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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花信未晚-第2部分

小说: 花信未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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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两人嘲弄的笑声,胡荼靡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她将米袋妥妥当当地搁在墙边,因为这是她接下来一整个月的主要粮食,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把能够辨认出来的糖与盐扫回袋子里,白净的脸蛋上维持着面无表情。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胡牡丹,胡家的三小姐,她一走到小院前就见到这副景象,她看见站在荼靡身边的两个小厮,对他们的脸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这两个人一向喜欢在她娘身边打转,讨好她老人家。
  “牡丹小姐!”见到三小姐,两人的态度突然变得恭敬。
  “算了,去去去,不要打扰我跟荼靡说话。”胡牡丹不消多想,就知道这两个人又是奉她娘之命来找荼靡麻烦的。
  “是。”两人飞快地拔腿飞逃。
  胡牡丹站在荼靡身边,低头看着她蹲在地上,动作小心翼翼地,仿佛能够多拾回一撮能吃的盐与糖都好,“你不会介意吧?”
  “我应该介意什么?”
  “想也知道这些个奴才是我娘派人刁难你的,想来你一定很恨我娘,可是我娘归我娘,你可千万不要把她做的坏事记到我头上,看我不顺眼啊!”
  “我不会。”
  “不过,你只要乖乖的就不会出事了,我觉得这几年你学乖了不少,要是以前,你一定已经气冲冲的去跟我娘争论,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才甘愿似的,那时候我娘把你恨到骨子里去了,她常跟我与桃花说,要是给她逮到机会,绝对把你给折腾得只剩一口气儿,只要没死就好。”
  闻言,胡荼靡挑起眉梢,瞅着眼前的异母妹妹,眼神有些微讶,却又似觉得好笑,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觉得讶异,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二娘恨她跟娘亲,还能想着要留她一条命,已经算是慈悲为怀了。
  “你只要乖乖的听我娘的话,帮我办事,以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说着,胡牡丹洋洋得意,她觉得自己比亲娘善良多了。
  “一直以来,我帮你办成的事不少,可是,也没见你出面替我说过半句好话,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公平吧!”看着她自鸣得意的神情,胡荼靡觉得讽刺可笑,一针见血的话语半点也没留情面。
  “呃……其实我有想过要帮你啊!”胡牡丹一副心虚的样子,硬是装出满脸的诚意,“只是你也知道我娘她……她凶起来的时候,比母老虎更可怕,要是她听到我为你说话,一定会不喜欢我,以后她要是拿到什么好东西,一定会给桃花,而不给我了!”
  听着她的辩解,胡荼靡扬唇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姊妹,如果桃花贪的是名声,那牡丹贪的就是实际的利益,要的东西不同,却是同样的贪婪,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比两位姊妹好到哪里去,因为她们的“贪”显而易见的坦露在表面,但她的狡猾却是藏在骨子里,没被发现而已。
  “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只是想要找我聊天吧?”
  “当然不是!”胡牡丹立刻大声地反驳,见眼前的荼靡挑起一畔眉梢,立刻放软态度陪笑道:“下次吧!下次我有空闲的时候,会过来陪你聊天,说不定还能帮你种种菜。”
  “喔?你要帮我拔草除虫子吗?”胡荼靡存心戏弄说道。
  “唉呀!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呢?荼靡,你也知道我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做不了那种粗活儿,你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说完,她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质地上等的锦囊,“这是我要送给城北世家苏公子的钱囊,你随便帮我在上头绣些东西吧!”
  “随便绣绣就好了?既然是这么简单的女红,你自己做不就成了吗?”胡荼靡耸了耸肩,随手就要把锦囊还给牡丹。
  胡牡丹可不依,吓得花容失色,忙着把锦囊推回去荼靡手里,“荼靡,你存心要寻我玩笑吗?别人不知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做这些活儿,其实别说刺绣,我连最简单的女红都不会,好荼靡,你就再帮我这一次,等我成了苏家的少夫人,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这忙我会帮你,但好处我可不敢奢望。”
  胡牡丹耸了耸肩,满脸不太在乎,“我才不管你想不想要好处,反正你要绣得好些,我听说郭家的千金也想要送一个锦囊给苏公子,你可千万不能让我输给她啊!”
  “好,我知道。”一抹浅笑始终停驻在她唇边。
  “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你啦!”胡牡丹笑咪咪地话才说完,就听见另一道熟悉的女子嗓音从小院外传来。
  “荼靡,你在哪里?”胡桃花一边喊着,一边往这个方向过来。
  “是桃花!”胡牡丹没好气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瞪了一眼,“我不想见到她,我先走了,记得,你一定要替我把事情办好,知道吗?”
