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包括所有番外)-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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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
“难道不是?北边是沙漠,东边是沼泽,只有那两国,不是么?”
“这一次前往给天历太后祝寿的外邦中,有名曰‘赤色国’者。我曾与他们的特使小作交流,得悉他们居于哈海沙漠的一处绿洲之上,绿洲所在处距羲国并不算遥远。”
楚远陌瞳仁一亮,“姐姐想让我去联络赤色国?”
“交谈中,可以感觉他们对走出沙漠、摆脱故国之虞的渴望,这一回到天历,甚至有欲以重金购一块地举国搬迁的打算,被天历拒绝。”
“明白了!”楚远陌双掌相击。“远陌会立即着手!”
“着手前……”她语留半句。
他利落接口,“设想到每一种可能,做好每一项准备。远陌会找一个擅长在沙漠行走并熟谙地形者带路。这赤色国特使既然可以远涉到天历朝,必定有与羲国往的客商,远陌会在边界处暗中探访。”
这少年,当真是长大了。她已经可以预测,不久之后,这只羽翼初丰的幼鹰化身悍猛雄鹰腾飞长空。
“嗤,楚远漠安排的那条狗又在外面探头探脑了,什么精卫,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小爷去去,他哪一回发现了?主子是蠢材奴才是废柴……”
她收回。这少年,一谈及他英雄盖世的兄长,即如逢亮周郎,欠磨欠练欠摔打,日方长。
“樊先生,趁这一次视察,找出兵士训练中短板之处,制订更为详尽的练兵规划。”
“属下遵命。”
晨曦初透。长道上,楚远漠、樊隐岳并驾齐驱。
羲国境内暂获太平景象,攘外之计势在必行。楚远漠召了小别月余的樊先生,共赴两营操之地,寻短察弱,强上求强,精中求精。
此回一演练,选在地势险恶处,离泰定城几十里的泰定山间。
几十里路,军马四蹄扬开,顶多半个时辰工夫到达。
两营人马伏于山峦起伏间,万事待备,只待本次演练督将段烈手中彩旗挥下,即可万马齐发,战况激起。但直至日阳高悬,又至艳阳高炽,彩旗始终未动。
“再去看,王爷为何还不到?”
“……报副都督,大事不好,王爷与樊参赞出事了!”
逐二一
天历皇朝,元兴城。
“你当真认为,她会稀罕这些?”
方踏进客房内,柳持谦将包裹交给面前男子,面上不以为然。他和她同在一屋檐下长大,自小除了娘亲,她对人少有笑脸,对任何物没有特别的讨厌与喜欢,他很怀疑这些在娘亲房里搜集的旧物能讨得了她欢心。
“在这座附中,除了令堂,她没有对其他任何人与事表现热衷。因为,在尚没有能力自保时,她不会将自己的喜厌示人。唯如此,方使欲伤害她的人无从下手。她之所以敢对令堂表现至爱,因为令尊对令堂的那份维护。也所以当令尊连令堂也护不住时,会使她仇恨至斯。”
“那和这些劳什子又有什么干系?”
关峙打开包裹,拿出其内物件,一双小小绣鞋,一方小小巾帕,一根短笛,一根长箫……指尖在其上一一抚挲过,会详尽描述里面的每样物什。她表面淡然冷漠,实则极眷旧物。这些东西,能让她记起在她过往人生里并没有快乐时光。
“你做这些,目的又何在?”
“她一心复仇,此路必定要走到底。若一人心中尽是仇恨,最终必为仇恨所反噬。过往的美丽事物会挽留住她天性里的善良,保住她一线童真,虽走坎坷路,尚非不归程。”
“你……”柳持谦犹难明所以。他很难认为这些死物能负得起这般使命。“你何时离开元兴城?”
“即日启程。”
“也好,拦你的人已经解决了。”
“这还要多谢兆郡王。”
“不必客气,谁叫本王是地头蛇?”
悬崖下。
简单料理完自身上些许擦伤创处,樊隐岳放眼四眺,“王爷先歇着,属下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可食的野果。”
“一起去。”右臂骨折,固定于一截树枝上,被一条汗巾将悬在颈间,楚远漠面色如常,起步就走。
“您的伤……”
他耸肩,“这点伤尚击不倒本王。走罢。”
落崖,实在是一场乌龙意外。
他们纵马行走在山路之上,一侧为悬崖,一侧是坦途,原本毫无安全之虞。谁成想樊隐岳所乘坐骑被一只平地飞起的鸟儿惊着,狂蹿中失足冲下左侧悬崖。楚远漠探手捉她臂上,人未救成,却被那股下沉力道带着一并坠落。
坠落程中,南院大王一臂攫她腰身,一手拔出匕首划割崖壁减弱势力。匕首脱手后,再以腰间宽剑替之……两人身子先砸上树顶,咯嚓裂声不绝中,他一个翻身,将臂中人置于自己身上,右手长剑支地。因下冲之力实在太大,臂骨断折。
连楚远漠自己也怀疑,莫非是老天爷看不惯他有意在男女之事上动些心思,特意罚之?
