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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下街往事-第82部分

小说: 下街往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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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巴掌,下手那个狠呀,牙都松了……后来我把娜娜叫了出来。娜娜一见蒯斌,撒腿就跑,被蒯斌揪着头发拖回来了。蒯斌把娜娜拽到门口,大声呵斥她,让她以后不许到这里来了。娜娜爬起来就跑,一路跑,一路哭……再也没回来。”
  “你说什么?蒯斌也认识她?”我的脑子陡然空了,这个娜娜不会是杨波吧?!
  “认识啊,看样子还挺熟呢……对了,娜娜不会不来我这里了吧?将近两天了,我再也没看见她呀。”
  “别急,”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让猛力往上钻的心脏落回去,声音都变形了,“你不是说她晚上六点来吗?”
  “是呀,可她挨了蒯斌那一脚,不会不敢来了吧?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别跑了摇钱树。”
  “慢着。我来问你,娜娜姓什么?她的真名叫什么?”我的嗓子颤抖得一塌糊涂。
  “姓杨,名字我不知道。娜娜是我给她起的名字,我这里的小姐都有艺名。”
  我的脑子彻底变成了一块白板,里面什么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由那里传达到心脏的钻心般的疼痛。杨波,果真是你啊!你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走这样一条路啊!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心脏堵在嗓子眼里,让这粗重的呼吸变得惊惶失措般嘈杂起来。我的耳朵也变成了两只蜂箱,全是嗡嗡的蜂鸣声。我失神地看着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刚开始像一条小河那么大的光亮淌在木头地板上,一瞬间就变窄了,变成了刀子那样的一溜长条,然后在我的眼前一晃,就什么也没有了。天这就黑了?我蓦然打了一个激灵,不会吧?天怎么会黑得这么快呢?我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眼前满是灿烂的阳光。
  “我得去给她打个电话。”吴胖子转身想往外跑,我一把拉回了他:“用我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不熟悉的号码她是不会接的,这是她们这一行的规矩。”吴胖子无奈地看着我说。
  “走,我跟你一起去。”我不由分说拉起了吴胖子,吴胖子像一坨豆腐,被我提溜着歪歪扭扭地走了出来。
  “宽哥,你挺紧张嘛,难道你也认识她?”
  “我还认识你妈呢。”我猛地拽了他一个趔趄,吴胖子像个肉球似的滚到了前面。
  楼道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估计是老虎的那帮小蚂蚁下来了,我侧过身子,让吴胖子挡着我来到了吧台。
  吴胖子支开看电话的小姐,迅速地拨了一串传呼号码:“好了,等吧,她一般会回这个电话的。”
  楼道上的人潮水一般涌了下来,有几个冲吴胖子打了几声尖利的口哨,吴胖子咋呼道:“安静!”
  一个长得像面包的小个子猛地冲吴胖子吐了一口唾沫:“少你妈的跟爷们儿拿‘怕头’!没有我们给你……”
  后面的话直接像公鸡打鸣被掐住嗓子那样咽了回去,王东指着他厉声喝道:“刚开了会就来毛病了?”
  几个疯狗似的小混混一涌而上,顷刻把那个面包踹成了馅饼,王东像撵兔子那样把他们轰了出去。
  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想去拿,吴胖子抢先抓到了手里:“喂,是娜娜吗?”
  我的耳朵几乎要爆炸了,我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声音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杨波:“吴经理呀,是我,娜娜。”
  吴胖子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娜娜啊,今天你来吗?”
  杨波在那边吃吃地笑:“能不去吗?我要是不去,你的饭店不就垮了吗?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来客人了?”
  吴胖子又瞥我一眼,我冲他点了点头,吴胖子语气轻松地笑道:“老客户啦,人家一来就点名找你。”
  杨波略一迟疑:“吴胖子,别跟我耍花招啊,是不是又是蒯斌两口子?不去,我烦。”
  “不是他们,”吴胖子用眼瞥我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要不我让客人跟你通个电话?”
  “不用通了,”杨波好象是在那边打了一个哈欠,“不去了,爱谁谁。”
  “杨波——”我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把夺过了电话,“杨波,是我啊,我是张宽!”
  那边蓦地没有了声音,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杨波!我是张宽!你说话呀!”
