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戏流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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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随即起身,在胡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胡嬷嬷看向路花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太一样。她靠近路花跟前评头论足一番,「嗯,虽然像个孩子,长得倒还清秀……」边说还边捏了路花的屁股一把。
路花立即跳到一旁,委屈地揉着屁股。「喂,您干嘛捏我?很痛耶!」
「体态嘛……也还不错。」胡嬷嬷一脸满意的模样,随即吩咐两个大汉。「带走那个女的!」
路花迳自揉着屁股,直到两名大汉架着她的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喂!你们干什么?干嘛抓我?」她努力挣扎,身子却一把被架高,只好以双腿前后乱踢一通。
李大娘走到路花跟前,天经地义地说:「你压死我的大公鸡,就由你来替我们还债。」说完还示意胡嬷嬷快点离开。
怎么会有这种事?不是在拍戏吗?他们要带她去哪里呀?
路花惊恐至极,嘴里一直念着:「我还你钱呀!不然我替你还钱,我有钱呀……我要找公安!带我去找公安……」
02
徽州,自明太祖以来即是人文营萃、商业发达之地。
说起徽商,可以说是拥资最厚、经营行业最广的商帮;而屯溪则是徽州最重要的商阜,也是徽商云集之地。
虽说商人浑身沾满了铜臭味儿,但这徽商可大不相同。
「贾而好儒」是徽商引以为傲的传统,在锱铢算计的同时,也相当勤奋好学,可说是过着一手算盘、一手孔孟的生活。
因此,徽州的富裕显现在建筑之上,却又多了一点风雅的人文气息。
虽然徽商「贾而好儒」,但是做起生意来绝对就事谕事,打败对手绝不手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商号,便是屯溪刘姓宗族拥有的「徽通行」。
在屯溪嗅得到铜臭味的生意,几乎都是「徽通行」的生意范畴。早年的刘家也算是巨贾,但生意没做得那么大,直到新一代的主事者刘随接掌商行,简直将奸商本色发挥极致。
他的致胜之道在于收购摇摇欲坠、经营不善的老店,买来之后重新创造新的商机,挟着「徽通行」的名号,通常获利都会翻好几倍,因此他的经营触角不断伸展,包括茶庄、酒楼、运输、布庄……等等,不胜枚举。
现在,他狩猎的眼光又看上了一个从未涉足的行业——妓院。
「查得怎样?」
刘随坐在书案前翻阅帐簿,头也不回地问着刚进门的总管李迁。他一身藏青色的儒服装扮,翩翩的风度像个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
「生意少了五成,店面、货色久未翻新,只能靠老主顾撑场面,胡嬷嬷的名号虽然响亮,却有点力不从心。」
刘随看上飘香院已久,它曾是屯溪最富盛名的销金窟,许多徽商谈完生意之所以前来捧场,全靠胡嬷嬷高明的交际手腕。但随着屯溪愈发兴盛,新的妓院如雨后春笋一家家冒出,加上胡嬷嬷也老了,飘香院行情已大不如前。
「这个……敢问当家的,为何想收购飘香院?毕竟这行咱们从未涉足。」李迁跟了刘随那么久,有时还摸不清主子的想法。况且经营妓院,怎么说都不是件光荣的事。
刘随抬起晶亮的眸子,温柔的眼眸中闪耀着精光。「你说,我们招待客人到那些地方,一年共花了多少钱?」
「大约十万钱。」这些帐面数字早储存在李迁脑中。
「如果,我花个五十万钱买下飘香院,这些钱不就省下来了?」刘随接着换了另外一本帐本,继续说道:「况且,屯溪乃徽商聚集之所,我不只省下自己的开销,更要赚进所有徽商的钱,我要让飘香院成为徽州最豪华的销金窟。」
李迁听了,猛点头表示赞同。
「继续孤立飘香院,将客人都带到新开的丽春阁。」刘随指示李迁实行原先的计画。「徽通行」乃屯溪第一大商号,它所捧场的妓院自然成为其他徽商的指标,等到飘香院生意愈来愈差,他收购的筹码就愈高,价钱当然可以压得更低。
「属下明白。」
