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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薄年-第51部分

小说: 薄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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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真抬起头来望住她:“所以还是姐姐活得自在,痛快!”
“痛快?”拾欢笑得古怪,“先有痛,才有快,痛快,真的痛快吗?你要这样的痛快?”
槐真目光回避,默不作声。
“你不相信沈叔叔吗?”
槐真惊了一跳。
“你唤我来,听你说过去说羡慕,你真的那样想吗?羡慕我,或者觉得男人们蠢透了?沈叔叔与令尊一起说话许久了,你很在意他们说了什么。找我陪你,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借口好不冲进门去打断他们。我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也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若你当真不想说,我自然不会逼你。唯有关于感情,你和沈叔叔,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不安,乱想,倒不如一会儿他回来你亲口问一遍,听他说。未必答案会如你所愿,甚至可能让你很伤心,但至少是一个结果。跨过那个结果,就是新的开始了。你还可以选择的,不是吗?”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拾欢怔住,害怕自己说错了,劝错了。
“可那个人是大伯!”槐真没头没脑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选择会伤害到别人,我只想晴阳哥哥平平安安的,他高兴我就高兴。他不想回家,那我也不当未名庄庄主;他要去无为馆学医,我便与他定下成婚的约期;他说留在浙南,我定管陪他,有他在,哪里都是家。我就是不许沈家的人来打扰他的生活,是我不让大伯来的,我跟他说了那样的话,还有槐实。我们对不起他呀!”
泪颜埋进双掌,眼泪自指缝间慢慢滴落下来,将崭新的棉衣打湿了。
拾欢直起身向前,伸出双臂将槐真环抱,轻轻地抚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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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抗冻的,爱玩的小孩子更不惧寒冷。得了一件新斗篷,凌鸢宛如将军披上了战甲,无所顾忌地在这乍然凛冽的南方冬日里撒起了欢儿。
傅燕生干脆跟陪着她疯的落欢说:“领回去吧,你们家的!就叫撒欢儿。”
一扭头,看见沈嵁目光一刻不落追着那小小的身影跑,可神不在了。他在想事儿。他总是在想的。多数时候傅燕生猜得到他想什么,偶尔也不太能琢磨他的心思。比如现在,他就不太确定沈嵁想的是好事还是坏事,过去还是未来。
傅燕生站起来,忘了肚子上有个洞,扯着伤口,疼得撇了撇嘴,到底没龇出声来。随后螃蟹似的横着走,一点点挪到沈嵁边上。
“嗳嗳,搭把手!哎哟娘希匹,疼死了!妈的,没打死丫挺的,亏了!”
一连串的脏骂顺嘴秃噜,傅燕生在沈嵁搀扶下总算是坐好了。
“过来做什么?”
“聊天儿啊!”
沈嵁扫了眼三步远外傅燕生方才坐过的石墩子:“我耳不背。”
“说话伤气,我累!”
“那别聊了。”
傅燕生瞪他:“我无聊!”
沈嵁颔首沉吟,终于说:“我没什么。”
“你有没什么干我屁事儿!”
“那还聊什么?”
“聊天气,聊下雪,聊晚上有啥好吃的,行不行?”
“你说吧,我听着!”
“你让我说?特么我前后都通了,漏气,你还让我说,想累死我?”
沈嵁有些头疼了。
“那年,槐真还小,也就豆蔻这般年纪。”
“哪年?”
“我在你这里还有秘密么?”
傅燕生换只手捂着肚子,抬起胳膊搭在沈嵁肩头,将二人距离更拉近些,似笑非笑。
“原来你也看上过弟妹啊?”
沈嵁没有动,只眼角的光刀一样寒凉,
“哈哈,玩笑嘛,不要成天这么严肃,会折寿!得得得,打嘴成不?正经的正经的,十八岁,对不对?在未名庄住了一个多月,没回家,直去了爷爷那儿见晴阳。就那年,没错吧?”
“不是去见晴阳!”
