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如何思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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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困难的是对独特的情况作详细的预先的计划,就像面对冰箱中的残羹剩肴你决定怎么办一样。无论你是一名猎人策划逼近~头鹿的各种方法,或者是一名未来学家周旋于3种不同设想间以勾勒出一种工业在10年后会发展成什么样,都需要设想多种方案。较之于猿,我们所做的要多得多:我们有时甚至能留神埃德蒙·伯克(EdmundBurke)*在18世纪所作的警告,“公众利益要求现在做的,正是聪明而善良的人们希望在5至10年内做到的事情。”
因此,对于新情况的多阶段计划肯定是智力的一个方面。确实,那似乎是自猿胞向人脑过渡中被大大增强的一个方面。但是我想,学问本是寻常事,不足为奇。
当然,多才多艺、预见和创造性需要的一个基础是现存的知识。不掌握足够的词汇不可能成为诗人或科学家,但若是对智力的定义强调的是知识或记忆的突触机制,那确实把这个标志给丢了——那就成了错误的还原论,这种强调将事情还原到基本组成的观点,就现下所述而言,走得太远了点。这个错误是从事意识研究的物理学家常犯的,我将在下一章中解释。
例如,莎士比亚所用的词汇并非全是他发明的,他只是重新组合那些词,尤其是使用比喻使得在某个层次上的关系转竟至另一个层次。同样,智力行为往往是旧东西的新组合所组成的。
演绎逻辑是关于智力是什么的另一个方面,至少对人类是这样。我以为,哲学家和物理学家对人类逻辑推理的能力评价过高。按巴洛的观点,逻辑性是由对事物的内在秩序的猜测所组成的——但只是当确实有一种明确无误的内在顺序可作猜测时(数学即是佳例)。位数多的除法所需的猜测过程是一种逐步逼近的方式,这种类型的方式能下意识地运转得相当快,以致像是一种向所完成的“逻辑性”产物的跃变。是否有这样的可能:逻辑是论题的一种属性而非精神过程的属性,也即猜测不论在心算中还是在创造兮思维中都是最本质的东西?
关于什么的一览表能够既对“是什么”,又对“不是什么”作进一步的扩展,但是我将主要讨论巴洛的观点,即在对次序作猜测的这个方面,更一般地,将专注于皮亚杰提出的问题:当没有明确的选择时怎么作决定。我知道这将把智力一词的某些用法排除在外,就像当我们谈论智力设计或军事智力时那样,但是对次序作猜测的这个侧面使智力的含义涵盖这么广阔的范围,倘若我们能避免关于意识的混淆和不合适的解释层次的话,那么围绕于此进行分析是值得的。
由激素驱动的侵犯、性欲和权欲、欺骗和捣乱、友谊和怨恨、善意和恶意的玩笑等等的混合都在振动相似的弦。我们需要假设灵长类(特别是黑猩猩)对它们正在做的和企图做的懂得很多,就其对同伴的意图和态度而言,它们所作的推论几乎与人类相似。只有这样,才能为这些动物的许多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
古尔德夫妇,《动物的心智》
第二章 意识和智力
人类的意识大概是最后的未解之奥秘了。之所以称之为奥秘,是因为人们要解开它但却又无从着手。当然还有其他一些重大的奥秘:诸如宇宙的起源,生命与繁殖,见之于大自然中的奇妙现象,时间、空间、重力等等之谜。对于这些奥秘,人们在科学上曾一无所知,并为之迷惑和惊叹不已。对于那些关于宇宙学和粒子物理、分子遗传和进化理论等问题,我们至今尚未找到所有的答案,但我们知道该怎么办。……而对意识,我们至今如坠五里云雾中。时至今日,意识是唯一常常使最睿智的思想家张口结舌、思绪混乱的论题。与过去所遇到过的所有奥秘一样,不少人坚持认为——并且希望——意识将永远是一个不解之谜。
丹尼特,《意识的解释》
查尔斯·明格斯(CharfesMingus)谈到爵士音乐时曾说过,你不能从无开始作即兴创作,总得有点基础。罗马人的说法是,我们不可能作无米之炊(Exnibulonihilfit)。因此,构思一个新的行动计划必须从某处起步,然后使之完善。在行动的创造性方面有两个最突出的例子,即物种进化和免疫反应。两者均利用达尔文过程使粗糙的原始材料成形为某种优质的东西。但是,当我们试图把达尔文主义应用于我们的精神活动时,关于意识的混淆(不必提及关于其机制的层次方面的混淆)常使我们误入歧途。那可能是为什么一个多世纪以来在精神达尔文主义理论方面进展甚微的原因。
