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雪-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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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宁!”胡文快速奔到伊宁身边。“你怎么样了?”
“伤了手臂,没大碍!”伊宁紧紧握住飞羽,觉得自己痛得快发抖了。
“匈奴人弃营了!”胡文抬头看阴霾的天空,闻到血腥的气息。
“你们赢了!”伊宁紧紧握住自己的左臂,终于松了口气。“伊宁!”李敢一身血迹奔到伊宁身边,下马检查伊宁的伤口!“要接骨!你的手臂骨折!”
“没事,不疼!”伊宁勉强一笑,李敢抬脸看看伊宁,沉着脸没说话。
“籍若侯产呢?”伊宁往一边眺望。
“被霍去病射杀!”李敢撕开伊宁的袖子,仔细看伤口,见伊宁白皙的皮肤上诸多划伤,忍不住皱紧眉头。
“李敢,赶紧去清点战果!”霍去病手持籍若侯产的首级,沉着脸看向伊宁。
李敢拍拍伊宁脑袋,上马招呼士兵。“疼吗?”霍去病下马扶住伊宁。
“没事!你赢了!”伊宁笑得眼睛弯弯。霍去病脸色一缓,一转眼看到那个匈奴小孩顿时抽出腰刀。“不要,他只是个孩子!”伊宁大惊。
“他迟早会成为战士!”霍去病沉着脸。
“求你,不杀妇孺是战场的惯例,求你!”伊宁右手死死牵住霍去病的袖子。霍去病微微皱眉,那个匈奴小孩定定看着霍去病,脸上泪水混着泥迹。霍去病见伊宁急得几乎要哭出声,心一软,转身抱起伊宁放到马上。“还能自己骑吗?”伊宁点点头,霍去病翻身上马,“鸣金收兵!”
“霍去病!”霍去病扭头看向伊宁,见伊宁脸色惨白却笑得非常灿烂。“我喜欢你!”
“笨蛋!”霍去病铁青着脸低骂一句,扭头急奔。“笨蛋!”霍去病淡淡笑了起来,长长地舒了口气。“那些叫我皇亲国戚的长安小儿,现在,我的名字只是霍去病!”
卷帷望月
“朕看人从来不走眼,你们看看,这霍去病第一次独当一面就杀敌千余人,其中包括匈奴相国和当户,杀死单于祖父一辈的籍若侯产,活捉单于叔父罗姑比,这份功劳,当日卫青初征都无法相提并论!”刘彻抚案大笑,卫子夫见刘彻高兴顿时掩袖而笑,很是为娘家人屡立战功感到骄傲。
“不过皇上看人其实还是不如一人!”卫子夫淡淡一笑。
“哦?”刘彻心情大好,颇有兴味看着卫子夫。
“姐姐,平阳公主!”卫子夫转头看向平阳公主。
“也是,想起来,你和卫青都是姐姐向朕推荐!若没有公主鼎立相助,朕如何能打得这匈奴没脾性!”刘彻看看下座的平阳公主,满脸堆笑。
“皇上过奖,姐姐只要皇上高兴就高兴了!”平阳公主微笑垂首。
“平阳公主于大汉有功,赏!赏平阳公主千金,再加一千户食邑!”刘彻手一挥。
“恭喜公主!”卫子夫赶紧笑向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心下得意,却低首恭敬辞谢。
“姐姐不用客气!对了,等去病回来,朕再好好封赏,给他和静儿风光大婚!”刘彻舒服地倚向坐榻。
“这倒是该尽快操办!静儿是平阳府掌珠,去病亏得这次战功,否则还不定能否配上呢!”卫子夫赶紧招呼宫人翻看黄道吉日。“公主,下次带静儿一起来,到我这儿再选些布料,喜服不能马虎!首饰么,就让静儿亲舅舅准备吧!”卫子夫戏谑地看着刘彻。
“放心,朕决不小气!”刘彻哈哈一笑。
平阳公主大喜,“皇上和皇后已多方赏赐,这份心意让平阳府感激涕零!”
“去病是福将啊,这次立下如此大的战功,朕一定要好好封赏!来人,在长安择地建侯府!皇后,珠宝金银是其次,朕这次要送给去病和静儿的可是新居!”刘彻手指轻轻敲打案几。
“侯府?”卫子夫和平阳公主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朝廷用人不拘一格,去病虽然年轻,但已隐现一代名将之风!”刘彻心下大喜,原对委以霍去病重任还持观望态度,没想到霍去病比他想象的还要争气数倍,现在朝中多了一位将才,对功高震主的卫青不失为一种牵制。
“霍去病要封侯?他才十八!”曹襄皱起眉头。
“听皇上的意思,错不了!”平阳公主斜躺在卧榻之上,李氏给她轻轻揉腿。“那要恭喜公主!现在不仅大将军军功诸多,连公主的女婿都一战封侯!”
“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平阳公主淡淡一笑。“霍去病和卫青不同!卫青毕竟年青时很是吃过苦,知道进退,也知道他的出身到了这个份上就要退守!现在这霍去病年轻得志,从小又得到皇上纵容,他若真发达了,不一定会像卫青一样念情!”
