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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下街往事-第80部分

小说: 下街往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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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蒯斌,天已经擦黑了,房间里开了灯。灯光是那种带些蓝色的橘黄,映得房间很暧昧。我把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目光呆滞地瞅墙上的一幅油画。画上是一座宁静的山村,一个肩扛农具的老农牵着一头牛走在乡间小路上,后面是晨曦中的村庄,炊烟袅袅,整个画面是那种明快的蛋黄色。这样的景色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童年的记忆跟这幅画一样,也是这种淡淡的黄色,只是比画面朦胧了一些。我似乎能够闻到画面里飘出的气息,那里面有一丝青草的香味,炊烟的气息也是那么的浓烈,是烧麦秸的味道,这些气息搀杂在一起,很容易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晚饭前的情景。傍晚的时候,我一般会在下街那条满是尘土的路上跟一帮伙伴疯跑,我爷爷或者我妈或者我爸爸会站在胡同口的那块大石头上,扯着嗓子喊,大宽,来家吃饭喽,不吃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啦——声音传得又高又远,仿佛整个下街都能听见。不知不觉地,口水就顺着我的嘴角流了出来,我歪着嘴巴吸了两下,将口水吸回去一些,剩下的就任由他往脖子里淌。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了,拿起筷子将眼前的锅烧鸭从中间戳开了,里面橙黄一片,就像阳光一样。我丢了筷子,抓起来一阵乱咬,我的牙齿在嚼着,可是嘴巴里没有一点儿唾液,感觉是在咀嚼一口腐烂的树皮。我不吐,依旧嚼,像开动着的磨床一样,执著而又蛮横……夜色就这样在不经意之间降临了,我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了几颗雀斑似的星星,我没有看见月亮,可是我能够感受到月光。呆坐了一阵,强烈的孤独感让我不能自持,我拨通了王东的电话。
  王东好象是在家里看电视,嘈杂的声音里有动画片里的对话,声音尖利又古怪。
  王东在那边喂喂着,我就笑:“你他妈多大了?怎么整天看动画片?”
  王东不承认:“这哪儿是动画片?武打的,你没听见少林和尚哇哇的叫嘛,跟道士们战上了。”
  我不想跟他争论这个,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还没呢,一会儿下楼吃几个肉串拉倒。
  “来我这里吃吧,我在观海楼,跟蒯斌刚谈完事儿,他走了,现在就我自己。”
  “奢侈啊,荒淫啊,真他妈的不过日子啊……”王东嘟囔道,“提前过上大款生活了啊,扯淡啊。”
  “老子本来就是大款,”我催促道,“快过来,吃饭是一方面,我有重要任务让你去完成。”
  “真不想动弹……有任务在电话里安排不行吗?”王东打着哈欠说。
  “别那么懒,权当出门锻炼锻炼身体,没发现你已经开始发胖了吗?赶紧往这跑,我还在原来那个房间。”
  挂了电话,我让服务员进来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顺便让他上扎啤,瓶装的太热了。服务员纳闷道,不热啊,别的客人都嫌凉呢。我说,一会儿来一个朋友,这个朋友这两天便秘,得想办法把他捣鼓拉了。服务员说,大哥真幽默,没听说扎啤还治便秘的。我说,你说什么治便秘?要不等他来了,你操他个腚眼儿,给他把下水道疏通疏通?服务员乜我一眼,神色慌张地走了,我估计他以为我喝醉了,怕我非礼他。百无聊赖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如泻,满地都是水银。
  不长时间,王东来了,一进门就嚷嚷:“你是越来越潇洒了,吃饭都吃到高档场所来了。”
  我拉他坐下,讪笑道:“与时俱进啊这叫,社会在发展,咱们的肚子也得跟上时代的脚步不是?”
  王东把手在眼前一拂,板着脸说:“别闹了,找我来干什么?”
