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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中国思想通史 第一卷-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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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仍不外乎“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
人莫养君子”的贵族君子立场。在希腊古代,亚里士多德所谓“人是政治的
动物”的命题中,“人”指市民,“政治”是城市国家的同义语;因而,古
代世界的人类性是和城市不能分离的。中国古代也是一样,“君子居国”的
君子指贵族,其人类性也是和国中(城市)不能分离的。西周宗法的“宗子
维城”,到了战国,发生了变化,国人自由民也参与政权了。故孟子“进贤” 
论的出发点,与其说是相对地斟酌了新的现实,不如说是苦恼于新现实而又
企 图巩固旧现实。

第五节 孟子的政治思想
孟子既然一方面感到周制难以恢复,另一方面又为新产生的矛盾所苦
恼,因而对于当时的现实政治,依据他的理想,提出他的批评。例如他说: 
“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 
(公孙丑上)他抨击失政的贵族君子,说他们“自暴自弃”。他看到了社会
变迁,诸侯能废灭古文,他说,“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典)籍”, 
这已是秦始皇焚诗书的先声。他看到了不完全典型的新贵族的专横,“巨室” 
富家支配了社会财富,他说:“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
国慕之。”(离娄上)他看到了劳动力的危机,他说:“凶年饥岁,君之民
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千人矣(几千人在当时的国中是很大的
数目)。”(梁惠王下)他看到了旧贵族的腐败没落,他说:“为肥甘不足
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
嬖不足使令于前与?”(梁惠王上)他看到了挽救劳动力再生产的隶农形态
(以家的单位束缚于土地,这是农奴的过渡),这一形态又未能发展,他说: 
“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于罪, 
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
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 
(救死不赡即劳动力的危机)”(同上)他看到了没落氏族贵族的战争,争
城争地,杀人盈城,贵族则感到“寡人之民不加多”。因为他的理想是和社
会现实的发展相矛盾的,所以他在客观上暴露出一幅社会危机的图景。他说: 
“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告子下) 
孟子在当时很有显学的气派,所谓“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他到
了哪一国家,都敢于批评国君而无所顾忌,甚至责备得国君“顾左右而言他”。
他的地位,似乎可以做一番管仲、子产的事业,然而他不能,而且他好责难
孔子所夸奖的管仲、子产(仁、惠人),甚至说:“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
事者。”(梁惠王上)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春秋之有管仲、子产的调和
政策和战国之有吴起、商鞅的变法政策,乃是历史发展的规律。孟子既不能
做前者又不能做后者,那么他的政治主张便不得不在主观理想上寻找出路
了。孔子仅向往尧、舜的人格,而孟子则虚拟尧、舜的制度。
孟子的仁政理想,上面已经讲过,“夫仁政必自经界始”。这是企图恢
复周制的论调。怎样能恢复古制呢?孟子想出了两种政治:一种是仁政,一
种是王政。
第一,他以为仁政是要依据统治者主观的道德来做基础的,即所谓“以
不忍人之心,发为不忍人之政”。只要“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政治
就好了。他说,能够存心的为尧、舜,不能够存心的为桀、纣。尧、舜“以
德行仁”而王,“人民中心悦而诚服”;桀、纣贼仁贼义,便无资格做天子, 
所以说:“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梁惠王下)基于这个条件,他
说,“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并引曾子的话说:“晋、楚之富,不可
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但仁心是主观的,是
没有客观标准的。孟子的答复有两点: 
(1)反求诸己——他拿“射”来做例:“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 
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公孙丑上)又说:“爱人不
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

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离娄上)这样讲来,政治的标准还是主观的
伦理。
他更具体地说:“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
恶勿施尔也。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离娄上)按这一
点,在孔子说来,连“尧、舜其犹病诸”,实在太难了,但孟子好像认为这
是容易的。至于他把人民和禽兽相比,那就更显得伦理只属于统治阶级所有
了。
求诸己者在我,然而人民不懂得又如何呢?孟子在答复这一问题时,就
带感情了,他不得不以两种人类性来论证: 
“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
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现实如果不这样, 
该如之何?)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 
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
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
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离娄下) 
这样看来,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在“存心”的区别上已有了鸿沟。统
治阶级对于反抗者“横逆”,首先是经过几次自反,这样就能把反抗者克服, 
如果最后还不能克服,那就要拿对付禽兽的办法来对付反抗者了。
(2)政得其民——这是孟子的辉煌的命题。他以为尧、舜之得天下,因
得其民;桀、纣之失天下,因失其民,故他说:“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
天下矣。”又说:“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
厉。”(离娄上)他甚至说,如果不得其民,则民必“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 
(梁惠王下)。这样的命题是新鲜的,他的大前提是: 
“民为贵(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
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旱乾水溢,则变置
社稷(迁国)。”(尽心下) 
从“仁心”来推论,孟子得出人民“与禽兽奚择”的结论,然而从“得
民”来推论,又可以得出变置诸侯社稷的结论。这明显的相反的逻辑又如何
统一呢?孟子没有答复。似乎他注意的是天子,至于诸侯,就不为他所注意
了。从后一点看来,孟子的思想在一定的条件之下有着重视人民的因素。
第二,这里已经涉及到王政了。诸侯的社稷既然可以变置,在孟子的历
史观上讲来,尧、舜、桀、纣都是统一国家的天子,到了“天子不仁,不保
四海”的时候,天子是不是可以变置呢?孟子的“王政”理想答复这一问题
是颇有趣味的。
他有答万章问的一段尧、舜、禹传贤传子的道理,今归约其理想如下: 
(1)天命把天下给圣人,其方式是由上一任天子把下一任天子“荐之于
天,而天受之”。
(2)天命是与民意一致的,百神享之,百姓安之,天受好像就是民受。
(3)天命赞成贤者,就把天下给与贤者,天命赞成传子,就把天下给与
自己的儿子。民从贤,则贤者为天子,民从子,则子为天子。因此,禅让与
传子是一样的。
(4)只有有德如舜、禹,而又有上一任天子举荐的匹夫始可有天下;失
德必须像桀、纣,才由天废,命汤武来继承。
(5)有天下“非人之所能为也,皆天也”(参看万章上原文)。

