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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写娘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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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皇叔之乱一直持续到了七月底,最终岳锵被自己的部将斩杀,小皇帝又一次得救了。
  李家人除了“亡于沙场”的李修竞,其他人分毫未动。
  京城的消息是陆士元带来的,他来时,李伯仲正在跟自己下棋。
  “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见外。”李伯仲示意他坐到对面,“正好你来,一个人下没意思。”
  陆士元眉头微蹙一下,因为他刚刚那句“一家人”,这么说他决定要娶依云了?他不是十分宠爱那位三夫人的吗?
  “对了,你不是在廷尉府任过一段时间职嘛,在京城认识不少人吧?”一边说话,一边寻找棋子的落脚点。
  “只在那儿待过一年,认识的人不多。”
  “不多也好,没有人情,好办事。”下定棋子。
  陆士元的棋子也下手。
  “西军没有前途,我跟于将军推荐了你到近卫军去,你觉得怎么样?”
  近卫军自然比西军强,只不过西军是陆家的根基所在,如果连他也走了,陆家在汉北军中就真的没有地位了,他这是要把陆家的势力拔除?
  “不用犹豫了,你就是在西军老死,陆家在西军的地位也不会提升多少,我没打算把你们陆家连根拔起。”指了指棋盘,示意陆士元继续。“近卫军将来会是西北的看门人,你心思缜密,适合那儿。”
  近卫军将来是西北的看门人?陆士元默默按下棋子……
  他这么说,也就表示近卫军现在在他手里了?
  怎么会呢?
  “这步棋可不好,确定你要走?”李伯仲敲敲棋盘。
  陆士元放下棋子,起身向李伯仲抱拳,“属下遵北王令。”
  李伯仲笑笑,“对了,去京城任职前,你先回一趟西平,令妹跟叔期的婚事就快到了,等婚事过了再回京也不迟。”
  依云跟李叔期……不是,不是他要娶依云吗?怎么变成了他的堂弟?
  五十六 路过繁华
  自那夜分开之后,白卿只见过他一次,他到东军督战,路过青合,打马而来,饮了她手上一杯茉莉花茶,然后,就有人送来八百里加急——东周全线死战。
  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走了。
  她一直住在青合,没人告诉她他的消息,他的生与死,他的一切,都只是传闻。
  直到次年的初秋,赵女莹给她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赵若君新得一子,名唤肆五,九月初六满月,请她回河下一起操办酒宴。
  她没去,不过奉上了一份大礼。
  大礼送出没几天,他居然回来了,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他杀了东周吴家的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岳梓童的丈夫。
  说起来,白卿也是东周人,却当了他的女人,她算得上叛逆了吧?至少也是认贼作夫。
  他在她这儿待了好久,像是打算休养生息一样。
  这也许是白卿这儿最热闹的一段时间了,不但他来了,连远在南方的瑞华夫妇也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孩子。
  后者是让她万万都没想到的……
  “嫂子,你真不去河下?”瑞华已诞下了两个孩子,深得夫家的疼爱,被幸福浸润的神采飞扬,再不是那个毫无自信的女孩了。
  “我去了,大家都尴尬,反倒扫兴。”
  “……”李瑞华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白卿给李瑞华怀里的孩子擦了擦小嘴。
  “我知道嫂子你与世无争,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阿邦公子的前程?”
  白卿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慢慢放了下来。
  “你也知道,大哥跟赵家的渊源,眼下,有了这位二公子,怕是以后少不了要跟阿邦过不去,如果你一直不回河下,以后再回去,恐怕府里的日子更不好过,我在那种地方待过,知道那些人的手段,阿邦也慢慢大了,不可能永远留在嫂子身边,你真的放心把他交给那些人?”
  白卿苦笑,“……是啊,迟早都要交给那些人啊。”
  “不然,就趁这次机会,一起回去吧,也省得大哥这么两头跑。”最重要的,万一哪天他不愿意跑了,她该怎么办?
