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包括所有番外)-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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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出去!”少年忽喝,目光睨向所随护卫。“把门带严,不准任何人走进十步之内,违令者杀无赦!”
杀无赦?这样的字符,怎会从一个这样俊美的任务嘴里吐出?
房内剩了三人,杨执携我坐到榻上,少年坐我们对面。
“你救了我的母亲,我很感激。”
我一震。
杨执笑,“你是我妻子的儿子?”
“阁下注意措辞!”少年颜色冷厉,目光一闪而过的,竟是令我心颤的杀意。“我母亲因伤致使记忆受损,不记得自己人妻人母之事,走到今日亦算情有可原。但如今既然回到京城,我们母子团聚,就不劳阁下再费心照料。阁下的救母之恩,我必有重谢,尽可开口,我但能办得到,绝不推辞。”
“好大的口气,想来年轻人来头不小。”杨执莞尔。“但是,我领我的妻子来京,只是为了让她找到她挂心的人,至于其他,不在我此行目的之中。”
少年俊美的颜容寒霜凝罩,“阁下何意?”
“你是不是她的儿子,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但她是不是我的妻子,我确定,她亦能确定。何况,你连月儿都不是,就妄想把我们分开?”
“我为何一定要是月儿?”
“她梦里哭叫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不为了这个名字,你不会在京城见到我们。”
少年眉间褶皱猝深,唇角紧抿,定定着盯着我,“你梦里,只有月儿?”
“我……”我该愧疚么?
杨执懒懒道:“偶尔,也有两三声‘前儿’还是‘后儿’。”
“偶尔?”少年失笑,笑间满满自嘲。
“你就是这个偶尔了罢?”杨执的讥意更彰。
“……就算是。”少年垂眸,一手攥握。“你若想见月儿,就一定要留下。”
“她是谁?我的……女儿么?”依稀间那个美丽的影像么?
“对,她是你最爱的女儿,所以,你必要留下。”
我的女儿?我突生梗咽,“她在哪里?”
“她在我的府内,你随我回府,就能见到。”
“阿执……”我想见她,想见她,想见极了她!
杨执拍抚着我的肩头,“好,我们去见她。”
少年眙他,“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与相公异口同声。
“因为……”少年眉间刻痕又深了几分。“父亲就住在我的府里,你想让他知道他的妻子居然蘸另嫁么?这种家门羞辱……”
“你放屁!”杨执破口大骂,以我从来没有听到的粗野话。
“你大胆!”少年扬眉扬目恚。
杨执冷笑,“我确实大胆,确实放肆,你又能把我如何?”
少年掷杯于地,“拿下!”
门窗齐开,十数条形影飞抵,群刃霍霍。
“不得伤了这位夫人!”少年言间,退出门外,令客房陡成战地。
不管刀光剑影,火里水里,我都是一定要与相公在一起的。而他,也绝不会弃下我。
咄咄利刃中,杨执空手入白刃抢一柄长剑,白芒卷起十数把长刃,各自还入来者身中。继而,他手臂卷起我,不走窗,不走门,不走房顶,剑气在木质地板上旋出诺大圆孔,我们由此坠落,正至客栈大厅。而后,置身街间滚滚人流。
“愚儿,你生了一个混蛋儿子!如果你的女儿也这般混蛋,我会考虑要替你清理门户!”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九)
我们住进了京城一所大户人家的宅院。
杨执带我住进来,告诉我这是朋友的家,但他的姿态,却像个主人一般的自在。佣仆成群,锦衣玉食,我镇日被人这般伺候着,他则早出晚归,少见形影。
一时间,我也仿佛无心理会相公的诡异行踪。
那个少年认得我,想亲近我,却……为什么?因为,我当真是他的母亲,而他的父亲仍健在人世?
杨执说我是皇家人,那么,他是什么人?他的父亲又是什么人?
每日里,这样的问题反复将我缠绕。
我开始清晰记得自己的梦境。须知道,打我以忘却所有前尘往事的代价清醒好转后,我总是不能记住自己的梦境。每一次从睡梦中醒来,不管是泪水犹在脸上肆虐,还是尖叫声犹在喉中延长,对梦中的一切,都没有丝微的记忆。
可是,现在我开始记得了。
梦里,我总是在走,总在不知去向,然后,少年会出现,还会有另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一直想知道那是不是月儿,可……
“愚儿,愚儿,愚儿……”
耳边,有人一声一声的低低呼唤,把我唤回,睁了眼,是阿执的脸。
“又做梦了。”他温热的手心抚过我沁凉的额。
“阿执。”我揪住他的袖。“告诉我,我是谁,那个少年又是谁?”
