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番外_v-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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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传玉终究没有登上飞机,赵彤把她送到机场外,随即调转车头离去。傅传玉明白,事到如今,赵家父女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恍恍惚惚向入口走去,一个人冒冒失失冲出来,一不小心重重撞到她身上,她踉跄后退,行李掉在地上。冒失的人连声道歉,捡起行李递向她。在她伸手接住行李的一瞬间,对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枚细小的针刺进她的手心。她顿时全身麻木,意识清醒,却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与些同时,另外两个人走出机场大门,一人一边扶住她迅速进入等候的汽车中。机场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车子转来转去,绕了很一段路,最后,傅传玉被扔进一个房间,有人扯下蒙住她眼睛的黑布条,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亮灯,壁炉的火光勾勒出杜惜若姣好的身影。她侧坐壁炉旁,翻看傅传玉的护照,轻笑一声:“赵叔倒底是顾念旧情,为什么你向我父亲下手时,就没有顾念一丝旧情呢?”她手腕轻扬,把护照和机票扔进壁炉,焰火迅速腾起,一切化为灰烬。
眼前的情形,让傅传玉想起当初杜修宇惩治顾湘湘的情形,只不过,顾湘湘换成了她,杜修宇换成了杜惜若。
“你是不是想去找沈嘉恒?以他现在的财势,当然可以继续保你荣华富贵。如果就这样放你走,我父亲岂不是白死了,我这几年的苦,难道是白受的吗?”
傅传玉仰躺在地上,挣扎着发出嘶哑声音:“杀了我吧,我知道我该死。”
“杀了你?”杜惜若走到她身边蹲下,“到了那边,如果你碰见我父亲,想对他说什么?”
傅传玉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杜惜若笑了起来,带有一种冷酷的愉悦,“我从不杀人,不过,礼尚往来,你给予我父亲的东西,我应当加倍奉还。”她向旁边做了一个手势,傅传玉头顶亮起一盏照明灯,一个人拿起注满药水的注射器刺入傅传玉麻木的手腕。
杜惜若轻松倚坐进旁边的软椅里,“你看,我对你多慷慨,这种药水在欧美市场上称为黄金血液,连续注射三次,没有人抵抗得了它的诱惑。 三十一年前,我父亲把你从贫民窟的垃圾堆里捡回来,三天后,我把会你送回贫民窟。”
早春初升的阳光暖洋洋照在人身上,高尔夫球场上鲜嫩的绿茵无边延展,赵晓峰娴熟挥出一杆,白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停落球洞附近,球僮报出离洞尺码。耿绍昀拍手称赞:“真不错。”赵晓峰换一支推杆,正要把球推入洞中,笑笑拖一根比他还高的球杆乐颠颠跑来,“打球,我想打球耶——”赵彤笑眯眯跟在他后面。
赵晓峰顾不得推球入洞,随手把球杆递给球僮,好心情的抱起笑笑:“宝宝也要打打球吗?”
笑笑眨一眨水汪汪的眼睛,明亮的眼眸里,倒映出太阳的光芒:“吃饭,宝宝要吃饭。”
“好,”赵晓峰愉悦的笑:“爷爷这就带你去吃早餐。”他抱着笑笑向球场餐厅走去。
赵彤刻意落后几步,低声向走在身旁的耿绍昀说:“耿大哥,爸爸最近气色好了很多,心情越来越开朗,谢谢你每天带笑笑来陪他打球。”
“小彤,你太过客气了,”耿绍昀则过头对她微笑,他穿一套白色球服,比起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样子,另有一种洒脱的俊朗,“我也很喜欢打球,而且,让笑笑经常来跑动一下,有利于他的身体发育。如果你一定要向我道谢,那我应该向赵叔道谢才对。”
赵彤哑然失笑,抬头望见笑笑亲热搂住赵晓峰的脖子,用稚嫩的童音嘀嘀咕咕唱着没人能听懂的歌词, “耿大哥,虽然你不说,可我也看得出来,你和小小似乎?——,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去向小小解释清楚……”
“小彤,我很感激你,但我和她之间的事,不是误会这么简单,答应我,以后不要为这件事让你自己困扰。”
赵彤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说着话,两个人已经走进餐厅,赵晓峰正在喂笑笑喝牛奶,一脸慈爱的笑容,空气中洋溢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鲜活气息。
一名手下匆匆走来,附在赵晓峰的耳畔悄声说了几句。他神情突变,手僵在半空,微微颤动,笑笑喝不到牛奶,拉住他的衣袖喊:“爷爷——”
赵晓峰惊醒过来,把牛奶递给耿绍昀,勉强展开一丝笑意:“你们继续,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不等他们说话,他已站起来,快步走出餐厅。