  “是,我听见了。”胡荼靡随手把锦囊往袖袋里一收,好笑地看着她们这对姊妹在门口不期而遇,错身时还不忘回头横睨彼此一眼。
  “刚才牡丹来找你做什么?”胡牡丹一定到她的面前,立刻问道。
  “她看我无聊,来找我闲话家常。”胡荼靡知道自己隐瞒实情,并不是为了牡丹着想,其实是她自己心里另有盘算。
  “哼!我才不以为她有那么好心呢!荼靡,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我听说她常常在背地里说你坏话,你可不要被她迷惑,以为她是好人啊!”
  “我不会,我的心里很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抹浅浅的微笑跃上她的唇畔,胡荼靡心里觉得好笑,她当然很清楚谁是好人,而谁是坏人,但她更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两个姊妹都不是好人。
  “那就好。”胡桃花放心地拍拍胸脯,亲热地牵起荼靡的手,“你就先别忙了,姊姊我有一些体己话要跟你说。”
  “又是要我帮你看文章吧?”如果说,在外盛传绣工了得的牡丹其实根本不会女红,那眼前的才女桃花,程度上比小妹好些,但是要是外面所盛传的是个咏絮之才,那可就有大大的出入了。
  “唉呀!还不是那个苏公子,他写了一篇文章要我替他监赏,明儿个我们约了要去游湖,他说要听我的建言,可是这篇文章写得密密麻麻的,看了我两眼发昏,别说是建言了,就连感想我都说不出来!”
  胡牡丹放开荼靡的手,走到了门口,发现她没跟上来,转身回头,看见荼靡蹲下身吃力地抱起米袋,而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口看着,“荼靡,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可怜,不过算了,谁教我娘那么讨厌你呢!动作快一点,东西抱进去之后就快点进来,文章早点看完,我还要赶回去吃乍饭呢!”
  胡荼靡怀里抱着米袋,缓慢地站起身,看着胡牡丹摇曳着走进屋里的背影,她心里感到既无力又好笑,好片刻说不出半句话来。
  但最后她只是深吸了口气,扬唇扯开一抹微笑,抱着她珍贵的粮食,转身走进小厨房里。
  风平浪静。
  湛蓝的天空,徐和的微风,轻拍着船身的海浪,如同慈母的手推着孩子的摇篮,令人丝毫感觉不到昨天夜里就在同一个地方刮着狂风暴雨。
  经过了一夜风雨的船队,航行之间依旧井然秩序,大伙儿早就已经习惯了海上的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的脸上虽然有着一夜未眠对抗暴雨的疲态,但是还有更多的兴奋与雀跃,每个人都在为即将登岸做准备。
  “经过昨晚一夜风雨,兄弟们都平安无事吧?”
  说话的男人身形高大伟岸,从首船的鹰扬号船舱中踩着阶梯走出来,灿烂的艳阳在他的脸庞上刻下了分明的阴影,但掩不住他深邃却又烁亮的眸光。
  虽说是男人,但是在他俊挺的脸庞上,还有一丝大男孩般的顽劣淘气,几天没刮的胡碴子增添了几分落拓的感觉,一头黑发不羁地挽成一束,还有几缯遗落了下来,修长的身形披着一件黑色的风氅,让他看起来不像是海商,倒是彻头彻尾像个海盗。
  听见主子不问货物,只问及人员的安危,同样身为男人的手下,杨长祜停下了指挥复原的工作,咧着笑摇摇头。
  “回天爷,只有几个弟兄受了一点轻伤,船医替他们诊治过,确定他们没有大碍,我已经替天爷拿主意,让他们今儿个休息一天,另外关于船上的商货大致上都安然无恙,请天爷放心。”
  “嗯。”乌天耀颔首,侧眸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在一片湛蓝之中,见到了一抹黑影由远逐渐逼近。
  “天爷,看样子好像是骁爷的船。”
  “应该是,准备迎接客人吧!”他扬了扬手,要手下们准备。
  不到片刻的时间,两艘船交会,在定点落锚,乌天耀双手叉腰站在船舷边,还没见到来人,就勾唇泛起一抹浅笑。
  “韩骁那家伙不在船上。”他说。
  “天爷怎么知道?”杨长佑好奇地问。
  “因为我没见到总是跟在韩骁身边的那票家伙。”他耸了耸肩,笑视着对方的船上,果不其然,从船舱中飞奔而出的另有其人。
  “严长喜拜见天爷。”为首说话的是一个黑衣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嗯,你家主子呢?”