“啊?那你干嘛去——”傅燕生倏地住口,醍醐灌顶,“三叔,啊呸,三爸!那时候你已拜在三爸门下,小徒弟委屈了,爹娘不管,哭着找师父去。师父好,师父亲,师父不逼你死,师父救你呢!”
傅燕生没有在揶揄他。玩笑和真诚,沈嵁分得清。有些话认真说听起来肉麻矫情,便逗着,羞臊着,落在耳中分外温馨。
目光又拾起来,看见园子里上蹿下跳的顽童,同时看见远远的过去,想起了旧事。其实也没有忘记过,只不过每每想起会难受,就不去想它。可日间槐实那一眼,晴阳与杜小叔出去后槐真的怔忪,都明明白白牵扯了回忆。沈嵁没有费力去想,那年人事顺理成章地跳跃到了眼前。
父母的叮嘱,师良甫的不满,络叔和柳提的牵记,都只为他要离家,随小叔去余杭。
心里头是高兴的。小叔是知心人,杭州离得又不近不远,快活得起来,也想念得到。
十八岁呀!青春年少,心里的愁未压住风华正茂,出了城便似生机焕发,忘了家门兴荣,顾不得病体羸弱。沈嵁坐在车里一路嘴不曾闲过,说笑畅快,不知倦的。
就连杜唤晨都误会他身体好了,隔三差五领他去游山玩水过桥拜庙,高兴了还许他骑马跑一会儿。后来玩野了,将老家主杜旌山的瘾也吊出来,催着杜唤晨忙生意去,自个儿领了小辈们去野湖钓鱼。槐真积极得很,正与众人商量着要如何如何准备,瞥眼看见槐实恰好打长廊里过,胳膊下夹着几本书,嘴里头叽里咕噜不知默诵哪段之乎者也。
姐弟感情不甚亲厚,到底还是姐弟。槐真趁兴叫住槐实,诚心问他去不去。六七岁大的小屁孩儿独自站在廊下,老气横秋地一挑眉,瓮着鼻子哼一句:“功课多,不去!”
说完便还低着头,叽里咕噜地走了。槐真朝那背影皱皱鼻子,回过头来冲沈嵁吐一下舌头,沈嵁也瘪一瘪嘴,一大一小互相比着做鬼脸,亲兄妹似的热闹。
后来便去了。三人一条船,外加船工和三名小厮,六月末的大热天,天未亮就上山下湖,顶着晨曦钓上第一尾活鱼,沈嵁和槐真兴奋得在船舱里蹦跶,险些叫船翻进湖去。
日头升起来天便热了,湖面无遮挡,谁也熬不住。不钓鱼,干脆就在湖边阴凉头里架柴烤鱼排熬鱼头,一干人渔农野夫般在山间快活嬉戏,天热算个屁!
热热闹闹出门去,嘻嘻哈哈哈回家转,玩兴尚未散去,进家门一见着杜唤晨,沈嵁和槐真争先恐后与他炫耀这一天的战利。正说着话,沈嵁毫无预兆白了面色,呼吸一窒仰面就倒。
这一番确是将杜家老小吓坏了。请了郎中来瞧,倒说不妨事,只是病人心力弱,勿要太累着,切忌大喜大悲。来家这些日子,悲肯定是没有的,成天就是喜了,喜得把玩儿当毕生事业,玩儿得把全家人都吓死。
于是从此以后杜家父子再不带着沈嵁外头当野猴子了。出门必坐车,山上是不去了,到了外头就绕着西湖转,茶楼喝喝茶,画舫游游湖,偶尔上书社看人斗字赛诗,文人雅士一般。
沈嵁是喜欢野趣的人,但也静得下心来习文摹贴,总之身在未名庄,什么事都不操心,什么烦恼都不想。他眼里,杜家每个人都是好的,亲的,两姓一家,无有嫌隙。
所以他料不到有天杜槐实会将自己堵在花园幽廊下,小小的孩子面上流露讥诮,讲话恶毒:“不过是个庶子,厚着脸皮占住弟弟的位置,莫非以为这样沈家就是你的了?逢人说委屈,你当真想晴阳哥哥回来?人为财死,装得真孝顺,打量所有人都是傻子。我却不信!你若真有心让位,干脆死去好啦!没了你,晴阳哥哥身为嫡子自然再无借口推脱责任,总要乖乖回沈家继承家业。届时你也算求仁得仁,我们两家皆大欢喜!”