李迁甚为佩服刘随的生意头脑。虽然主子才届而立之年,接掌「徽通行」却长达十多年之久。从刚接下时的青涩稚嫩,许多事还需要他提点,到了如今,主子的许多想法都是他没想到的,难怪「徽通行」可以成为最大的徽商。
「进贡的砚墨和屯绿茶准备得如何?」徽州的歙砚和屯绿茶年年都是进呈皇宫的重要名产,刘随与当今辅政大臣张居正私交匪浅,自然不忘每年的重头戏。
「已打点好,准备上呈。」
「很好。这次我要亲自送达。」
从半年前辅政大臣带着十五岁的皇帝微服出巡夜宿「徽通庄」后,他也好久没和张丞相秉烛夜谈孔孟以及经商之道。虽然讨厌宫廷里的繁文缛节,但建立良好的政商关系值得牺牲短暂自由。
「在这之前,我先去找胡嬷嬷聊聊。」
以飘香院目前的局面应该撑不过两个月,他先去探探胡嬷嬷的意愿,好让她有个准备。
「呜呜……怎么会这样啊?」
路花一脸苦瓜地走在路上,还有两个壮汉「随伺」在旁,防止她脱逃。
她终于了解自己处于何种境地,从李大娘家被押解到屯溪,一路上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原来这不是拍片,不知怎地,她从黄山一路跌到了明朝,现在是明神宗万历五年。
谁知道万历五年是啥时候?她以前就很讨厌背历史,真是不知道掉到哪个世纪了……
「哎呀,我不要啦!我是倒了什么楣呀……」
好像一场恶梦,路花苦恼的不是目前的境遇,爱面子的她只担心台湾的新闻媒体不知道会怎么报导,她可以想像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新闻标题可能写着「七年级女生为名牌命丧黄山」或是「少女坠落黄山,只为抢救LV包包」……
然后,那些记者们会跑去公司访问她的同事们,大家一定会对她花了半个月薪水买名牌包包的事批评一番。还好她父母都已过世,但大她十几岁的姊姊虽然和她不亲,应该也会难过吧?希望媒体不要骚扰姊姊一家人,她的保险金应该能让她的生活好过一点……
「唉!只剩下这些家当了……」
路花抱着她的包包,里面有手机、化妆品、笔记本还有手表。胡嬷嬷本想把袋子拿走,但她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有啥用处,经过路花苦苦哀求,才保住了这些家当。手机没电了,只有手表勉强可用,但是时间也错乱了,她该怎么办?
终于来到飘香院,路花本以为那会是一副金碧辉煌的景象,因为胡嬷嬷一路上不断诉说她的丰功伟业,说她的飘香院是全屯溪最大、最华丽的,可是……怎么是这副德行?整条街的繁华到这儿就黯淡了,犹如半老徐娘引不起任何遐思。
路花跟着进门,只见老旧的装潢中,一群花枝招展的资深美女无聊地在打苍蝇。
「嬷嬷,您可回来了!」莺燕们如见救星般扑了上来。「有人找您。」
「你们不去招呼客人,窝在这儿干啥?」胡嬷嬷一脸无奈,「谁找我?」
姑娘们自动让出一条路,胡嬷嬷看到一旁坐着的刘随,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金……金城武!」胡嬷嬷还没开口,一旁的路花却发出高分贝的声音。她一把推开前头的胡嬷嬷,飞也似地冲上前去,握着刘随的手高兴地又叫又跳。「金城武,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从黄山跌下来,才来到这里?」
哇塞!他活生生就是「十面埋伏」里的金城武!如果是和他一起来到古代,她死也甘心!
对着路花兴奋的举动和表情,刘随却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个姑娘古怪得有趣。「姑娘,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叫刘随。」
他不是金城武?路花有点失望,不过真的好像喔!能这么近距离看着偶像,好幸福ㄎㄟ……
「哎呀,原来是徽通行刘大当家大驾光临,飘香院真是蓬荜生辉呀!」胡嬷嬷一把拉开陷入花痴状态的路花,脸上笑容极尽谄媚之能事。「姑娘们,贵客上门怎么都不招呼?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嘿嘿!大户上门,飘香院就要发达了……
「胡嬷嬷别急,是我不想麻烦姑娘们,」刘随连忙制止胡嬷嬷瞎忙,「其实,刘某今天来是有事和嬷嬷商量。」
「什么事?要包场吗?啥时候?」只要刘老板在飘香院包场的事儿传开,还怕生意好不起来吗?
