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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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原是浙江杭州人,进了浙江,便算是东道主了。
只是这位东道主口袋里的银子实在有限,到处都得丁云毅开销。好在秦云脸皮厚,也没有太把这当成一回事情。
“这纵观全浙,最值得一去的还属杭州。”身为杭州人的秦云才一进入浙江,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夸起自己的家乡来:“这乃是五代吴越西府和南宋行都,那是顶顶了不起的”
这一路上,秦云就没有停止过对杭州的赞美,仿佛天下的美景都被杭州一个地方占全了一般。
在秦云一路的喋喋不休中,丁云毅一行人终于进入到了杭州。
这里果然与别处大有区别。
杭州是个悠闲舒适的地方,盛产才子佳人。与那些气势恢弘的城市相比,杭州确实像一个小家碧玉,但她作为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真是再美不过了。
杭州还有一桩奇特之处,秦云在路上早就交代过了,在杭州你千万别试图去打蛇。
秦云专门说过个故事,有次一个外地人来了,在杭州租了一间房子,结果出现一条大蛇,试图打死蛇,被房东制止,原因蛇是祖宗的化身,它们有灵xìng,可以保佑后代。
据说有人在路上发现一条蛇,就花钱请人抓来,把蛇放在自己家的后院里。后面就热闹了,有人来和他吵闹说:“蛇是我们家的,只是不小心跑到路上去了”
对蛇之重视尊敬,整个大明怕是没有超过杭州的了。
一路走来都有些累了,看着一间茶楼颇有气派,正想发问,秦云已经得意洋洋地道:“泉州有‘揽月阁’,我杭州有‘听雨楼’。三哥,这里便是杭州最有名的茶楼‘听雨楼’。多少有钱的商人,富裕的公子都聚在这里,最是雅致,今日既然来此,何不进去一坐?”
丁云毅朝边上看了看,见萧易风、叶大海、阿湖三人都有一些期盼,一笑之下带着几人进了“听雨阁”。
不想才一进去,便被小二拦住,一脸堆笑:“客官,对不起您,今天这里满座了。”
丁云毅大失所望,正想离开,萧易风却朝着一角一指:“那里不是有张空的?”
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张空位,小二急忙解释:“那张桌子已经被边上的客人包了下来。”
小二说的那桌客人,坐在那的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样子普通,可不知为什么看上去颇有威严。身后站着四个随从,虎背熊腰,警惕的目光始终都在监视着茶楼里的每一个人。
这人想来大有来头。
秦云身为东道主,不能带三哥和兄弟们在“听雨楼”里坐一坐,始终觉得遗憾,带着试一试的心情上前,想来和这桌客人商量一下。
不想才上前几步,那客人身后的一个随从已经上前一步,拦住秦云,yīn沉着脸,语气极不友善:“难道不知道这里已经被人包了吗?”
这人说话一听便不是杭州本地人,倒像是从京城来的。
秦云陪着笑脸道:“我有几个外地朋友来此,想领略一下‘听雨楼’,这位兄台,既然这张桌子空着,能否先借我们一用?我们愿付双倍价钱,若是兄台的朋友来了,我们立刻让出。”
他说的非常客气,不想这汉子却冷冷地道:“不行!”
毫无商量余地的话,让丁云毅反而来了xìng子。
他本来对坐着喝茶赏景也没有太大兴致,可丁云毅的xìng格本身就是属牛的,越是不让自己这么干却偏偏越要这么做。
当时上前一步:“兄弟,既然暂时空着,何不借我们一用?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大家都是外省来的”
“我的话难道你听不到吗?”那人丝毫不讲情面:“这张桌子,不借!”
丁云毅大是不悦,可又不能发作,这台子本来就是别人订下的。悻悻然正想离开,叶大海却yīn沉着脸道:“难道这里便是你家开的?”
那随从一见叶大海顿时吃了一惊。
叶大海独臂、疤脸,那道又长又深的刀疤让人看了心惊。
气氛正凝重时,桌上的中年客人淡淡地道:“钱二,我们是从外地来的,人家也是从外地来的,何必为了一张台子动怒?就让给了他们吧。”
“爷!”那随从心有不甘,走到中年客人面前低声道:“这些人身份不明,那独臂人样子凶恶丑陋,我怕”
“怕什么?”中年客人微微一笑:“这里是大明的天下,难道还有谁敢对我不利吗?真要对我不利,难道我还怕了吗?”
“是从直起了身子,冷着脸道:“坐吧。”
丁云毅带着兄弟们坐下,对中年客人拱拱手道:“多谢,方才得罪了,请问尊姓大名?”
