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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爱君如梦·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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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有所动的抿了抿嘴:“我不在乎的。您别多说了,还是休息会儿吧!”
  “不。”他喘息的大声了些:“如此,叫我怎么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爹娘啊?”他硬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我连忙过去扶住他:“伯伯,您要干吗?”
  “孩子,随我去一个地方。”
  我不忍违背这样一个老人的意念,只是小心的扶起他下了塌。推开门,年羹尧正站在门口。“羹尧啊,你也一起来。”年遐龄嗫嚅着说。我们对视了一眼,无言的扶着他缓缓的走出去。
  那是一间屋子,里头摆满了牌位,一踏入就让我有种肃穆感。“这是……”
  “祠堂!”他颤悠的说。
  我疑惑的环视了一圈,好似置身事外般的看着年遐龄在年羹尧的搀扶下上了香。他转回身亲蔼的叫我:“孩子,来。”我连忙过去搀起他的胳膊。
  “这辈子我恐怕是看不到你们俩结亲了,只求能不枉故友所托也就心安了。”他凝重的扫视着我重又面向牌位:“今日,我年遐龄当着年家先祖的面诚心收塔思拉·懿君作为女儿,以慰故兄在天之灵。孩子,你可愿意?”
  我搀着他的手徒然一抖。
  “你……不愿意?”他脸上的褶皱愈加纵横,身子微微有些倾斜。
  “懿君,你快答应啊!”年羹尧眼神里充满了焦虑与忧心。
  我的脑袋空了有一秒钟,突然意识过来。“不,不可以。”我猛烈的摇着头后退几步,一下磕到了身后的茶几,所发出的“咯咯”声响仿佛把我的思维混乱的更加剧烈。怎么会这样?
  年遐龄努力的打起精神,期许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消耗我的意志力:“我自知时日不多,但求能了却这最后的一点夙愿。难道说你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不肯给我?真的要我带着无限的遗憾与追悔下去见你的双亲?我哪有这个老脸哇!”说着说着他便老泪纵横。身子悠悠的颤动,突然一歪,倒了下去。
  “爹,爹。”年羹尧慌张的连忙托起他,凄怆的抚动他的胸口:“爹,您不会有事的,您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您答应过我的,一定会等到我功成名就,不到那天,您永远都休想离开我们。爹!”
  “孩子。”年遐龄硬撑起病怏怏的身子,颤颤的伸出手握住我,无力的目光却充满着迸摄力,让我本能的想要逃避。
  “我爹都这样了,难道你真的忍的下心?别忘了,当初爹他是怎样对你的?”年羹尧焦炸的急红了眼,突然恳切的向我一叹:“懿君,我求你。”
  “你别逼我!”我无措的眼神乱躲,可脑袋里的防御力却在不知不觉的慢慢流失。
  “咳……咳……”年遐龄咳的好大声,酱紫的面色再也没有力气开口。两眼彷徨的散乱着目光却坚持的望着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这四个字交错的在我眼前闪现。年遐龄的渴求,年羹尧的期待毫无掩饰的不断闯入我的视野。
  我无能为力的垂下眼帘:“爹……”终于违心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身上空洞洞的,没有一丝感觉。也许若干年后,当我再次回想起今时这刻,才能恍然顿悟,这一句“爹”曾给我如梦般的人生带来了多大的波澜。
  年遐龄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想要说些什么,却身不由己的发颤。不过一秒的时间突然一下厥了过去。“爹,爹。”年羹尧恐慌的大叫:“来人,快把老爷扶回房。大夫……大夫在哪里?快去请……”
  站在原地,我麻木的看着一干人等紧张的把年遐龄抬出去,油然嗽凉。满屋子庄重的牌位让我觉得陌生、恐惧……涩从中来。明知道这是他们父子俩的一出苦肉计,可却依然会忍不住的妥协。突然想起一句话,不知是谁以前说过的:我的仁慈早晚会将自己毁灭。
  默默的扶着门框走出去,一道阳光扑面映射。原来,我终究还是摆脱不掉命运的安排。

  第九章 运筹

  翌日,年遐龄硬撑着病体,在祠堂里祭告了年家历代列祖列宗,我的名字正式入了年家祖谱。
  我孤寥的倚在门前,眼前浮现了那日祠堂的祭拜之礼,落叶归根,无比萧瑟。我的身份就这样简单的交托于人了,连带我的命运,我的人生。我不姓蔚,不姓塔思拉,从今日起,我就是年遐龄的女儿,年羹尧的妹妹,年家的大小姐。我,还是我吗?
