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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薄年-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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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辞恳切在情在理,晴阳就差给沈嵁来个声泪俱下抱腿搂腰了,并且打定主意,沈嵁不松口,他真的要那样干。
遗憾,沈嵁依旧没松口!不过也没不同意。横竖嗓子哑了出不得声,他便什么都不说,缄默以对。
人正病着,强硬不来。晴阳看兄长恹恹无力靠坐着挺难受,只得先扶他躺下,多召几个人来好生伺候,待他身子爽利些再作计较。
那天里凌鸢自然也风雨无阻地来过,晓得沈嵁不是累了冻了伤了,也没吃坏东西,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也知他对粉尘草屑不耐受,今后也难说不会有别的发物引发更严重的炎症,甚或危及生命,小丫头又难免自责,总觉得是自己没把人照应好。握了握沈嵁微烫的手,有口无心地闲扯几句,便退了出来。
第二天她还照旧去,只是话依然少,看沈嵁服了药躺下,就不缠他,早早去寻东东西西练功了。
后一天,凌鸢人未到,七贤居先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带着反常森冷气的风让夹竹桃的树叶摇曳出沙沙的涛响,一波一波,如远浪来耶安息于滩头,将同样久远的记忆自人心深处翻卷出来。
老人立在这一排苍翠的植株前,望见了眼前,也望见了过去。
“起来啦?”
老人没有动,更不曾转移视线他顾,便知人来,知谁人来。
沈嵁霜色长衫未束腰,外头笼一件水绿的缣制斗篷,衬得人越发清减。看见来人先怔了下复退了半步,竟有些畏然。
老人转过头望着他,笑容流露调侃之意:“往年每次见我,仿佛都很高兴的。”
沈嵁目光回避,但到底肯上前来,稍许恢复的低哑声音很是谦卑:“前辈!”
老人摇摇头:“你心里,我该是谁?”
沈嵁沉吟不语。
“千灯在凌家是千灯,出了凌家依然是千灯,九曜星君只是一层衣,一如,沈嵁是你的衣。”
沈嵁抬眸:“可除了这层衣,我确什么都不是。”
老人摊手上下一比:“那么我眼前的又是谁?”
“是我!”
“你是谁?”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老人负手,又望那一排葱茏的夹竹桃,“你是晴阳的大哥,是小东西们的大伯,也是豆蔻丫头喊过的嗳公子。你是所有,也是唯一。每个人心里,都只记着那个唯一的身份,绝没有第二个大哥大伯和嗳公子。”
沈嵁心头莫名一颤,眸光微动。
“好了,让我们回到方才的问题,你心里,我究竟是谁?”
老人稳稳的凝视让沈嵁神情都乱了,长久以来积累起的倦怠凉薄难以遏制地出现裂隙,一点点,崩溃着。他的手在袖底捏紧,以此来抵抗抖动,可短促紊乱的呼吸暴露了内心的动摇。这一切,都被老人轻易洞悉。便放弃等待,足下轻移,来到了青年的面前。苍老的手抬起来,落在他颅顶,柔柔的,温温的。
“痴儿,既抛舍了过去的自己,便是空了宽了,却如何容不下我这个新的身份?”
沈嵁肩头剧烈震动,撞下泪来,随即缓缓伏低,单膝跪拜。
“师父!”
风又起了,似乎较方才轻了些,暖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一节,然而三爷爷登场了,咦嘻嘻~~





第33章 【三】
就沈嵁拜九曜星君的尚有安为师这件事,各人的反应分别是——
沈晴阳抓狂:“我说哥的拳法古古怪怪从来没见过,他居然偷偷跟三大爷学少林武功!!”
冉云抚颚:“三伯居然早几年就认识越之了!”
凌煦曈忿忿:“不是说不收徒弟吗?偷都不许我偷,怎么就收了越之了?三叔这个骗子!”
冉云睨凌煦曈一眼:“二哥也别太贪心了!大伯的裂云手,四伯的无影刀,六叔的闭气法,就连无敌门小石头的铁拳都被你瞧去三招,再练你得撑死!”