按推理方法,既然“得乎丘民而为天子”,那么不得乎丘民便应退位。
如果这样,战国的君子岂不真要都让丘民“反乎尔”了么?孟子的天命观即
由此产生。天命便成为王政的最高理由了。战国时代各国并存,理想的统一
天子是一个柏拉图“共和国”式的哲王,现实的执政者在孟子讲来,是些“罪
人”,为什么没有天命来废他们呢?他说“天命”只对天子而言,至于诸侯
和天命就没有直接关系,他说: 
“不仁而得国(城市)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尽心
下)
用这个逻辑,他才使仁政和王道不相冲突,仁政也就更抽象化了。
复次,在孟子的理想中,王政的经济为井田制。只就他所谓民有恒产的
原则而言,他似乎幻想氏族公社,他说的“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
而愿耕于其野矣”(公孙丑上),以及“发政施仁,。。天下。。耕者皆欲
耕于王之野”(梁惠王上),客观上乃是一种授田制。他的理想是这样:“是
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
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同上)孟子在理想上自然要
把这一“恒产”形态描写得成为理想的图景。例如: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 
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
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
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同上) 
在古代劳动力发生危机的时期,客观历史的趋势是隶农制的出现,不是
过时的氏族公社的复活。孟子主观上幻想公社,而客观上又像憧憬隶农的形
态。

第六节 孟子的天道论、性善论及其形而上学的体系
孟子的天道论所谓“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无疑地是和子思的
天论一致的;所谓“君子行法以俟命”是和子思的“君子居易以俟命”相为
照应的。不过,他们中间也有相对的差异:子思重视超现实的内心统一,内
心和天命相违时,主张“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孟子则重视现实,把天命仅
与理想的天子相接,等而下之则可变置,把“民”的地位高抬了一步,他虽
然推论到横逆的“妄人”时,说与禽兽奚择,但当不仁者有国或不行仁政的
暴君自暴自弃时,他肯定了“民”可以出乎尔反乎尔,更说:“君之视臣如
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离娄下) 
这样看来,他的天命论缩小了君子的范畴。就理想的经济制度而言,孟子客
观上承认了小生产的“恒产”制,因此,他把小人的范畴相对地扩大了,此
其一。其次,子思的天人合一思想,着重在以天合人,孟子则着重在以人合
天;故子思谓“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中庸);孟子则
谓“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告子上),“有为者亦若是”(滕文公上), 
“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离娄下)。在这里,孟子的逻辑, 
具有勇于推论的优点。正因为有这一优点,所以他的体系和推论之间便产生
了裂痕,相对地具备了些悲剧的成分。为什么是这样呢?著者以为,孟子的
正义心,一方面寄托在贵族君子,另一面他却常同情着人民的饥寒(其例甚
多),因而他的言论表现出了“天爵”与“民贵”二者之间的矛盾。这比之
子思的纯粹内部的心灵统一,就有些分歧。知道了这一点,就可以明白他的
天论与性论何以远离了他的推论。
第一,在孟子的天论中减少了天的主宰性的成分。例如万章问:舜有天
下,“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孟子回答说:“否,天不言,以行与事
示之而已矣。”在行与事的推论中,他是以“天下之民从之”、“百姓安之” 
的道理来解释的,“天”已经是一个客观的道理。他把这个客观的理由,和
子思一样,用“诚”字来说明,但从“思诚”方面讲,则扩大了人性中的义
理性,减低了天的宗教性: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尽心上) 
然而孟子的唯心主义并没有离开子思,反而把子思的思想更系统化了。
孟子以为“天之所与我者”,由我充化,我便和神成了浑然的一体: 
“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尽心上) 
“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
之谓神。”(尽心下) 
第二,性与天合,性就可以“备万物”,因为孟子的性善论把“诚”更
理论化了。在前节里,我们已经知道,孟子把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分裂开来: 
前者为养小体,后者为养大体。他的性善论即由大体的“心之官则思”出发。
所谓“思则得之”,其根据就在于“心之所同然”的“理”、“义”。
这是一种先验的唯心主义观点。为什么“君子以理存心,以义存心”,就能
存此善性呢? 
他以为,仁、义、理、智四端,有能存之者,有不能存之者;存之者为
人,不存之者即为禽兽。人能扩充此四端,即可以尽其性。
因此,他主张人性中有良知良能:“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

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尽心上)亲亲敬长即此良知良能在仁义上的表现。
做“大人”的要“不失其赤子之心”,又因为后天将此心暴弃的人很多,所
以他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老子说,“为学日益,为道
日损”,孟子连为学也认为要“日损”了。
孟子的性善论是孔子的“能思”与道德情操的放大。这种放大了的唯心
主义,与孔子的人性论距离就远了。
孟子的性善论是和他的天道论互有联系的。由于人性直接与天合一,那
就不但使客观的世界失去存在的基础,而且存在的“万物”也“皆备于我” 
了。后来荀子主张“明天人之分”,指斥“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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