  那边没有挂电话,我清晰地听见杨波那熟悉的呼吸声,轻柔而均匀,我仿佛闻到了从她发迹沁出的淡淡清香。
  吴胖子吃惊地闪到一旁,嘴巴张得像一口深井,他好象猜到了我跟这个所谓娜娜的真实情况。
  “杨波,你说话,”我换了一种柔和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你能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吗?”那边还是没有声音,我能感觉到杨波在听我说话,我甚至能看见她咬着嘴唇在控制着自己的眼泪。此刻我反倒平静下来,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情,我想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不管她以前和现在都做过什么,“你不想跟我说话是吗?杨波……”
  突然,我听到那边响了吧嗒一声,是用手按在电话接听键上的声音,惊雷一般响。耳朵里没有了一丝声响,连电流的声音都没有。我把话筒拿到眼前,怔怔地看着它,就像看着我心爱的姑娘……我觉得自己要垮掉了,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腿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我捏着话筒蹲到了地上,样子狼狈极了。我茫然地看着阳光灿烂的门口,门口闪过吴胖子笨拙的身影,他跑得是那么的仓皇,类似失传江湖已久的绝世武功——抱头鼠窜。我无声地笑了,你跑什么?我是不会打你的,我已经没有了打你的力气……风从玻璃门的缝隙里吹进来,我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我感到膝盖冰凉,仿佛有一根针被什么东西拖着,在没命地往我的骨髓里面钻。我丢掉话筒,用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膝盖……我就那么样,采取一种狗一般的姿势,蹲在一个叫做一路欢笑的饭店里,蹲在那个初夏的午后,捧着自己已经麻木的心,长时间地望着门口匆匆而过的人流。
  “我操,你怎么趴下了?谁把你灌成这样了?”天顺从楼梯口吧嗒吧嗒地向我跑过来。
  “呦!宽哥这是怎么了?”段丰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别在这儿趴着呀,多难看?”
  “走开,”我拉着天顺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反手冲段丰挥了挥,“别靠近我,滚。”
  “大宽,看这样子你没喝酒呀,”天顺搀扶着我,转头对段丰说,“你先靠边,我跟他说。是谁惹你生气了?吴胖子?他妈的,吴胖子呢?吴胖子,你给我滚出来!”我大口喘了一阵气,稳定了一下精神,冲他尴尬地一笑:“可能是我太累了,这几天没睡好觉。没事儿,走,陪我吃饭去。”天顺疑惑地盯着我看了一阵:“不能吧?这么不抗‘造’?什么体格嘛。”
  我打开段丰伸过来的手:“你走吧,我跟老弟兄几个还有点儿事情要谈,改天咱们再聊。”
  天顺转回了头:“别让他走啊,他有不少家冠的消息呢……老段,你先别走。”
  还他妈家冠呢,我突然感到厌烦,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让我感兴趣的事情了。
  段丰很知趣,不再过来搀我,远远的跟在我的后面。我不理他,愿意来你就来吧,随便听你说两句也行啊。
  段丰喝了半瓶酒,开始不紧张了,眉飞色舞地跟我谈起了他跟家冠在劳改队的一些事情。我的脑子一半用在听他说上,一半飞到了杨波的身上。我想,杨波知道我发现了她的行踪会怎么办呢?回来那是不可能了,因为她清楚我会在这里等她,她不敢面对我。她会去哪里呢?她没有家,她爸爸死了,她妈那里她也不会去了……我很后悔刚才的仓促,我应该不让她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应该躲在某个角落看着她进来,然后像绑架人质那样把她绑架回我的办公室,然后一点儿机会不给她,直接扒了她的衣服……再然后呢?什么也不提!马上拉她去登记,我要跟她结婚,我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我离不开她,她像是一种很厉害的毒品,已经让我彻底上瘾了,没有她我会崩溃的。曾经有那么一阵,她已经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我以为万事大吉,甚至庆幸自己沾了便宜,现在我才发现,她像一棵生命力顽强的树,深深地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她不会再次出现了……我恍惚看见她奔跑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路边的一切风一般掠过她的身边。她漫无目的地跑着,风舞动她的长发,像舞动一面黑色的旗帜,这面旗帜猎猎作响,与她一起消失在阳光的尽头。我在后面追她,开始是在跑着,气喘吁吁,后来骑上了自行车,再后来骑上了摩托车,再后来又开着蒯斌给我的面包车,再后来又开着蝴蝶借给我的小公共车,烂木头站在车门边大声喊,上车啦,上车啦。家冠怎么也出现了?他跟烂木头一起站在车门边,乐呵呵地看我,快追呀,你这个“逼迷”。车开着开着就飞到了天上,从天上往下看,地下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海,蚊子般的海鸥在飞翔。
  对面段丰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大嘴在上下掀动,不时从那里面喷出炮弹大的白沫,有的白沫射中我的脸,就好像有人在用拳头打我的脸。我用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两把,反着手冲他挥了挥:“别那么激动,慢慢说。”
  “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天顺嘿嘿笑着,把手摇得像扇子,“小王八要出来跟你拼个上下高低。”
  “吹牛逼。”我木然应道。
  “不是吹,”王东推了天顺一把,“这事儿很有意思,让老段接着说。”
  “宽哥不喜欢听这个,那我就不说了……”段丰偷看我一眼,抹一下嘴巴不说话了。
  “你说,我在听着。”
  “刚才说到家冠联络上了几个东北人,”王东替他说,“然后……”
  “然后整天在一起‘开会’,”段丰说,“一个个表情严肃得跟他妈吃了牛逼似的……”
  我听不下去了,一扶桌子站了起来:“今天就这样吧。段哥,你来我市场上班,明天报到。”
  段丰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眼睛瞪得吓死牛:“宽哥,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我摸了摸他的肩膀,抓起大哥大就走:“真的,跟着我,别当小混混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婊子真的无情?
