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侣盈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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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虽然嘴上说习惯孤身一人,心里只怕凄苦无比,我又拒绝了他,且不说以后回了天庭怕是要怨我,现在估计也是心里凉透。
我心中一酸,拉拉他衣袖,指着天上说道:“等此间事了,回到上面,我再向你赔罪!”
他挑眉望着我,满眼疑惑,随即弯弯眼睛,突然俯下身在我额间落下一记轻吻:“这个就行!”
狗血的事情永远都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正僵着身子,一脸不知所措时,刘盈的声音适时响起。
“阿嫣!”
三尺开外,刘盈蹙眉望着我们,一双凤眼里隐隐有火光跳动。
完蛋了,我死定了!
我连忙跑到他身边,喏喏叫着舅舅。
阿楚倒是一派磊落的样子,走到一脸不虞的刘盈面前,拱手道:“在下吴中楚凡!”
我连忙圆场:“是他帮我逃出匈奴的,今天赶巧遇上了,哈哈!”
刘盈脸色稍缓,向阿楚颔首道:“多谢你救出阿嫣!”
楚凡视线移到我身上:“阿嫣是你的乳名吗?”
我心中咯噔一下,似乎从认识到现在,阿楚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今日点破,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我虽并非有意欺瞒,但亦是不够坦荡。
“我姓张名嫣,小字孟瑛!”
张嫣,张嫣,他低低念了几遍,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还是阿瑛好听些!”
我偷偷打量了下刘盈的神色,还好,一派温和平静,我心中稍安,便道:“我也习惯你叫阿瑛了,你若改口,恐怕我还有些适应不了!”
刘盈忽然牵过我,启齿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有侍卫赶着马车停在我跟前。
阿楚忽然神臂一拦,刘盈牵我的手即刻一紧,四周的侍卫纷纷拔刀围拢过来。
我猛得看向刘盈,偷偷轻捏他手掌,他无奈点头,侍卫才撤刀散去。
我欲走过去问阿楚,怎奈刘盈牵得死紧,一动不动,只好杵在原地看着阿楚:“还有什么事吗?”
“若是张嫣和张孟瑛只能选择一个,你要做哪个?”
我不解: “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我?”
他忽然一笑,“自然是不同的,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
我一头雾水,他却极轻极快地瞥了刘盈一眼,闪身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纠结着阿楚刚刚那个问题,实在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刘盈说什么也没在意。
“过来!”他大半身子隐在车内一角,低声却不容置喙地说道。
我有些犯怵,还是乖乖蹭过去。
手刚接触到他大氅,忽然腰上一紧,人已经被他箍在怀里,与他严丝密缝地贴在一起,鼻间瞬时传来淡淡的男子气息。
我费力地抬着头,用手撑住他胸膛,正欲说话,忽然额间一凉,有湿润柔软之物沿着额头、鼻梁慢慢滑下,鼻子被人轻轻咬着,我心神激荡,环住他脖子等了片刻,却最终没有落到我嘴唇之上。
我有些失望,稳稳心神,依旧靠着他,调笑道:“吃醋了?”
“只准你做我的阿嫣!”,他搂紧我,又加上一句:“以后少和那人来往。”
“他不是坏人,都救过我好几次!”
他长叹一声: “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
“慢工才能出细活,舅舅~”我拖着长音,软软糯糯叫着他。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手指一下一下顺着我头发。
有人轻轻敲着车辕,“陛下,到了!”
刘盈将我扶下车,又帮我紧紧大氅,最后柔柔看着我,俯在我耳边轻声道:“等着我来娶你!”
正月一过,刘盈便指派太傅孙叔通操办一切聘仪,吕雉又遣长乐少府及宗正为刘盈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典礼一一隆备,以太牢告禀宗庙。
当十二匹马车拖着两万斤黄金堆满公主府高堂之上时,整个堂屋都被照得金光闪闪。
张偃在一旁哼道:“瞧这架势,像是要把你买过去一样!”
我正拿着块金子在手中掂量,一个白眼还没来得及翻过去,就听到鲁元斥道:“闭嘴!”
