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大雅之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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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北京人,有哪个学校会要我?再说我们也没有上学的钱啊!”
“要不去跟梁伯伯梁伯母说说,他们认识的人多,又都在大学里教书,一定有办法!”
“我们现在白住在梁伯伯梁伯母的家里,他们不要我和爷爷交房租,还总是帮我们。爷爷早就教过我,做人要懂礼数,要知道报恩。可是我现在还小,也不能为他们做什么,这也算了。总不该连这样的事情也要麻烦他们。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每天擦鞋也能赚不少钱呢。你上你的学好了,不用管我,放学了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玩儿!”
“那倒也是!”钱玲的声音略微有些失望,可是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低头吃冰棍儿了。
“梁伯伯两伯母买了一台新电视,彩色的。昨晚我在他们屋子里看了一会儿,可好看了!”
“本来,我妈说也要买一台的。可是我爸不同意,说是要攒钱买房子,早晚搬出那个院子,过清静日子去!”
“玲玲,你真的要搬走吗?”珍珠一把扯住玲玲的袖子紧张地问道。
“嗨,我爸也就那么一说。还买房子那?就凭我爸那个破厂?我妈说了,就我爸挣的那几个大子儿,买扇好门买把好所都未准儿能够,还买房子呢,她跟本就不指望。我妈都不指望,我就更不指望了!”
“玲玲,你要是搬走了,我就没有朋友了!”尽管玲玲说得肯定,可是珍珠还是感到有些沮丧。
“其实,要不是那个院子里老是吵架,住在这儿也挺好的,可是他们成天没完没了的吵,还骂人。烦死人了,我大伯家我哥和三叔家我弟总是往自个儿姥姥家跑。我姥姥就是不在北京,要是在北京啊,我也往姥姥家跑!”
“他们为什么总是吵架?”珍珠忍不住问道。
“还不是钱闹的,嫌我奶奶偏心眼儿,就对我三叔儿一家儿好。”
“你奶奶是那样的吗?”
“就是,那老太婆忒那个,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从来不到她屋里去,她总是偷偷地给我三叔儿家的特特买好吃的,哼,我才不稀罕呢。”
“你奶奶怎么会那样?”
“嗨,不说她了,烦死人了。幸亏我还可以去你们家,要不我非疯了不可。所以,我还挺愿意上学的,不用成天呆在那个破院子里了。要是你能跟我一起上学就更好了!”
大雅之堂(17)
(17)
两个丫头就这样坐在擦鞋摊的后面乘着大树的阴凉一边吃着冰棍一边聊天。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和一双三接头的皮鞋的中年男子打鞋摊儿前面走过。
“伯伯,擦擦鞋吧!很便宜的,三毛钱,保证给您擦得锃亮锃亮的,不亮不收钱!”珍珠用清脆的嗓音冲着那男子喊道。
那男子本来都已经走过了擦鞋摊儿,听珍珠这么一喊,回头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想了想,转身来到鞋摊前面坐下。
“下午正好要去开会,擦擦就擦擦吧!”中年男子说道
“哎!”珍珠响亮地答应一声把手里没吃完的冰棍儿递给了玲玲,麻利地打开工具箱,然后除尘,上油,抛光,打蜡,动作那叫一个娴熟,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看得那个男人眼都直了。
擦好皮鞋以后,中年男子的站起身来,仔细端详了一下亮得都能当镜子的皮鞋,说道“小姑娘,你挺会做生意的嘛!我——”
“哎,老孟,怎么是你啊?在这儿干吗呢?”中年男子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有人热情地跟自己打招呼。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单位的同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哟,老张啊!我下午要去部里开个会,时间还早,在这儿擦擦鞋。”
“我下午也要去部里办事,正好,搭个伴儿,叫一辆车走吧!”
“好啊,好啊,你稍等我一下,我付了钱就走。”中年男子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来,正要打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身后的老张说到:“老张,要不你也擦擦?我一起付了!”
“不用不用,别客气了,早上我老婆给我擦过了!”
“咳,还是老婆在身边幸福啊。”
“你太太去美国做访问学者有一年多了吧?是不是快回来了!”