在前一章中,我讨论了智力是什么,又不是什么。在本章中,我试图对意识作同样的讨论,希望避免重复已经偏离詹姆斯观点的那些论据。在意识和智力的涵义之间有相当的重复,虽然意识倾向于指处于觉醒状态的精神活动,而智力倾向于指我们精神活动的想象力或效率。我们需要牢记在心的是:高级的智力行为实际上可能需要有意识和下意识的加工。
我们应该怎样来着手解释未知的事物呢?应该总是牢记总体战略,特别是当哲学家欧文·弗拉纳根(OwenFlanagan)称之为“新神秘主义者——的那些人提供吸引人的捷径作为解释时。采用丹尼特对“奥秘”所作的精辟的定义,让我们不妨先考虑一下那些从事意识研究的物理学家,他们正在探索量子力学如何有可能在意识中起作用,以及如何提供“自由意志”,经由在亚细胞水平(在通常簇集于突触近旁的纤细的微管中)进行的量子力学过程,来摆脱“决定论”的阴影。
我在此不拟占用更多的篇幅来评判他们颇为畅销的论据(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畅销书中的论据),但是当你看到他们并没有涉及(更不要说解释)意识和智力所蕴含的广泛的涵义时,你可能会感到(正如我一样),他们不过是“徒劳无功”的又一个实例而已。
此外,正如对混饨”“和复杂性的研究已经告诉我们的那样,决定论实际上并非争议点,它仅适用于在鸡尾酒会上作为话题,而并不需要以量子力学为遁辞。除了某些突出的例外〔我将称他们为埃克尔斯派神经科学家——用著名的澳大利亚神经生理学家约翰·埃克尔斯(JOhnC.Eccles)”的名字来称呼,神经科学家们很少有以这种方式来谈论问题的。说真的,我们很少卷入任何形式的有关意识的文字游戏。
这并非因为缺乏兴趣,大脑是如何工作的毕竟是我们主要关心的事情。也许在一天紧张的神经生物学会议结束之后,我们会边喝着啤酒边说,虽然我们仍未找到普遍意义上的解释,但我们确实知道哪些做法是行不通的。文字游戏产生更多的是热而不是光,单纯地用一种奥秘代替另一种奥秘的所谓“解释”也是如此。
神经科学家知道,对于我们内部精神世界的一种有用的科学解释,必须是“解释”而不只是提供一份精神活动能力的目录;它也必须解释所忽视的特有的精神活动的误差——错觉引起的畸变,幻觉的创造性,妄想的陷阱,记忆的不可靠性,以及罕见于其他动物的我们对精神疾患及其侵袭的担忧。一种解释必须与一个世纪来脑研究的许多事实相一致,与我们从关于睡眠、中风和精神疾患的研究中得到的对意识的了解相一致。我们有许多方法来摒除那些蛊惑人心的观点。从事脑研究30年来我听到不少这样的观点。
对我们的精神活动这块蛋糕可以有多种切法。在《大脑交响乐》一书中,我曾试图专注于对意识的论述。此后我之所以避免对意识进行讨论,而注重于智力的基础的论述,是因为对意识的论述其直接后果是以一位被动观察者作为终点,而不是一位在这个世界中的探索者和探险者。在词典中你能够看到“意识”一词有多种释义:自我感觉到、能思想、有知觉的,有意志的,充分了解情况的,清醒的,故意的,敏感的等“。哲学家保罗·丘吉兰德(PaulM.Churchland)最近制作了一张更有用的一览表,指出“意识”是:
·采用短期记忆的(有时称为工作记忆);
·不依赖于感觉输入,也即我们能思考并不存在的东西和想象非真实的东西;
·表现出可驾驭的注意力;
·有能力对复杂或模棱两可的资料作出各种解释;
·在深睡时消失;
·在梦中重新出现;
·在单次统一的经验中能包容若干感觉模态的内容。
这张一览表的焦点也是集中在被动观察者而非探索者,但是我们看到皮亚杰关于智力的观点已在上列的“各种解释”一栏中得到了考虑。
在科学家中存在一种趋势,即用“意识”来指“觉察”和“辨认”。例如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Crick)和克里斯多夫·科克