“兄弟王喜。”中年客人生意略一抬高,便让丁云毅察觉出了不对,从这声音判断,此人又是一个太监。
怪不得那么大的气派,原来也是从北京来的。
丁云毅直觉得纳闷,最近自己怎么了,老是遇到太监?前有唐定王身边的,后有陆公公,现在到了杭州,居然又碰到了一个王公公。
难道,自己最近犯太监吗?
C!。
第九十一章 风雨听雨楼(上)
这个自称“王喜”的公公,说自己是京城来的布贩子。
丁云毅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说自己来自福建,叫马毅,上京去办一批丝绸的。
“福建来的?”王喜略一皱眉:“听你说话可半点福建口音没有,倒像是从京城来的。”
丁云毅一笑,心里直想老子只会是普通话,可不像是从京城来的?找了翻借口敷衍一下,王喜忽然道:“兄台何不来我这桌?反正我也只有一人,正无聊得很。”
丁云毅也不客气,当即来到他的那桌。
眼看丁云毅爽快,王喜颇是高兴,让小二给秦云他们那桌上了茶水点心,言明都挂在自己账上。
丁云毅既然明确了王喜是个太监,当下也不客气,略略谦逊一下便由他来。
明朝的太监地位之高,在中国所有朝代里都是首屈一指的。
明代的宦官虽然没有东汉之末和晚唐时期那些宦官的气焰之凶,势力之大,也不像汉唐的宦官那样,把皇帝的立、废、生、死都操于自己手中,但是,明代的宦官用事最久,握有的权力极大,在中国宦官史上也实属罕见。
明初,宦官是很不得势的,宦官的权力跌入了历史的低谷,不仅不得干预朝政,与官吏交往,甚至连置产业的权力也没有。这是因为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发迹于民间,亲眼目睹过宦官的危害,他认为宦官这个群体对于国家来说不起什么好作用,其中好人不多。
明代自永乐朝起,宦官逐渐得势,自后逐渐到达了巅峰。那些有名的宦官比比皆是。
像这些从京城出来的太监,随便一个便是有权有势,别说请你喝杯茶,一高兴了,便是给你弄个官当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对方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自己又何必客气?
王喜怕是一个人在这里呆得久了,忽然有个人陪着在,谈兴颇高,谈着谈着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福建出的那个“少年英雄”丁云毅的身上。说的无非又是丁云毅如何力斩海贼常陆巩保田、鬼王丸等等之类。
这些话丁云毅自己都听得厌了。可在这个情况下谈论自己很有一些古怪的感觉。
“兄弟只是个做生意了,什么丁云毅张云毅,那是半点也不知道。”丁云毅装模作样地道:“王兄既然那么感兴趣,何不直接去福建一趟?”
“去福建?”王喜笑了起来:“我有事在身,哪里能去福建?马三老弟说笑了。”
丁云毅皮笑肉不笑的跟着笑了下。
两人在那聊了会,茶楼里忽然冲进了一伙人来,气势汹汹,开始盘查起茶楼里的每一个客人来。
“听雨楼”常有贵客到,甚至包括那些大官,一般的地方官员根本生怕得罪了哪位贵人,根本不敢来“听雨楼”盘查,但冲进来的这些人却好像根本无所顾忌一般。
“他们都是厂卫。”王喜却是见惯不惯,捧起茶碗喝了口。
所谓“厂卫”指的便是锦衣卫与东西厂,合称“厂卫”。
在皇帝的直接指挥下,厂卫特务无所不至,上起公侯贵戚,下至民间百姓,都是他们刺探的对象。
锦衣卫全称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设立于洪武十五年,原来为护卫皇宫的亲军,掌管皇帝出入仪仗。朱元璋为了加强统治,特令锦衣卫侦查“不轨妖言”,兼管刑狱,握有巡察、缉捕的特权,可不经外廷司法机关和任何法律手续,逮捕拷讯官民,以至于锦衣卫逐渐演变成为由皇帝控制的特务机关,锦衣卫的最高长官为指挥使,由近臣或外戚担任。
锦衣卫下设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掌管本卫的法纪、军纪,北镇抚司“专理诏狱”,直接奉皇帝之命查办各种案件,是锦衣卫的核心。南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其统领官称为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普通军士称为校尉、力士。校尉和力士在执行缉盗拿奸任务时,被称为“缇骑”。缇骑的数量,最少时上千人,最多时达六万之众。
锦衣卫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明初大臣钱宰罢朝之后回到家中,因为当天起早去赶早朝,便即兴吟诗:“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遂得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第二天上朝时,明太祖朱元璋就对他说道:“昨天作得好诗,不过我并没有‘嫌’你迟呀!为什么不用‘忧’字呢?”
