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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薄年-第8部分

小说: 薄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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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许你出城浪了?”
“也没不许啊!”
“你的意思,没禁止的事就是默许了?”
“那可得分!”
师良甫起身走过来,笑得龇牙:“怎么分?”
沈嵁也步步往廊下退:“比如没人禁止先生喊我大爷,可我无论如何不能当您的大爷,是吧?”
师良甫冷笑:“嗯哼,对!还比如没人禁止我抽你大嘴巴,但不代表今天你小子不欠抽。”
说着袖子就挽起来了,巴掌也举起来了,沈嵁已然站在廊沿儿口,居然还乐:“我可是病人,打坏了包治不?”
师良甫一甩头:“没事儿,我就打半边脸,留着另半边给你吃饭喝水,饿不死的。”
沈嵁笑得肚子疼,右手扶住腰,把一直掖在身后的左手举到身前,晃荡个竹篾编的小果篮跟师良甫讨饶:“新鲜摘的梅子,露水还挂在上头呐!脆甜脆甜的,给你。”
师良甫眯眼挑眉:“吃剩几个梅子就想拿来将功折过,你是觉得我没见过梅子馋啊,还是你们沈家生意要倒了穷得把梅子当饭吃?”
沈嵁白他一眼,直过来将果篮往他手里一塞:“不刻薄能折寿哦?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尊夫人有孕不是好吃酸的么?你看拿回去当果子吃也行,腌个梅子醋也好,新鲜果园里现摘的,可比集市上买的强多了。”
师良甫愣了下,捧着梅子站在檐廊里,不说谢,可也没了脾气。
屋里头,沈嵁已顾自褪了罩在衫外的披风,甩起袖子给自己扇凉,显是热得很。
师良甫进来把梅子往几上一搁,过去狠狠打他手:“不许扇!”
沈嵁委屈:“真的热!”
“在外头浪的时候怎么不喊热?这才初夏,你身子虚,少给我作死啊!去去去,拿干巾抹抹汗再过来,等你半天,下午我还有约诊,少耽误我功夫。”
沈嵁皱皱鼻子:“瞧给你忙的!”
“不忙哪里来的钱?你帮我养家小啊?”
“又冲头冲脑的,你说你一整天得罪多少人?总吹胡子瞪眼,累不累?”
说着话,沈嵁已经回来在几前坐下,乖乖伸着手给师良甫号脉。老规矩,师良甫左手两指叩着脉,右手边笔墨纸砚已经备齐。
“嗯,是好了许多!不过啊,”师良甫的笔尖儿几乎戳到沈嵁鼻子上,“切忌动武!你有白得的十年内功不假,可你用不起。就好比把一大桌山珍海味丢在饿了七天的人跟前,他吃完了得撑死。无福消受,明白吗?”
沈嵁一个劲儿点头:“是是是,我撞大运捡便宜,要懂得收敛,不急不躁,不能让老天爷有机会天妒英才。”
师良甫嗤嗤地笑,作出一副激赏的表情:“嗯哼,不错,继承你爹的衣钵了,笑话讲得真好!哈、哈、哈——”
几乎每次见面,这两人都要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但府里人包括沈彦钧都发现,这样拌嘴嚼戏言的沈嵁比平时那个人前的沈嵁开心多了,也自在多了。有些话是他不会以儿子或者少爷的的身份对父母和底下人说的,而有很多情绪他更是藏着埋着躲避着,从来不曾拿到人前展示。唯独对师良甫,这个少年就是少年,不过分装扮稳重,不逞强粉饰坚毅。沈彦钧觉得,那才该是沈嵁。