  “今天清晨风雨稍歇之时,骁爷就带着另外几艘船往北方去了,他临行前交代,如果有见到天爷的船队,就要趋前请示您是否需要帮忙。”
  “不必了,我的船队一切安好。”乌天耀扬唇笑笑,虽然相交多年,他们老说彼此是酒肉朋友,但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交心,“你回去替我谢过韩骁,顺便跟他说,这次我们南下远渡重洋去了不少地方,也拿着他给的画像向不少人打听,但就是没找到他想找的那名女子。”
  “谢天爷多年来鼎力相劝,小的在这里替我家主子谢过天爷了!”
  “不敢当,其实我会答应帮忙,也是心里觉得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够让韩骁那男人不分大江南北苦苦寻找了八年。”乌天耀唇畔勾着一抹兴味盎然的笑痕,脸上不掩好奇的神情。
  其实他除了纳闷之外,还有更多的不解,与韩骁相交多年,两人当初在海上初相识,第一眼就极投契,这些年来,他们于公于私都帮了彼此不少忙,称得上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关于这一点,就请天爷亲自去问我家主子,小的不敢过问。”严长喜摇头微笑,对于主子的私事三缄其口。
  “嗯,你去吧!”乌天耀颔首,看严长喜下令收锚,扬长离去。
  这时,一名船员跑过来,见主子望着远方,一脸深思的模样,他不敢打扰,只好压低了声音在杨长佑耳边低语了几句。
  “天爷,刚才舵手来报,如果风势顺妥的话,咱们应该在今天傍晚就可以回岸了。”杨长祜褐了掮手,示意船员离去。
  “嗯。”乌天耀轻哼了声,转身走到船央,登上一段阶梯,一名手下立刻备妥一把交椅,让主子落坐。
  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将整个海面看得更加清楚,他侧眸远眺,看见了一只海乌飞过天际,多年的航海经验让他知道码头确实近了。
  “天爷,关于陈宁远那老家伙先前提过的事情,你想……”杨长佑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虽然他与陈宁远共事多年,嘴上总是不饶彼此,但是凡是关于主子的事情,他们倒是有志一同。
  “我会照他的话去做。”乌天耀淡淡地说。
  “什么?天爷!你肯答应了?”没想到会得到肯定的答覆,杨长佑惊讶得差点跌倒。
  乌天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算陈叔没说,我心里也很清楚乌家堡需要一位女主人,而眼前我也迫切需要一个儿子当继承人,我已经受够其他的宗亲几乎是强迫推销,要把他们家儿子孙子过继到乌家堡,这些人在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没人在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没娶没生,又不是生不出来,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操心!”
  “是是是!天爷说得是,看咱们天爷这身强健的体魄,想要生的话,就算十个八个兔崽子都能生得出来!”
  “成材的继承人一个就够了,我不需要十个八个没用的‘兔崽子’。”乌天耀淡淡地扫视了手下一眼,恼火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的措词不当。
  “天爷说得是,天爷说得是!”杨长佑摸摸头,干笑了两声。
  “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说完,乌天耀再也没开口,望着远方,没留意身边的人什么时候走掉。
  其实这些年来,他身边并不是没有所谓的红粉知己,但是,从来没有动过念头要娶她们为妻,在他的心里很清楚,乌家堡需要一个能干的主母,就像他娘当年一样,在他爹每次出航时,总是能够把堡内的事务打点得一丝不苟。
  八年前,他爹去世,隔年,他娘相继撒手人寰,而他经手海上的生意,常年在外,谁都能看得出来,从那之后乌家堡就逐渐地失修破落,虽说对外的生意有陈叔,堡内的家务有崔嬷,但是少了一个说话算数的女主子,他们能使上的力道有限。
  是啊!他是该娶妻了!娶个才德兼备,能够替他生儿子的女人回乌家堡,至于爱或不爱她,根本就不是他心里的考量。
  他才不像韩骁如此一往情深,为了一个八年前不吭半声就离开的女人苦苦追寻,这种蠢事他做不出来,更何况,他没打算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光瞧韩骁思念那女人的失魂落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又可怜。
  “天爷,见岸了!”杨长祜雀跃的喊声从底下传来。
  乌天耀收回眸光,看着杨长祜所指的方向,看见岸线在海面上逐渐扩大,海乌成群飞过,在他的心里并没有特别高兴,因为比起回家,他更爱在海洋上徜徉的舒畅感。
  这一刻,他想起了爹生前曾说过的一番话,他说自己曾经像风,谁也困他不住,但是有了妻儿之后,他就变成了海鸟,无论飞向海洋多少次,最终,他还是要回到岸边,而且迫不及待。
  那时,乌天耀就在自己心里决定,他要一生像风,他不要像海鸟一样,这一生都离不开陆岸……
  
  大街上,熙来攘往,原本就热闹的东大街,近几日尤其热闹。
  因为一年一度的商会在东大街上的会馆召开,各路人马济济,大小商帮就算事务再忙,都会拨冗参加,这全都是冲着陆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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