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希波克拉底的誓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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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明天我再告诉你详情,听话。”
“不用。我没兴趣知道。”我承认,之前只是在陈述现实,但这会儿我有赌气的成分。他微微叹息,却不再说什么。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狠狠地揪着心的难过。试用期不过一周时间,难道不应该是如胶似漆的热恋麽?可我们怎么就吵架了呢?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吵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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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得不快,老远就看到医院急诊大楼顶霓虹灯闪烁,提醒广大市民“重症急病,快送医院”,结果仿佛过了好久仍没到正门。
没人说话。郝守宁在认真开车,我怔怔盯着前方。
心情已经慢慢平复。想起来,中午我还在廖成面前笑说并不在意郝守宁的家庭背景,结果一场奢侈的豪门晚宴就将我心神大乱。我果然过于柏拉图,以为恋爱无非是俩人的事,当下快乐就好,如今却发现相处是一门学问,维系感情比寻找心上人更具难度。因为彼此好感而开始纠缠的俩个人,怎么才能轻松自在、简单幸福的交往呢?
唔,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我得找赵琛一起研究研究。谁让他自诩为心理医生?
手机显示已近10点,我发短信:睡了没?
赵琛很快回复:睡什么睡,值夜班呢。
哎唷,好大的怨愤之气。我抿着唇暗笑:要不要我去探望慰问一下赵医生?
——要么带宵夜来,要么别来。
我忍不住对着手机抽搐嘴角。收好手机,我犹豫了会,说:“停在7-11吧,正门再过去一点路。”
“好。”他答得很快,顿住,看了我一眼,又开口,“这么晚了,还要买什么?”
“没什么。”我佯装不见他的举动,尽量语气平淡。突然不愿与他面对面。或许是因为刚吵完架,多少有点尴尬。
车厢内又陷入沉默。
吉普一停稳我就急忙跳下车,边匆匆说:“你先回去吧。”
他正解安全带,动作一滞,抬头微笑:“那明天再联系。”
我点头,目光不自觉闪烁,然后小跑几步,慌乱推开7-11店门。我并未觉得我做错什么,可在他面前总是莫名心虚。
谢扬,你才是小羔羊,郝狐狸再温柔也不能变身为羊外婆。我暗暗握拳,呼出一口气,买宵夜要紧。
拎着热乎乎的关东煮走进急诊大厅。实习时搭过班的护士姐姐看到我,笑着打招呼:“这么晚来?”
“请你们吃宵夜嘛。”我媚笑,递过一串鱼丸。
“真有心。”她遥指被一堆人围着几乎看不见身影的赵琛,“你那赵老师估计就没福气吃了。”
他还真是万年不倒的急诊室“衰哥”!
“咦,今天穿得好漂亮。”护士姐姐开始解决仍冒着热气的鱼丸,“出去玩儿啦?”
啊,黑缎小礼服忘了换。原先的T恤、七分裤还塞在背包里呢。我对自己的大条神经表示默哀。“……去参加cosplay了。”
“哦?我也喜欢,你扮演哪部动漫里的角色?”
我沉默,再沉默,然后微笑:“看上去纯洁善良实际内心无比邪恶残忍的某女巫,出处不详……”这个回答让自己都感到大汗淋漓,于是我赶紧露出无公害一笑:“你忙吧,我随便找地方坐着等。”
脚底抹油,先溜为上。
我在乎你
赵琛总算通过人缝瞄到我的存在,先挤出满是眼角皱纹的招牌式笑容,下一秒,笑容凝滞,眼神惊讶目光深邃,再下一秒又被病患拉回现实。
估计又是被我的小礼服震慑到了。无论如何我得先去换回平民装扮。这一身行头太华丽,实在不似我的风格。我于是急匆匆窜进洗手间。再走出时,感觉整个人都舒展了。所以说本质是麻雀,再裹金镶银都做不成凤凰。
原本围在赵琛身边的一堆人竟奇迹般一扫而空。我瞠目,眨巴眨巴眼,终于憋出一句疑问:“你已经从龟速升级为奔驰了吗?”
“宵夜——”他无视我的惊讶,一摊手,“为了吃宵夜,我将他们通通赶去做检查了,就让B超室放射室忙去吧!”