  白卿笑笑,“小丫头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她担心了。
  “都是孩子他娘了,还能长不大么?”李瑞华笑得甜甜的,像极了她故去的母亲。
  白卿看着她的笑容,终于释怀了。心里默默祷念:大姐,我只能送娉儿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是她自己的了。
  ***
  对李伯仲来说,多了一个儿子当然值得高兴,不过赵家看上去比他更高兴,放下赵家的信函,李伯仲看着灯烛发呆了好一会儿,“士元,你明天就护送阿邦进京。”
  陆士元是奉李伯仲的密令赶来青合的,刚到,跟他一起到的还有新汉西王赵政宸的信函。
  “……是。”陆士元心中暗想,由他这个近卫军副统领护送长公子去京城,明摆着这位长公子是去京城做质子的,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布局,针对赵家的布局。赵家女儿没有子嗣,长公子李邦五就没有理由进京,赵家女儿有了子嗣,可却是庶出,那么长公子李邦五进京就名正言顺,反正都是庶出,谁也没理由找谁的茬。看来王爷是打定主意不让赵家的外孙登上王位了。
  陆士元在院门口遇上了李伯仲的这位三夫人,这一次,她停在他身上的视线最久。
  “将军请留步。”白卿认识他,也听说过他的职务——李陆两家联姻后,陆家蒸蒸日上。
  陆士元站定,视线微低。
  “陆将军可是来接阿邦入京的?”白卿问得相当直接。
  “……”陆士元的视线与白卿的相接,他说不了慌,但——也不能乱说,所以只有什么也不说。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白卿的拇指抠入手心,她就知道他在这儿呆这么久,还让瑞华过来,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见了这个近卫军的大将军,她就明白事情大了。
  “士元,怎么还在这儿?”李伯仲背着手来到门前。
  不等陆士元答话,白卿已走到李伯仲跟前,问他:“你让阿邦去京城?”
  李伯仲愣一下,随即点头,“是。”
  “什么时候?”
  “明天。”
  “我呢?”
  “留在这儿。”
  “我要跟他一起去。”她鲜少这么执拗。
  “不行。”三年之限已到,阿邦的童年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说过给他三年时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可你没说过要送他进京!”
  “他是李伯仲的儿子。”
  “也是我的儿子!要进京,我跟他一起!”进京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进京就意味着阿邦很可能是他的继承人,她允许儿子离开他,但不能接受他成为这个男人的继承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他的身份会带给儿子什么样的未来。
  白卿转身走下台阶,在离陆士元几尺远的地方被李伯仲捏住手腕。
  这恐怕是陆士元第一次看见这么疯的女人了,她敢咬人,咬的还是那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人物。
  李伯仲眉头不皱,随她去咬,只对陆士元道:“通知近卫军入城,今晚就走。”
  陆士元颔首,随即退下。
  白卿伏在李伯仲的肩上呜呜哭出了声,嘴角还沾着血——他的,她在他肩上留下了一块深深的牙印,她没有口下留情,因为真的难过。
  “让我送他。”终于,白卿深吸一口气,咽下抽泣。
  “好。”
  ***
  天亮前夕,四处都是暗黑,两盏马灯在风中摇曳不定。
  李邦五被陆士元从马车里抱出来,睡眼朦胧,但见周围铁甲兵四立,爹娘就站在跟前,不禁嘤声唤一声“娘”。
  白卿低头在儿子的额上亲一口,“睡吧。”笑笑,眼泪却跌在了陆士元的手上,顺着他的手一直滑到指尖,凉凉的,痒痒的,然后落入尘埃。
  “夫人放心,有陆士元在,定然护长公子平安无碍。”
  白卿没答。
  眼看着风灯远去,白卿缓缓坐到地上,她又是一个人了。
  李伯仲半跪下身,搂过她的双肩。
  “李伯仲……我什么都没了,你还能从我这儿拿走什么?”带着嘲笑的语气。
  “还有我。”有一天老天还可能会拿走他。
  白卿微微侧头,天际跳跃出一抹晨曦,正打在两人的脸上,看上去像皮影戏上的剪影。
  “我恨你。”是恨他的作为,还是恨他的话,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阿邦自那个晨曦之后,真正变成了李邦五,与他同时段进京的还有新汉西王之子赵启汉,东周王之孙吴平召,汉南王之子楚策,以及汉东王次子秦权,世事轮回,他们也将同他们的父辈一样,相识,相知,而后相斗吧?
  也就在这个晨曦之后,这位白三夫人从青合城消失了,因为她完成了她的使命,也该消失了。
  ***
  时间要追溯到数年之前,那时,方醒刚离开师尊出山,第一个见的人就是李伯仲。
  在一片青葱山林之间,李伯仲问他,“这里怎么样?”