胡嬷嬷这么一想简直乐翻了,刘随却马上接着说:「不是的,我是想跟您谈谈收购飘香院的事……」
「什么?收购飘香院?」胡嬷嬷一听彷佛雷击,接着义愤填膺地拍着桌子,翻脸像翻书一样快。「这飘香院是我辛苦一辈子挣来的,我死也不卖!况且,我们的生意好得很,干啥让给你……」
旁边的姑娘们本来猛点头,但听到后面那句都心虚不已,现场顿时一片寂静,只有苍蝇嗡嗡飞过的声音。
「敢问胡嬷嬷,这叫作生意很好吗?」刘随比了比四周,一个客人也没有。「我想,情况不会更好,只会更糟,不如这时候让给我,价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胡嬷嬷被说中痛处,刚刚的气势也弱了下来,不过她忽然想到还有一线希望。「谁说飘香院只会更糟?我已经找到一个人选,必然能让飘香院起死回生。」
接着她拉出一旁盯着刘随流口水的路花,信心满满地说:「她就是我们的新花魁,必能让飘香院恢复往日风光……」
「我?」
听到这句话,路花终于回神,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而飘香院的姑娘也个个眼睛睁得老大齐指向路花,也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刘随的反应则是哈哈大笑。「哈哈,就凭这没三两肉的黄毛丫头?胡嬷嬷,不是我浇你冷水,不过刘某劝你,别期待一只小鸡变成凤凰。」
「喂,你说谁是小鸡?」即使是金城武也不能瞧不起人,路花忍不住为自己说话。
「敢问小姑娘名字?」刘随朝着路花一笑,好阳光、好迷人,霎时路花心头小鹿乱撞,火气跟着消下去。
「我……我叫路花。」她太陶醉了,差点忘了自己姓啥。
「路花姑娘……」
刘随有礼地向路花点头,她立即纠正他,「叫我路花就可以了。」说完又对他露出灿烂的微笑。
「好,路花,想当个花魁必须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摇曳生姿的身段,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要懂得抓住男人的心,这些你学得来吗?」刘随将路花全身打量一遍,看得路花浑身不对劲。
「你的长相还算清秀,不过离倾国倾城差得远;身段也还可以,只是不够丰满;言谈举止太过粗鲁,没有女人该有的含蓄和温柔……」他怎么看都觉得路花憨憨的,怎么栽培都飞不上枝头当凤凰。
接着刘随拨开呆愣的路花走向胡嬷嬷。「胡嬷嬷,刘某说的是否有道理?」胡嬷嬷似乎也认同刘随的话,无奈地看着路花大叹一口气。
刘随乘胜追击,「所以,您想靠路姑娘重振声威,不如早点将飘香院让给我,省得白忙一场。」他说得头头是道,却忽略身后窜起一股熊熊怒火。
「啪!」地一声突来的声响吓了大伙儿一跳,刘随一回头,只见路花用力往桌上一拍,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喂,你太瞧不起本姑娘了!」
她最恨别人看不起她,即使是金城武也不成!
「那么,刘某敢问路花姑娘,你有本事让飘香院起死回生吗?」他打从心底不相信这黄毛丫头有这等本事。
「哼,谁说我没本事?」路花输人不输阵地凶回去,「不然,我们来赌赌看!」
「爽快!怎么个赌法?」刘随纵横商场十几年,从未遇过这么逗趣的姑娘,不禁玩心大起,决定陪她玩玩。
「路花,别闹……」胡嬷嬷赶紧抓着路花的手,生怕她闯祸。
路花却不管胡嬷嬷想说啥,迳自夸下豪语。「我保证两个月内让飘香院门口大排长龙,一位难求!」
刘随当然觉得路花不知天高地厚,正为自己可预见的胜利暗自窃喜。「好,如果做不到呢?」想赌当然必须付出代价。
「飘香院免费奉送。」路花说得干脆,胡嬷嬷却吓得腿软。
「路花,你疯啦?这是老娘的心血,不能让你这样玩……」
「胡嬷嬷,难道你咽得下这口气?难道你愿意让其他嬷嬷看扁飘香院?难道你眼睁睁看着这奸商夺走你一生的心血?」路花使出夺命连环激将法,激得胡嬷嬷热血沸腾,斗志高昂。
「啪!」地一声,胡嬷嬷也激动地往桌上一拍,「好,老娘也拚了!」此时的她,又是当年那个敢对嫖客掀桌子的屯溪第一老鸨。
「刘老板,如果咱们赢了呢?」胡嬷嬷商场谈判的架势都出来了。
刘随笑了笑,随口说出他的赌注。「刘某愿意奉上一千两黄金,作为路花姑娘的赎身费,放她自由。不过这段期间,不能逼她接客,完全以她的意愿为主。」他很欣赏路花的胆识,如果真的让她赢了,自由应该是最珍贵的礼物。
路花很惊讶刘随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不过胡嬷嬷却一口答应了。「就这么说定了!」
如果路花能帮她赢得这场赌注,这天价的赎身费传了出去,飘香院也风光;况且,一千两黄金都可以买下飘香院了……
「一言为定!」刘随优雅作揖,「刘某先告辞了。」
临去前,他特意看了路花一眼,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笑得路花的心脏怦然一跳,魂也跟着飞了……
等到刘随一踏出大门,胡嬷嬷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姑娘们则围着她七嘴八舌起来。
「嬷嬷,你怎能答应呢?」
「这下死定了,等着喝西北风吧……」
「真会被她害死……」
胡嬷嬷听得烦透了,很后悔刚刚的冲动。她看着正在发呆的路花一脸无关紧要,看起来傻不隆咚的,怎么靠她呀?
「唉,这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胡嬷嬷叹了好大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