“……还不是没处理完?检查结果一出来,他们照旧一窝蜂围过来把你淹死。”我递去关东煮,顺便落井下石。当即换来他一枚白眼。
“干吗突然来看我?无事献殷勤。”他咀嚼,明明心满意足,却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果然不打压我他心里头就不痛快。“等等,在你坦白之前,先交代晚上干吗穿成那样?别以为换回T恤我就不记得。哎唷,还化了妆。”咽下一大口,他咧嘴傻笑,“不过说实话,挺漂亮的。看不出来你还有做美女的潜质。”
我45度望天花板,无限悲伤。
“喂,快说话,不然他们一回来,我可就懒得理睬你了。”
“我晚上陪男朋友参加一个生日宴会,回来时吵架了,我心情很不痛快,于是想找你这位赵大心理医生探讨一下关于爱情的话题。”我用一成不变的语调念完这个长句。
“哦,爱情——啊,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他居然噎住,咳啊咳,好一会顺过气,“好你个小丫头,不好好实习,谈起恋爱来了啊?”
“别那么多废话!乖乖听我说。”我作势要踹他,“如果一个男人总是什么都不告诉你,代表啥态度?”
“要么太在乎了不希望让你担心,要么根本不在乎你。完毕。”
唔,前者,不太相信郝守宁对我的感情已经深到那地步。后者,好像也说不通呀。
“那恋人之间,到底……应该怎么相处呢?”
“哇,扬,你是没谈过恋爱的史前人类?”赵琛差点拍案而起。
这个单细胞生物,嚷嚷那么大声,想让我找地洞钻麽?我压低嗓音,严肃反驳:“可是你不觉得俩个人在一起会有很多矛盾吗?比如,他可能觉得是关心我,但或许在我看来却是一种霸道。俩个人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于是矛盾就产生了。”
“你们为什么吵架?”
“我认为他不信任我。晚上的生日宴是他临时决定带我出席的,结果居然有见家长的成分在里面。问题是他之前一点信息都未透露。这让我觉得他做事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不告诉我他做了什么决定。所以我发了脾气,就这样。”
他叹口气,摸摸额头:“你们是不是应该平心静气地沟通一下?”
“有什么用?我很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他的自作主张,结果他不但没有尝试改变,反倒变本加厉。”我忍不住沮丧。
“扬,俩个人相处是一个磨合的过程。彼此迁就,彼此宽容,有些时候没有对错之分,只是习惯和观念的不同。感情是需要经营的,摩擦过程中必然有矛盾产生,至少你现在选择面对,而不像我刚认识你时一旦遇到问题就逃避。”他将最后一块豆腐干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嘴,继续说,“由此可见,你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视这段感情。那么为什么不你退一步,他让五分,给彼此留出足够的空间呢?”
重视?可是我没想过和他有未来……不,不是没想,是不敢想……郝守宁就是王子,那么高高在上,那么璀璨夺目,我根本无法与他比肩。
赵琛突然打个嗝:“好了,宵夜吃完了,你也该走了,别打扰我工作,哼哼!”
额头黑线……我不认识这个人……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词,我笑得奸诈,声音却甜蜜异常:“为什么我在遇到感情问题时想找个人商量,想到的第一个就是你呢?”
“因为我如此哲理而睿智。”他自恋。
“no,no,那是因为,你是如此地像知、心、姐、姐呀。”
趁他那一脚没踢过来前,我急速倒退三步,留下诡异的笑声赶紧逃出急诊大厅。
夜幕苍穹,哪怕是医院,也会显得特别安静。穿过门诊大楼时,保安大概是无聊,从我踏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看。高跟鞋踩着硬梆梆的大理石,异常清晰响亮。我有一种赶紧逃离此地的冲动。于是“嗒、嗒、嗒、嗒”的脚步声不自觉急促,直至走到外科楼下的小花园,我才稍微缓下速度。
这个小花园真的没什么特色。无非圈一小块地,摆几个花坛,种些灌木花草。但医院里绿化稀少,能有个让病人们晃悠的地方着实不多,所以白天里还是挺受欢迎的。我随便找了张长椅坐,脱下高跟鞋,让紧绷了许久的双脚放松片刻。
从背包里翻出手机看时间。有两条新信息。一条是高中同学发来的,提前祝我儿童节快乐。我一怔,才意识到明天就是六一,哑然失笑,赶紧回祝。
再一条信息来自郝守宁。十分钟前。他说:亲爱的,我不愿意让你感到不快乐。对不起。
他跟我说对不起。他是那样从骨子里透出强势骄傲的人,似乎永远应该被人小心供奉着的人,在每次遇到我暴躁抓狂发脾气的时候,总是先说对不起。
我握住手机许久,然后按下他的号码。过了好一会才接通。
“小扬?”
“嗯,你在干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轻快。
“……洗澡。”
额头黑线。“那个,”我努力想话题,“对了,明天六一儿童节哦。祝你节日快乐。”
他轻笑。“你比较像小孩子。我都奔过三了。”
“这跟年纪没关系嘛,重要的是保持一颗童心。”我辩解。
“那我们明天去儿童乐园?”