“那不至于!”李氏皱眉。“再说了,公主的威势摆在这边,霍去病再得意不过是一个外戚,焉能和宗室正牌贵人相比!”
“他心里能够明白最好!”平阳公主冷笑。“曹襄,让人去敲打卫少儿一声,婚事不能有一点点闪失!他们陈府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曹襄点头答应了,却听得下人通报陈夫人到访。
“母亲,卫家人还是挺会看眼色的么!”曹襄笑了起来。
“养熟的狗,能没点眼色吗!”平阳公主心下得意,略整整衣服,“请!”
“她怎么样?”霍去病掀开帐门,夏朵立即给他使眼色。“喝了药,刚睡下!”
霍去病走到床榻边,见伊宁卷发披垂,左手绑着木板,心下怜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放心,她从小在草原上疯惯的,这点伤没事!”夏朵给伊宁擦擦脸。
“伊宁!”一阵喧闹,霍去病脸色转阴,恶狠狠看向苏武等人。李敢一眼看到霍去病在,脸色有些尴尬,“校尉,大家想来看看伊宁。”
“谁啊?”伊宁睡眼惺忪。
“伊宁!”苏武一下子蹦达上来捶了伊宁一拳,“别装死了,出去透透气!”
“轻点!”夏朵和李敢同时惊呼起来。霍去病淡淡看了李敢一眼,“李敢,让他们都出去,让伊宁睡一觉!”
“那你干什么能在这里?”苏武鼻孔出气。
“苏武,我们等下再来看伊宁!”胡文一把拽过苏武出了帐篷。李敢脸色有点僵,扭头也要走。
“李敢,你手上的伤好点没?”伊宁揉揉眼睛。
“一点小伤,没事的!”李敢心里一暖。夏朵看看霍去病铁青的脸色,吐吐舌头,端起水盆和李敢一起走远了。
“霍去病,大将军骂你了吗?”伊宁拉住霍去病的手。霍去病本因伊宁关心李敢弄得满心懊恼,却被伊宁的小手撩动心弦,冷着脸揉搓伊宁的手,微微摇头。“他当然不高兴啊,不过皇上的使者过来褒扬了我一番,他也不好说什么!”
“呵呵,这次你的功劳比你舅舅大了,你舅舅自然不好说什么!”伊宁打了个哈欠。霍去病微微皱眉,他的生命中只有奋不顾身的博取胜利,没有争权夺利的概念,伊宁的话却说中了他心下最烦扰的隐忧。伊宁见霍去病良久没有说话,抬头看看他的脸色,“不要担心,都是一家人,你发达总比别人发达好!”
“你啊,小丫头片子,不要随意议论朝政!”霍去病瞪了伊宁一眼,轻抚她的脸心底柔了起来。“你安心养着,我会派人保护你!”
“那你呢?”伊宁单手搂过霍去病的腰,把头靠在他腿上。
“再过几天我要和大将军再出定襄迎敌!主要是接应、寻找赵信和苏建的部队。”霍去病的手轻轻滑过伊宁后背的曲线,心中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不要,我要跟着去!”伊宁顿时睡意全消,定定看着霍去病。
“你这个样子上阵除了让我不放心还能干什么?”霍去病叹了口气,轻轻吻吻伊宁的脸颊。伊宁的脸顿时红了,扭捏地躲到霍去病怀中。霍去病心头好笑,这伊宁平日生龙活虎,在这当口却羞涩得如同一个大家闺秀。
“我担心你嘛!”伊宁闷闷。
“放心,这次大将军会亲自看住我,我不可能再像前几日一般随意进入匈奴腹地。”霍去病斜躺下来,也觉得一阵困乏。
“霍去病,早点回来!”伊宁紧紧搂着霍去病。
“放心!”霍去病抱着伊宁闭上眼睛,“乖,好好睡!”
“喂,霍去病什么意思?”苏武气冲冲看着伊宁的帐篷,良久未见霍去病出帐,心头憋气。
“苏武,小声点!”胡文脸色凝重,望望坐在不远处擦剑的李敢。
“我大汉谨尊礼制,他们毕竟未婚嫁!”苏武脸色铁青,“霍去病这样是在羞辱伊宁!伊宁小孩子家,不懂事!但是如果她真被霍去病欺负了怎么办?”
“我说了,轻点声!”胡文的声音蓦的严厉。苏武愣怔看着胡文,想说点什么却心乱如麻。胡文看看苏武,再看看李敢,心头怪异,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苏武的父亲苏建迷失匈奴腹地,现在生死未卜,李敢的父亲李广虽受封将军却未碰到匈奴主力也没什么战功,这几日苏武和李敢心情不好胡文都能感受。“苏武,别担心!今日好好休息吧,明天又该拔营了!”
苏武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恨恨拔草。“该死的狄戎,我与他们不共戴天!”
“把这份力气用在杀敌吧!”胡文微微一笑,拍拍苏武肩膀,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伊宁的帐篷,心情一黯。
“将军,我们完全被匈奴人包围了!”