(ChristofKoch)在论述物体辨认和回忆中的一联结问题”时采用意识这个词。但是正因为英语中一个词用来标注如此广泛的精神能力,因此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具有同样的神经机制。别的语言常用不同的词来分别表达上面所说的“意识”的这些意思。克里克的丘脑皮层理论在思考物体辨认问题时极为有用,但是完全没有涉及预测或决策,而这些正是他所使用的词“意识”的言中之义。正是通过你所选择的词,很易作出过头的一般性推论。这并非是批评,在我们对机制还没有更清楚的认识之前,别无好的选择。现在,读者们可以得出合理的结论:意识的涵义是某种智力测验,可以考察一个人在混饨的世界中漫游的能力。关于意识的争论往往将这些涵义混为一谈,争论者们似乎相信存在着一种共同的作为基础的实体——“头脑中的小人”,它看到一切。为避免作这种假设,我们能用不同的英语词汇来表达“意识”的不同的涵义,如我们使用aware(察觉),而避免用conscious(意识到)。我通常力图这样去做,但是当你使用不同词时也存在陷阱,那是因为所谓的“回译”。例如,医生力图避免“意识”这个词,而是说病人的唤醒(arousal)水平,对这种水平的了解能通过叫唤和刺戳病人来获得,如昏迷、木僵、清醒、有充分的定时和定位力。这一般来说是可行的,但是当某人试图将之译回“意识”类的术语时候出现了问题。不错,处于昏迷中的人是无意识的,但是要是说“意识”处于唤醒标尺的另一端,就有可能引起严重的误导。更糟糕的是,把有意识的(conscious)等同于可唤醒的(arous-able),这意味着把意识赋予任何一种具有刺激感受性(应激性)的有机体。鉴于应激性是所有活组织的一种基本特征,植物和动物均有,这就把意识扩展到除了石头之外的几乎所有的东西。虽然这对某些人来说有吸引力,而另一些人却为之震惊,这在科学上肯定是一种糟糕的策略。如果你把所有东西都一锅煮的话,那么你不可能真正了解意识的含义。
在英语中关于意识有许多同义词(aware,senskive,awake,arousable,deliberate 等等),面对这么多的同义词,你就能理解为什么每当论及意识的真正涵义时人们总有点不知所云。人们常常听到在同一次的讨论过程中词义的转换。如果这是发生在词“lift”,一个发言者指的是“搭便车”,另一位指的是“电梯”,我们常会哈哈大笑。但是当谈论意识时,我们常不去注意词义的转换,而争论双方往往利用这种词义含混来计分或把论证叉开去。
更有甚者,至少在科学界中,意识的涵义通常包括精神活动的以下方面:诸如集中注意力、警觉、思想上的复述、自主行为、潜意识刺激、你不知道你所知者、意象、理解、思考、作决定、意识的不同状态、儿童心目不断改变的自我的概念,等等——所有速变为下意识者,以及所有那些我们的“意识解说员”可能不注意的无意识的侧面。
许多人认为我们醒时或梦中对自己诉说的一切也许就构成了我们的意识。叙说是我们感觉自我的一个重要部分,而且不仅仅在自叙性的意义上。当我们扮演一个角色时,就像4岁的孩子在玩假份游戏时扮成“医生”和在“玩家家’树一样,我们必须暂时摆脱自己,把自己想象为处于另一个人的位置,授那个人的举止来行动。(这种能力是对自我感觉的一种更有用的定义。)
但是,叙说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有切肤之感的一部分,是非意识性的。大约从三四岁开始,我们将大部分事情编织成故事。句法常常是叙说在幼年时的一种表现方式:在一句句子中,“午餐”这个词驱使我们去寻找与动词“吃”意义相近的词,寻找食物、地点和在场的人。动词(如“给”)让我们去寻找3个起不同作用的名词:主语、直接宾语、间接宾语。存在许多标准的关系,而角色对扮演者来说又是熟悉的,这样我们便能按前后情景来猜测没有填满的空隙中需要填上什么。我们常常猜测得不错,但是在梦中会出现见于记忆紊乱病人的同型的虚构症,这种病人在无意中会作一些莫明其妙的猜测。最近人们常说:“感知可以看作主要是对一种预期的修饰。”它总是一种主动过程,受我们的期望制约,又与环境相适应。与其谈论我们看到和了解了什么,倒不如去讨论我们看到和注意到了什么。只有当我们要寻找什么,我们才注意到;只有当某种失衡(即我们的期望和接受的信息间的差异)引起我们的注意时,我们才留意。我们不能接受我们在一个房间所看到的一切,但是如果有什么发生了变化我们就会注意到。冈布里奇(E.M.Gombrich),《艺术和幻想》一般认为自我感觉是与精细的精神活动相伴随的,因此让我简要地论述一种共同的观念:自我意识有复杂的“智力性’精神结构的参与。二当你想模仿别人的动作(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