晴阳跳过来补充:“你漏说我姐的轻功。”
凌煦曈飞起一脚撩空了,手一指晴阳:“轻功属你学得最精,有脸说我?!”
冉云也点点头:“根本上来说,嫂子跟二哥是一家,同吃同住同心同德,武功也同享,这个并没有什么不对。比我教你‘修罗海量’要名正言顺多了!”
晴阳脖子一缩,神色戒备:“是你自己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哒!”
“的确!但我没想到那时三伯已经在指点越之武功了。越之会了,你迟早也会,我再教你,嗯,你们沈家占了很大的便宜!”
凌煦曈迅速站队,亲昵地搭住冉云肩头:“亲兄弟,咱亏了呀!”
冉云挑了挑眉:“所以就看鸢儿丫头的了!”
凌煦曈坏笑:“噢噢噢,你小子!”
晴阳也恍然:“噢噢噢,你们让豆蔻去偷师!”
三人面对面,一起抖肩,一样奸猾。
正走在去往静思园路上的凌鸢没来由感到后背一阵恶寒,大晴天里打了个寒颤。她暗自嘀咕:“莫非着了凉?回头找晴阳舅舅号个脉去!”
一抬头,到地方了,立即便把这点无谓的小事抛去九霄云外,欢欢喜喜跑进了院门。
说起来,凌鸢应是第一个知道沈嵁拜师的人。
那天她老远就在七贤居外的小径上看见沈嵁恭顺地把尚有安送出来,顺风听见他仿佛讲了一声“师父慢走”。小丫头还疑心自己听错了,对面尚有安已瞧见她,笑容愈加绽开来,招招手叫她过去。
凌鸢一蹦三跳地跑过去,亲昵地牵住尚有安的手,甜甜喊一声:“三爷爷好!”
尚有安慈爱地抚一抚她颅顶:“乖!又特意来寻越之的?”
凌鸢点头承认:“嗯,看看他病好些没!正好天儿也不错,孙女还想领他去四爷爷的水榭转转。去年放的鱼苗都肥了,咱们给四爷爷说好了一起赛钓鱼。晚上加菜!”
尚有安居然小孩儿样皱了皱鼻子,笑嗔:“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倒会折腾,见天儿地顽儿。”
凌鸢扯扯他:“三爷爷一道去嘛!四爷爷吹他技术如何如何好,孙女偏不信。嗳公子还没出场呢!西西说过,嗳公子钓技赶得上姜太公!”
这话纯是打趣儿的。姜子牙钓的岂是鱼?愿者上钩,他钓的是人,是可供自己一展抱负的权要。凌鸢拿沈嵁比姜太公,半是玩笑半挤兑,言下之意自己就是那送上门的鱼,成天扑腾到沈嵁跟前,就是想逗这人乐一乐,愿他开心。
尚有安自然明白,便也借着这话又与沈嵁说几句:“在红尘说红尘,你看看,红尘自己找上门了。你要如何摆脱?怎样了断?”
沈嵁低眉顺目,沉吟不语。凌鸢对三爷爷所言毫无头绪,便也不敢多嘴问一声,只乖乖依在三爷爷身侧,温顺地望着沈嵁。
“想不明白可以慢慢想,有些话轻易莫再出口。”尚有安牵过沈嵁的手,将他往门外带一带,走出那幅四只角的方框,“尘缘了尽,岂是说说便成的?为师吃斋念佛一辈子,也未敢说了断,更谈不上放下。诵经不是要你参悟,不过心里想一事便无暇去记另一事,只当是闲来打发,与你未尝不是好事。所谓修行并非为了摆脱俗世,而是要你放开怀抱,让这十丈红尘进来。容人才能容己,你最该放过的,是自己!”
