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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180 忘了忘记-第15部分

小说: 180 忘了忘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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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结识沈飞二十年,可这不是他所认识的沈飞。
  沈飞是冷静的,从容的,生死攸关也处之泰然,雷霆万钧只付诸一笑。
  从来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柔肠寸断仍换不来真心半点,何曾见过如今日这般自甘沉沦。
  大风大浪两人也走过千趟万趟,可Anson从未遇过这种状况,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苦苦相劝:
  “飞!你理智些,你也知道你根本就喝不醉,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是,沈飞知道。
  他能感到身体里有团火在灼烧,可心中仍万分清醒,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无以伦比的清晰。
  甩也甩不脱,浇也浇不灭。
  于是他只能让那团火烧的更旺,
  用一种痛去缓解另一种痛。
  ……
  天已大白。
  沈飞终于累极,仰在沙发上,闭着眼,仿佛已经睡去。
  Anson沮丧地抱着脑袋,他有些话必须对他说,虽然知道这实在是个太坏的时机,但看沈飞的情形只会越来越坏,绝没有任何转好的可能。
  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飞,Yoyo已经抵达多日,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去颜家?”
  说完,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沈飞却没有任何反应。
  话既出口,他也豁出去了,撑着冒死的胆子接着说:
  “雪姨那边已经在催,我不说你也明白,事情进行到现在,如箭在弦上,没有退路。况且,即使没有你,他们也会继续。可如果你不出面,更会完全失去对局势的控制,若你在场的话,还可以心中有数,对颜小姐或许也能及时回护。”
  他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一口气把话说完。
  沈飞仍然一动不动。
  Anson有些懊恼,他笃定沈飞在听,只是不回应,赌气说道:
  “我知道你就是担心伤及她,那不如索性把她的身世告诉她,那样她也许就会离开颜。你要是不去,我替你去!”
  说着,就要起身。
  沈飞没有睁眼,双睫微微抖动,低低吐出两个字:
  “不准。”
  ―――――
  宜园,
  一笑真的病了。
  两天两夜,高烧不退。
  郁郁心结,不能说,不能讲,不能哭,不能闹,便只能病了。
  她像个婴儿一样,不停地睡,不停地醒,时间被割裂成无数个晨昏,像是过了许多年,待真正醒来,却原来还是那个人间。
  也许是多年的隐忍成了习惯,她看上去和之前并无太多不同,好像只是染了一场普通的流感。
  沈飞又消失了,这回是彻底消失了。
  他搬出宜园,又从公司请了假。
  一笑无心探听究竟,她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对表面的原因不感兴趣。
  她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忙碌、与大大小小的事情周旋。
  在颜昊天唤一一的时候乖巧地答应,轻展欢颜。
  宜园在宁静与温馨中迎来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夜晚。
  三楼宴客厅正在举办一场盛装的新年舞会。
  人们在怡人的音乐中欢快起舞,迎接一个或好或坏但毕竟崭新的开始。
  一笑身着一袭复古圆摆长裙,微露香肩,秀发自然垂落,飘至腰际,只在莹洁的额头饰一粒美钻,添抹亮色,掩住尚未完全消退的病容。
  她优雅自如在人群中穿梭,亲切地与熟识的朋友招呼,为彼此陌生的客人引见,就像所有热情周到的女主人那样。
  忽然,她察觉到周围有些骚动,
  客人们纷纷往门口张望,窃窃私语,隐约听到身边一位女士轻叹:
  “哪里来的美人?简直不像真人!”
  一笑疑惑地向众人关注的焦点望去,一眼只看到沈飞,那个本应如午后阳光一般灿烂飞扬的沈飞,眉宇间竟平添了几分憔悴,不由心中百味杂陈。
  但她还是马上提起精神,准备好笑容。
  沈飞正朝这边走来。
  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他远远望过来的眼神有些紧张。
  还未细细捉摸,沈飞已经来到面前,微微俯身,绅士地行了一礼。
  “一笑,容我介绍一位新客人给你,这是我的妹妹沈月。Yoyo,这位就是颜小姐。”
  他的声音平板,没有起伏,虽是给两人引见,却自始至终一瞬不瞬地盯着一笑。
  一笑这才注意到沈飞旁边还有一位女子,
  那女子露出天使般的笑容,活泼却不失矜持地伸出手来:
  “你好,Smile,我是Yoyo。”
  一笑本该以礼相待,握手欢迎。
  可就在目光在落到女子脸上的那一刻,
  她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不可能!!!