  “懿君,怎么站这儿吹冷风呀?别把身子弄坏了!”我一抬头,正是年羹尧往我这儿过来边走边说。
  我连忙收回脸上落寞的表情。这段时间因着废太子之事,康熙惊怒之下连连撤了好多官员,就连固守京师的侍卫精兵都轮换了一圈。因此,当初我从紫禁城出来时容易,想回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宫里要整顿,于是传出话来,说是像我这样的情况,恐怕得要等这会儿子风头过去了才能重新回宫。我心里清楚,算是隔离吧!反正我也捞个平安,上次康熙要杖击我那回,我还心有余悸呢!
  “来,我扶你回房。”年羹尧无视我的淡然把我扶进了去。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朝里无事吗?”我自顾自的坐下随口问道。
  “要变天了,哪能无事?”他诡异的笑笑:“昨儿个皇上下旨要各部官员提请新太子人选。”
  “你上折了?奏了八阿哥?”我不温不火的说。
  “哼!我一个从五品的哪有资格单独上折?”说到这里他仿佛生了一肚子的怨气似的,一屁股坐到了我的对面:“不过说到八阿哥嘛,我倒是挺看好的,听说就连两黄旗也支持他,上书房大臣就更不用说了。刚才上头还派人过来要我联名保举。”
  “你答应了?”
  “爹的意思是再观望一阵。”
  我不屑的别开眼去。前些天还火急火燎的要把我嫁过八爷党,眼下怎么就又止步不前了?他见我面色有些古怪连忙道:“其实,我总觉得这事透着玄。这回万岁爷让大家保举新太子,外头人都说八爷赢面大,都赶着方儿巴结、举荐,我本来也有这么个念头,可一叫他们催的,我这心……总有些吊着……也不知是个什么因?总觉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似的!”
  我抬眼看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斟酌现下形势而言,所有的有利全都指向一个人——八爷。 八阿哥胤禩在朝中的支持者人数甚多,基础雄厚,早有八贤王的美誉。撇开我这个知晓历史的人,只要个明眼的,都看的出来这次他是志在必得。可年羹尧居然在这种情势之下还能辨别的出如此异样,着实不可小觑。
  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他动摇,我就可以不用嫁给十四阿哥了。想到这里,我面露微笑:“原因就在于八爷。”
  “哦?怎么说?”他显然开始感兴趣了。
  我站起来,转过身:“八爷,举朝上下保举他的官员数不胜数,这是他多年来收买人心的最好铁证。或许,他是有才,有争储的本事,但只可惜他做错了一点……”
  “锋芒太露!”年羹尧接道。
  我心照不宣的点头,原来这个道理他明白,只不过差一个给他引出来的人。便接着说:“更重要的是,皇上不能容忍一个威信甚高,几可与之相埒的皇位继承人存在。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古帝王都一样。在皇权高度集中与强化的客观形势下,如果八爷被立为皇储,他本人及其举朝拥护者,并非必定会对皇上构成更为严重的威胁。你想,如此皇上还肯吗?”
  年羹尧无声的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幽幽的问:“你说的有理,可保举新太子那是皇上亲下的圣旨,各部官员只是遵旨行事,况且举荐八爷乃是人心所向,难道皇上会不顾众臣、不顾自己的脸面,自食其言、出尔反尔?”
  “当然不是。”我看清了年羹尧的犹豫与怀疑,趁机抓住话头再下一剂猛药:“八爷蓄谋大业,妄博虚名,如此大张旗鼓岂不坐实了——结党营私!皇上……能忍吗?”
  这段深僻的分析把年羹尧怔住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精明,我心底暗自打鼓,他听的进吗?可不等我深思,他突然一把抓过我的胳膊,锐利的眼散发出一股冷酷:“回答我,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我警摄的回视他,尽量保持镇定:“不用谁告诉,我自己想的。听与不听,你自己斟酌!”
  他慢慢的放开我,眼神移向窗外,瞬时又突然转回,逼迫的目光扫向我:“记住,这些话决不可告之他人,连爹都不行。若然传出去,你我人头不保。今日之谈,止于此。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不知。明白吗?”
  我心有灵犀的点头。
  他缓缓的走向窗口,深不可测的目光悠悠远望。刹时,眉棱骨徒然一抖。 
  几日后 庭院
  我坐在石亭里瞧着四周忙碌着的家丁,心事重重。年遐龄的病或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严重,不过倒也没出什么大的意料之外。本来嘛,苦肉计,总要下点血本。
  正想着,小桐跑来了:“小姐,年老爷叫您去呢!” 
  我拍拍身上的尘,一丝苦笑,不晓得又有什么坑等着我跳呢,起身而去。
  跨过月亮门,走上回廊,眼前一个老者的背影而至。我狐疑的一瞥,在对方转身的刹那,突然一眼认出了他来。“胡太医!”