  我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末了说:“我是折腾完了,下一步该你了。”
  “这么乱?”王东皱着眉头点了一根烟,“老虎这小子怎么这么办事儿?他就不能亲自去嘛。”
  “别埋怨他了,已经这样了,”我说,“老虎走了,他想让你去帮他照应一下他那帮兄弟。”
  “怎么照应?”王东有些不悦。
  “他那里有个叫虾米的,我让他明天给我打电话,到时候你跟他谈。”
  “给不给工钱?”王东矜了矜鼻子,“这年头可没有白干活儿的。”
  服务员送来了扎啤,我让他出去,递给王东一扎,用我的杯子跟他一碰:“工钱给。等老虎回来再说。”
  王东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喷着酒气说:“他不是想把他那根链子给你吗,我要了,拴狗用。”
  我笑了:“行啊。不过你得给他管理好了那帮蚂蚁,不然他一毛不拔。”
  借着月光轻飘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猛然与王老八打了一个照面,心情冷不丁一阵不爽,表情也僵硬起来。谁要是刚吃了个香喷喷的烧饼,陡然又看到一坨屎,估计也会有此刻我脸上出现的这种表情。王老八也看见了我,他微微一顿,停下脚步,直勾勾地望着我,嘴唇边露出的两颗大门牙,让我想起了潜伏在河里随时准备出击的大河马,我落荒而去。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孤胆英雄
     更新时间:2008…10…7 18:05:10 本章字数:4023
          喝了一天酒,睡得就格外沉,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家里很安静,没有来顺咦里哇啦的念书声,也没有我爸爸走里走外收拾房间的脚步声,这种令人心悸的静谧让我感到一阵空虚。昨夜王老八冲我呲牙是什么意思?坐在床上抽了一阵烟,我哗地拉开了窗帘,强烈的阳光让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橘红色,恍惚有许多云彩在里面飘,云彩里隐约可见一些一眨一眨的星星,很多星星在跑,有一颗星星坠落了,划出一道闪亮的白光,让我一下子联想到大勇挥动斧子劈向老钱的镜头。我不能再坐下去了,我需要时刻掌握着这方面的信息,包括老钱的生与死,也包括警察们的动向。
  昨天晚上,我和王东正喝着酒,接了虾米的一个电话。电话是从医院那边打来的。虾米说,不知道因为什么,大夫一趟一趟地往监护室跑,可能是老钱的症状很不稳定。我问他,老钱家里的人都去了吗?虾米说,全站在走廊上,他两个儿子好象挺有钱的,拿着大哥大也不知道是联系什么人,让对方给他爹报仇。我说,你就在那里一直监视着,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找我,有特殊情况,不管多晚都要告诉我。虾米说,目前就这样了,我想回家歇歇。我说你先别回家,马上到观海楼来,你东哥想见见你。挂了电话,我问王东,老钱刚开始是跟你接触的,听说你还去他家里喝过酒,他那两个儿子是干什么的?
  “没见过面,”王东想了想,“他大儿子好象是个律师,小儿子在外地做生意,干什么的不知道。”
  “律师?”我怔了一下,“好嘛,碰上茬子了……在哪儿干?”
  “让我想想……”王东搓着头皮想了一阵,“不是在本市,大学毕业直接分配在了外地。”
  “那就好办了,”我松了一口气,“凭这个他就斗不过蒯斌那帮地头蛇。”
  说着话,虾米就来了。虾米一见王东,很紧张,越发结巴了,“东东”了一百来下才把那个“哥”字喊出来。
  王东说:“虾米,老虎对你说我要去管理你们了?”
  虾米连喝了三杯酒,舌头才利索了一点儿:“说,说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东哥呢,原,原来是你。”
  王东一怔:“你认识我?”
  虾米说:“认识大啦!在北墅劳改队,当时你在后勤,我在伙房,经,经常看见你呢,”
  王东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问他,我怎么没看见你?按说都是老乡,应该有点儿印象的。虾米说,我是个小杂役,你们都是“大头皇”,咱们不是一个级别呀。然后眉飞色舞地说,有一次他看见王东在操场上打篮球,不知因为什么跟一帮东北人打起来了,东北人狠呀,拿着撬棍、铁锨直往上扑。王东毫无惧色,赤手空拳跟他们打了起来,身上被他们用铁锨砍得血淋淋的,王东也不跑,瞅个机会把一个领头的放倒了,鲁提辖修理镇关西似的抡圆了拳头就是一个砸。后面的人还在拿铁锨砍他,王东不管,只是砸地下的这个。东北人害怕了,因为地下的那个人看上去比王东还惨,脑袋都看不出来是个脑袋了。他们不砍了,丢了家伙求王东别打了。王东还打,直到那个人连喊都喊不出来,王东才撒了手,顶着满身鲜血走到水龙头边上,拎起水桶往身上浇。被打的那个人被人抬走好长时间了,王东才晕在了地上,地上全是血。这一仗打出了气势,从那以后王东就成了麻雀里的鹰,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加上个子又高,那叫一个猛。这我相信,王东猛起来,脑子里全是空气。
  “真给咱老乡壮脸啊……”虾米的眼里满是崇敬,“东,东东,东哥,你说我能不认识你嘛。”
  “哈,我都忘了,”王东矜持地摸了一把脸,冲我一笑,“好多年没这么猛过了。”
  “可不是嘛,”虾米还在回忆往事,双眼迷蒙,“你这么一扎架子,连我都沾光了,没,没人敢跟我叨叨。”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王东嘿嘿一笑,“你的那帮兄弟里面有认识我的吗?”