苏建在马上早已看清情势,心底一沉。苏建与赵信两军合一,共六千骑兵本意是进入匈奴腹地寻找伊稚斜护翼,截杀粮草部队。没料到初融雪的草原改变了地形,饶是赵信这等熟悉草原的匈奴将领也迷了路,六千骑兵所带粮草完全跟不上,已困苦多日。没料想,伊稚斜合并左贤王乌维,居然出其不意包围了他们。
“前将军的人马如何?”苏建咬紧牙关指挥骑兵突围,人海茫茫却也看不见赵信。
“左贤王的部队包围了前将军人马,估计也是死伤惨重!”苏建副将浑身血迹斑斑。
“传令下去,就算战到最后一人也要让匈奴人见识我大汉军魂!”苏建跨马横刀,心下做出血战到底的必死决心。“能突围一个就一个,要让大将军知道,我们没有对不起汉军旗帜!”
“左贤王,赵信兵马已经完全被包围!”
乌维淡淡一笑,摸摸唇上胡须,站在山头观望战局,只见汉军旗帜飘摇,匈奴士兵杀声震天。“单于料事如神,卫青没有讨到太多便宜,相反,汉军六千精兵倒要命丧此处!”乌维抬头看看春日的一轮红日,心情大好。“随本王冲锋!命人用匈奴语喊话,就说单于赏识赵信,若赵信投降单于可保他在匈奴再封王!”
赵信原是匈奴小王,被汉军俘虏之后协助卫青练兵,因战功逐渐被刘彻重用。乌维见赵信帅兵抵抗,虽寡不敌众却战法不乱,心下敬佩。又念赵信毕竟是匈奴人,顿起招降之意。
“将军,左贤王冲锋了!”
赵信抬头,原先布兵于高地的匈奴骑兵进行了最后一次冲锋,左贤王帅旗迎风招展,匈奴人的狼图腾圆睁双目往汉军营地扑来。
“天要亡我!”赵信惨然叹息,他身边的副将、校尉皆红着眼圈持剑护住他,匈奴人围成一圈,渐渐逼近。听得惨呼声不断,赵信亲眼看着诸多老将惨死箭下,心中涌起说不清的悲怆。
“左贤王有令,停止射杀!”一骑烟尘扬起,赵信昂首看着一个匈奴当户快马冲到自己面前。“左贤王请将军过去一叙!”赵信一愣,脸色变幻。
“将军,匈奴人惯用诱敌之计,我们哪怕全军覆没也不能与敌人牵连不清!”赵信副将大惊。顿时匈奴兵全部张满弓冷冷看着赵信残部,传话的匈奴当户微微一笑,看着赵信身边多已伤痕累累的人马,“将军,你了解咱们匈奴人,不过是见见左贤王又如何?”
赵信看看身边层层叠叠的匈奴围兵,闭上眼睛手微微发抖。“好,我就跟你走一趟!”
“将军!”赵信副官脸色阴沉,“我大汉军队宁死不屈!”
“我们的祖父冒顿单于击退大月氏、打败东胡、收朔方,当年要不是刘邦识时务,恐怕今日坐在未央宫的还不是这个刘彻!”乌维淡淡一笑,赵信皱起眉头,眼神变幻。一阵微风抚动乌维脖中的狐皮围巾,“王爷是不是很思念草原?想念和族人骑马放鹰的日子?”
“汉人对我不薄!”赵信冷着脸。
“但是你无论如何为刘彻卖命,你不过是个匈奴俘虏!卫青虽然赏识你,但是你摸摸胸口,若你和公孙敖、公孙贺同时涉险,卫青会救谁?”乌维冷笑。赵信脸色大变,本来这次他力争与卫青主力同战,但是卫青还是把最容易获得军功的战场留给了公孙贺及他自己。多年来,赵信因熟悉匈奴战法而在军中声名日隆,但他总觉得无论是封赏还是官职,他都无法与汉人将军相提并论。
“李广虽老,刘彻至少还封他个郎中令。本王私心认为,这种保卫都城、皇宫的官职,赵信你永远也不可能获得!因为在刘彻心中,你始终是异族,你得比别人获得更多的战功才能得到与别人差不多的封赏!本王为赵信你不值!”乌维见赵信脸色铁青,知道说到了点子上。“赵信,你本来就是匈奴王爷,你是草原上的雄鹰!你不能继续在汉人的暖房中放任那些汉人杂碎用他们的不公进一步羞辱你的荣耀!单于早就对你甚为欣赏,如果你愿意回到匈奴,你是自己人,单于绝对不会像刘彻、卫青那样对你诸多提防!”
赵信紧紧握着佩剑,心下翻江倒海,他知道乌维话说得恭谦,但是现在情势摆着,自己要么以死向刘彻表忠心,要么去接受伊稚斜的封赏。
“来人,拿酒!”乌维端起一碗酒,腰刀一挥,手指的血缓缓滴入。乌维潇洒一笑,把碗递到赵信眼前。赵信咬牙,暗忖自己原就是匈奴人,死忠给刘彻看有什么用。而且即使自己能回到长安,按军法,自己的部队损兵折将也要斩首夺爵。“好,左贤王不愧真英雄,若当日是单于统治草原,赵信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