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雪-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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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脏水必然泼进我冠军侯府!”霍去病猛的转身看向伊宁,伊宁心下烦扰,按住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霍去病脸色大变,立即上前给她揉胸口。
“去病,男人的事,我不想多嘴。不过希望你略站在李敢的立场想想,李老将军征战一生,至死都未能封侯。今日若他是战死沙场也就罢了,偏生又是这般境况,死后还要听人闲语,你让他的家人情何以堪?”伊宁柔声道,抬手给霍去病理理鬓角。
“你好像很关心李敢!也挺心疼他!”霍去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伊宁洒脱一笑,“李敢如我大哥一般,又是与你多年共战沙场,我自然关心他!”霍去病不再说话,回想李敢对伊宁种种,心下越来越不满。
“去病,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不要再自寻烦恼!”伊宁头枕向霍去病的腿,轻抚腹部。“我只想着孩子平平安安,我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霍去病默然,轻轻拍着伊宁哄她睡觉,脸色却异常阴冷。
“小姐,用力!”茜儿满手是血,看着曹静煞白的脸,几乎要哭出声了。曹静脸挣得通红,听得她大声惨叫,一屋子人脚步慌乱。“这可怎么办?”卫少儿于外屋坐立不安,听到里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心下烦忧。“侯爷呢?”
“在书房!”卫少儿的贴身小丫头低下头,外屋的气氛有些冷。
“不孝子,这是他的长子!”卫少儿气得肩膀轻颤,“给我去请!请侯爷过来!”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无人肯应声去叫霍去病。“怎么了?都哑了还是瘸了?”卫少儿一拍案几,脸色煞白。
“老夫人,侯爷说了,没空!还说要是再去叫,吓着夫人,就把来人撵出府!”一屋子下人都跪了下来,卫少儿心直往下沉。她了解自己儿子,知道霍去病此为证明他已下定决心要赶走曹静。卫少儿焦急踱步,现下的霍去病已是刘彻最重用的大将,听卫子夫传话,恐怕近日刘彻就要封赏霍去病,他的地位即将与卫青持平。“对他不能用硬的,不能!”卫少儿抹抹汗,对威势日隆的儿子有些惧怕。“来人,把二公子叫来,让他火速回平阳一趟!”
“小姐,你撑着点!”茜儿跪到床头,泣不成声。
“哪怕是一块石头,捂在胸口时间长了也会变暖!我总以为,去病的心总有一天会被我捂热!可是到了这个当口,我死心了,我终于死心了!”曹静脸上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小姐!”茜儿抚床大哭。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曹静轻轻唱起《长门赋》,眼泪如断线之珠。曹静回想多年前与陈皇后的一席话,心下苦笑,为了避免陈娇的覆辙,曹静对伊宁从未心软过。但是人算抵不过天算,自己与霍去病终于走到形同陌路。
“茜儿,我一定会争回这口气,我一定要为去病诞下世子!”曹静脸色一变,咬紧牙关。
听得婴儿的啼哭声,卫少儿一下子站了起来,但见嬷嬷抱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婴孩。“恭喜老夫人,是个男孩!”卫少儿一下子想起霍去病出生时的景象,眼泪不知为何突然泉涌而下。“孙子,我的乖孙子!”卫少儿抱过孩子,柔声哄着。“给侯爷报喜!霍城,燃起炮竹,我冠军侯府大喜!”
其新孔嘉
“皇上,您看看,多像去病啊!”卫子夫笑意盈盈将怀中婴孩凑近刘彻。刘彻放下手中竹简,看到襁褓中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心底柔了起来,“比他父亲长得还好些呢!”
“可不,静儿真是不容易。听说到今天都起不了身,这苦可受大了!”卫子夫偷眼看看刘彻脸色,刘彻默然良久,“让太医院去好生照料!毕竟是朕的家人,又为去病一举生男!”
卫子夫笑着把孩子交给身边侍女,“皇上,要不您开金口给这个孩子取个好名字!”
刘彻略往后靠向坐榻,“去病取了吗?”
卫子夫欲言又止,打量一下刘彻脸色默默坐到一边。“听说他连看都没看这孩子一眼!”刘彻轻揉太阳穴,没有接口。卫子夫膝行上前帮刘彻揉按,“皇上,臣妾见识浅,但静儿毕竟是去病正妻,一直恭良,这冠军侯府若无她焉何能够井井有条?去病蒙您重用,不过毕竟年轻,您还是要帮着多管管啊!”
“这些是平阳公主让你来说的?”刘彻没有睁开眼睛,卫子夫心里一颤,润润嗓子,“这些都是臣妾的肺腑之言!去病是臣妾内侄,看他得此重用臣妾心中感念皇上的器重,却也心忧这孩子脾气毛糙。”
“去病年纪轻轻却能为朕分忧,朕看着很好啊!”刘彻挡过卫子夫的手,继续看竹简。卫子夫愣在一边,有些尴尬。“你回去和平阳公主说一声,为女子者忌妒便犯了七出。去病贵为列侯,有些事做得过了也难怪人家翻脸!”
