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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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在!”站在最后的丁云毅应道。
那些臣子不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
早听说皇上新提拔了一个年轻人,原来是驻守在澎湖的,没有想到今天一班权高位重的大臣在开会,这么个年轻人却也被皇上宣来了。
崇祯朝他看了眼:“丁云毅,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朕,御林军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若是和你的士兵作战,胜败如何?”
丁云毅想了下,也把胆子放了出去:“陛下,若是在兵力相等,甚至是御林军人数稍胜的情况下,臣以为胜负和吴三桂说的是一样的。其实道理非常简单,无论是边军还是镇守海疆的士兵,每天都是拿命在拼,两军接阵,你要不了敌人的命,敌人便要了你的命。但是御林军呢?他们便拿不出这种以命换命的勇气来。”
崇祯脸上lù出了一丝苦涩,叹息一声:“以命换命,以命换命。是啊,朕以为御林军是天下最精锐之师,但其实他们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气氛一时尴尬下来。
终究还是崇祯先开了口:“熊明遇,你先说,兵部为何不给军饷?足足拖欠了半年那?”
熊明遇立刻道:“兵部拖欠半年军饷,臣承认,但户部却足足十个月没有足额给兵部银子了,臣到哪里去找银子给辽东?”
一听熊明遇把矛头直接对准自己,侯恂赶紧说道:“本朝开元以来,始终是入不不敷出。全国每年的税收加在一起,光是边饷一项就不足以支付,户部哪里有银子?户部捉襟见肘,挖东墙补西墙,军费这个大窟窿臣实在是没有办法。”
崇祯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大明自从嘉靖年间开始,军费不断增加,岁入全部用于军费,缺额尚大。崇祯时,仅三饷加派就达到一千二百万两。兵饷大幅度增长造成财政入不敷出,民穷财尽。户部尚书孙应奎讲到庚戌之变前后的财政困难情形说道:“今岁入二百万,而诸边费六百余万,一切取财法行之已尽。”
崇祯六年,国家税收一千一百万两,但边饷却高达一千二百万两,等于全国的税收加在一起还欠着边饷一百多万两银子。
丁云毅更是清楚,明朝政府为解决财政困难,不得不从百姓身上下手。嘉靖三十年向南畿、浙江等州县增赋百二十万。万历中期,明神宗朱翊钧实行开矿榷税,八年时间征收三百万两。万历四十六年,**哈赤反明,明廷辽饷骤增三百万两,明廷赋税“亩加三厘五毫,天下之赋增二百万有奇。明年复加三厘五毫。明年,以兵工二部请,复加二厘。通前后九厘,增赋无百二十万,遂为岁额”。
崇祯三年,在九厘外亩又增加三厘,后又征“助饷”、“练饷”。但是即便所有赋税累加起来,也不过百姓收入的二成,正常来说百姓是完全可以承受的,但事实上,百姓确实到了无法生活的地步。
究其原因,主要是这些军费负担都加在普通老百姓的头上,而那些皇亲贵戚、官僚豪强、地主等侵吞大量土地屯田,不纳税或很少纳税,故而使百姓无法生活。
所以说大明目前的窘迫状况是一分天灾,九分**。
崇祯问道:“吴三桂,你需要多少银子?”
吴三桂也知道话说得不能太过分:“陛下,所谓辽东兵变,其实并不准确,兵变主要发生在宁远,但一旦宁远兵变无法解决,那么很可能引起一连串的影响。臣也知道朝廷困难,不求立刻补足全部军饷,只要给臣带回去三十万,不,二十万两银子,就可以暂时度过困难!”
“二十万,好大的口气啊。”侯恂冷哼一声:“我户部一共还剩下五十万两银子,那还是缩衣节食好不容易省下来的,难得就只顾着你宁远一家吗?”
“侯大人!”吴三桂有些急了:“兵部一刻不能耽误啊,我只要二十万两,只要二十万两那!”
崇祯眼神有些游离:“兵变一刻不能耽误,士兵们卖命流血打仗,却拿不到饷银,怎么能够甘心为朝廷卖命?这么着吧,户部拿十五万两出来,朕再去和皇后说说,让**里今年一切能免则免,从皇银里拿五万两出来,一齐交给吴三桂带回去吧。”
“陛下啊。”崇祯的话好像剜了侯恂的心一般:“户部拿出十五万两,那便真的空了啊。中原剿匪怎么办?各部需要的银子怎么办?朝廷正常运转怎么办?”
“朕不管,朕管不了那么多了!”崇祯一下恼怒起来:“朕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疼,朕连皇银都拿出来了,难道还要朕命令皇后不吃饭吗?”