往日的平顺生活似乎终于又回来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闵氏思念亲儿不假,到底沈嵁是自己贴身带大,所有母子该有的天伦和睦他们都经历过,同亲生的又有何差别?甚至,在得到晴阳的消息之前,闵氏在情感上只当沈嵁是唯一的孩子,呵护着心疼着,从来没有过慢待。所以缓过劲儿来想一想,她立即就为哭闹一事懊恼不已,加上有沈嵁的保证在,连日来在府中她都绝口不再提起晴阳,恢复成原本端庄秀婉的主母典范,对沈嵁百般疼惜。
家中宁和,沈彦钧便需将心思全放回生意上。上几辈里沈家固然有许多出将入仕的族亲,不过官场上有权无财,若是个清廉刚正的好官,则更得拮据度日。族人们也并非没有见识,既然有人当官去,其余的若无心仕途,不如做做生意富庶家荫。落到沈彦钧这一代,南货干果的制作、织工绣坊的督管、还有粮米面粉的囤售,便成了他们的主营。
离了家门好些时日,回来后又被沈嵁的病况牵绊,生意上的好些事都只得交给沈络权且应付着。然而大到需要往复商谈、落契盖章这样担肩膀的事,沈络说话却是不顶用的,他更没胆子拍板做这个主。便还得沈彦钧出面斡旋。毕竟,他才是这一代沈氏的本家当家人。
那日沈嵁摘了梅子回来送师良甫,于他只是纯粹的一番心意,而领他去梅园的沈彦钧却是有目的的。今年江南春雨连绵,春分过后还降了一次雪,气温一直上不来,园子里好些树上的果子才刚结起来,产量自然不能保证。梅子量不足,后续的加工制作就难以准时保量地开展。关系到作物的丰与乏,时间上有浮动,这些行业里是默认也谅解的。不过毕竟契约在身,又多是常年的合作伙伴,于理于情都不如沈彦钧亲自过去说一说抚一抚来的郑重,保不齐还需让些利润出来图个皆大欢喜,总之家里是待不住的。
不过他走得也是放心。近两年来沈嵁已随着他出入田园作坊,铺子里的账目也常查验,又有沈络从旁协助,基本的运作沈嵁完全可以应付。于是将家里的事稍加布置安排,沈彦钧便领着一个梅园主两个作坊掌柜,车马上路了。
可世间事就爱有万一,母子两个料不到,沈彦钧前脚走了才两天,这日里家中就生乱。
原本早上进过汤药,趁着体力尚好,沈嵁便还想替父亲将拖拉许久的账目理一理。与管家沈络一起才核了两笔,纸上墨迹尚洇湿,前头慌慌张张跑来个小厮,张口就嚷:“不好啦不好啦!”
沈络瞪他一眼:“住口!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
小厮哈着腰尿急似的蹦跶着脚:“大少爷快去花厅瞧瞧吧,闹起来啦!”
沈嵁薄眉微蹙:“什么闹起来了?”
“是二太爷家的四奶奶,哭着嚷着求夫人给拨银子,都快把夫人衣裳扯破了。简直无赖一个!”
沈嵁立即起身往外走。沈络周到,惦记他还在吃药,身子或虚,忙奔进内室抓了一件半臂再跑着赶上来,边走边给沈嵁穿戴。边上的小厮也三言两语将事情始末细说了一遍。
说起来,二太爷乃是沈嵁祖父的亲弟弟,他的儿子也就是沈彦钧的堂弟,顾名思义,四奶奶其人沈嵁姑且得喊她一声四婶。但实际落到沈嵁这一辈,关系已有些疏远了。
提起这个堂叔,一家子都是梭子头,削尖脑袋的精明货,钱眼儿里做道场,一天到晚想的不是挣外头的钱而是从本家搜刮祖荫。自沈嵁记事起,二爷爷家的四叔沈屸活着就只做过两件事:问父亲沈彦钧要钱,以及花掉问父亲要得的钱。
这些年,沈屸染了坏习气,赌债欠下一笔又一笔,沈彦钧从最初的统统吃进到如今,只要债主不害他的妻妾儿女,沈彦钧也开始不闻不问了。一而再遭了打,总算长点记性,沈屸好歹少去赌场混日子,却突发奇想跟人干起了投机生意。
月前莫名其妙拿了全部家当去估海客的商船,据说只要船能回来,带来的异国珍宝绝对有市口,一本万利。圈钱的事儿谁肯把风险说个透彻?海上风云万象,天灾或者匪患都难说,去是个险,回来又是一次险,来来回回千万里海路,日头长且不说,能平安到达便是叩谢神明的万幸了。最怕就是路上有个万一,船跟货都保不住,还把命丢了。海客们无非拿命搏财,投机者坐等钱来,岂有不担风险的道理?