“皇上教训的是!”卫子夫心下委屈,红了眼圈向刘彻行礼。
“至于这孩子,是去病的世子,朕就亲自取名吧!”卫子夫猛地抬头,有些适应不了刘彻的行云流水。“就叫霍嬗吧,希望他能承继他父亲的才能,早日为大汉栋梁!”
“皇上!”李倩从帷幕深处款款步出,看着卫子夫远去的脚步,目光平静。
“倩儿,平阳公主此次做得太过分了,朕不得不罚!”刘彻向李倩招招手,轻抚她腹部。“不过平阳府虽不对,去病身为三军统帅亦不能过于寡情,有些祖宗章法还是不能乱!”
“那伊宁公主呢?皇上为何不喜她?”李倩眼波流转。
“朕从来没有不喜她,但朕也无理由偏袒她!”刘彻目光坚毅,他知道霍去病内心所向,但乌孙伊宁毕竟为外族,曹静再不对,却与皇室休戚与共,她的儿子为世子更稳妥。“倩儿,你最近身子看着有些虚弱,好好安胎,给朕生个与你一般漂亮的皇子!”
“男孩漂亮干什么,要像皇上这么明理才好!”李倩淡淡一笑。刘彻含笑抱过宠姬,“只要倩儿生的,朕都喜欢!”李倩轻柔地靠向刘彻,心下不知为何竟烦扰起来。
“父亲,你怎么不让儿子亲自去接您!”霍去病扶过霍仲孺,瞪了霍光一眼。霍光满头大汗,但见霍去病脸色不豫,低垂了头。
“草民叩见大司马!”霍仲孺连日赶路本已气喘吁吁,一见霍去病,推开霍光和霍城,竟跪倒向霍去病行大礼。
“父亲!”霍去病大惊,立即跪下。
“草民说过,愧对父亲称谓!”霍仲孺有些吃力地起身,看着霍去病一脸无措跪在中庭,心中诸多感受皆泛了上来。
“父亲,无论您怎么说,对去病而言,您是生身父亲!”霍去病心中一酸。
“这汉人皇帝真好笑,既然同时封了霍去病和卫青为大司马,干什么还特意要说霍去病与卫青同尊,这岂不反落了痕迹!”夏朵给伊宁揉腰,伊宁微闭了眼睛。“你啊,还是看书太少。皇上设了大司马这一统辖全国兵马的位置,虽去病与他舅舅是同时受封,但从军爵上看,大将军依律比骠骑将军尊贵,若皇上不言明了,去病应比他舅舅矮上半截!”
“都是一家人,皇上也忒小心了!”夏朵嗤嗤笑了出来。伊宁叹了口气,看着门外鲜妍缤纷的樱花,“朝政毕竟不同于家事!两者牵扯在一起也非幸事!”伊宁想起远在乌孙的哥哥和侄儿们,心头烦扰,轻声咳嗽起来。
夏朵愣了一下,“不过这卫青似乎从漠北回来之后就没来过,一家亲骨肉是生分了不少!”
“去病呢?”伊宁挣扎着起身。
“听说侯爷父亲从平阳过来了,正在内进厢房说话!”夏朵侧首想了一下。
“哦?”伊宁睁大眼睛,心下明了霍仲孺会说什么。
“哼,什么了不起,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生儿子!抱着那小孩到处炫耀,作了亏心事还赖着不走!”夏朵突然甩手站了起来,脸色冰冷。
“夏朵,你是我身边的人,下次说话仔细点!”伊宁淡然摇头,目光落在霍去病让人给她摘来的大捧鲜花上。“去病一直不肯去看自己的儿子,说出去我总免不了被人编排离间骨肉!”
“你也真是的,老劝霍去病干什么!曹静他们活该!”夏朵气冲冲坐到床沿,“他们差点害死你和孩子!”
“夏朵,你不懂!”伊宁知道刘彻现下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虽不喜平阳府难缠却得看着点卫青的面子,霍去病现下身份不同了,做事自然更加要考虑周全。“我无需去病用侯位和正妻之位来表达他的爱,他现在对我一心一意,我已经知足!其他的,随缘!”
“大司马,草民本无脸面来过问您的家务事,但草民是过来人,不想您有朝一日与我一样!”霍仲孺定定看着面前的茶碗,一阵风吹来,看得枝头轻颤,几片粉色的花瓣飘进屋子。卫少儿立于门侧,朝丫头挥挥手,一人独自在屋外。
“父亲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儿子一定照办!”霍去病眉头一皱。
“草民不敢!”霍仲孺站起身子,负手看着屋子一侧书架。“年轻时,我们总会觉得什么都无需珍惜,因为我们什么都能再得回!当日我轻言离开,让你母亲伤心了半世,也使得你在没有父亲的苦楚下成长。”霍仲孺闭上眼睛,门外卫少儿忍不住泪湿襟衫。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春日,一颗少女之心初识了爱的美好,当日霍仲孺插于自己发间的山樱仿佛又绽放鲜妍的生命。卫少儿轻轻靠向墙壁,浑身抖得几乎无法站立。
霍去病脸色煞白,他几乎听得到门外母亲汩汩流血的伤口。他是无父的野种,这一耻辱的称号成了童年最深刻的记忆。霍去病抬首看向父亲不复挺拔的背影,手紧紧握拳砸在膝盖。霍光无言地跪坐一边,自己母亲是兄长成为私生子的原因,兄长虽然贵为大司马,霍光似乎觉得自己欠他一个童年。
“去病,我不想有一天你与我一般觉得无法面对嬗儿!”霍仲孺缓缓转身,眼角闪动着泪光。“对你的亏欠,这一世我已无法偿还,但你还有机会。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吧!他身上流着霍氏的血脉!”