钱宰一听,顿时一身冷汗,磕头如捣蒜。
大学士宋濂有一次在家宴请宾客。朱元璋随即就知道客人是谁、吃了什么菜、喝了什么酒,甚至主客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说锦衣卫是中国历朝历代以来最大的,办事最有效率的特务组织丝毫也不为过。
他们在那议论着锦衣卫,丁云毅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洪调元。他当年可不也是锦衣卫的?而且是赫赫有名的“锦衣卫八虎之首”。
原想着既然王喜是太监,又对锦衣卫和东厂西厂如此熟悉,那不如问他可知道八虎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给洪调元添麻烦了,又把这个想法咽回到了肚子里。
那些人渐渐查到了这边,王喜尚未说话,身后随从已经上前拦住,低声道:“难道这里也要查吗?”
锦衣卫领头的一个小头目冷哼一声:“滚开!我们接到密报,有金虏探子混在这里,今日必须查出。”
“金虏探子?”王喜忽然开口:“真的有金虏探子在这里?”
王喜一开口,小头目便听出了面前这人是个太监,当时不敢得罪,收起骄横面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是,公公,查得非常清楚,的确有金虏的探子进了杭州城。”
说着,目光落到了叶大海这一桌人这。
叶大海面孔狰狞可怕,说是坏人丝毫不足为奇。
王喜面色一沉:“岂有此理,金虏如何这般大胆,竟敢深入杭州。查,给我仔细的查,整个茶楼之中,你想查谁便查谁。”
小头目顿时大喜:“是,多谢公公!”
第九十二章 风雨听雨楼 (下)
小头目随即面sèyīn冷的朝着叶大海方向走去,走到面前,原以为他还会有进一步动作,没想到他却站定在了那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问的虽然是叶大海,但丁云毅心里却怔了一下。哪有这么问话的?这哪里像是锦衣卫,像足了一个普通寻常的捕快。
而且这个小头目问话的时候,甚至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和方才进来时候的凶神恶煞模样大不相同。
叶大海也冷冷的回了一句:“福建来,去京城办丝绸。”
小头目的眼神游离不定,也不检查,也不继续盘问,忽然转过身来,对王喜说道:“公公,此人必是金虏jiān细无疑。”
“为何?”王喜大是奇怪。
难道就这么简单问了两句便能确定?
“公公,你且来看。”小头目向叶大海的方向一指。
王喜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丁云毅也被吸引住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见到叶大海朝自己对着小头目那努了努嘴,接着手放到了包袱上。
包袱里放着的是几把短刃。
丁云毅瞬间醒悟过来,叶大海久在海上为盗,经验丰富,想是必定已经发现出了什么不对。
丁云毅的“龙牙”和“绣春刀”都放在了外面的马匹上,此时空手,在周围看了看,随着王喜一起站起,接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面前的茶壶上。
王喜的两名随从紧跟在他的身边,在王喜迈动两步之后,锦衣卫小头目身边的两名同伴跨前一步,巧妙的将王喜的随从挤到了一个非常难受的位置。
钱二顿时察觉出不对:“爷,小心!”
这一句话才一出口,锦衣卫小头目骤起变难,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猛然亮出,一刀便向王喜扎去。
身边两名同伴,也一起亮出刀来,狠狠扎向王喜两名随从。
“爷!”
钱二大叫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锦衣卫”早有准备,已将所有位置控制。
一声惨呼响起,钱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重新睁开眼睛,却惊讶的发现王喜并没有倒下,那个“锦衣卫”小头目却满头都是鲜血。
地上,倒是两具尸体一把茶壶的碎片到处都是!
原来就在方才王喜命在旦夕的那一刹那,早有防范的丁云毅茶壶脱手,不偏不移的正中小头目的额头,救了王喜一命。
但王喜的两名随从的性命却终究没有能够保住
接着,叶大海、萧易风二人已经同时跃起,从包袱里抽出短刃,冲向王喜,简不容发之间,一刀一个,两个刺客了帐,又迅即护卫在了王喜身边。
“爷!”钱二又叫一声,拔出刀来,跃在王喜身前。最后一名王喜随从,则同时拔刀警惕周围。
“听雨楼”里完全变了。
那些之前进来喝茶的茶客,后来进来的“锦衣卫”,纷纷亮出兵刃起身,粗粗一算,总有四五十来人上下。
丁云毅本以为王喜遇到这样突发险况,必定要被吓得面sè如土,但谁想到,王喜竟然丝毫不惧,从始至终,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晃动过一下。反而朝着丁云毅微微一笑:“马毅老弟,多谢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