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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如意娘-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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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听徐思到,“李斛……他可能还活着。”
    如意被软禁了。
    不过她觉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徐思曾问她,“想见他一面吗?”
    如意觉着,她是想的。纵然知道这个人是个禽兽,这么想会让她阿娘伤心,可她也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她的亲生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只是去看一看而已,毕竟这个身世困扰她十几年。就像是一个谜题,如今谜底亮在她的面前,如果不去看一眼,也许这执念会缠绕她一辈子。
    可是这又像是一道选择,在门的这一面有她的母亲、弟弟和尚未成婚的良人。而那一面,只是一个谜题的答案。
    所以,如意想,把她关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那谜底就亲自来到了她面前。
    
    第五十五章
    
    那是天和五年十月十五日,王琦的守军撤出石头渡的第四天,顾景楼带回消息后的第八天。
    石头渡距建康城有百余里,消息总是慢一步送达,不过何缯大军已赶往石头渡的消息确实已送到了。
    太子萧怀猷总算能松一口气——虽说换戍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尽力采取措施避免萧怀朔所提及旧兵已去新丁未至的局面,可换戍时江上防御难免会有些纰漏,他也一直在担忧敌军趁乱而入。不过如今看来是没出什么问题,只要何缯大军及时补上,想来万事无忧。
    建康城中风平浪静。
    虽说年中刚刚经历溃败,城中百姓也会不时议论前线的颓势,但提及建康城的守备,所有人都觉着万无一失。二百余年来,战争始终被长江天堑牢牢的阻隔在对岸,金陵百姓已习惯了这种安全感。哪怕隐隐听闻风声说是汝南叛军正轻骑进逼建康,也只笑问“莫非他们还能骑马渡江”,都不怎么当一回事。
    该揽客的依旧揽客,该做生意的依旧做生意。只江边渔家因江上戒严、也因晨起有雾,寂静懒散的横在江边,不曾出航。
    长干里的大市照旧开市,商贩行人熙熙攘攘。
    秦淮河上画舫上歌女洗面梳妆,将脂水倒入河中,河面上都涨起一层红腻。
    辰时将过,日上三杆,江雾渐渐散去。
    急促的马蹄声便在此刻传来。
    有骑兵从东南来,自南篱门穿过长干里、朱雀桥,直奔宣阳门而去。路上不躲避行人和马车。
    很快便有见多识广的人认出来,这是前线传递急报入京的驿骑。建康城已有二十余年没经历战事,就算是前线溃败时,也没有这种急报入京,一时之间百姓议论纷纷。
    最先得知确切消息的是长干里的商贾——叛军已从采石渡渡过长江,正分兵进逼建康。
    沿途有百姓、行商望见叛军军容,都说叛军个个面白如鬼、高鼻深眸,正是二十年前屠城灭种、杀人如麻的羯胡。似乎还隐隐有人看见了河南王李斛。他没有死,已从地狱里杀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叛军是怎么渡过长江的,纷纷传言叛军有鬼神相助,才能悄无声息的突然降临。
    变故几乎在眨眼间降临,建康城就此风云变色。
    不到午时长干里中已是一片混乱。
    商贾和百姓急于出城,马车和行李拥堵在道路上。又有流氓趁乱劫掠店铺和行人,官军无法制止,城中治安开始失控。到处都是商女和幼童的惊呼声。
    台城里也有如风暴袭来。
    驿骑送来的消息确实是——叛军从采石渡渡过长江,正向建康进军。
    维摩几乎失去从容,他很想掐着信使的脖子问,“不是让你们严守吗——究竟是怎么让李斛无声无息的渡过长江的!”
    但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流露出慌乱来。
    维摩只再三确认叛军何时渡江、靠什么渡江,行至何处了,大致有多少人。
    待确认之后,他正了正衣冠,命人为他更换戎装——他要去承乾殿面见天子了。
    天子比平时醒得晚些,这个时候才刚刚用过早膳,正靠在床上听人读书。临近午时,外头日光明耀,他嫌晃得眼花,便没令人打起帷帐来。
    维摩就在帷帐之后向天子请安,道,“城中可能要有战事了,阿爹可有什么指示?”
    天子久久没有言语。最后只道,“——李斛渡江了吗?”
    维摩艰难道,“是……”
    天子叹了口气,才道,“内外军政我都有交付给你了,你只管去办吧。”
    维摩领命,前往政事堂,传令召集文武百官。
    待维摩离开后,天子才唤决明来,向他询问这几日维摩所发出的政令。
    待听完后,天子也并没有什么臧否。只道,“给朕拟一份诏书,朕说,你写。”
    待拟定诏书,决明搁下笔,只觉着手上略有些抖。
    天子艰难的起身往诏书上加盖印玺,决明忍不住规劝道,“陛下,非常时期——”
    天子打断他,道,“……给朕缝进衣襟里。若有万一,你知道该到哪里取。若一切平顺,你也知道该怎么处置。”
    决明跪在地上,深深的俯首下去,手上汗渍在金砖上上洇出一圈水汽。他道,“臣明白,誓死不负陛下所托。
    二郎闻讯入宫时,维摩已布置好城中防务。
    二郎本已寒了心,不想再插手此事。可正如如意所说“你不要以为事不干己便不肯竭力而为,谁知道这些因果应在什么时候”?