“那个少年……”杨执顿了一顿,眸仁异亮。“是当今的皇帝。”
……什么?!我想了千万遍,绝对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是当今的皇帝柳持谦,也应该是你梦里叫过的‘谦儿’。”
不是“前儿”,是谦儿?我……我竟然是当今皇帝的母亲?怎么可能?
“而前些日子举国茹素、全城被披素以庆诞辰的孝仁太后,是当今皇帝为自己生母追封的封号。”
我……是太后?!那个死去的“太后”?“阿执……”
“愚儿,不必怕,我说过的,你只是我的愚儿,如果你想离开,我们即刻就可以走。”
“阿执,你应该清楚这其中的刺客……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生母……他……”难怪,他总在梦中指责我,怒眙我。
在山中时,我为了排遣偶尔的闲暇,向做过父子的乔子轩借了些书来读。虽然因为失忆了自己曾受到过的传授,但目前识丁且会融会贯通,读那些书不难。一本《秦记》中曾提到,秦皇嬴政因生母与男子有染淫乱宫闱而倍觉羞辱……我开始明白少年目中何以会有“耻辱”流露,他分明是在以我为耻!“他为了皇家尊严,必定会……”
“什么劳什子皇家尊严!”杨执的轻蔑不是假的。“你家相公会怕那些东西么?如果不是为了替你打探月儿的下落,索性走了了事!”
我心弦提得更紧,“月儿?你有月儿的下落?”
“探听到一些。”
“她在哪里?”
“坊间巷间的传闻纷杂不一,孰真孰假我无从判断。有人说,她在你跳崖之后的一年四了,又人说她劫后余生,还曾回到天历朝兴风弄雨,连上一任皇帝下野也有她一份力量。不过,空穴不来风,若那些传言有八成是真的,你这个女儿我会很喜欢。”
“她……我……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我想见她!
“江湖的朋友已经在替我打听了,你放心,只要她尚活在这世上,一定会有消息传来。”
“她活着,我相信她一定活着!”
“好,好,好,她一定活着,活着……傻媳妇别哭,相公一定替你找到她,别哭了……”他抱着我,摇着我,呵哄着我。
“阿执,阿执……”我何德何能,遇见这个男人?
又能等了些时日,杨执的朋友把消息送来,月儿的行踪似在羲国。
我们没有停留,听到消息的当日便拿起行囊离开元兴城。然而,元兴城外,遭遇伏击。
那些人似乎是早早便预埋好的,我们行到那条巷道前时,几十号人豁然涌出,将我们围住,但并没有急于出手。
不多时,这几十号人中分,一个人从他们后面徐徐走出。
这个人,服饰华贵,七度雍容,年岁不轻,脸上烙有岁月痕迹,但并无风霜沧桑,显然是位经年累月被尊荣浸染的大人物。他眸线方触到,即成了被雷击过的木桩,有半刻钟,其面上空白无物。
“……凡心?你真的是凡心么?”他开口,语气颤瑟,神态激烈变幻。
我觑着这个人,不知该如何回应。
“……谦儿和我说起,我并不相信……真的是你罢?是你罢,凡心?”言间,他急步上前,两手探出,似想把我抓住。
我既然不是他口中的“凡心”,自然不会呆在原地不动,何况我身边还有一位最爱计较自己权益得失的相公。
“你是良亲王?不,不对,应该是太上皇。”杨执并没有把我遮住,而是将我环在她的臂弯,以并肩而立的姿势面对来者。“太上皇认识我的妻子罢?”
太上皇。对,第一眼,我便约略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与少年长得颇像。这许多日子以来,经过多方汇总,我已经大概晓得了一个故事的去脉来龙。他口中的“凡心”,应是他的侧妃东风凡心。我不认为自己该与那个死去的人扯上干系,那个人惟有死去,才不会成为皇家的家丑,我何必让人引以为耻?
“放开她。”
“我为什么要放开?”
“你救了她,我很感谢,过去种种我可不予计较,也愿意给你重谢。你应该明白,你必须放开。她有夫有子,势必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她的确有夫,也可能会有子。毕竟,我身强力壮,她风韵犹存,我们应该还能生下一儿半女……”
“相公!”
“住口!”
与那位大人物异口同声,我微感意外,我的相公则是无限委屈,他眼角、唇角连眉毛也一并垂下,颤声指控,“你凶我,你和别人一起凶我!”
“我……”只是不能听他在众目睽睽下说那等轻薄的话儿而已。“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这个相公,怎在这个时候要耍起无赖来?