  “咳,谁不认识东,东哥你呀,”虾米说,“有几个伙计连宽哥不认识,就认识你,宽哥有你这样的大将……”
  “别他妈乱说话啊,”王东打断他道,“你们这帮孙子差劲就差劲在这里,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我开玩笑说,以后我被人砸下去了,没别人,就是你东哥干的。虾米张了张嘴,看看我再看看王东,不敢说话了。王东把他的脸抬起来,问他现在跟着老虎的兄弟大约有多少人?虾米说,人是不少,连近便的加远的,有百十来个吧,平常不大在一起,一有事儿,招呼一声就聚齐了。王东问,最近便的有几个?虾米说,大约三十来个,不过很分散,有在歌厅、夜总会看场子的,有在饭店、游乐场瞎晃悠着找食儿吃的,没事儿就聚到吴胖子的饭店喝酒。王东皱着眉头想了想,猛一抬头,开口说,明天你把这三十来个人招集到吴胖子饭店,我去跟大家见个面儿,给你们点点灯。虾米说,没问题,我一说是东哥要来当我们的领导,伙计们还不得乐蹦高儿了?我让大家凑钱,给东哥烧上一把。王东说,这个就免了,明天你们照三千块钱给我点,我来结帐。虾米嗖地把大拇指翘到了头顶:“东,东东,东哥,牛!别让老虎回来了,我们……”
  我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这都他妈什么人嘛,心里万分鄙夷:“打住打住,没事儿你先回去歇着吧。”
  虾米舍不得走,眼睛盯着满桌子的菜肴,口水横流:“宽,宽哥,反正我家里没人,我再坐会儿。”
  我起身把服务员喊了进来,让他找几个塑料袋子把菜装了,拍拍虾米的肩膀说:“回家休息,明天还有事儿。”
  洗一把脸,我站在院子里望了望天,忽然想起要让烂木头帮我跑客运的事情来,迈步出了门。
  在胡同里,我给大光打了个电话,问他烂木头去了没有?大光说, 在这儿等你半天了,正跟驴四儿下棋呢。
  我说,让他在那里等着,我吃了饭就过去,天顺去了吗?
  大光说,天顺在蒯斌那边吃饭,刚打来电话说,车正在修理厂保养,下午他开车过来找你。
  挂了电话,我直接给天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刚回市场,让他提车马上过去。
  两辆乳白色的小公共面包车停在市场南门,天顺指着面包车对我说:“怎么样?才跑了半年呢。”
  我走到车边,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中年人,天顺说,这个大胡子是老张,这个黄脸的是老李。
  我跟他们握了握手,一手一个搂着他们说:“二位哥哥以后就跟着我受累了,今天就别干了,先找个地方吃饭。”
  老张和老李很拘谨,干笑着不说话。天顺说:“这样吧,你们俩找个地方喝点儿去,回来我给你们报销。”
  两位老哥不去,非要试车给我看。看着正往外倒的车,天顺对我说,这两个人是蝴蝶一个朋友的司机,现在跟着蝴蝶,还不错,能干,手艺也好,就是挺能计较的,有时候为了多跑一趟车,满腹怨言,发工资的时候,一分一角计算得清楚着呢。我说,我理解他们,人到了这种年龄,上有老下有小的,跑出来辛苦就是为了多挣点儿钱养家糊口呢,但凡过得去,不应该跟人家计较那几个小钱。天顺说,我不管那么多,把车给你送来,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我还回蝴蝶那里去,那里才是我的家。我说,我跟蝴蝶打了招呼的,先帮我几天,等把烂木头他们带出来,我就放你走。天顺说,跟车的人你都找好了?我说找好了,说着摸出大哥大拨了烂木头的传呼。等回音的时候,棍子溜达过来了:“宽哥,你喊我来干什么?等你一上午了。”
  “就他呀,”天顺白了我一眼,“这不是以前跟着金龙混的那个‘迷汉’嘛。怎么,他让你收了?”
  “怎么说话这是?”我推他一把,笑道,“这是个人才,金龙不会用他,人家弃暗投明来了。”
  “人家说招兵买马,我看你这是招降纳叛……不对,藏污纳垢,也不对,臭味相投?更不对……”
  “顺子哥也在这里?”棍子凑过来,腆着脸笑,“嘿嘿,你们是不是在说我?”
  天顺把手举起来想抽他一巴掌,见我拿眼瞪他,在半空中把手掌变成了摆手的样子,把脸转向我,忿忿地说:“你不知道,刚回来没几天的时候,我在路上碰见这帮孙子,金龙那派头拿得跟他妈许文强差不多,斜披着呢子大衣,嘴里叼着根牙签,脖子横得跟他妈叫驴似的。后来我才知道,敢情这小子就是咱们在看守所的时候你提起过的那个杂碎啊……”
  “东哥,你说错啦,那时候金龙被洪武折腾得不成样子,拿什么派头呀。”棍子躲到我的身后,瞅着天顺嗫嚅道。
  “我不管那些,得罪大宽的在我的眼里都是狗屎,连你也包括。”天顺越说越来气,脸都白了。
  “别‘发膘’了,”我横了天顺一眼,“棍子早就跟金龙划清界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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