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蜗牛-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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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她的暴力,卫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遵命,我跟我舍友原元说说,她也很彪悍,你们应该合得来的。”
两人开始发短信贫嘴,卫楠心想,正好到了月末,包月的五百条短信发不完也是浪费,于是从天南吹到地北,从中国经济吹到美国政治,最后再吹吹日本动画片,吹完了,手机也快没电了,想打电话给老哥报个平安,那头却说——
“您的余额已不多,请及时充值。”
卫楠一愣。
狠狠一拍脑袋——
移动和联通发短信不算在包月范围内,要另外收钱的!
嗷……我还特意把一条短点儿的短信分两次发,长点儿的分四五次发,我真TMD脑残啊脑残!
。
以前发短信时,自己也有过这么衰的时候。
大二那年的愚人节,卫楠想整一整祁娟和萧晴,大清早就发短信说,“我胃疼,快死了,在田径场边等你来救命……”
不过是玩笑罢了,卫楠很清楚,她们那两个知道自己脾气的丫头肯定不会信。没料在手机电话薄里,许之恒的号码正好排在萧晴后头,卫楠手指一滑按错了,等短信发送成功之后,卫楠狠狠一拍脑袋……完蛋了。
那时候,卫楠和许之恒,才刚刚在一起。
卫楠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迅速爬下床穿好衣服,一路小跑去操场,因为跑太快的缘故,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其实还挺像病危患者的。
许之恒很快出现在田径场门口,骑着车飞了过来,一脸急切的表情。
卫楠只好忍着笑,垂下头拼命按胃部。
许之恒皱着眉,轻声道:“很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把车子扔在一边,他蹲下来,背起了卫楠。
趴在他背上的时候,卫楠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不畅,他的步伐很急,也很稳。卫楠虽然很是心虚,不过被背着还挺舒服的,难得跟他独处的时光,再加上他严肃认真的脸,卫楠实在没胆量说出“我骗你的,愚人节快乐”之类的话了,只好将计就计,接着装病。
到了医院,排队,挂号,看病,整个过程中,许之恒一直陪在身边。
等卫楠被医生大骂一顿,面色惨白地出来之后,门外等候的许之恒沉着脸走过来,问:“不严重吧,好点没有?”
声音却说不出的柔和。
卫楠根本不敢说出口,自己脸色惨白是被医生给骂的,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嗯,其实……也不是特别疼,一点点疼而已……你不用担心……”暗自吐吐舌头,装病真是件苦差事。
许之恒说:“先喝点水吧。”
递过来的矿泉水,拿了太久的缘故,都被他捂热了。
“我还以为你在骗我,今天是愚人节呢。”许之恒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卫楠的头发:“你没事就好,说那么严重,害我以为你真要死了。”
卫楠抬头,对上他略带担心的目光,赶忙心虚地别过视线。
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这么热的天气,他骑着车飞到田径场的身影,额头的汗水,关切的眼神,都让卫楠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实在太卑鄙了,实在太对不起他的真诚和关心了。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低着头拼命喝水,一口气把水喝光之后,胃倒是真的疼了起来,胃胀胃酸一系列症状也接踵而至。
被许之恒扶回宿舍,等他走后,卫楠便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然后给哥哥,给祁娟,给萧晴,都发了短信,说:“我胃疼,好疼啊,要死了!”
“疼就割了,死丫头真烦。”哥哥的回复。
“愚人节的把戏,太无聊了吧你。”祁娟的回复。
“哦~胃疼啊,我现在正肚子疼呢,楠楠,过了中午,愚人节就失效了,这你都不知道啊?”萧晴的回复。
卫楠看着手机里的短信,眼眶突然间就酸涩起来。
并不是责怪他们不信自己,只是许之恒的不同,让卫楠心里有些做了贼般的愧疚,和难受。
那个时候卫楠就对自己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要对他好。
我一定要对他好,一辈子都要对他好。
然,后来却是自己亲口说出了“分手”那两个字。
也是后来,卫楠才知道,只有许之恒,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
无条件的相信,并不是他傻,也不是他笨。
只是,他愿意做那个愚人节里,唯一的愚人。
十五章 旅途中的熟人
很快到了湛江。
一群人上了船,很多同学是第一次坐船,兴奋得嗷嗷直叫,手舞足蹈。
其实卫楠也是第一次坐船,以前虽然经常跟萧晴祁娟一起去看海,倒从没有跑海南那么远,只是去附近有名的海滩逛逛而已,上船之后,看着那波涛汹涌的水面,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远处和天空交接的水平线,卫楠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腾。扶着栏杆深呼吸几口气,祁娟走过来旁边,递来一张湿巾,“胃疼?”