“你有!”
“我没有!”真的火了,到底要我说几次才行?
“好罢,你没有。”他吓得一抖,顺服应声。
月儿娘的幸福生活(十)
我被相公的耍宝给逗笑了。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他并不怕我,但在外人前总会作出对我言听计从的温顺样儿来,与那些愿意在人前给自己男人几乎薄面的女子如出一辙。以至于我在杨家堡内,人人皆以为我驯夫有道,必定是泼悍有加,堡内下人在我跟前无不是警卫听话。
这时,他又有意如此,必定是为了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是那个落崖死去的东方凡心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前夫。
我的相公很在意这个男人的出现。
因为没有记忆,我不能言之凿凿地告诉我相公,不必在意,因为我毫不在意。可以,我很清楚,面对这个男人,我的心没有任何波动。一个人的记忆可以失去,感觉不应会荡然无存,就如我对这柳持谦时,心会抽痛,眼会泛酸,连自己也不能控制。
我以前爱不爱这个男人,此刻的我不能给自己答案,但是,此刻的我绝对不可能随这个人去到任何地方。
“这位爷。”我向眼前男人微微万福。“也许,我以前真的是和阁下认识,也知道我的遗忘会让我的人……难过,可有什么法子呢?我的确是不记得了。不管先前的我与阁下曾有过什么样的牵连,对现今的我来讲,都只陌路相逢。我也我家相公这就离开京城,并可以承诺永不出现,绝不妨碍阁下家族的尊严,请放我们夫妻过去罢。”
那个男人注视我的目光,痛心疾首,“你晓得你是谁么?你是哪个贞静刚烈的东方凡心,若有一日你记起所有事,会如何看待自己?”
“纵算我记起所有事,也还是我。在我嫁给我的相公的那时,便已经想到以我的年纪不可能小姑独处。但我不能让一个不知能否还记得起来的过去束缚了我的将来,我自信自己能为自己心甘情愿的作为有所承担。”
“有所承担?”那男人冷笑。“你要如何承担?以我所了解的凡心,你会痛不欲生,无地自容!”
“那么,我便不是你所了解的那个人。”我也笑。“我爱我家相公,所以嫁给他,若有一日我机器了前尘往事,不管我会如何看待自己,也绝不会看轻看贱,自以为耻,而一个已经死过一个差点埋到地下的人,也断不可能痛不欲生,无地自容。”
“你……的确不是凡心!”那男人脸上燃烧起抑忍住的怒意,眉须皆张。“你说这样的话,如何对得起我?对得起谦儿?对得起你自己?以为你死去,你知道我和谦儿是如何才捱过那段时日的么?”
“也许,我是真的对不起阁下,对不起谦儿了,也许你们当真有过一段伤心难捱的日子,但你们伤心难捱的时日,我也在生死边缘,我所承受的痛苦不会少于你们。所以,我没办法对阁下对谦儿说一声‘对不起’。”
“谦儿怎么会有这你样的母亲?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妻子?”他怒哄着,一掌击中身侧数目,身上血迹涔涔。
奇怪,为何男人多喜欢以自残发泄愤怒?杨执的二弟和夫人起了口角,喝得烂醉,结果胃肠闹病;山里的方老大因买兽皮亏了钱,拿头撞墙,险些一蹶不醒;还有;还有……
“愚儿,你神游了么?”
“嗯?”我有些茫然地抬眸,看见我家相公忍笑的脸。
杨执语中透着虐意,“真不愧是我的傻媳妇,在这当儿居然也能神游天外。”
我……神游了?怎么会?在这样火光四溅、天怒人怨、一触即发的时刻,我神游了?
“阁下想说的也说了,想看的也看了,可以放我们夫妻走了么?”杨执向那男人道。
适才,他有大段时间沉默。他站在我身边,让我面对那个男人,把该讲的一气讲清,该了的一气了毕。如今,他再次替我面对,替我出头。
“阁下既然晓得我的身份,晓得她的来历,就该明白,无论如何,你是离不开这元兴城的!”那男人看向杨执时,怒气不再隐忍,眸光利得将挥霍在周围的剑锋比下。“我不想让人说我恩将仇报,你若在这个时候走,并严把口风,我承诺你,你与你的家人会一世平安。”
“我若不走呢,你要怎样?杀了我?为了什么?”杨执笑得玩世不恭。
那男人眸心淬火,定定盯了杨执半晌,突然间,拔出腰下间,刺向杨执。
我没有想到这位万人之上的贵人会亲自动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