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薄年 >

第71部分

薄年-第71部分

小说: 薄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迟谡愣了愣,又想了想,拍手决定:“抱不动还可以背嘛!”
遗憾他背都没能背起来,羞得满脸通红,无语悲愤。
沈嵁咯咯笑,劝他:“小孩子,还是要多吃饭才好呀!”
迟谡抗议:“怎么你也叫我小孩儿?我二十一了好不好?”
“也?”沈嵁眼中促狭,“裘护卫这一趟任务确实也是劳力又劳心。”
迟谡皱起眉头:“什么任务?你不是说不知道么?”
“保护你不是任务么?那换个词,使命?”
迟谡不搭腔,还过来坐下,显得怏怏不乐。彼此默了会儿,他忽问起沈嵁与孙珏见面的事,沈嵁意外之余倒也不怪他多生耳目,寥寥几句带过,反问他的终身,半真半假地表示愿与县太爷保媒。
想不到迟谡冷冷淡淡竟道:“不用,我不想娶妻。”
沈嵁还当他情怯羞于人说,更劝:“总要娶的,你也不小了。”
“再大也不娶,我又不喜欢女的。”
沈嵁愕了下,顿时恍然,眼底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迟谡则直直盯着沈嵁,笑里暧昧:“你也不小了呀!是不是——”
沈嵁很坦然:“草民的坏名声外头传得还少么?”
迟谡单手托腮,眯着眼:“哼哼,去勾栏寻欢也未必不是掩人耳目!”
沈嵁明其言下之意,眼中升起戒备:“大人说笑,草民确实无此癖好。”
“啧,”迟谡笑容收敛,缓缓靠近来,“一紧张就喊我大人,太见外了哟,越之!”
修长微凉的手指抚上面颊,似试探,又隐约虔诚,不敢造次,仅仅是指尖虚中有食实的轻触。
沈嵁偏头躲闪,呼吸都小心,对迟谡难辨真假。
“要么告诉我沈家账本里的实话,要么告诉我你这皮囊下的实话,总之,今天你要剥下一层伪装。你选哪一层?”
素来晓得迟谡不按牌理出牌,往日奇招怪招叠出已是不好应付,便是方才一句假套一句真,言语上你来我往都叫沈嵁走得险象环生,一刻一字都不敢松懈。却千算万算算不到,任是服顺迁就,他更有狠手段一再逼迫。然而错了,确确是大错特错,更怕,对方要将错就错。
“呀呀,瞧这一脑门的汗!”迟谡倒有耐心攥块绢儿与沈嵁拭汗,动作轻柔体贴,“原本你正起热,发发汗挺好的。可你是不是在运劲冲穴啊?那我岂不是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边说手边往领口落,顺着斜襟又滑下去,碰到了衣带系结。
沈嵁拧眉正色,低喝:“放肆!”
迟谡张大眼兴奋莫名:“露真容了!”
“是你太过分!”
“为什么?摸摸抱抱怎么了?你嫌弃我丑?”
“我不是!”
“不是什么?噢——”迟谡恍然得十分刻意,“你不好这个!可你都这年纪了,连个妾都没有,屋里丫鬟也不留,去顽儿又从不夜宿,为什么呢?”
沈嵁强自定定神,尽量平静地解释:“心玩儿野了,娶个家主婆放在身边管头管脚,如何自在?”
“既然是玩儿,不如换个花样试试,也许就识得本心了。”
几句话来去,迟谡手上实未停着,此刻已将沈嵁里外衣衫都解了,手指头勾住衣带左右拨一拨,直将他半身袒露,一览无余。
“啧啧,多少年了,疤痕还这样深!”迟谡指腹在沈嵁右侧锁骨的刀伤上来回摩挲,言语间隐约流露出心疼,“十五岁,一身血一条命,除了换来这道疤,你还得到什么?”