鲁元难得发脾气,张偃一脸吃瘪的样子让我忽然心情开朗许多。
聘礼已下,我与刘盈大婚前就不能再见面了,婚期订的是十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想想就觉得甚是漫长,我偶向豆豆吐露自己一颗恨嫁之心,还被她笑了半天。
而在这等待中,我的一颗心也从最初的躁动不安渐渐变成平静淡然,也许我和刘盈的婚姻在外人看来不过一种妥协,一种折中,甚至还带些悲剧色彩,但至少我自己知道,他便是我来这人间最大的福缘,也是心之归所。
虽前路不明,烛照而行,但情之所系,亦百死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的压力大啊~~
☆、承君诺04
在等待大婚的日子里,我被彻底限制了人身自由,刘盈还专门派了一位卜姓女官过来贴身教我宫规礼仪,好在我这个皇族中人自小就跟这些打交道,是以学习起来也得心应手,倒是雌亭侯许负又来看望了我一趟。
其实我对于许负的相面能力是不置疑的,只是觉得此人未免有些神神鬼鬼,一个凡人如何能窥得天机?尤其在她指了我身带凤命之后,我对她就敬而远之,只是今日她是奉吕雉之命前来,我避都避不了。
许负倒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见面就袅袅娆娆拜倒在地:“阿婉见过贵人!”
我有些不明所以,许负在一旁笑道:“这是我侄女许婉,没见过世面,贵人不要见怪!”
我也没放在心上,就随口道:“许了人家吗?”
“没呢,这次来长安就是为了这件事”许负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望着我:“不知贵人觉得阿婉如何?”
她怎样关我什么事?
出于礼貌,我一脸欣赏,捧场地看着许婉,点头说道:“有美人兮,婉兮清扬!”
很明显我的赞美对面两位女人理解不了,于是连忙换了个说法:“婉姐姐标致极了!”
豆豆在我身后笑得花枝乱颤。
许负绽开一个笑脸,“那贵人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
“让阿婉陪贵人进宫,以后也有人分担不是?”
我一时有些懵,分担什么?帮我分担刘盈吗?
一旁卜女官极为体贴地过来贴耳低声说道:“就是给贵人当陪嫁妾滕的意思!”
妾滕!
我这还没嫁过去就要给他张罗纳妾了?
好你个刘盈,胃口到不小!
我盯着卜女官,直接问道:“这是舅舅的意思?”
她摇摇头,“陛下毫不知情!”
“陪嫁妾滕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当年怀赢嫁晋文公陪嫁的妾滕都有七十个!”许负不以为然:“贵人即将入主中宫,自然应为天下表率!”
我望着羞得低下头的许婉,心里一腔怒火发作不得,只得压下性子推脱道:“这个我得问过皇帝舅舅才行!”
许负也是个识趣的,就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语气一转又扯到别的事上了,我也就耐着性子陪她乱扯一气,只是心里到底不痛快也没继续多久,就借口身子不舒服将她和许婉送走了。
许负此番作为是不是吕雉授意我不得而知,但是无疑给我敲响了警钟,即便吕雉身为外祖母会偏疼我些,但她首先是刘盈的母亲,也是帝国的太后,她对我的爱不会越过刘盈,也不会超过她的职权范围。而刘盈身为皇帝他不可能只守着我一个人,就算我能挡住这些妾滕,现在宫里还有不少美人,有些还是他当太子时的旧人,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要他抛弃所有人只与我厮守一处的话我说不出口,更不愿逼他。
现在想来,只觉得万事难缠,心头如一团乱麻,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唉~”
一片树叶悠悠晃到我脚边。
“没到秋天,怎么就落叶了?”
我如今不能随便向别人行礼,因此只能侧身向他点头:“老师!”
因避嫌贾师傅如今已经不再教我读书,但还教着张偃、张寿和张侈,是以仍在公主府中居住。不过他老母与妻子都在洛阳,每年都会请两趟假回去探望他们。张敖曾经劝说要他将一家老小搬到长安来,都被他给挡了回去,说是乡野俗人登不了大雅之堂。后来我听府里那些姬妾闲谈时才知道原来是他夫人身体不好,受不住长途奔波,偏贾师傅极疼他妻子,又不纳妾,因此那些人言谈间均是对他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羡慕,不过也不乏猜测他夫人是妒妇的。
“师娘身子还好吗?”
“多谢贵人挂怀,拙荆身体一直如此,慢慢静养便是。”
“没想过在长安养一外室吗?这样也有人照顾您!”
贾师傅遥望庭中花木,微微笑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时时刻刻需要温香暖玉在怀,有的需要的是宁静的守望,也不是所有男人想着三妻四妾,有的一人一心足矣!”
我迷茫:“是吗”
“翁主,为师对你一直很好奇。明明聪慧无双却又糊里糊涂,明明天生富贵却又超然世外,看着好像对所有事情都不在乎,却其实比谁都在意!”
我笑眯眯地看着贾师傅:“师傅原来也有不懂的!”
“纵使看尽百家群书,你对一个人的了解,永远无法透彻!为师只是觉得你这个年纪就该快快乐乐,不要轻易否定,也不要轻易放弃,天塌下来,还有人帮你顶着呢!”
时有清风吹过,白日光炽,我轻吁一口气,提起裙角跳下回廊,冲他认真行了个揖礼:“多谢老师教诲!”