  方醒不明白他的话意,只是看了一圈周围的景致,“山脉绵延,四时葱郁,山外喧,而山内幽,避世的好地方。”
  李伯仲点头,再也没说任何话。
  后来,雷拓来过这儿几次,这儿就有了屋舍,有了满谷的栀子花,站在屋舍后的挑台往南望,可以看到山外的城池,城池外大道上熙攘的人群……
  幼时,岳梓童曾问过他,有了妻子他会怎么待她,他答——藏起来。因为站在他身边太危险。
  现在,儿子进京了,他也该把她藏起来了。
  不要问他到底多爱这个女人,他只是把另一个自己跟这个女人一起掩藏了起来,站在世人面前的那个李伯仲,可以是嗜血如命的暴君,可以是醉死花柳之地的好色之徒,也可以是无视君主的奸诈之徒,所有的一切都随世人去猜,去说,他不在乎。
  他也不会告诉她,他在外面做了什么,杀了谁,灭了谁,被谁打败,又打败了谁。威武是给世人看的,没必要非带回家里给女人展示不可。
  ***
  白卿很久都不能原谅他对儿子的安排,之所以释怀,是因为一场大战。
  那是各诸侯第一次联合起来对付他,因为他收缴了所有的皇属近卫军。
  战前,他独自一人来到她这儿。
  隔着山雾缭绕的碧潭,他盘腿坐到了砾石上,对岸,白卿正在晾衣裳。
  他们有很久没见面了。
  他捡了一块拳头大的卵石扔进碧潭,霎时水花四溅,惹得白卿回身张望。
  “还在生气?”隔着碧潭,他扬声问。
  白卿转回脸,不回话,继续晒衣服。
  “我要去商平,可能回不来了。”这一句并没有扬声,说得很平静。
  白卿等了很久才回头,回头时早已不见他的人影。
  望着他坐过的砾石半天,忽而扔掉手上的湿衣服,顺着卵石垒成的小道往山外跑。
  气喘吁吁地跑出山谷的夹道,却见他倚在夹道外的石榴树上,笑得一脸热情。
  “留下我吧。”他这么要求她。试试在 百度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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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那晚他真就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穿上一身戎装,威风凌凌,寒气逼人,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怎么开始爱哭了?”
  “打完了,你让人告诉我一声。”只要知道他的死活就行。
  就像他说得,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他。
  他很厉害吧?把她圈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她谁都看不到眼里去。
  “我应该死不了。”
  他离开时,山花正开得烂漫。
  商平一战据说很惨烈,血色一直绵延到天边……
  五十七 我在桥下等你
  是战争就总会死人,不管输还是赢,都是性命换来的。
  商平一战从开始到结束,耗时近五个月,输赢参半,最后因为诸侯联军内部出了问题,才使得大战结束。
  当他回师路过她这儿时,正赶上今年的头一场雪。
  白卿坐在温泉旁的竹凳上,光 裸着双脚泡在泉水里,偶尔抬头,透过缭绕的水汽望一眼不远处的男人,男人正对着一根木桩子发疯,从昨晚回来,他的情绪就一直处在这样的状态中。
  雷拓说,商平一战,他们没输,稍胜一筹,不过死了很多人,其中有两个最被他看重的爱将,一个身上中箭中的像刺猬,另一个身首异处,都不得善终,他很难过,而且男人又不像女人那样可以随意流泪,所以他只好在这里发疯。这一疯就劈了一人多高的木柴,恐怕够她这里一个冬天用的了,再也用不着让佟嫂去找人帮忙了。
  晚饭没叫他,他的魂还没从战场上回来,就让他继续拼杀吧,累了就知道休息了。
  “雷拓,你先去吃饭吧。”白卿把风灯挂到木栅栏上,转头叫雷拓先进屋去。
  雷拓是傍晚进的山,来送信的,却捏着信封一直站到现在,就是不敢上前。
  “信急吗?”
  雷拓摇头,不是很急,所以他到现在都没交给王爷。
  “那就等等再给他,你先把饭吃了。”看一眼不远处的李伯仲,“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呢。”
  雷拓点点头,拿着书信转身上了卵石小道,不过没多会儿又转了回来,“王爷身上有伤,好几天没换药了。”伤口虽然不算大,但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了。”白卿点头答应。
  雷拓这才转身离开。
  让他停下来,并不难,不过那么一来,他就无法释怀,无法释怀就容易憋屈得更加暴躁,那样不好。
  所以白卿给了他酒。
  酒在大营里是被禁止的东西,因为喝多了误事,所以行军打仗时,这东西是被禁止入军帐的,可在她这儿不一样,她这儿不是军帐。
  ***
  有心事的人总是很容易醉,他也不免俗。
  他会唱北腔,像狼嚎一样,白卿也是第一次听,好不好听到是其次,主要是耳朵被震的难过。
  “那酒不错,给黑融他们送几坛去!”指着门外,醉话连篇。
  “刚刚送过了,你先躺下。”哄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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