侯恂见皇上决心已定,再不敢分辨半句。
他心里异常担心,倒不是因为银子问题,而是这之后引起的一连串的反应。宁远拖欠的军饷是拿到了,但其它地方呢?只要一闹饷就能拿到银子,那会不会让其它地方群起效仿?但这话却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银子朕是拿出来了,但那些兵变的士兵却不可轻饶。”崇祯的语气再度变得严厉起来:“领头闹事的士兵,必须给朕杀掉几个,告诉所有的人,朕心里想着那些士兵,念着他们的功劳,但绝不允许兵变,绝不容忍兵变!”
吴三桂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丁云毅给自己出的这个办法果然管用了,等军饷到手之后,随便找几个人杀了也就是了,当下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道:
“是,吴三桂明白了,吴三桂一定狠狠的杀掉几个带头闹事的兵丁以警示所有的人。”
C!。
第一百十七章 三年之约
崇祯看起来有些累了。
他让温体仁、侯恂、熊明遇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先行离开,只留下了丁云毅和吴三桂二人。
“朕说过,朕的大臣有的有才而无德,有的有德而无才。”崇祯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艰难:“还有许多人只有sī心而无公心,又有一些人浑浑噩噩,只在那里混着日子。丁云毅、吴三桂,朕之所以看重你们,是因为你们年轻,有朝气,和他们不一样,你们能明白朕的苦心吗?”
“我等必不负陛下深恩!”丁云毅和吴三桂一齐说道。
“能明白就好,能明白就好。”崇祯叹息一声:“朕原想多留你们在京里几天,但现在政务一团繁忙,你们那里也不太平,还是早些回去吧。”
“是。”
丁云毅和吴三桂正想离开,崇祯忽然又叫住了他们,看了他们良久,然后才缓缓地道:“你们二人,千万不要辜负了朕。”
崇祯最后的这句话透lù着期盼,却也带着几分无奈
还是王承恩送他们出去的,等到四下无人了,王承恩忽然收住脚步:“有些事情被逼急了,偶尔做一下也无妨。但若次次如此,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
丁云毅和吴三桂吃了一惊。
王承恩面sè冷漠:“你们当温体仁看不出破绽吗?当熊明遇不清楚吗?你们以为自己的计策真的很高明吗?真正被瞒了的,只有皇上。”
丁云毅、吴三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承恩冷笑了声:“温体仁和熊明遇不想揭穿你们,不是因为他们不想管这件事,而是引文他们更加清楚,一旦这件事情被揭穿,引得龙颜大怒,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整个辽东都会动dàng不安,辽东一乱,则局势危矣。前些年因为袁案杀了、罢了那么多的边官,这件事再一暴lù,你二人先人头落地,然后是吴襄,是边军中的那些军官,接着,就论到温体仁身为内阁首辅察事不明,罢免。熊明遇身为兵部尚书,责任无可推卸,罢免!无数的人都要因为你二人的胆大妄为丢官的丢官,杀头的杀头!”
“公公,这主意是我出的。”丁云毅硬了硬头皮说道。
“皇上不会去管这是谁的责任。”王承恩淡淡地道:“天威一怒。谁都要遭殃那。还好这事解决得还算顺利,公公不揭穿你们,不是因为心善,而是边饷被拖欠得太久了,迟早都会引起兵变,与其这样,还不如借着你们早些发生。项文,长伯,这次的事情便算过了,公公只希望你二人从此后对朝廷忠心耿耿,不要辜负了皇上那。”
“是,明白了。”
王承恩让吴三桂先行,他把丁云毅叫到一边:“你回去的时候,别忘记经过洛阳一趟,去见一下福王,你这次回来没有先见福王,怕是他心里老大的不高兴。”
丁云毅又mí茫起来,自己和福王之间究竟什么关系?记得那次唐定王朱聿键离开澎湖时候,他身边的陈公公专门交代自己:
“丁项文,丁把总,福王交代你的事情可别忘了。你就算立了再大功劳,若是忘了福王的吩咐,福王他老人家要杀你如杀一蝼蚁!”
难道自己的前身和福王之间有什么秘密约定不成?想来想去也都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丁云毅和吴三桂离开皇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后背全被冷汗浸湿了。
那些当官的没有一个是傻的,他们能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不知经过了多少肮脏黑暗的事情,自己这些小小伎俩,在他们眼中不值一谈,他们只不过是明哲保身,这才不愿揭破自己,淌进这趟浑水来,丁云毅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就和王承恩说的一样,真正被méng在鼓里的,只有一个崇祯。
他虽然在许多事情上表现出了自己的英明、冷静,但终究是长住皇宫,而且对自己太自信了,他不相信有人胆敢拿这么重大的事情来欺骗自己。
其实,有多少当官的在那欺骗着崇祯?