     更新时间:2008…10…7 18:05:10 本章字数:4349
          我爸爸的生日是十月八号。九月底的一天,我对爸爸说,今年的生日我要好好给你庆祝庆祝,以前我没钱,现在有钱了,我要带你和来顺出去旅游,在你最喜欢的地方给你过生日。我爸爸想了想,说,好啊,那几天正好来顺放假,咱们一家三口就一起出去,去上海和杭州吧,我还没去过那些大城市呢。我说,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的?人挤人,光景没看见光看见人了,还不如去新疆、蒙古,或者西藏呢,那些地方多好?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人到了那种地方,心胸开阔,什么烦恼也没有。我爸说,别胡说八道了,看了光景就没有烦恼了?当时把烦恼忘了,过后一样,该怎么烦恼还怎么烦恼。我觉得人老了可真有点儿不可理喻,说着这么高兴的事情,他非要谈那些没有意思的话题。我开玩笑说,老爷子真不知足,以前为孩子操劳,现在孩子不用你操劳了,你倒烦恼起来了,是不是闲出毛病来了?我爸爸想都没想,直接说,我儿子要是结婚了,我就没有烦恼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话他说过好几次了,老是催我去跟刘梅去登记。我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可是我对这个没有一点儿兴致,我不想那么早就结婚,一结婚就等于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干什么也放不开手脚。
  趁吃饭我爸爸喝酒高兴的时候,我敷衍他说,我想等两年真正挣了大钱再结婚,起码让人家刘梅过上阔太太的日子,这样才对得起人家嘛。我爸爸好象没听见我说什么,吱吱地喝着酒说,国庆节快要到了,你们就在国庆节期间把记登了吧,过完了节,咱们旅游回来,我给你们挑个好日子举行婚礼,这样还利索,争取明年这个时候让我抱上小孙子。听了这话,我的脑袋都大了,连忙敬他酒,我爸爸不喝,只是笑。我草草地扒拉了两口饭,想去找王东诉苦,刚出门就与刘梅撞了个满怀。
  刘梅已经把我家当成了自己的家,甚至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一见我要出门,幽幽地瞥我一眼,整整我的衣服让我早点儿回来,就进屋收拾桌子去了。我走出家门,站在胡同的黑影里,听着我家传出的碗盘叮当声怔了好久。那种感觉很复杂,淡淡的惆怅里还有一丝宁静与安逸。我打消了去找人诉苦的念头,我有什么苦可诉?刘梅有什么不好?起码她是纯洁的,她的奶子没被人摸过,她的……总之,她的历史是清白的。我没有嫌弃她的理由,我算个什么东西?
  那天下午,我从吴胖子的饭店出来,编个理由让王东和天顺先走了,自己就贴着墙根拐上了去蒯斌饭店的路。蒯斌正跟几个朋友在一个房间里喝酒聊天,我阴沉着脸把他喊了出来。本来我想直接质问他为什么早就知道杨波在吴胖子那里“坐台”,一直不告诉我?甚至想好了要揍他两拳解解气。一见蒯斌的面儿,我竟然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没有理由质问蒯斌,人家又不是我的亲兄弟,即便是我的亲兄弟,他有什么办法去阻止杨波的所为呢?他不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不想让我伤心。
  蒯斌可能从我的表情上看出来我为什么来找他,连个铺垫都没有,直接问:“你去找过杨波了?”
  我点了点头。蒯斌沉默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肩膀说:“把她忘了吧,这种女人不值得你去想。”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我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来找蒯斌了,转身想走,蒯斌伸出胳膊挡住了我:“你等等。”说着进了他睡觉的那屋,从里面拿了一沓照片,面无表情的递给了我,“这是你嫂子从杨波包里搜出来的,你自己看看。”我挪到灯光下,一张一张地翻检起来,里面全是杨波,她的身边换着不同的男人,有老的有年轻的,甚至还有一个焦碳似的黑人。从她的穿着上看,这些照片全是在她离开我以后照的,照片里的她,看不出一丝忧虑的样子,依然那么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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