  “小姐,您说什么?”跟在身后的小桐不解问道。
  我自知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不合时宜,连忙改口:“没什么!”脚下不觉加快了步子,可心里却又是百思不得其解。堂堂太医,怎么会光临年家这个只能算的上是“卑微的官宦之家”?
  进了门,年遐龄斜靠在塌上,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不晓得是不是胡太医诊治的效果。我轻轻的走过去:“爹!”极为勉强的一声称呼。
  “孩子!”他高兴的让我坐到他的对面,极其和蔼的看着我:“好啊,好啊!”
  好什么好?你好了,我可不好!我憋气的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嘴上却甜甜的道:“找女儿来有事吗?”毕竟在这个时候跟年家闹翻,对我是没什么好处的。
  他温和的对着我笑,慈爱的喃语:“老天保佑,老夫这病还能拖个一年半载的。咳咳,这十……四阿哥好哇,要不是亏了他托了胡太医来给老夫诊治,恐怕我早就……”
  十四阿哥?我一惊。年羹尧不是决定和他断了吗?难道,他没有?
  年遐龄大概没看出来我的心不在焉,依然说个不停:“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多年在宫里我们也照顾不到,心里头总盼着你有个好归宿。现在好了,你成了我们家的女儿,总算也是有了个依靠,年家不会亏待你的。”
  “懿君知道!”我轻轻的给他擦嘴。哼,有了这个年羹尧,还不知道是谁依靠谁呢?
  “三年转眼就过去了,我琢磨着呀,过些时日等事态平息了,就给你办事。这对方呢也是个体面家,亏不着你。你九泉下的爹娘见了也可以瞑目了……咳咳……”
  “什么办事?”我一急:“爹,您说清楚,办事?办什么事?你要赶我走?难道……你要把我嫁给……他?”不,我竭力的否定。胤禵,你不是说给我时间让我跟你赌吗?难道,你说话不算数?我急噪的转向年遐龄:“是年哥哥吗?是他做主的是不是?我就知道!”
  “咳咳……孩子,你别激动,你听爹说。咳咳……”他越是想说,就越是咳的厉害。“羹尧也是为你好,他是……”
  “别说了。”我捏着拳头,愤怒的打断他。此刻也管不了什么礼仪孝义了,他想卖了我来成就他的好事?我偏不。做他们家的女儿已经让我后悔的一塌糊涂了,我不能在这样束手认命。
  我扔下病榻上的年遐龄,一步跨出了屋子。门外的小桐惊讶的直问:“小姐……”
  “住口!”我一瞪眼,恶狠狠的问:“年羹尧在哪里?”
  “书……书房。”她怯怯的答。
  我不再理他,朝着书房一路狂奔。年羹尧,他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利欲熏心到如此地步。现下形势逼人,那日跟他说了那么多难道都是白费的?不过不管怎么样,如果他还是一意孤行的话,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大不了跟他拼了。
  一路奔到门口,我大力的捶打着门:“年哥哥……年哥哥……”门内的动静毫无声息,我愤然的加大了力道:“年羹尧,你给我开门!”
  好半天门才开,他有些不太自在的站在里头:“怎么了?”
  “怎么了?我还要问你呢!”我一把推开整扇门,年羹尧的身资一览无遗的展现在我的面前,在我看来充满着腐败的意味:“那天跟你说的话难道你连一句都没听进去?冥顽不灵、刚愎自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会怎么后悔?”他死心不改的质问。
  我一声冷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会受人摆布的,如果你硬是要逼我的话,那我只有求仁得仁。而你,终究也逃脱不了干系,即使你攀附到了,也将永远受到良心上的谴责。况且,别忘了我警告过你的,这么做你的下场只有一条:找死!”
  “我告诉过你不要再说的。”他咬牙切齿的怒视我,小声逼迫:“隔墙有耳,快闭嘴!”
  “你还有什么怕的吗?”我偏不闭嘴,咄咄逼近:“我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我只是来通知你、知会你,我不会嫁给十四阿哥,死都不会!逼我?那我们只有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够了!”他的眼睛透着红光:“回去,回去,听见没有。”
  “我会回去,不过要等我把话说完。”我平静的看着他,而在这种平静之下却是一番激烈、狂热跳动的心,一丝绝望的微笑:“你要我嫁人,好,就算要嫁我也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辈子,只除了一个,我谁都不会嫁。所以……你最好给我死心。”
  “丫头!”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在年羹尧闪身而过的同时,那一双深邃、激动的眼睛一下跃入我的眼帘。

  第十章 借刀

  “四爷!”我难以置信的吐出这两个字,傻瞪瞪的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会在年羹尧的书房?
  胤禛踱到门口,看着满脸惊讶之色的我,百感交集。我突然回过神来刚才自己在说些什么呀?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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