“二弟,这次几乎害了你了。”吴三桂心有余悸地道:“我终年在边关厮杀,不明白做官的道理,哪里想到这官场上居然有那么多的诀窍。”
丁云毅心中一动,难道这件事情也不知不觉之中也影响到了吴三桂?勉强一笑说道:“大哥,这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几乎害了大哥才是。好在有惊无险,总算顺利过关了。”
吴三桂笑道:“这次一别,我在边关,二弟在澎湖,更不知何年才能得见。二弟,你我便做个约定,三年之后,无论如何都再找个机会一见,或者你来我的边关,或者我来你的澎湖,你我弟兄把酒畅饮,不醉无归!”
“这三年之约,我一定牢牢记在心中。”丁云毅也笑道。
谁也不知道三年后会出现什么事情,但丁云毅相信,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能和吴三桂再度聚首的。
他也相信,自己和吴三桂之间的故事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来到客栈,见只有阿湖一个人在,问起秦云他们去哪里了,阿湖噘着嘴老大的不高兴,说秦云他们出去游玩,还说他们去的地方小孩子不可以去,结果就把阿湖一个人扔在了客栈。
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秦云三人去的必是妓院,要不然阿湖为什么不能去?安慰了阿湖几句:“等他们回来了,让他们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动身回澎湖去。”
阿湖眼睛一亮:“真的,我们要回澎湖?”
云毅点了点头:“你不喜欢呆在京城吗?”
“不喜欢,不喜欢。”阿湖连声说道:“这里什么都不好,没有大海,没有渔船,什么都没有。我想姐姐,想澎湖了。”
丁云毅微微一笑,是啊,千好万好都没有自己的家好,这次出来的时间长了,也该回家去了,澎湖那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自己。
这次京城之行有惊无险,还捞到了一个澎湖守备、骁骑尉,想来未来几年都可以心无旁骛的安心发展壮大自己了吧。
C!。
第一百十八章 福王府
听到丁云毅说那么快就要离开京城,丁家上下都大是舍不得。只有丁远肇、王清衡二人又是滔滔不绝的一番大道理,说什么为朝廷尽忠那是做臣子的本分云云。
丁云毅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原本希望趁着他这次回京城的机会,解决了他的婚姻大事,没有想到这愿望却又落空。
可这对于丁云毅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夜,丁陈宛荷、丁碧薇和丁碧月陪着丁云毅足足唠叨了半个晚上才回去休息。
一大早,秦云三人已经到了丁府,留他们用了早饭,丁云毅已经收拾停当,便要起身出京。
丁陈宛荷三个女人恋恋不舍,再三叮嘱,好像丁云毅还是一个三岁孩子一般。
这一次京城之行来去匆匆,却大有收获,只是丁云毅心中还牵挂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洛阳之行。
究竟自己和福王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王承恩也会知道?崇祯又知道吗?
他让叶大海、秦云、阿湖先回澎湖,自己只带着萧易风前往洛阳。
洛阳,乃是华夏文明发源地之一,有着数千年文明史、建城史和建都史,中国古代伏羲、女娲、黄帝、唐尧、虞舜、夏禹等神话,多传于此。从夏朝开始先后有十三个王朝在此定都,有一百零五位帝王在洛阳指点江山。洛阳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被命名为“神都”的城市。是中国建都时间最早,时间最长的城市之一
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更是大明历史上一位显赫无比的人物。
朱常洵是明神宗最宠爱的妃子郑贵妃在万历十四年所生,为第三子。而在此之前的万历十年八月,王恭妃生长子朱常洛。明神宗宠爱郑贵妃,想废长立幼,被众大臣、孝定李太后极力反对,史称“国本之争”。
围绕这个问题,大臣们与皇帝斗了十五年,期间发生很多事情。
“国本之争”是万历一朝最jī烈复杂的政治事件,共逼退首辅四人,二品以上官员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斗争之jī烈可见一斑。神宗因此荒废朝政以示抗议。
终于在万历二十九年神宗不得已让步,立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朱常洵为福王。不久后,福王完婚,婚费达三十万金。廷臣请王按制度就藩,而神宗和郑贵妃一直把爱子留在身边不放。福王的封地在洛阳,起造邸第,花了二十八万两银子,超出一般王制十倍的花费。神宗派出太监征收“矿税”,搜刮的亿万钱财,皆入福王藩围。
到了万历四十年,福王已二十七岁,宰相叶向高上疏力争,神宗答应第二年春天举行。到时候却又失信了,见舆论汹汹,不能不就藩,郑贵妃便借机开口,为儿子大捞一把。郑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