沈嵁眼底一恸,眸光黯了黯。
迟谡忽退后一步,认真地望着他:“越之,跟我走吧!我知道你不快乐,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来江南以前我以为最难对付的就是你,事实你的确难对付,可你这个人其实又很容易对付。你在乎沈家吗?才不是。你在乎的只是那几个人,爹、娘、弟弟,以及他们聚在一起后给你的那个所谓的家的错觉。”
沈嵁猛地瞪他,牙关紧咬。
“我说对了!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个错觉,没有相亲相爱的夫妻,也没有兄友弟恭的和睦,谁都不把谁放在最要紧的位置上,唯有你,就是你!”迟谡指尖用力戳着沈嵁的心口,一下又一下,“把他们每一个都搁在心尖儿上,疼他们宠他们护着他们,可换来了什么?你不累吗?我看着都觉得累了!”
沈嵁竟然扭过脸去回避:“沈府家事,由不得你挑拨!”
迟谡笑了,继续向着脆弱的防线进攻。
“你看你弟弟都当爹了,妻子还是未名庄杜二的掌上明珠,家世相当,恩爱相顾,真是郎才女貌。再看看你,来来去去就是生意上的关系户,家里头还有母亲盯着,派个心腹丫鬟时时刻刻惦记着为你传香火,嫡庶的差别果然不小咧!”
沈嵁合眼蹙眉,呼吸已乱,额上的汗也出得愈加多愈加密。
“别急别急,小心走火入魔!”
沈嵁抬睑睨他,克制着只说:“我不会跟你走,也没有什么实话可以告诉你。”
迟谡轻轻一笑:“这么犟,还真是讨人喜欢!”
言罢双手猛地自他肩头探入衣内,往下直剥到肘上。
沈嵁怒目咆哮:“狗官!”
迟谡已是愣怔的。并非被那声咆哮震慑,而是看见了沈嵁双臂内侧密密麻麻的切口,深深浅浅,纵横无序。
“这都是什么?这些伤口,你——”迟谡不肯置信地盯着沈嵁手臂上的伤口,双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越之你好傻啊,越之!”
他走上前抚摸那些创口,仿佛自己也在疼着。
沈嵁面色惨白,羞愤已极:“别碰我!”
迟谡没有走开,反而倾身将他拥住,激动地说:“你必须跟我走!离开这儿,越之,我带你走。他们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你啊!我来作你的家人,跟我一起走吧!开开心心地活着!”
沈嵁在喘,不凶了不骂了,似正承受剧痛,颤抖着倒抽凉气,声音虚弱无力,近乎哀求。
“放开我!求你了迟谡,别弄我!求你!”
迟谡直起身惊讶地望着他:“我不弄你,真的。别求我啊越之!别把自己搞得这么低下,你别这样。”
“那就让我走。”
“走去哪儿啊?你能去哪儿?回那个家吗?你看看他们都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了,回去干嘛?跟我走越之,我带着你和未已,我们可以活得很好。别拒绝我,别——”
迟谡小心捧起沈嵁的脸颊,话痴,神也痴了,竟不顾沈嵁的呢喃直落一吻。发自肺腑的悲鸣被堵在相交的唇齿间,徒留了嘤噎的苦涩。
挣不开,逃不脱,自救自保都成了奢望,随着这一吻,更堕成绝望。
沈嵁笑了,无声地呵笑,听起来宛若啜泣。
“越之?”
迟谡理解不了那样的笑,一时间慌乱。
沈嵁只是笑,笑得剧咳,急喘。
“呵呵呵呵,咳咳咳,呵呵,哈哈哈哈——”
迟谡被这病态的笑声慑住,心头悚然,突然不敢靠他太近。微微退了几步,问他:“我有这么好笑吗?”
沈嵁摇了摇头,犹自疯笑:“我只笑自己,咳咳——”
“笑自己何事?”
“我笑,自以为人生难得一知己,却不过又是人家谋算里的一盘肉。还是,连皮带骨都要吃干抹净的一块好肉。哈哈哈哈,吃吧,咬吧,剥吃干净了!真的干净了!哼哼哼——”
迟谡望着他笑,看见他眼角有泪滑落,顿时觉得怕了。
“不是的,越之,我真的喜欢你,我不会害你的。你、你不要难过!我让未已放了你,我保证。”
沈嵁好似没在听着,只是笑,仰着头,显得痴癫。
迟谡不安地唤他:“越之?”