忍不住嘴角抽搐。“哈、哈哈,那个就免了吧?重要的是心灵保持纯真,不一定要用行动来证明。”
“小扬。”
“嗯?”
“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很不快乐?”
“……不是的。”傻瓜,难道没有发现每次相处时我的笑容总比他的要灿烂吗?“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在一些观念上不一致,所以对待某些事情时会出现矛盾。”我深吸口气,加大声量:“这也是正常的现象啊,俩个人又不是克隆体,当然会有摩擦嘛。”
“难道真的有代沟?”听上去他似乎很苦恼。“那你会不会觉得在对牛弹琴?觉得俩个人不是一个世界,不能相互理解?”
我不禁偷笑。“你让我想起一句狗血台词——为什么相爱仍让人感觉孤独?”
他却愣住不说话,过一会,低低问:“你真的觉得孤独?”
叹气。他怎么就没听出我语气中的调侃呢?“你读过周国平的散文没?《在黑暗中并肩行走》,最后一段话,我一直引为经典。”
“你等一等。”手机里传来他走动的声音,没多久,他重新开口,“是这一段吗?在最内在的精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爱并不能消除这种孤独,但正因为由己及人地领悟到了别人的孤独,我们内心才会对别人充满最诚挚的爱。”
“哇,你怎么背出来的?”我又惊又喜。
“……百度而已。”
呃,果然太高估他的能力了。
来回踢着小腿,我抬头望遥远漆黑的天空。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挺矫情的。虽然没有做过“坐公交车上发呆怅惘看人潮车流叹世事无常结果从出发站到终点站再坐回出发站”这样类似的事情。但我曾经也看黑暗悲伤抑郁小资的文字,自以为绝望自以为荒凉,又孤单又寂寞。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的含义。我不过是认为自己不被别人了解,找不到默契的同类。我对孤独的概念直到读了那段话才恍然顿悟。
“让我猜,你是认为,就算相爱,内心孤独也是必然的。”
“这种孤独是正面的积极的,如果俩个人在一起感觉到了负面的孤独,那么就有问题了。就比如说,你让我感觉自己是游离在你的世界之外的人,这样我会觉得我仍然是一个人。虽然在生活中你总是很体贴。”
“那么,”他叹气,“小扬,你让我感觉到的是,你拥有你自己的世界,你的世界不希望我介入。哪怕你将你曾经的生活故事都告诉我,你总是乖乖听我的安排,我仍然觉得你距离我很遥远。”
“我……”
“小扬,你让我感觉不到你的在乎。既然如此,我会觉得讲不讲我的事,对你来说并无所谓。”
神啊——这是怎么样的怪圈?我责怪他对我不够信任,因为他从不讲明他的心思。他认为我对他并不在乎,所以不想主动说出他的思虑。
有朋友曾笑说这个世界的男女其实都想爱,却又都害怕先去爱。像背着壳的蜗牛,小心翼翼地伸出触须,探一下,再探一下,比较着付出的成本和得到的利息。
郝守宁与我,也不过是滚滚红尘中的一男一女。而他至少比我勇敢。他先迈出的第一步,于是失却了最初的地位。
而我呢?自卑,因为平凡,而不相信自己有资格拥有太过美好的幸福。胆怯,因为害怕拥有后再失去,所以宁可保持观望和躲避。这样的警戒,真的能将自己的内心游离出感情的漩涡?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第一眼就看见的那个人,会毫无戒备跟着走的那个人,因为感到不被信任而发脾气,如果不是在乎,怎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
正如赵琛说的,我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学习面对问题了,不是吗?我忍不住弯起眉眼,紧紧握住手机,很用力的,一字一句告诉他:“我在乎你,郝守宁,我很怕很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我在乎你。”
喜欢的力量
爱情需要勇气。这是真理。特别对于像我这种向来不敢承担风险的胆小鬼来说,勇气来之不易,弥足珍贵,且不知道会不会容易消散。
六一儿童节,因为俩个人都要上班,出去玩显然是不现实的。话说回来,郝守宁与我的岁数加起来都过半百了,还好意思去庆祝儿童节?
一早交班,名义上的带教老师张主任连人影都不见冒一个——其实我昨天也没见着。当然师兄早已经说了,是去替退休干部体检,要整整一周。
我侧头思考,然后用很无辜很天真地表情同阿涵说:“那岂不是我要到下周一才能见到带教老师的真面目?”
阿涵翻翻白眼,飘飘然尾随她的带教老师查房去。
啧啧,一点童趣都没有。
我跟着廖成去查房。带上口罩,这样就不用辛苦维持严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