  她下意识地捏紧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刺痛袭来,告诉她,这是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不可能!不可能!
  这女子不可能是真人!
  她明明应该在画中!
  一笑震立当场,完全无视那只悬在半空的玉手,和女子脸上已经明显有些尴尬的笑容。
  恍惚之中,她好像猛然想起什么,
  立即转头四处寻找颜昊天的身影,神情仓惶。
  远远的,颜昊天也在看着她的方向,但目光一丝一毫都不在她的身上,却只痴痴凝望着那个天仙般的女子。
  那目光中有种不顾一切的渴望。
  那是经历千年万年,穿越数个时空仍依依不舍的眷恋。
  就在那一秒,一笑觉得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那个因为负载了太多太多沉重,早已绷的很紧很紧的地方,突然被一股力量重重击上去!
  它再也承受不住,竟咝的一声裂开了,那裂口似一个黑洞,把她整个人都要吸了进去……
  眼看着她全副身心都在摇摇欲坠,一旁心急如焚的沈飞对Yoyo疑惑的探询置之不理,大步上前揽住一笑,旋入舞池。
  那是一曲《梦中的婚礼》。
  如泣如诉的琴声,因为经典而流传。
  有人说它演绎的是幸福,有人说它谱写的是忧伤,
  久远以来,莫衷一是。
  乐声中,一笑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轻轻伏在他的胸前,机械地挪动脚步。
  沈飞俯首在她耳边低哑的唤了一声:“一笑,……”
  似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哽在喉中,说也说不出。
  只能轻抚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喃喃低语:
  “一笑,一笑,一笑……”
  仿佛要唤回她的灵魂。
  可一笑的灵魂早已从那个心中的裂口散逸出去,她听不到,也感觉不到。
  不然她一定能够知晓,那声声呼唤里,有着怎样无法言说的痛楚!
  一曲已终。
  沈飞拥着一笑来到大厅的角落,把她安置在座位上,急切地叮嘱:
  “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走向供应酒水的吧台。
  她木木地坐着,一个侍者经过,绊住她的脚,忙不迭地道歉。
  一笑被他惊醒。
  一个念头倏忽而至。
  她要去找颜昊天!她有话对他说!她一定要对他说!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力量,这个念头支撑着她,站起身,冲入人群四处寻找。
  因为心急,迎面也不闪避,一路跌跌撞撞,却到处都不见颜昊天的身影。
  她知道他会去哪里。
  下得两层楼,
  欢乐与喧嚣被阻隔在身后,偌大的客厅一片寂落。
  这是个星月无辉的夜晚。
  颜昊天的书房没有透出一丝光,可她知道他一定在。
  抬手一推,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他正站在黑暗里。
  一笑不去开灯,黑暗让她感到安全。
  她一点一点靠近他,忽听他开口问:
  “一一,我是不是老了?”
  老?颜昊天何曾说过自己老?
  他如智者一般豁达,又如王者一般骄傲。
  可今天他觉得自己老,想是对那女子动了真情,他担心自己追赶不上她的青春。
  一笑心中酸楚,有些哽咽的回答:
  “不!你一点都不老,你永远都不老!”
  他轻轻地笑:“一一,你真是个孩子,怎么有人能永远不老?”
  他一贯用这样的语气,就像她真的是个孩子,他用这种父亲对待女儿的口吻在她面前设下一道鸿沟,时时刻刻令她望而却步。
  她恨这语气!
  她再也不想忍受在他面前维持一个乖女儿的假相!
  有股莫名的勇气在凝聚。
  那些在心中埋藏多年快要沤烂的千言万语如山洪暴发,倾泻而下!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以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果敢对他说:
  “颜昊天,你看看我,我不是孩子,我早已经不是八岁孩童,也不是懵懂少女!”
  “从我爱上你那天起,我就不再是个孩子,我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被爱的女人!”
  “我只要一点点爱,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是不是这样也不行?”
  “是不是那个女人在你心中成了神?为什么你宁可要无数个假的她,也不要一个真的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知不知道这么多的爱强忍在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
  “颜昊天,我爱你!”
  “我说我爱你!”
  “够了!”一声威严的怒吼喝断她!
  颜昊天终于发作,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声音里透漏出心潮起伏,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一一!你一日是我的女儿,终生是我的女儿!我不要听到这些!也永远不许你再说!”
  言毕,转身摔门而去!