沈嵁未应。
他再喊:“越之!”
沈嵁依旧眼望着顶上,笑着喘息着,每一下长进短出,似要将这屋中的空气统统吸进肺里。
“沈嵁!!”迟谡全没了主张,上前用力摇晃,大声喊他,“醒醒越之,看着我,跟我说话。越之你别这样!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醒醒啊!”
然而沈嵁什么都不说,也不再能说。他痛苦地喘着,肺上似有千疮百孔,怎么都凑不足一腔活命的气息,只能吊着,垂死挣扎。
迟谡束手无策,撕声召唤外头的裘未已。
其时,那人正窝在灶间后不为人查的阴影中合眼盘坐,听闻动静竟先嗤笑,以为只是迟谡玩过火不好收场。慢吞吞推门进来,乍见二人情状,反手推上门指着迟谡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个牲口吗?猴急到这份儿上!我当你玩儿,你给人来这一手,真不是个东西!”
迟谡死死搂住沈嵁,将要哭了。
“我没想动真的,快救人呐!”
裘未已过来帮忙扶着,用力一搡迟谡肩头:“救救救,你当老子是大罗神仙啊?他这是喘疾犯了,赶紧看看随身有没带着药。”
迟谡急跺脚:“衣裳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能藏着掖着?”
裘未已一脸怒其不争的愤愤,抬肘催劲指压沈嵁膻中、肺腧、天突等穴,随后将他衣衫胡乱拉起裹一裹遮一遮,俯身抱他起来轻轻放置在床内。却不叫他躺好,扯了被子、垫子造个软靠让他将就靠坐着。
“喘疾是重症,躺着更上不来气。他这病灶还在心不在肺,你看着别让他痰气淤塞憋死了,我请大夫去。”
迟谡心思全乱了,没头苍蝇般原地打转:“这得去多久啊?他撑不撑得住?直接背上去医馆吧!”
“你这是让他下地府!他病在心上,不宜挪动,一路癫过去不死也死了。看着!”
“那先把穴道解开呀!”
“没门儿!”裘未已很固执,“就他的实力,杀你只需动动手指头。何况他现下必然恨你入骨,凡还有一口气留下,绝不会容你活命。我不管你小子做的事多混账多该死,我拿的是死命令,不惜一切护你周全,小人也好恶人也罢,我得当下去。”
他指着迟谡鼻尖,警告:“别再动歪脑筋!”
慢说歪脑筋,如今的迟谡悔得恨不能一头撞死,什么脑筋都不转了,唯一想的是不叫沈嵁有好歹。于是便过来坐在床沿,攥着沈嵁手尽是抖。
裘未已气恼至极,也懒得再骂他,扭头就待往外去,不料这时候屋门被重重撞开。两厢一照面,发现正是柳提去而复返,脚程忒快。
原本裘未已在外把着与其说防刺客二度再来,更多还是防备柳提领着沈府人闯进来,偏他倒真的回来了,仅仅孤身一人。然而入眼的狼狈则是所有人都不愿叫他看见的,他又如何忍见?
无论事实发生过什么,柳提此刻只相信眼前所呈现的,他的少爷被欺负了,在他离开的时间里。恨意裹挟着莫大的痛悔,顷刻吞没这人的理智,眼泪涌上眦开的血目,狰狞爆吼:“狗官,我杀了你!”
柳提舞着双拳挥打上来,无异于以卵击石,先不得过裘未已这关。习武之人迎面捞住他胳膊一格一抬,勾腿别他膝弯,臂上轻巧一甩,柳提整个人似个纸糊的被抡起在半空旋了一周,随后重重掼在地上,再难爬起。
裘未已趁势一脚踏住柳提的脑袋,偏头冷冷问迟谡:“留吗?”