卫楠抬头:“嗯?”从小到大耳边听了无数次weiteng,一听到,卫楠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自家的卫腾哥哥。
祁娟翻白眼,敲了敲卫楠脑门,“我问你是不是胃部疼痛!!”
卫楠笑了:“你傻啊,没见我按的是太阳穴么,你家胃长头顶呢。”说完,又继续揉了揉太阳穴,“我这症状,叫头晕。”
祁娟把白眼翻回来,改成抽嘴角:“我还以为你晕船要吐呢,白担心一场,能耍贫嘴,看来没事。”
“晕个小船罢了,没那么严重的。”卫楠摆摆手,刚想跟祁娟商量下怎么联系萧晴的事,突然听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女音——
“哟,楠楠,真巧啊,居然在这儿碰见你。”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冷冰冰的气流。
卫楠只觉得全身寒毛刷的一下,瞬间集体起立。
如同接受长官检阅的士兵一般,反应那叫——快,狠,准。
卫楠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脸来,回头——
果然,面无表情的许之恒和笑得花枝招展的苏敏敏正并肩站在面前,那气势放在古代,就是魔教教主带了个邪教妖女,练的是采阴补阳的邪功,怎么看怎么搭调。
周身还带着股冷冰冰的气息,大夏天的简直是移动空调,快把人的血细胞变成冰碴了。
卫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头微微一笑:“太巧了,你们怎么……也去海南?”
苏敏敏笑得特甜,抓住许之恒手臂的手指也刻意收得更紧:脑袋斜了斜,靠在人肩膀上,嘴巴在太阳照射下闪着光,就像抹上了一层蜜糖。
“楠楠你居然不知道啊?咱学校旅游协会的人联系到海南的旅行社,组团可以打折啊。好几个班毕业旅行都走这条线路呢,人多正好凑一船,省钱还热闹啊。”说完,扭头对许之恒妩媚一笑:“对吧,阿恒。”
卫楠觉得自己嘴角快笑到抽筋了,被那“阿恒”给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许之恒却一直是面无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叫法,对着苏敏敏的笑脸,平静地点了点头。
卫楠胃部又是一阵翻腾,扭过头拿过祁娟手里的塑料袋:“呕……”
祁娟一脸笑容在旁边拍卫楠的肩,“吐吧吐吧,我都快恶心了,这什么破船,站着都觉得一身晦气。”说完还冷冷地看了苏敏敏一眼,然后才:“呕……”趴在栏杆上按住胃部,使劲儿吐。
于是,卫楠和祁娟两人,你呕一下我呕一下,一个主打一个伴奏,听起来就像在唱二重唱。
卫楠按着胃吐得惊天动地,祁娟装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得了,装得也太夸张了点,许之恒都走了。”
卫楠一脸惨白:“姐姐……我真晕船……”
“你还动真格了?!不早说。”祁娟沉下脸来,在旁边轻轻拍卫楠肩膀,“快吐快吐,吐完就好了。你倒是快点儿吐,吐半天也没见你吐出点料来啊?”
祁娟刚说完,卫楠就嗷的一声吐出一口牛奶,还吐在她手上。
祁娟的脸刷的一下变成猪肝色,良久之后才哼了一声:“叫你吐点料,你也不用这么听话吧,反应还这么快,也不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苏敏敏一脸温柔的笑容,“楠楠身体不舒服啊?晕船么?我这里有晕船药的。”说完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药片来,递给卫楠。
“谢谢。”祁娟笑了笑,用沾着牛奶的手把药接了过来。
船突然晃了晃,苏敏敏脸色也变了,趴在栏杆上陪着卫楠一起呕。
祁娟笑得特温柔,那笑容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敏敏啊,你怎么也吐了,不会是壮士了吧。”
听到壮士那词,卫楠想笑又笑不出,一边按住胃部呕吐,一边忍着笑,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想当年自己带在书包里的小说,上自习的时候被无聊的许之恒翻出来看,看到“壮士”那词,许之恒的眉毛拧成个“川”字,冷着脸问:“什么叫——公子,你壮士了?”
卫楠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盯着课本,一脸严肃地说:“在小说里面,壮士就是怀孕的意思。”
许之恒挑眉:“公子怎么会怀孕?”
卫楠继续严肃地解释:“这篇小说的背景是架空的,也就是虚构的,别说公子可以生孩子,就是一竿子把地球翘了都没问题的。”
因为卫楠神色很认真很严肃的缘故,许之恒居然信了,还继续往下看,看了半晌之后,把书扔了,抱怨一句:“无聊,生完一个又要生,比母猪还烦。”
卫楠按着肚子使劲儿忍笑,结果许之恒来了句:“怎么了,胃疼?”脸上还带着关切的表情。弄得卫楠哭笑不得。
如今却换成了苏敏敏,拿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巴,微笑着冲祁娟道:“什么叫壮士?”