赵彤鄂然:“爸爸——”
耿绍昀了然看一眼赵晓峰离去的方向,“小彤,我陪赵叔走一趟,麻烦你送笑笑回惜若那里。”他开车紧随赵晓峰车后,拔通电话:“赵叔,我在您后面。”
纽约的贫民窟是整座城市最阴暗的地方,人的生命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卑贱。傅传玉蜷缩成一团,手里捏着半个刚出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硬面包。毒瘾又一次发作,如同有千万条虫子啃噬全身,她痛苦翻滚,嘶声尖叫,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下,旁边的人嫌她吵闹,一拥而上对她拳打脚踢,被殴打的痛楚奇异减轻了毒瘾的折磨。围殴的人群突然四散,有人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傅传玉松开紧抱脑袋的手,慢慢抬起头。赵晓峰僵立她面前,胸口急剧起伏,急剧的痛楚令他几近晕厥。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缓缓蹲下身,抽出手枪抵住她的脑门:“传玉,你活得这个样子,不如让我送你上路。”
傅传玉干枯的手握住枪管,一点一点移到自己的胸口,微弱喘着气:“我早就想死,可是没有勇气,我怕到了那边碰见宇哥,我该怎么面对他?晓峰,帮帮我,谢谢你。”
赵晓峰闭上眼,老泪纵横,一咬牙,扳动了开关,消音手枪一声闷响后,傅传玉的身子软软倒下。耿绍昀走过来扶起虚软无力的赵晓峰,向身后几名手下交待:“处理一下傅小姐的后事,把她的骨灰交给我。我会派人送给沈嘉恒,让她回故土安息,和她姐姐在一起,也许是她所希望的归宿。”后面一句话是对赵晓峰说。
赵晓峰回过头盯着耿绍昀:“你早就知道,知道惜若会这么做?”
“我不知道,”耿绍昀眉宇纠结:“我只是猜到,猜到她不可能轻易放过杀父仇人罢了。”
杜惜若在办公室里忙碌,杜氏的事业太大,她必须短时间内熟悉一切业务,不得不加班加点。近段时间,连笑笑也疏于照顾,幸好,还可以放心托付给耿绍昀。
内线电话传出秘书的声音:“杜小姐,赵先生想见您。”
赵晓峰似乎十分疲惫,每一步迟缓困顿,沉重迈进办公室,一把枪放上办公桌,慢慢推向杜惜若面前,“我杀了傅传玉。”
“哦。”她平静的应一声,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
“小小,我对不起宇哥,没有照顾好你,我老了,让我退休吧!”
杜惜若沉吟片刻,拿一个文件袋包好桌面上的手枪,放入抽屉内:“赵叔叔,退休金我会让人按月汇入您帐上,你所持有的股份,将按季度获取股利分红。”
赵晓峰正要拒绝,她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摆手阻止他开口,“赵叔叔,以您现有的产业,或许并不在意这点钱,但这是我父亲定下的规矩,所有与他共患难共创业的兄弟,理应共享杜氏的财富与荣耀。”
“小小,你越来越象年轻时的宇哥了,可这并不是宇哥所希望的。”他伤感说完,转身缓慢向门口走去。
“赵叔叔,”杜惜若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杜惜若不是小小,人能够一直保持天性,是一种福份。将来小彤可以一生享受杜氏的财富与荣耀, 但别让她参与到杜氏中来,让她继续完成当画家的理想。赵叔叔,好好保护小彤,不要让她也变成另一种人。”
夕阳的余辉映照出一室昏黄的光阴,笑笑坐在地上摆弄他那一大堆玩具,偶而抬头冲守护身旁的母亲笑一下,笑容灿烂如盛开的向日葵,纯净无暇。她席地而坐,双手抱膝,下颌抵在膝盖上,眼前的小人儿一颦一笑,百看不厌,他是她暗无天日生活中唯一的一缕阳光。沈嘉恒又一连数日没有归家,她享受这难得的安宁生活。
房间的门被轰然推开,沈嘉恒倚靠门框,醉态熏然,“原来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呢。”
她警惕的把笑笑护在身后。
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俯身困惑看他们母子,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小小,这个小孩子是谁。”
笑笑扑闪着乌溜溜的眼睛,乖巧的喊:“爸爸。”
“嗯,”沈嘉恒茫然点头,“是我儿子?”他伸手想去拉孩子。
她急切挡住他的手,“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他顺手拉住她,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臂,握得她手臂生疼,“小小,”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呢喃,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庞,拇指来回摩挲她的唇,“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的手下滑至她的颈项,猛然收紧,厉声说:“说话!”