心知是问生杀,迟谡明显犹豫,又瞥一眼身旁的沈嵁,终究竟是点了下头。
一切的嬉笑怒骂虚实真假,都在点头的一瞬分明了,年轻的县令懂得杀戮,实在冷酷。
柳提伏在地上不断哭泣。他不惧怕即将降临在自己头上的诛灭,扭着脖子努力去看见的只有少爷,心中挂记的也只是他。
“少爷啊,你们放了我家少爷!少爷是好人啊,你们别害他!别害他!”
裘未已依旧是一副天下莫在眼中的冷厉,足底蓄力遽然踩下。
然而他未得踩实,嗖声乍起逼近耳畔,他下意识偏头让过,抬手抄住飞来之物。
细看下,意外那竟是迟谡挂在腰间的坠饰。裘未已猛回身,惊讶又果然,看见掷物的人并非迟谡。
嘭——
他看清了,人也到了。飒然杀近的,是片刻之前还奄奄一息的沈嵁。
急招相撞一碰即走,沈嵁不为取命,裘未已留有余地,两方都怀牵挂,别有目的。
旋身滑步,交手后易了位,裘未已闪在了迟谡跟前,而沈嵁则将柳提捞起挡在了身后。
骤起骤歇的冲突,彼此都在对峙中选择了沉默,小屋内气氛凝滞。
沈嵁还在喘,那一枚破烂不堪的肺盛不下一口续命的气,唯有一双眼固执地瞪住眼前的一切。他的喘疾绝非做戏,唯一掩饰起来的是穴位已用内劲冲开,他不动,只为了等裘未已离开。柳提回来,打乱了迟谡,也打乱了他。
“别伤他!”迟谡喝阻正欲发动攻击的裘未已,抢步上来。他可以冷情滥杀了柳提,却不忍再伤及沈嵁。
裘未已嘴角又勾勒熟悉的讥诮,居然真的没有动。
而不等迟谡动作,扶案勉强站立的沈嵁胡乱在桌上摸着一件器皿奋力拍碎,沾了一手的血都不觉疼,在碎片中抓起一块直将断口抵在自己颈侧。
“不要——”迟谡疾呼。
“走!”沈嵁用尽全部气力命令。
“少爷——”柳提在他身后直直跪下。
三个人三样情,都不得善终。
面对裘未已,沈嵁连分一眼余光的空隙都不敢留,恨铁不成钢:“蠢货,你误我!”
柳提声泪俱下:“阿提知道自己留下也是多余,可少爷有个万一,阿提更没面目在世上活着。倒不如,让阿提陪少爷一道,生死做个伴。少爷松松手,把东西放下来,放下呀!”
裘未已也紧紧盯住沈嵁的一举一动,还将迟谡拦在身后,笑容很是玩味:“放着现成的人质不用,却拿自己的命作要挟,姓沈的,你那脑筋还真是怪得不像正常人呐!”
迟谡抢白:“所以刺客的事儿明摆着,不是他。放越之走!”
裘未已睨他一眼:“未必!”
沈嵁喉咙里呼噜呼噜喘着已呈强弩之末,撕拉的嗓音里很难说清一句完整的话,却还要吃力地表达:“的确、未必!”
裘未已目光中流露激赏:“你很明白,挟持朝廷命官罪责非轻,纵然昨夜的刺客不是你,一旦出手那以后便也说不清了。反而原本疑罪,若平白无故死在大人的私宅里,他确是难以交代。”
沈嵁颔首,剧烈地喘息,剑指戳尺泽复天突,抬掌自按心门,催一股内劲稳着心搏,才能虚弱地说出:“迟大人,您辱沈某清名在先但我依然请一声大人,拘押拷问皆无怨言,沈某随您往县衙囚牢便是,只请您手下这位护卫高抬贵手,莫造杀孽。放过家仆吧!”
迟谡焦急欲辩白,身前的裘未已则嘿嘿怪笑,先自道:“放过他?一张嘴两张皮,叫他出去四处说,最好再跟你的耳目们通风报信,是不?”
沈嵁几乎站不住,强提住一口真元撑着,抬睑直直望着对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沈某再说一次,我不是刺客,阿提,不会说。”
裘未已亮拳:“我也再说一次,不信。”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