自许负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家长安贵妇带着自家女儿来府求见,均被我拦在门外,眼不见心不烦。
如此几日后,未央宫颁下圣旨:皇帝只娶张嫣一人,拒纳妾滕!此言一出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对于刘盈不娶功臣之女而娶自家外甥女就有怨言的朝臣纷纷上表,反对刘盈此举,连妾滕都不要,那后宫岂不都是她张氏的天下?
大概是众同僚的眼神太犀利,连张敖都特意避开他们躲在家中,鲁元整天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我,张寿、张侈两个人还是像鸡仔一样躲着我,整个公主府中唯有我、张偃和贾师傅最淡定。
命里八尺,难求一丈,该是怎样,便是怎样。
七月张辟强大婚时,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引起激愤,我唯有扮成个小厮躲在他后院小酌,正觉得无比凄凉,悲春伤秋之际,忽然听见前厅传来跪拜山呼皇上的声音,立刻浑身一激灵,藏好酒杯,等他来找我。
一炷香的时间过了,无人问津…
我正猜测着他是不是被敬酒的群臣给困住了时,忽然听到有人说道:
“他走了!”
张辟强一身喜袍斜靠在后院的大石上,一阵酒气冲天传来,我掩鼻:“你喝了多少酒?”
他哈哈一笑:“大喜日子,高兴呗!”
“你不用陪宾客?”
“当然陪新娘子比较重要!”
我翻了个白眼:“那你傻站在这干嘛?”
他晃了晃身子,用手撑着石头站直:“醒醒酒呢,免得冲到新娘!”
“所以就是我倒霉了?”,虽然嘴上这么说,我还是环顾小院,招呼一名婢女给他去熬姜汤解酒,又扶他坐到石凳上。
他伏在石桌上,黑色长发散落下来,遮住大半边脸,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他那微微上翘的下颚和再往上的那片薄唇,丰神俊朗,也只有张辟强能当之无愧了。
“后悔了吗?”他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我啊了一声,半响才回过神来,嘻嘻一笑:“我现在是起手无悔,无路可退喽!”
“不怕他后宫三千?”
“他不会!”
“这么笃定?”
我将熬好的姜汤递到他手边,又从石桌下捞出藏好的酒壶,轻抿一口,道:“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是对他有信心。其实帝位、皇权、女人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刘盈这个人最看重的是亲情,他一心想要的不过是父慈母爱,兄友弟恭,只可惜先帝给他的情分太少,太后的爱又太让人窒息,几个兄弟早早去了封国,越是渴望却越得不到,你是他的伴读,这点你应该清楚!”
“我其实很庆幸自己是他的外甥女,要不然怎么能有十年的相处?怎么会有亲情的弥补?不管刘盈娶我是因为什么,他都会好好待我,珍惜我,爱护我,这点我从没怀疑过!”
他仍旧半趴着,用手指沾着姜汤水在桌上胡乱画着,看样子醉得不行,语气却有几分凌厉:“你这是怜悯他?”
我摇头:“他不需要我的怜悯,我又不是因为同情才做他的皇后,世上情爱有许多,我与他之间也许是最复杂的!”
“我才不要趟你们这淌浑水!”他嘴里咕咙着:“他人在后门等你,去吧!”
“你不早说?”,我转身就走,却见他还一动不动,只得停下脚步,用腿踢踢他:“你要不要找人扶你回房?新娘子还等着呢!”
“知道了,女人真啰嗦!”
“德行!”我死劲踢了他一下,拔腿就往后门跑去。
气喘吁吁跑过去,我看着那个笑得一脸得意的人,忍不住愤然道:“你挺喜欢走别人后门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有点小后悔写完那篇清穿后停了三年才重新开坑,时光对于一个女人多无情啊,尤其对于一个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写写字,旅旅游的人来说~
☆、承君诺05
刘盈弯弯眼角,将我带到停好的马车里,又拿出丝帕替我擦去额间渗出的汗,方才道:“祖宗定的规矩,大婚前咱们不能见面,我这个皇帝不能堂而皇之去找你,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那要是我今天不来,你岂不扑个空?”
“以你和二郎的交情,哪有不来的道理?再说被闷在府里那么久,你这野马哪憋得住?”
我嗷得一声扑在他身上,把他压倒在地,得意洋洋地说道:“那你见过马骑人没?”
他也不反抗,就这么摊开身子躺在马车上,柔柔地看着胡闹的我,笑叹道:“卜女官说你秉姿懿粹,夙娴礼训,我看明明就是小儿无赖!”
我缠住他:“谁让你这么倒霉,我这辈子可是赖定你了!”
“不!”他回望我,一双凤眼里溢满沉静温柔:“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我心中如万马奔腾,满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