“这些都可食用,王爷先吃罢。”
樊隐岳穿行树间,鼻嗅目辨,挑着可果腹之物,日阳降落时,倒也收获不少。
但随着阳光的没落,空气内陡添冷冽,身上夹衫轻易即被打透。幸是夏季,不然这崖底气温让人如何消受得了?
“冷么?”
随着一声问,她尚未回首应答,肩上多了一物。她以为他脱了自己的衣裳,正欲回绝,低头居然见得一件浅紫缎面披风。“这是……”
面对她疑怔眸光,他两目向旁斜移,双颊冒出赧意,“本,是想在今夜被困于泰定山那处山洞时给你用的。”
“……嗯?”南院大王的话,可是高深莫测?
“都到这地步,本王也不怕你知道!”楚远漠回想那时心态,实在可议,不吐不快。“本王原打算在今日看过操练后,设法将你我困于山中……”
“呃?”
“本王会以邀你察看山势山形、以备下期操练部署为由,游于山中,而楚河已然做了安排,会制造一些烟雾迷了归途,然后……”
“……呃。”如果这话是另一个人向她转述,她必定不信。
“届时这件披风,本王会说成是送你的礼物……本也是送你的!这是宫中运的江南布料,本王看你极宜紫色……”楚远漠发誓,他永远不会再行这等蠢事!
“……多谢王爷。”粉颊上,微微泛热。
“那……果子采得已够今日晚上吃了。明天一早,我们再设法走出去。他们必定会派人救。”楚远漠昂首阔步,恢复了堂堂没格之光的丰伟仪度。
“是……啊?!”
这声惊叫,绝对发自于她。莫说她,纵连英雄盖世的楚远漠,也被眼前景象惊得气息倒抽。
……狼!不,是狼群!夜目之下,绿光幽幽,约莫有近二十只北地黑狼正徐徐迫。
凡兽,皆有本能。群狼遁血腥气而至,利齿豁豁,亟需满足口腹之欲。但当接收到面前人类的强大气息时,当即放缓攻击脚步。对峙中,觅机待动。
“你快走!”楚远漠拔剑大喝,两只漂亮豹眸金光跃动。
嗷呜王者威严得到挑战,头狼先起攻击。
剑光闪处,狼首削下。
兽性因之激发,咆声中,群狼发动围攻。
楚远漠左手持剑,置兽群之内,展开一场人兽搏斗。
狼吼狼嘶狼血狼尸,又有狼影不断增援到。
樊隐岳从胸袋、袖袋内皆未寻得火摺,蹲身取两块石子擦击欲燃木起火。今日若不想葬身狼腹,只得以火攻之。
嗷呜狼吼震在耳畔,她翻地一滚,避开一只黑狼扑噬。
“你快离开!”楚远漠瞥见了这段情状,厉声一吼。
她以手中石掷中了两只狼的咽喉,方欲提起纵身,数只狼影由四方扑至。
他目眦欲裂,回身疾掠救,却将自己肩头毫无防备地交给了一口尖齿两只利爪……
逐二二
如果,楚远漠身上火摺子亦在落崖时失落,说不定,两人都会成为狼口之食。
身处一圈火焰环围之内,樊隐岳撕下楚远漠内襟,为他包扎过了所有伤口,抬起首,与火圈狼群中的一只狼的眼睛遥遥对上。
楚远漠在这时醒转。若干年后,他依然记得自己那日启眸后所看到的身边的女人,有两道荒原孤狼般的眼神。
“樊先生,本王怎么会……”他身躺干叶之上,身上盖着那件披风,四下尽是火光熠熠。
“王爷莫动,你肩膀被狼咬了一口,抓了两爪,刚刚敷了药。”
他恍惚想起,适才她情状惊险,急于上前施救……“本王被狼咬到,所以昏倒了?”
“一时急痛太过,在所难免。”她道。
“本王的剑呢?”他不接受她给自己的开拓,抓起身边宽剑,寒光闪动,意欲出动。
她给没处火堆中添柴助燃,头也不抬,问:“王爷想向它们讨回屈辱?”
“不可以么?”
“有人又把您这位‘没格之光’称为‘草原悍狼’,感情您真把自己当成一只狼了不成?”
话中有话。他浓眉紧蹙,疑道:“你在偷笑本王 么?”
“错。”她嫣唇漾开浅笑涟漪。“我是在明笑王爷。”
他微恼,瞪她,“不好笑!”
“可属下已经笑了”
他盯着她秀薄唇角上那道俏皮慧黠的弧度,心中有恼有气亦有难忍的痒意,左臂蓦地探出,将佳人拉,板着峻刻颜容,“你敢嘲笑本王?”