要说人一辈子有个运数,合该沈屸没有发财的命,第一次跟人估船就让海难把船掀在了南洋海底,捞都没处捞,赔了个倾家荡产。更犯难的是,他那些钱里头除了自家的积攒,还连蒙带哄拖了别人一道入股,立了个字据说钱算自己借的,届时本金退还另有红利,等于是个高利贷。
但凡真是高利贷倒也容易对付,不甘心都好,最多拿钱摆平。偏偏拿钱出来的并非是职业放债的。县里最大的镖局“四海”牌匾挂起有近六十年,传过三代,正经是门生意,还是江湖上很有面子的武家。
人家放出话来,钱也要,说法也要。当初借钱的合约上怎么定的利率、货怎么没的、没了货的生意要如何分账,这些都得沈屸明明白白说清楚。看似文言里抠道理,其实冲的不止沈屸,还有整个沈氏,是沈彦钧当家的本家。生意上没来往无恩仇,那就只是江湖上的意气。都是有名有望的武家,四海镖局是想争这个武力上的华亭之首,他们要沈彦钧低头。
想明白这层,沈嵁就敢往下思虑,便有主意。
“儿子去瞧瞧。”
听沈嵁说要去四海镖局,闵氏一百个不答应:“不行!且不说这事情本不必揽上身,嵁儿身子尚未好,娘不许你去。”
当着沈嵁,那四奶奶早不敢放肆,哭哭啼啼坐在一边,倒不忘吃茶润嗓,喝一口哭两声,也是卖力。
沈嵁不把这下作的人放在眼里,只将母亲往边上牵了牵,附耳过去:“娘可以不管,但四叔毕竟姓沈,恐怕外头人闲言碎语,少不得又怪爹不顾同族情分。儿子带着钱,他们好说话便得,不好说话,儿子就买四叔几日平安,待爹回来再处置,不与人强出头。娘放心吧!”
事后闵氏回味着,毁不迭地埋怨自己,就不该放心叫沈嵁走这一遭。






第12章 【四】上
“原来他嘴从来都是这样碎的,比小堂还烂糟邋遢。”
凌鸢嗔了一句,端起凉了的火盆往外走。
阳光虽好,可外头毕竟是腊月寒冬,凌鸢不敢将窗门洞开,仅把外间朝南的移门杠了一半,垂上门帘子,权且散散屋里的闷浊之气。
回家来的第三天,沈嵁终于从卧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双脚踩上柔软的地毯,隔着一层温暖感受到地板的坚实,忍不住挺起胸膛狠狠地呼吸。
“活着过瘾不?”凌鸢进来正看见沈嵁长足地伸个懒腰,不免揶揄,“下回不想舒舒服服喘气了,再找小堂给你来两针,嚯!”
沈嵁侧侧身,颔着首,左半张脸如常掩在长发后,仅剩的一只右眼微微耷拉起来,抿抿嘴,显得委屈极了:“我怕你撇下我!”
真是苍天大地亲娘祖奶奶!她凌鸢大小姐从小跟男孩儿堆里皮到大,活脱脱一个假小子,当面儿都没人敢叫她“大小姐”,一律“小爷”称之。她自己的记忆里都不确定上辈子有没有过含羞带臊虚弱矜娇的模样,一道玩到大的小子们但凡有一个敢有如此婉约做派早被众玩伴群殴致死,哪儿还需少当主一声令下?可此刻沈嵁这一落寞一叹息,嗔嗔念念我我卿卿,眼神中的楚楚与期期直似无形的钩锁,挠着凌鸢一颗心酥得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既想骂娘更想生吞活吃了这骚情的尤物。
她腮颊飞霞云,叉腰指着沈嵁直冲过来:“别以为大白天姑奶奶不敢办你!”