“快了快了,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儿!”老孟一边答话一边把自己的钱包里的钞票一张张地翻过去又翻回来,却没抽出一张钱来,而是又去翻自己裤子和衬衫的口袋。
“我这儿有零钱!”老张一边说一边去掏自己的钱包。
“不用不用,我这里有我这里有!”老孟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打开钱包抽出一张五毛的崭新的人民币来,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捻了捻,这才把钱交给珍珠,珍珠接过去的时候,那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吧,不用找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人却站在原地没动。
珍珠笑了笑,“伯伯,说好了三毛钱就三毛钱,一分钱我也不多收的。”珍珠一边说一边找了二毛钱递给那个中年男子。
“嗬,还挺讲原则,不错!”中年男子笑着把钱接了过去。
“伯伯,您慢走,下次再来!”
“鞋擦得不错,以后我还会再来的。”中年男子说完便扭头跟那个姓张的人一起走掉了。
“快接着,再不吃都化没了。”那男的一走,玲玲赶紧把手里已经化得稀里哗啦的冰棍递回给珍珠,“你真傻,他都说不用找了,你怎么非要找给他!”
“要是多收了人家的钱,下次很可能人家就不来擦鞋了。擦鞋的到处都有,不一定非要到我这里擦。可是如果我擦得好,又不多收钱,他们就还会来的。”珍珠一边接过冰棍儿一边说道。
“又不是你要多收钱,是他主动给的!”
“有些人并不是真的想多给钱,只是做做样子的,其实还是希望你能找给他们。如果你收了,他们会不高兴的。”
“你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玲玲惊讶地问道。
“我就是知道!要是他真想多给钱,就不会说完了还站着不动了。翻了那么久,就是在找正好的零钱,找不到没办法才拿五毛钱出来,又有认识的人在一边看着,就客气一下,为的是面子上好看。如果我真的不找钱给他,他下次一定不会再到我这儿来擦鞋了,我何苦为了这二毛钱丢了长远的客人。”珍珠一边说着一边紧着吃快要化掉了的冰棍儿。
“奇怪!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玲玲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大雅之堂(18)
(18)
其实梁渠和李云霜这几日也正为珍珠上学的事情烦恼。珍珠没有北京市的户口,祖孙俩个又只能靠给人擦皮鞋为生,照这样的情形看,上学就真是妄想了。可是就这样看着和她同龄的孩子都背起书包上学去了,而珍珠却整天出去给人擦皮鞋,李云霜这心里先就不好受了。尽管这祖孙俩也不是自己的什么亲人,可是这两年来,珍珠这孩子对自己和梁渠那是一心一意的好。虽说是个小孩子家,可眼里有的心里放的不知道要比同龄的孩子多了多少,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地跑腿干活不算,什么眉眼高低轻重缓急的那是分得清清楚楚,还特别的能知会人的心思,这孩子就跟一件贴心的小棉袄似的,让人觉得贴心贴肺地暖和舒服。凭你是个铁石心肠冰雪做的人也早就被这块小火炭儿给捂热了捂化了。
“我还是觉得应该想办法让珍珠上学去,这是影响孩子一辈子的大事。现在想想办法,将来的命运都不一样了。要是就这么由着去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可就真的耽误了。”吃过晚饭以后李云霜坐在一张老式摇椅里一边织毛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一边对梁渠说道。
“那天我和章老伯提了提,刚说了几句老爷子就直摇头,唉声叹气地说不是不想让珍珠上学,实在是上不起。就算上得起,没有北京市户口,哪个学校会收啊!我一听这话,就没再说什么。章老伯说得有理,钱的事情倒好说,我们周济些就是了,可是入学怎么办呢?”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怕章老伯会有想法。”李云霜放下了手里的毛衣,站起身去把电视关掉了,认真地对梁渠说道。
“什么办法?”
“我们认珍珠过做闺女就是了,办一个领养的手续,她的户口就可以落了,其它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我只怕章老伯想不开不愿意。其实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珍珠可以不用改姓,也照样和爷爷住在一起。这样不知道行不行,要不你把章老伯叫过来,我们跟他先说说,听听他的意思。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就踏实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梁渠本来斜倚在床上一边看报纸一边和李云霜说话。听了李云霜刚刚说的办法,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坐了起来,“我看这办法行,不管怎么说读书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好歹也要试试!我这就去把张老伯请过来,咱们商量商量。”梁渠说完便立刻起身出门直奔中院去了。
大雅之堂(19)
(19)
章老汉和珍珠刚刚吃过晚饭,老爷子在里屋用抹布在擦炕,珍珠正在厨房里洗碗。因为天气很热,厨房的门没有关,只挂着一道竹帘子。梁渠走到门口,隔着竹帘子叫道:“张老伯,珍珠你们在家吗?”。珍珠一听是梁渠的声音便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甩了甩手上的水跑到门口掀起竹帘子笑着叫道:“梁伯伯!”