“不是嘲笑。”她螓首轻摇,眸光在火光耀映之下,清亮如潭。“谁会去嘲笑自己的救命恩人?”
“本王是你的救命恩人?”他挑起眉。“不是你救了本王么?”
“是王爷救了属下。您飞身救我,用那只伤臂将咬在肩上的狼给扔了出去,还发一声怒吼,使得狼群有片刻被震慑,让属下有机会生气火光。”
半真半假。
他救他,被狼咬上。那般情形之下,她病急投医,甩手洒出了人嗅之必生昏眩的失魂药粉。好在,药粉不止对人有效,狼亦然。虽时效短暂,足够她收集干木,燃起火堆,防御更多狼群***。
“这么说,本王当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他忽泛谑笑。“作为救命恩人,是不是可以一个报偿?”
“报偿?”
“这个!”他低首,方唇将两片软软薄唇密密封住。
这一次……不一样。这个男人的悍烈气息逼近时,她意识里竟没有了以往的排斥抗拒,是因为他几度救了她?
而他亦察觉到了她的不同,唇向后分离一寸,热切问:“救命恩人当真有这等令人欣喜的权益么?”
“权益?”
“可以亲到一个不再僵硬的樊先生?”
她忍俊不禁。以前怎不觉得这位堂堂南院大王尚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虽然很不想挟恩以报,但能得樊先生一笑,本王就当定这个救命恩人了。”话讫,他的吻再度落下,更形激切。
她被这一份热情悸到,欲撤身,一只手臂却把她牢牢定住,不得已,她举起手,握他肩上。
“唔!”他闷哼一声,放开怀中软玉温香,瞪起一双已因情动呈现暗沉的湛眸,恶声问。“你做什么?”
“王爷与属下身上所携的伤药都已涌上,万一王爷伤口恶化,便无药可用。”
“为什么要恶化?”
她道:“劳动过度。”
“劳动?”他先蹙眉,后了悟,笑意微邪。“本王不介意有一些轻微劳动。”
“属下介意。”
他低低沉笑开,虽牵起伤口痛处,仍身心皆悦。“樊先生,本王可以理解你已经接受本王了罢。”
“对王爷说有差别么?”
“当然。”他两眼热烈逼近,与她四目相对。“本王想要的里面,樊先生的心占绝对重要的比重。否则,何必等到现在?”
“可是。”她浅释嫣然,“王爷还需等下去。”
他眉一横,“为什么?”
“因为……”她指尖曼妙四挑,“它们。”
它们,狼群。楚远漠湛眸四扫,与那些大煞风景者恶狠对峙。
“希望,这些柴能用到明早他们前寻人时。”
“用不到也无事。柴没了,本王再去杀狼!”
“王爷沙场用兵,从推崇智取,怎以碰上狼,反倒意气用事了?”
“你又在笑我?”他右眉高高挑起,左臂又将她箍进胸前。“本王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她点了点精巧下颚。
“什么意思?”他需要明言相复。
“隐岳愿意开始喜欢王爷。”
他眸内亮芒遽起,嘴上犹呈一时之强,“本王认为你早已经喜欢本王了。”
“……也许。”
这样一个时刻,群狼环伺。这样一个地方,野间崖下。这样一个男人,对她说着不算情话的情话。她无从判定,是因为他屡次相救时的英雄气概,还是气愤使然,环境造就。
但她知道,就是在这个夜里,她对这个男人打开心门,允许了他的进驻。
那一刻,她甚至将加诸这个男人身上的恨意忘却。
“你们……怎么在这里?”
夜间独行,寂寥一途。突然间多了几个随行者,关峙蓦地立足回眸,见到的,是不该在此出现的。
梁上君、乔三娘咂了咂嘴,呐呐道:“因为我们在这里。”
“为什么?”关峙清俊面容不动,眸底已掀恚浪。
“因为……”梁上君被乔三娘推出,不得已代言。“咱们认为你不能太宠月儿。她既然选了那样一条路,就该承担那条路上的风雨险阻。咱们是可以救她,但也不能让她以为时时刻刻都有咱们护着佑着。”
乔三娘未忘帮腔,“关峙,你既然愿意放手,就要真正放开。你别往了,你自己这边还有一堆麻烦事要厘清……”
“我信错你们了。”关峙旋身,对身后人无理无睬,继行脚下路。
世上事,多是阴差阳错。一夕之间,变数万千。到头,是天注定,还是人成全?
逐二三
笃,笃,笃。
极有节奏的敲门声,显示着敲门者心态稳健,教养良好。
拉开门,门外立着明**人的珂兰公主。
当四眸相迎,瞬间即交换了属于女人的心知神会。
“樊先生,去走走,如何?”
樊隐岳颔首。
为赴泰定城操练军马,她接受楚远漠安排,住进了此家客栈。客栈后园内,绿意蓊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