“妈妈,”大概是母子天性,笑笑不谙世事,却懂得回护母亲,扑上前一口咬住沈嘉恒的手,拚命想把母亲从他手中释放出来。
沈嘉恒手一甩,笑笑被扔了出去,地上铺有厚实的地毯,虽不至于摔伤,但毕竟是幼弱的孩子,痛得哇哇大哭。
“笑笑,”她惊唤一声,向孩子冲过去,他紧拽住她的手臂,一个趔趄,两人一起摔倒,他压在她的身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他固执的抱紧她,紧密得没有一点间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是,”她望着哭泣的笑笑,面无表情他,机械的说:“我爱你,我爱你,行了吗!”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他炽热的唇从她脸颊沿颈项一路滑落,温柔留连锁骨间,衣扣被慢慢解开。
她惊慌的揪紧衣领,“别,别在孩子面前……”
“孩子?”他蛮横拉开她的手,迷乱的眼中渐渐有了暴戾之色,“对,我想起来了,你欠我一个孩子的生命,你得还我一个孩子。”他毫无理智撕扯她的衣裳,笑笑的哭声不断传来,耳畔是他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她绝望作无用的挣扎:“放开我——”
“惜若,惜若——”她从梦魇中惊醒,耿绍昀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她恍恍惚惚看着他,半天不能反映过来。
“你在梦里哭,不停的喊……”
她茫然张望四周,哦,这不是以前的沈府,她现在自由了,置身于杜家纽约的别墅中。夜已经很深,壁灯散发出幽幽冷芒,冷月的清辉透过窗外枝叶茂密的木棉树,斑驳落在地面上。曾经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一如眼前的情形,漆黑如墨令人窒息的寒夜,漫无边际让人绝望的孤寂。白天里,她用铜墙铁壁把自己武装起来,每每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深夜里惊醒,所有无助与脆弱就会不受控制的倾泄。
耿绍昀轻柔擦拭她脸庞上的泪水,温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小小——”他低低叹息。
冷冷的夜,冷冷的月光,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是痛惜,她贪恋这唯一的温暖,无暇顾及眼前的人是谁,本能向着温暖的来源依靠过去,天知道她多想要一份坚实的依靠。
他搂住她,轻抚她微微耸动的肩,她的脸埋入他的胸膛,温热的泪水一点一点洇湿他的胸口。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对她情愫初萌的那一夜,她还是那个伏在他胸前痛快哭泣的小小,两个相依入眠,仅仅是睡觉。她睡得极不安稳,常常在梦中惊悸,他拥着她,像哄一个小孩子般,温柔抚慰,让她一次又一次安然入睡。
杜惜若一觉醒来,看见温暖的金光散落满室,长久以来,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于她而言已是一种难求的奢望。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某种迹象从脑海中闪过,随即略有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笑什么?”耿绍昀颀长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伸手拂开她额前一缕碎发,“梳洗一下,到楼下吃早餐吧,笑笑一直嚷嚷着找妈妈。”
她抬头,呆怔看着耿绍昀,他刚从浴室出来,乌黑的发间还缀有水珠,在晨光里泛出晶莹的光泽。一身简洁的休闲衣装,随意洒脱,比清晨的阳光更加夺目。“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解的问。
“昨天晚上我送笑笑回来,你在客厅里睡着了,看来这段时间你被繁重的工作给累坏了。” 他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意:“所以没有叫醒你,直接把你送回了卧室。”
“哦,是这样。”原来昨夜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她有些不悦,不明白别墅的管事怎么会任由别人出入她的卧室。
察觉到她的不悦,他解释:“过去的三年,我经常住在这幢别墅里,而且,他们知道我是笑笑的父亲。”
她用平淡的语气提醒:“但我们并不是夫妻。”
他默然注视她,她依然是坚冰之下不可接近的杜惜若 ,昨夜的温情在她冰封的淡漠中,荡然无存,仿佛那只是他的一场绮梦。长久的缄默后,他转开脸,平静的说:“对不起,我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他离开了她的卧室。
她觉得烦躁,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烟草的气熄让心绪渐渐平复。她没有烟瘾,在那段被软禁的日子里,心里隐藏着仇恨,却又要小心翼翼的不能显露出来,便学会了籍由烟草的麻醉作用放松情绪。
最初分离的一段时间,她每一次想起他,心就不受控制的抽痛,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与绝望,很让人难受;于是,她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想他,渐渐地,真得很少想起他;再到后来,就算偶尔想他,除了一片麻木的冰凉,别无感觉。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女人,没有男人爱她不要紧,但一定要懂得自己多爱自己一点。她向来所信奉的恪言,经历了这么多事,才真正懂得该怎么做。
杜惜若走下楼的时候,耿绍昀还在,淡然瞟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