“怀孕的意思。”
回答的是许之恒。
场景换了,人换了,没换的,不过是台词。
。
苏敏敏故作羞涩的道:“什么怀孕啊,祁娟你开玩笑开太过分了啊。”
然后又亲热地捶了一下祁娟的肩膀,那软绵绵的手倒像是情人间的撒娇,后面加了俩字——“讨厌……”
祁娟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了包公。
许之恒倒是一直没说话,冷冷地看着卫楠。
卫楠别过头去不看他,继续趴在那呕。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熟悉的手,以及一瓶香草味的可乐。
卫楠怔住。
他什么都没说,只把可乐放在卫楠触手可及的位置,定定地拿着。
修长的指节,稳稳的力度,依旧是记忆中的许之恒。
手里拿的也依旧是最熟悉的饮料。
那只手曾经温柔地抚过卫楠的发,曾经牵着卫楠十指相扣,在校园里一走就是一两个钟头。
曾经在炎热的夏天里,无数次为卫楠撑起一把伞。
曾经把香草味的冰可乐握在手心里,捂热了,再拿给卫楠喝。
“曾经”这个词不知是谁发明的,还真是够惨烈的。
卫楠笑了起来,去接他手里的可乐,不经意间跟他手心相触——他指尖的温度,是刺骨的冰凉,凉到大夏天的都让人不禁打了个颤。虎口处有一块鲜明的疤,像是新添的伤痕,伤的不轻,初步判断是用刀类的工具砍伤的,触上去,如同平坦的地面上被雨水冲出的沟壑一般突兀。
“你的手……”
“没事。”许之恒淡淡地说,把可乐塞给了卫楠,收回手去,自然地塞进口袋里。
“谢谢。”卫楠客气道。
“不用。”
冷漠又疏离的语气,接着,便是决然地转身,卫楠总觉得他的背影略显僵硬,在午后的阳光下拖出了大片的阴影。
许之恒走到苏敏敏身边,轻轻环住她的肩,低声道:“你也晕船?”
苏敏敏小鸟依人状靠进他怀里,嗯了一声,“我头有点晕。”
许之恒淡淡道:“那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环着她的肩,从卫楠面前擦身而过。
卫楠趴在栏杆上吐得更厉害了,脸色惨白如纸,手里攥着的可乐瓶子也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而变了形。
良久之后,祁娟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家大小姐,你今早吃了什么啊,吐成这样?”
卫楠气若游丝状:“牛奶,都被吐掉了……”
祁娟白了她一眼:“就你这欠虐的体质,晕车晕船晕地铁,跟我说说,有什么你不晕的吧。”
“自行车我不晕。”
祁娟长叹一声:“贱命啊。”然后又突然话锋一转:“早知道许之恒和苏敏敏要来,咱不来找晦气了,那两个人,全身都带着股发霉的味道。”
祁娟骂人一直都这么狠毒,力求用最简短的句子狠狠刺入对方的心脏,一刀致命。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人渣的味道”“再贵的香水也掩盖不住你嘴里的臭气”“你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你生下来就是为了跟人类作对的”“你有反社会倾向吧”……
——高中的时候,她曾经用这种话把一个欺负萧晴的女生骂哭过。
卫楠笑了笑:未免她继续骂许之恒,赶忙转移话题:“没事儿,毕业旅行一辈子就这一次,错过就没了嘛。”
祁娟冷笑:“有的人也是一辈子就一次,错过就没了,你是这意思吧?你是文娱委员,毕业旅行是班委组织的,你会不知道人文学院的人也走这趟路?你会不知道能遇上许之恒和苏敏敏?”说完,凑过来揪了揪卫楠的耳朵——
“你,就,跟,我,装,吧,你。”
卫楠静静地看着许之恒消失的方向,嘴角扬起个微笑的弧度。
良久之后,才轻声道:“祁娟,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咬得我肠子都快破了。”
“别说这么恶心!”
“行了,我好多了,进去吃点东西吧,吐完还真饿。”
祁娟白了卫楠一眼,冷着脸走在前面,卫楠笑着跟在后面。
。
其实,祁娟说的对,卫楠当然知道会遇到他们。
可是知道又如何?
说了无数次不想去海南,不如去爬山吧去爬山吧。
甚至把从小到大学过的美丽的形容词都拿出来,磨破嘴皮说附近的山有多好啊,多么雄伟壮丽,站上山顶可以有种傲视天下的成就感,爬山的过程中还可以增进咱们同学之间的友谊啊,顺便让单身的同志们有机会互相扶持啊……说了一大堆,最终还是票选决定的。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