    他想真是让他阿姐说着了,采石渡换戍一事他没有尽力劝谏,结果就出了纰漏。如今叛军渡过长江直逼建康而来,也恰如如意所说“你以为自己是皇子王孙,就能幸免于难吗?”
    除非他准备抛弃父母和姐姐独自逃出建康,否则他必然得与这城池共存亡。
    二郎终于还是开口询问,“阿兄已查出李斛是怎么渡江的了吗?”
    二郎肯来,维摩心下其实是相当感动的——他早过了天真无邪的年纪,当然知道自己当日所作所为有什么后果。纵然二郎在危难时弃城而去,他也不会觉着奇怪。可二郎终究还是来了。
    他便道,“此刻再查这些还有什么用?徒然让人心混乱。”
    ——李斛能如此顺利的渡江,必然是有内应接应。维摩觉着内应既然在采石渡,必然已和李斛汇合了。也无需在建康城中追查。
    二郎却道,“内应未必不在城中。要接引七八千人渡江,起码调动三十余艘战船,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留下些痕迹,正该趁机追查到底。否则万一内应还混在城中,一旦交战,危害还不知有多大。”
    维摩心下还是迟疑,“你看该让谁去查?”又道,“万一动静大了,城中将领势必人人自危……”
    二郎时常觉着,维摩真的是很聪明——可是也许他就是太聪明了,边边角角的细节全都能思考到,所以一到该决断孰重孰轻时,他的思虑便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般拦在面前,令人举步维艰。
    其实在二郎看来,一件事可以有无数处置方法,有些方法甚至都无所谓优劣。只看你是否抓准了时机,是否雷厉风行,是否能把自己的“一意孤行”变成了所有人的“深信不疑”。维摩所欠缺的不是聪明,而恰恰正是这种高高在上的、令人奉行的决断力。
    二郎只能恨恼道,“这件事只有阿兄能查。此刻阿兄是三军统帅,一切尽在你的掌握。莫非连派人寻问这几天谁调动过船只渡江,阿兄都做不到吗?!”
    维摩能做到——可他素来以仁慈行世。一个心慈手软的统帅,在危急时刻也格外容易被人懈怠应对。
    何况在此叛军逼城的时刻,有许多远比调查军船去向更紧要的事。
    何况慈湖到建康不过两三日的脚程,留给他的时间根本不多。
    待终于有人查处结果,报到维摩跟前,已是第二日的深夜——等维摩终于得知这结果,已是第三日的清晨。
    李斛的大军,已悄然逼近建康城。
    城外秦淮河上浮桥尚未来得及拆卸。
    受维摩委托前去拆除浮桥的东宫文学士陆昕正指挥士兵拆桥,抬头便见叛军冲来。军士毫无准备,惊慌至极,纷纷调头便往城里跑。陆昕逃回到朱雀城门楼上,才能稍稍喘一口气。他一面命人往城里报信,一面匆匆灌下一碗甘蔗汁解渴。
    叛军很快便汇聚到城楼下,陆昕坐卧不安。忽有流矢飞上城楼,钉到他身后城楼柱上,陆昕抖得甘蔗汁撒了满襟。那碗到底还是滚落在地上。朱雀门楼他也不敢待了,丢下主君之命和手中大军,自去逃命。
    朱雀门就此失守。
    维摩一面往政事堂去,一面听人汇报,“就只有初十那天,西乡侯送了三十艘空船渡江——说是筹集了粮草,要运送回来……”
    维摩脚步猛的顿住,“你说西乡侯——”
    西乡侯萧懋德——他怀疑了一圈,始终没有怀疑到此人头上。不为旁的,只因他们都是宗室子弟,和前朝截然不同,天子待宗室可谓仁厚至极。而李斛同萧氏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旦入城势必将宗室子弟屠戮殆尽。故而他以宗室子弟监军、守门,以为他们必然绝无异心。
    而西乡侯萧懋德此刻正把守宣阳门——过朱雀门向北便是宣阳门,过宣阳门再往北,便是台城了。
    天和五年十月十七日,台城被围困。
    而李斛因劫掠了富庶的京畿,粮草军资充足,又招徕贫民,将军队扩成到五万。
    十二月,各州勤王大军陆续赶来,李斛趁援军中声势最壮的荆州军尚未扎好营盘时,率精锐突袭,斩杀了荆州军的主帅。援军士气一落千丈,都不敢轻易出战,一个个作壁上观。李斛又施计离间,勤王大军内部互相猜疑、内耗,都想保存实力、驱动旁人。
    到最后无人记得勤王的初衷,都坐看建康独立支撑。一个个只等李斛攻破都城,绸缪起后事来了。
    天河六年正月。
    台城粮尽兵绝,就此陷落。
    如意也就在台城,以亡国公主的身份,见到了传说中的,她的亲生父亲。
    
    第五十六章
    
    承乾殿。
    天色将明未明,殿里沉闷又昏暗。
    天子从梦中醒来,依稀听见兵戈声,便唤人来问。然而叫了半晌,只决明匆匆进屋,将天子扶着坐起来。
    天子四下看了看,见殿中已没什么侍奉的下人。不觉沉寂了片刻。
    决明问道,“陛下可是饿了?臣刚刚煮了些豆粥。”天子摇了摇头,问道,“殿里还剩多少人?”