沈嵁歪着头眨眨眼,半张脸笑得卖乖。
凌鸢气结:“你刚好一点儿,今儿我放过你。”
沈嵁还是笑。
“少来哈!姑奶奶行事有主张,谁也别想拿制我。”
沈嵁继续笑,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看起来无比虔诚。
凌鸢索性也回瞪过去,腮帮子鼓起来,好像只炸刺的河豚鱼。
如是相持了片刻,终究凌鸢服软了:“哎呀行了知道了,没有下回了好吧?”
沈嵁反问:“下回如何?”
“听你的听你的听你的,祖宗嗳!”凌鸢双手合十朝着沈嵁拜,“进退调度都跟你商量着来,不一个人独断专行,不撇下你倚门望娇奴,成不成?”
沈嵁冷不防伸过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倚门望娇奴,说得不错!”
凌鸢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记大嘴巴子,张口去咬沈嵁的手指,却如何能得遂?
嬉嬉闹闹独处时光,甜甜蜜蜜寻常人欢。没有人看见,不会被打扰。树梢被雪压得累了,弯弯腰抖落冰凉的负重,檐上的积雪被艳阳刺痛了眼,哭泣着淌下来。一切都只是自然之声。偌大的庭院应有人员络绎,但也悄然寂静,幸福被贴心地回避,只留给你侬我侬的相对。
铜镜中映一张略显憔悴的干净面容,素手执梳,一缕缕缱绻地顺过去。
小时候起,凌鸢就喜欢寻借口理沈嵁的发。她摸过父亲的发,也理过三叔、舅舅、几位爷爷的头发,有的密有的硬,有的自己会打卷,还有的总是抹她一手腻腻的脑油。只有沈嵁的头发柔软平顺,同他的人一般,不争不拧不张扬,与谁都温和谦恭。
可现今,它们都枯了。烟火蒸馏了发丝上所有的光泽,一如冬天带走了树枝间的葱郁,黯哑的发丝在指腹摩挲,留下了苍老撕拉的质感。凌鸢一遍遍抚摸着不再墨亮的发丝,眼中伤感唏嘘。
沈嵁看见了,手探过肩头握下她的手,浅浅地笑着:“都过去了!原是我放不开。”
凌鸢附身环抱,耳鬓厮磨,右手撩开他左侧的发,揉搓脸颊上的皴疤。
“今天不遮起来好不好?”
沈嵁拍拍她手背:“只要你不会难过。”
怎么会难过?又怎会不难过?无论沈嵁变成什么样,美或者丑,凌鸢都不曾介意过。她难过的是沈嵁以为她介意,又害怕外头的异样侧目、人言妄断让沈嵁难堪。她想保护沈嵁!
说毁容,在凌鸢看来也就是左颚下一块烫伤而已。当年沈嵁在漫天的梨雪中架柴自焚,幸得三爷爷尚有安有所察,相救还算及时的。自下而上的火焰,躯干四肢的烧灼伤最重,头发被高温烤得枯黄,脸上这点烫伤反而显得不那么要紧了。唯一揪心的是沈嵁的左眼,或因风向使然,当时烟火都往左侧偏,脸颊烫坏之外,左眼恰被烟火气熏灼。说瞎也未尽然,当年还勉强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地,如今恶化到只剩下点光感了。
所以相较于面容上的损毁,沈嵁也好凌鸢也罢,彼此更在意的都是那枚残疾了的左眼珠子。毕竟脸毁了不碍着坐卧行走,眼瞎了,总不再是完整的一个人。沈嵁嘴上不说,心里头焉能不自卑。凌鸢看在眼底,便愈加自责。可沈嵁不愿凌鸢自责,凌鸢又好怕沈嵁自卑,说到底,都只是顾念对方的心思,反而谁也不肯轻易谈起,成了彼此小心守护的一道雷池。
“那个姓师的,”凌鸢将沈嵁两鬓的发拢在手里,青色的发绳绕过一匝又一匝,“说话不中听,我不喜欢他。不过有件事他讲得一点不差,你呀,就是不会给自己留余地,戆噱噱的!”
听凌鸢学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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