便是那一声“为师”,凌鸢晓得了原来三爷爷尚有安是沈嵁的师父。未知内中情由,又因三爷爷乃五台嵘山寺出身的俗家弟子,她误以为沈嵁是要出家修佛法。心里头难过一下又欣慰一下,想着毕竟他有人管了也肯叫人管着,总好过冷冷清清的独自寂寥。
彼时,凌鸢收敛了失落,还揶揄着:“若是念阿弥陀佛能念出个三爷爷的性子来,红尘俗世做乐乡,倒也是嗳公子造化。就怕他这样憋屈,回头把佛法也参窄了,岂非白瞎了三爷爷一番点拨?噢哟哟,可是给佛祖爷脸上抹黑咧!”
尚有安愕了愕,眼角瞥见身旁的沈嵁眸色也是微微一动。不知凌鸢是否洞察了沈嵁面上的小变化,兀自顽皮地笑开来:“嗨,孙女也不懂佛法,随口胡诌,其实自己想想都不明白说了些啥,倒把三爷爷唬住了,嘿嘿,新鲜!”转头冲沈嵁挤挤眼儿,“嗳,你既随在三爷爷座下,当算个居士!三爷爷号千灯,我看你两眼无神印堂无光,千灯是没有了,就是一灯也不亮的,得找人借,不如就叫借光好咧!”
说完逃开老远去,回头扮个鬼脸哈哈一笑,跑走了。
终究,沈嵁也没落得一个“借光”的可笑居号。尚有安本也非剃度持戒的出家人,并无意叫沈嵁改名。不过凌鸢这番调侃,加之沈嵁对过往的抗拒,老人细想了想,还是形式上给沈嵁拟了一个“莫无”的居号,想他莫要失了自我,莫在这俗世中失了乐趣与生活。
既然是形式上的拟定,老人平常不会用,家中其他人也想不起来改口。却只有凌鸢莫名固执,弃了口口声声的“嗳公子”,从此只叫沈嵁是“莫无居士”。而沈嵁依然平淡地接受,随这小丫头喊什么,他都不拒绝,都肯应。
另一方面,除了起初的一点点莫名失落,自始至终,凌鸢对沈嵁拜师这件事其实都是持正面态度的。理由很简单,如此一来沈嵁就肯搬出七贤居跟三爷爷同住了。更何况,后来她发现,沈嵁压根儿没有出家,认三爷爷作师父,纯因为早几年他来镇上探望晴阳舅舅,因缘际会蒙三爷爷指点过拳法。只是那时候三爷爷故作神秘,未曾与沈嵁表露过身份,沈嵁也将那当作是人生中一场奇妙的邂逅,无意追究过深。直到今次来了凌家,在静思园养病又逢故人,一切的答案方才揭晓。
好奇心使然,凌鸢悄悄问过三爷爷,当初为何要隐瞒身份。老人竟笑得有些涩然,指间念珠捻转。
“受人之托,管个闲事,大约当时并不太上心吧!”
“受人之托?什么人将莫无居士托付给三爷爷了?”
“你无缘遇见的人,一个好人,也是个苦人。”
见三爷爷眉目间隐隐浮现伤感,凌鸢一时不敢追问,垂头想了想,忽灵犀:“三爷爷说的人,莫不是五爷爷?”
尚有安怔了下,勉强扯出一抹浅淡的笑:“丫头知道?”
凌鸢点点头:“听老叶嘀咕过几句,说头一次见差点儿死了,这回见面又死去活来,自己跟莫无居士的缘分就是阎王殿前过招,时时刻刻能废了他的老命。老叶气死了!还说五爷爷这个死脑筋,该管的不管,不用管的瞎操心,当初让千人面把莫无居士拦在镇外,这事儿就简单多了。”话到此处,凌鸢顿了顿,打量了三爷爷的神色,才继续说道,“五爷爷当初管了什么不该管的?又漏了什么该管的?三爷爷半推半就去偶遇了莫无居士,又是该管还是不该管的?”
尚有安默了默,手里转动的念珠倏地停了。
“你五爷爷只同我说了一句。”三爷爷抬眼空然望着前方,“他讲又是一个丢了魂的傻孩子,若能遇见就去遇见一下,哪怕给他一个还算温暖的惦念。”
于是便悄悄地跟随,刻意地邂逅。小路上,流水人家,少年望着平静的水面失魂落魄,尚有安在桥上望着他,眉头拧起,足下碾一粒碎石踢下河去,激起圈圈涟漪。
少年受惊般踉跄退了半步,木然抬头仰望。
“这水不太深,恐怕不能遂了小哥的愿!”