    决明垂下眼睛,低声道,“连臣在内,还剩四五人。”
    天子道,“……是吗?”片刻后才说,“去传老二过来吧,朕有话对他说。”
    决明一怔。天子要见临川王而不是太子,在眼下的时机不免令人深思,便道,“……二殿下在太子那边。”
    天子道,“不要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去叫他来吧。”
    ——台城内的局势原本还算平稳,但新年正旦日那天李斛忽然在城下喊话,说是要赦免城中所有奴仆,凡出城投降者一律免为平民,有功者授予官职。城中奴仆争相出城投降,加入李斛军中。更有甚者甚至绑了主人出去。
    台城中多世家和皇族,自然就有更多奴婢僮仆。十万守城军民里有奴隶和罪犯近万,算上其家眷,更要翻倍。
    这些人出降,令城中局势雪上加霜。
    人心已然瓦解,连宫中婢女仆役们也都趁乱逃了。天子觉着恐怕最多三四日,台城便要沦陷。
    ——其实援军到来却纷纷选择作壁上观的时候,台城已注定难以守住。
    原本天子还在等顾淮,但自旨意下达至今已三个月,顾淮依旧没有来。天子传维摩来询问,才知他竟然放顾景楼南下传旨。天子也不能说维摩做错,可他敢说若维摩将顾景楼留在城中,另派他人南下传旨,此刻顾淮大军必然早已到了。
    如今却是不必指望了。
    决明很快便带了二郎来。
    天子令二郎到自己身旁来,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他的面容——台城被围时,朝中将领大都被羁縻在外。而文臣在正面对敌时大都懦弱无谋,前线守将不足,二郎便以皇子之尊亲自上阵。偏他生得极俊美,又年少少威严,便以铁面具遮面,在城楼上指挥。
    早先养尊处、优手不能提的少年,不过短短几个月之间就瘦削挺拔起来。可见吃了多少苦。
    天子对上他漆黑坚毅的眸子,想到他空有资质和才能,然而大势当前纵然拼尽全力也依旧无法力挽狂澜,想到自己只能留给他这么残破艰险的出路,心下便痛楚难抑。
    但开口时语气依旧平淡,“外头局势如何了?”
    二郎默然片刻,道,“恐怕已不成了。”
    天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是吗?”许久后才道,“——城破后应该会有短暂的乱局,你就趁机冲出城吧。一会儿朕会把军队集中到北城门,你回去召集好幕僚与人手,准备向北突围。”
    天子便又唤决明来,道,“去把那件袍子取来。”
    决明领命而去。
    天子见二郎只是垂眸不语,便叹道,“朕逃不掉,你哥哥不能逃。一切就只能托付给你。至于你阿姐和阿娘……只要你还在外头,李斛就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二郎抬头看了天子一会儿,遂在他床前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道,“儿子领命。必……”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外头忽传出惊呼,“叛军入城了!贼子杀进来了——”
    天子脸色一变,二郎却没怎么动容——显然已在意料之中。
    天子见决明还没出来,又听见外头侍卫宫人们混乱奔逃的脚步声,只能将二郎一推,道,“你快些走吧。”
    待决明终于抱了衣袍出来,二郎已不在殿中。
    天子拄着拐杖站起来,抬手抚上袍子,翻开内襟轻轻揉了揉,便知道确实是里头缝了诏书的那件。可惜此刻取来,却已是晚了。
    他对决明道,“给朕穿上吧——朕出去见见故人。”
    徽音殿。
    徐思坐在殿中,目光枯淡的望着炉中香雾。
    这已是她一生中第三次像件东西似的被人陈设在屋子里,等着胜利者前来接收。
    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去路最糟糕,她的哥哥不能再及时杀进来救她,且这次的赢家也只会以污辱报复她为乐事,只怕会让她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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