。
当初师父非逼我上私塾时我就不高兴,想着医馆里那许多医书典籍,通读一遍我也就没有识不得的字儿了。横竖我又不考功名,赋诗作文的本事不学也罢,不必要巴巴求着那只会晃着头念“之乎者也”的老夫子收我作学生。
可师父不答应,还振振有词说:“念书不为要你学作文章,而是要你正心立本,学做人。”
如今可好,慢说正心立本了,我在那私塾里连安身立命都不能够,过得好不凄惨。
回去一路上师父的脸都耷拉着,既不骂我也不揍我,就是一句话不说。不知他是否对我这捡回来的小徒弟绝望了,心生悔意。
要知道,我本就是个受不得过分安静的人,一旦听不见人说话就会恐慌胡思乱想。此番见师父如此肃穆,我更是加倍胡思乱想,于是同缄默的师父正相反,从私塾走到医馆这一路,我又开始一刻不停地嘴碎。从丁小太爷的恶行性,到夫子的昏聩势利,及至莫名其妙开始说花圃里那株夹竹桃的花开纯白,可花瓣近蕊芯处有一道紫色细线,不知是不是串了种,或者长虫了,我毫无头绪一气儿说了老多。估计这一次我真是太碎催了,碎到一向耐性很好的师父都不堪忍受,直接冷冷呵斥让我:“闭嘴!”
等他回过神来扭头看我,我还在愣着,孤独地立在门槛外,看他身在门内。那一刻我真觉得一个门槛隔出一条大川,师父突然离我好远好远。
随后只开一扇的门扉另半边被人大力拉开,我看见师公矫健地从门槛那头跨过来,一拽我手腕拖起就往里走。
边走,师公边数落:“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子置气,真有出息!”
我被拖着小快步在檐廊下疾走,头却始终转向后头望着恹恹跟上来的师父。我想那一刻,其实我希望牵我手的还是师父,而不是师公。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坐在师兄弟堆里,听他们聊天说起小师叔在师公房里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