“父亲!”霍去病咬紧牙关,脑海一再闪现年幼时与曹静追逐春天的纯真、伊宁弯弯的笑眼和她垂死挣扎的痛苦如一盆冷水让霍去病几乎想放声大喊。霍光眼神复杂,眼角偷瞄霍去病变幻的脸色,心中暗叹。
“只要一想到她曾经这样对待伊宁,我真的无法原谅!”霍去病一拳砸向案几,垂首无法面对父亲的目光。“伊宁腹中的也是我霍去病的骨肉!”
霍仲孺仰天一叹,“去病,有些恶并不一定能算到她身上,却绝对算不到嬗儿身上。你手握大汉军部大权,很多事老夫无置喙的余地,只望你别对自己儿子太过寡情!”霍仲孺缓缓走出厢房,卫少儿泪流满面看着他,良久朝他颔首行礼。霍仲孺闭上眼睛,抿紧嘴唇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青春不在的初恋情人。
“父亲,去病陪您去看孙儿!”霍去病抬步走出厢房,屋外明媚的春日刺伤了他的眼睛,他忍不住按住胸口。一阵春风抚过,满园的樱花开始飘落,霍去病茫然看着一片落英。突然一个粉色的人影在回廊另一边朝自己绽开最美丽的笑容,霍去病眼圈湿润了,看着伊宁依旧惨白的面色。伊宁眼波闪动,略指指主屋的位置,朝霍去病鼓励一笑。
霍仲孺看向霍去病目光的焦点,只见一个如樱花一般美丽的倩影朝自己这边微笑,在一片花雨中霍仲孺看不清她姣好的容颜,直觉得她是自己见过最明媚的丽人。霍仲孺无言轻拍霍去病的肩膀,“有时候,女人的胸怀比天空还宽广!她们尚未烦扰,我们又何须替人烦扰!”
霍光微张着嘴,他并非第一次见到伊宁,却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他常年居住在兄长身边,对侯府暗潮汹涌的争宠心知肚明,伊宁于他不过是哥哥的宠姬,虽听闻不少她的事,直到今日他方理解哥哥对她的爱。
“进去吧,你要是再吹风,霍去病要杀人了!”夏朵轻笑扶过伊宁,伊宁扭身,轻抚腹部。“孩子,母亲也不想父亲疼别人生的孩子,不过霍嬗毕竟是你的哥哥,我们不小气哦!”夏朵似笑非笑看了伊宁一眼,“别教坏我的小主子啊!小主子,等你出来可不学你娘,死死霸占你爹啊!”
熏炉喷出的气息氤氲了整个屋子,霍去病轻手轻脚步入内室,夏朵一见他进来端起水盆,朝他点点头。霍去病坐到床沿,伊宁双颊泛起些许潮红,长长的卷发牵牵绊绊直缠绕到霍去病心尖。
霍去病手势轻柔抚摸伊宁小腹,似乎听得到里面孩子心脏的跳动。霍去病微微一笑,想象自己和伊宁的孩子该长成什么样。霍嬗粉嫩的小脸闯进心田,霍去病不知为何竟然就是不想抱自己的儿子,霍嬗一看到自己亦嚎哭不止,弄得一屋子人都很尴尬。“乖孩子,父亲就疼你一个,你可不准再折腾你母亲!”霍去病解下靴子,轻轻躺到伊宁身边。伊宁微皱起眉头,身子轻侧,立即找到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到霍去病怀里。
“缠人的小东西!”霍去病满足地抱着伊宁,亲亲她的头发。
“嬗儿睡了吗?”曹静看向奶娘,脸上露出微笑。
“小侯爷只要一看到夫人就乖了,睡得可安稳了!”奶娘李氏笑得很高兴。“小侯爷长得真好,把您和侯爷最漂亮的都生到脸上了,以后可一定有大出息!”
曹静淡淡一笑,心间却涌起苦涩。“希望如此!”日间霍去病虽然迈进自己屋子,脸上的表情却让暮春时节都能冰封,霍嬗与他也不投缘,刚沾到他身子就痛哭不已。
“小姐,公主的信!”茜儿碎步入房,递给曹静一块绢帛。曹静打叠精神细读,脸色突然惨白。“小姐,怎么了?”茜儿认识不了几个字,偷眼看看绢帛,依稀能认得上面有个药字。曹静迅速将绢布揉成一团,“公主吩咐了什么?”
“公主说现在她不方便过来,说过几日皇后会让你和小侯爷到宫里略住,她到时会到宫里看您!公主让您宽心,小侯爷世子的地位是皇上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