桥上人淡淡笑着,不讥讽,不责怪,也不怜悯。仿佛他只是尝试劝阻少年投水,至于结果如何,他并不在意。
“我并没有成功。”如今桥上人已苍老垂暮,陪着晚辈说起往昔,掩不住怅然,“越之并非放弃轻生的念头,他只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结局。就连死,他都想静悄悄的,不被人知道。”
凌鸢知道沈嵁有郁症,但她还太小,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他想死?”
“因为他相信,没有了自己,晴阳就能回家了。”
“可舅舅说,没有了大哥,他就再没有回到沈家的理由了。”
“所以晴阳很后悔。”
“三爷爷也后悔吗?”
“是,三爷爷也后悔!”
“后悔没有把莫无居士带回来?”
“不!”尚有安放下念珠,起身来到窗前,“后悔我没有走出去,去沈家。真正需要清醒的是越之的爹娘,唯有他们好了,越之才能好。该管的,我没有管!而老五却把这件不该管的事挂在心上,年年问我一声,临终都不忘关照,让我莫要锁着自己,也把孩子的机会挡在了门外。可惜过了许多年,我才想明白自己锁住了什么,又挡住了什么。我只希望如今再来做一些事,还不晚!”
明白三爷爷所言的“锁”与“挡”且是后话了,当时当刻,凌鸢只觉得迷惘又难过,想人长大了真累,心里的秘密真多。她期待快些长大,好替长辈们分担一些疲累,又好怕长大后自己也学会藏心事,也有了很重很重的秘密,变得不再说真心话。
即便如此,长大的过程依旧是不可逆的。每个人必然在痛苦挣扎中褪去天真,成熟的代价是不再相信正义与善良必胜,也懂得了死亡不是沉睡,而是长离,是永别。
所以才要坦然,要尽兴地活着!
——这是凌鸢将要满十岁时的领悟。于是她依旧用自己的方式去骚扰沈嵁的生活,近乎聒噪地讲给他听世间种种无所谓有所谓的见闻,想他哪怕生出点滴的兴趣,会问堂八哥是谁,或者鲤鱼池边上为什么会养一只王八。
“因为我爹爱捡活物啊!”凌鸢兴致勃勃地告诉沈嵁,“狗啊猫的,连我娘都是爹从狛牙卫手里捡来的!还有常惜婶婶,是爹吃午饭顺便在酒楼救的。要说那回他跟四爷爷在镇外头钓鱼,看见河沟边趴了只王八。他说千年王八万年龟,难得看见那么大的野生王八,必然能成精,就带回来随手丢进鲤鱼池里。可王八多凶啊!吃小鱼苗和小虾,鲤鱼抢不过它还被咬,都快活不下去了。爹一看,这不成,干脆在鲤鱼池边上又挖个小池子,单独养那只王八。你说我爹二不二?”
沈嵁没对凌煦曈的行为作出评价,不声不响转过身去,提过桌上茶壶注了杯温茶递给凌鸢。
凌鸢嘻嘻笑着接过来:“谢啦!”
不料凌鸢才喝一口,就听沈嵁轻声地说:“凌当主应该就在屋外。”
凌鸢立即喷出半口茶水,顾不得擦一下嘴,蹭的窜起来奔到门外。
“啊,臭老爹,听墙根儿!”凌鸢手直直伸着,情绪激动,随后又一指边上,“还有舅舅,你们躲在外头偷听什么?好人不做要当贼吗?”
凌煦曈两大步迈上前,一巴掌糊小丫头脑门儿上,胳膊勒过来把人夹得紧紧的,一手捏她脸。
“死丫头,跟你爹这么没大没小,还敢骂我二!我打你个不肖女!”
趁着父女俩扭打在一起,晴阳赶紧溜墙边儿闪进门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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