沈嵁顿时觉得心口上有一柄小锤在一下一下狠命地砸,闷得很,更痛得很。闷过痛过还哭不出来,只觉得恨,咬牙切齿锥心刺骨。
以为姐弟有别开智分早晚,槐真通达世情反被当作天真迂拙,槐实看着耿直倔强透出憨傻,实际才是真市侩。都是过分早熟的孩子,一个向善,一个向绝。
若非自己是沈嵁,若非牵扯晴阳,作为生意人和江湖人,沈嵁几乎要为小子的掩藏和谋算击节叫好。
一个家族不需要两名当家。杜槐实也看出来杜沈两家姻亲的可能,晴阳是嫡子,沈嵁是长子,嫡庶虽有别,长幼也有序,杜槐实不能笃定日后的变数,沈彦钧的心终究向着谁,不到最后谁也不敢坐实。
杀人的手段有许多种,未必要刀剑棍棒,也可不见血,不费力。
郎中说切忌,不忌会如何?槐实如今就想看看那个如何能否得来自己预期的结果。
沈嵁会把沈家还给晴阳的。甚至说不上还,那个家里的一切他早已不图谋,无所求。不是没有怨过,怕一无所有,怕无家可归。可从来只有那一双爹娘,从小就知主母非生母,娘说:“嵁儿啊,恐怕你那弟弟已不在世上!可作娘的,总不肯轻易死心。哪怕寻到一片衣冠冢呢!日后娘不在了,你还有心,便替娘打听着。若能找见了,就跑一趟带回来。在娘边上空一小处,将你弟弟放在里头,娘在那世里也算圆满了。好不好?”
沈嵁不会说不好。他不要衣冠,他要活生生的亲弟弟。晴阳总有一天会回家的,在他回家之前,家不能散不能倒不能破败蒙尘,自己要给晴阳守住这个家。守到云开雾散,母子团圆的那一天。
而在那一天成为现实之前,多委屈都不言放弃,多怨都不舍不离。家主的位子是晴阳的,但他不是傀儡。沈家绝不为人刀斧,任人驱策。
自上而下的目光有着睥睨的威压,迫得小小的孩童禁不住撤退一步。
“我确是庶子没错。给晴阳当了十八年的替身,我也有贪欲,不过我既然占的是晴阳的位子,除了晴阳谁也别想叫我让。盼我死的人不止你一个,敢当我面说的没有几人,那么接下来我会如何对你,相信你也有足够的自知了。所以记住,今日我不杀你,并非因你是小叔的孩子。而是我断你三十年内无损我沈家!还有,”沈嵁俯下身来,森冷目光直射入槐实眼底贯穿心灵,“无论我能在这个位子上待多久,只要我活着,就没有人可以利用晴阳,利用沈家。如果有天我死了,那就说明,一切的威胁也已经解除了。尘归尘,土归土!”
槐实吓得屏住呼吸,连连跌退,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远比恐惧更压抑的冷厉,沈嵁眸光中的阴狠凶恶叫人无法怀疑他的坚决,那是无天无地无你无我的跋扈,更是斩绝后路的死斗。生之路,死而后已!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自齿缝中挤出的警告,逼着已丧失勇气浑身僵硬的男孩儿臣服。杜槐实喉头发紧,下意识吞了口唾沫,竟不自觉点头。他服了,败了!