“唉!珍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伯伯吃了么,要是没吃,我现在就给您做去!”
“伯伯吃过了!”梁渠笑眯眯地望着珍珠,“爷爷在吗?”
“在屋里呢,您快进来吧!”
“不了,我找爷爷有点事,你跟爷爷说一声,等他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到我们屋里——”
“是梁教授来了吗?快进来坐吧!”没等梁渠说完,章老伯已闻声从屋里出来了。
“章老伯,不是跟您说了吗,别总是教授教授的叫,我听着别扭。感觉还怪生分的,您老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还是叫梁教授好,我叫习惯了,直接叫名字我叫不出口。”
“哈哈,那您就随意吧!不过呀,您这普通话可是越说越好了。”
“嗨,哪里,还是一口闽南腔调,怕是这辈子难改了。”章老汉遭到表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比刚来北京的时候好多了,那个时候您老说话我还不大听得懂呢?现在完全不同了。”
“呵呵”爷爷听了忍不住笑了,“这个呀还多亏了珍珠了!”
“是啊,咱们珍珠的普通话说的那是要多标准有多标准,都能给我和云霜当老师了。”
“可不能这么说,她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个啥?”爷爷慌忙谦虚地说道,“梁教授,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请进屋坐吧!”
“不了,您老要是有空能不能到我们屋里坐会儿,我和云霜有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一听这话,章老汉和始终站在一边用手掀着竹帘子的珍珠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心想莫不是梁渠和李云霜改了主意,不让他们继续在梁家住了。不然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还要请到里院自己的房里去说呢?如此的郑重其事,除了是让祖孙二人离开这里,还会是什么事情?想到这一层,爷爷和珍珠的心便开始一直一直的往下沉,脑子里一阵阵的发空。尤其是珍珠,脸都红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站在一边不出声看着爷爷。
“哦,有空有空。现在就去吗?”章老汉说话的时候明显的有些魂不守舍。
“是啊,那您老就请跟我过来吧!”梁渠说完转身在前面先走了,爷爷看了看珍珠,然后又局促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这才迈步出了房门。
珍珠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梁渠和爷爷消失在视线里,她放下手里的竹门帘子,没有继续回去洗碗,身体斜倚着门框慢慢地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出神。
大雅之堂(20)
(20)
李云霜见梁渠把章老伯请了来,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热情地把章老汉迎进屋里。章老汉落座以后,李云霜又去倒了一杯凉茶来,把茶给章老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便又坐回了那张老式摇椅里。梁渠则在章老汉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章老伯,”梁渠把云霜刚放在桌上的茶杯又往章老伯的面前推了推,“天气热,喝点凉茶解解暑气!”
“哎!”章老汉精神恍惚地一边答应着一边伸手去拿茶杯,不想衣袖先刮在了杯子把儿上,章老汉却还不知道,再挥手去抓被子的时候哗啦一声把一整杯的凉茶掀到地上去了,杯把儿在杯子落地的一瞬间被磕碎了,水溅得满地都是。而杯身则滚了几个个儿最后终于悄无声息地躺在了梁渠脚下。梁渠刚想弯腰去捡,不想章老汉慌忙站起身来,连连说道:“我来,我来!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喝杯茶都喝不对。”
“老伯,你别动,当心扎了手。我去拿扫把扫扫就行了,您坐着,待会儿我再给您倒一杯就是了。”李云霜说话便转身去了厨房去拿扫把了。
李云霜把地上清理干净以后,又重新给章老汉倒了杯茶了,可是章老汉却没再去碰茶杯。
“这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您老和珍珠是83年秋天住进我家的吧,您看看,说话85年的秋天可就到了。一晃儿快两年了,就好像一眨眼似的。”梁渠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温暖的笑容,说话的口气也还是那么温和。
虽说梁渠的态度语气都是好的,可是听了这几句话,章老汉抑制不住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慌,加上天气又热,立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尽管章老汉心神散乱,但是又不能不接梁渠的话,于是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好不容易挤出些笑容来,“可不是吗?说话就到两年了。这两年真是给你们添了很多的麻烦,我——”章老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来回地摩挲着。
“您老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今天把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