  ……
  人已远离。
  可那话语冷硬如玄冰,
  砸在地上,铮铮有声。
  支撑着一笑的最后一点希望顷刻崩塌,她沿着桌子一寸一寸跌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满腔哀恸再也难以抑制,痛哭失声!
  这是她六年的付出,她唯一的爱情,她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执着地守护着,尽管它是那样的渺小而卑微。她告诉自己她不计较回报,甚至无须他知道,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留在他身边,看着他,陪伴他,爱他。
  那样,那样地爱他啊,爱得那么用力,爱得那么委屈。
  可即使这样也是不能够的,他终于还是找到了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他永远不许她爱他。
  意识在无穷无尽的泪水中渐渐模糊,弥天盖地的黑暗将她吞没。
  毫不挣扎。
  朦胧中有声音在耳边喊:“一笑!醒来!快醒来!”
  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浮生这么苦,为何要醒来?
  不不,她不要醒来,
  她要离开……

  (二十三) 人生自是有情痴

  外面,天阴地暗,不辨晨昏。
  公寓里。
  沈飞坐在床边,长久地凝视着那张恬静的睡颜。
  她沉沉地睡着,坠入无悲无喜的黑暗。
  有时他甚至觉得这样挺好,她终于不再哭,也不再逼着自己笑。
  至少在黑暗里,她享受到安宁。
  而他也可以无所顾忌的看着她,不再害怕遭到闪躲和拒绝。
  “飞,你该去休息了,再这样下去,她还没好你就先垮了。”
  Anson不知是第几百次过来说这句话了,沈飞照旧像是没听见。
  这都已经几天了?
  Anson把他能想到的所有规劝的话翻来覆去地说了无数遍,心里早已知道没有用,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又说,试了又试。
  沈飞丝毫不理睬,他全部的精神都放在这床上的女子身上。
  她醒来,他便哄她,
  她睡去,他就守着她,
  不眠不休。
  Anson不懂,他真是一星半点都不懂。
  他不是没有爱过女人,事实上他爱过很多女人。
  女人是好的,她们是那么美丽而曼妙,他也会在爱她们的时候讨好她们,取悦她们,为求一亲芳泽使出浑身解数,可他永远不会爱得爱到丢了自己。
  这是不可容忍的危险!
  可为什么沈飞就不明白?
  Anson万般无奈地对着沈飞,一筹莫展。
  他根本无法理解他,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劝说干巴巴,但又不甘放弃:
  “飞,求求你去休息吧,要不……我帮你看着她?”
  沈飞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因为他的话。
  而是一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每次见她醒来,沈飞就好像立刻从太虚回返,人看起来也正常了许多。
  可Anson脸上的愁容更深了。
  这女人醒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还不如一直睡着!
  果然。
  一笑看着沈飞,眼中是柔柔的依恋,但她在说:
  “颜昊天,你不要走开,你就在这里,不要离开我。”
  Anson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几天以来都是这样,她每次醒来都会把沈飞当作颜昊天,对他说颜昊天这这这这这,对他说颜昊天那那那那那。
  连他都快要被她逼疯了!
  可沈飞却仿佛若无其事。
  现在,又是这样。
  他轻轻为她掖好被子,温和地说:
  “好,我不走。”
  Anson眼睛瞪得如铜铃。
  他多想揪住那女人使劲摇,对她喊:你清醒清醒,清醒清醒!
  或是一拳把沈飞打晕,这样他就可以休息了。
  可显然任何一样都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冒险。
  他终于决定不再留在这里陪他们一起疯。
  重重跺着脚,咚咚咚地走了出去!
  一笑已经在床上躺了多日,护士定时来注射药物和营养液,现在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除了神智还未清醒。
  不过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她的身心受到巨大的冲击,待这冲击的余波散去,便会自然好转。
  她刚刚睡了长长的一觉,人也精神起来,吵着要起身,沈飞不许,她竟像孩子一样嘟起嘴:
  “人家躺了这么久,累得要命,你看,头发也纠成一堆,丑死了!我要梳头。”
  沈飞拗不过,只好取来梳子,扶她坐好,绾起一缕秀发,便要为她梳。
  一笑做势要躲,笑着说:
  “颜昊天,不要你梳,你最笨了,第一次替我梳辫子就害我被同学笑,你不记得了吗?”
  沈飞弯了弯唇角,不做声。
  一笑说归这样说,终于还是听话地背过身去。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是否每个女子心中都会偷偷藏着这样一个不与人言的小小心愿。
  能有心爱的人在身旁相伴梳妆,望着镜中对影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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