吓破胆的孩童爬起来屁滚尿流地逃走,留下恶鬼样的沈嵁立在廊子里,想不通,过不去,对不起。
他多喜欢小叔啊!觉得那就是半个父亲,再有半个兄长。父亲好依傍,兄长总齐心,可方才他想杀了这半父半兄之人的幼子,是真的杀心横起。终于还是逃不过人心算计,杜沈两家非盟即敌,这里头有生意,也有江湖。杜唤晨不谋,他的儿子想谋。都等不及自己长大,羽翼丰满。
扪心自问,沈嵁倒宁肯是小叔在谋。断了情抛了恩,殊死一搏,他可以死,可以同归于尽,爱恨都是痛快的。偏偏是杜槐实,一个小孩子,未名庄的未来,他下不去手,狠不了心。他可以杀小叔,但不能让小叔伤心。
总想两全,总难两全,家里家外沈嵁都有种被命运推着走的讽刺感,气得想笑,气得胸口堵心里闷,气血翻涌。想捂没捂住,全喷在近前的草植上,宛如墨绿上表面浮出了腥色的花。
正被寻来的槐真看见。
沈嵁知道有人来了,所以才想走开。习武之人的警觉心总是存在,会分辨脚步声的轻重,猜到来人是槐真。
终究没能躲过去。槐真骇怕,关切,也疑心槐实。她居然先撞见了落欢而逃的槐实。
沈嵁暗自苦笑,抿着唇努力让呼吸恢复平稳,故作轻松地笑一下:“一口瘀血,闷在里头才难受,吐出来舒服。没事没事,妹妹勿吓,更不关槐实的事。我压根儿没见他,你说方才哪里碰上的?”
槐真说了地方,又瞥一眼绿叶上的血痕,娥眉紧蹙,将信将疑,却也不再追问。再抚一抚他背心,双手将他挽起:“药煎好了,沈哥哥去吃了,还卧下歇息吧!”
沈嵁点点头,便相携着慢腾腾往厢房挪去。
进屋喝药,沈嵁抿一口皱着眉咂嘴,喊一声苦,再抿一口皱着眉咂嘴,还是苦。一碗药汁全喝下,舌头往外耷拉,眼角都挂起了泪花。总挂着脸忧心的槐真才算是笑了。
“吃药搞得好像上刑,哥哥真没用!”
“横竖不叫你吃,有能耐一辈子别求大夫。”
“我又不死撑硬扛累死累活劳碌命,我求大夫作甚?”
“嗨,没过门就先开坏大伯,回头我找晴阳告诉去!”
槐真脸顿时红了,还犟:“什么过门不过门的,沈哥哥占我便宜!”
“镯子都送了,还想赖呀?”
槐真心头咯噔,下意识捂住右手腕:“我赖什么了?哪有送过什么镯子?”
沈嵁两眼乜斜:“我都瞧见了,晴阳戴在手上的银镯铃。再有,他那块玉坠又去了哪里?”
槐真是真老实,立即又此地无银般捏了捏衣襟。察觉自露马脚,两颊更是红了,鼓起腮帮子嘟囔着:“说好了谁都不告诉的,晴阳哥哥真是!”
“勿要错怪他!他什么都没说,我自己看见的。”
槐真愣了下,撇过头去忸怩着:“你怎知晴阳哥哥的镯铃是我的?我的镯铃又是新的?”
“猜的。”
“猜?哥哥使诈!可恨我竟不打自招,若是被——”槐真突然面色大变,“哥哥都瞧出来了,那爹他?”
“呃,小叔确实是知道的!”沈嵁低下头,无声地笑,“他倒不是猜的,就说铃铛的响声不同,一听便知道了。父亲的敏锐,我自叹弗如!”
槐真又羞又窘,委实难以自处。又不甘心就此被人拿了话柄填了笑料,就在屋里来来回回瞎忙。又说铺床又说更衣,想起来沈嵁之前在园子里呕过血,袖口上沾了,遂贴心与他翻了一身干净衣衫出来好更换。
隔着屏风,小妮子没话找话,还埋怨沈嵁不知自爱,三年不见,其人清减得几乎认不得了。
“你认得晴阳便好,认不认得我无所谓嘛!”
“哥哥又来了,总拿晴阳哥哥打趣儿我,真恼啦!”
“不是打趣儿,你我三年未见,你与晴阳也有二年多未见了。我容貌身量有变,他亦然。嗳,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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