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现代中国(三卷合集)-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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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中央委員會做出上述決定,然而,毛澤枺诰畬降膶嵺‘經驗肇使他根本上摺沉诉@些決定。雖然毛澤枺谒犗聝砂傥迨锕爣鷥鹊奈鍌村莊成立黨組織,並意圖建立蘇維埃機制的咦骷軜嫞贿^毛還是遭受來自富農以及那些控制著窮困鄰里的家族勢力的頑強抵制。面對這種種頡頑的力量,毛並未企圖依據個人的工作能力來重分配所有土地。毛反而藉由與當地兩位土匪頭子(譯按,即袁文才、王佐)合流來壯大自己的聲勢,而這兩位匪酋都是與「三合會」結盟的匪幫分子,其下六百人的加入,使毛此刻帶領的是一支來自社會被剝削者「撸駸o產階級」分子的部隊。早在此之前,毛澤枺驮运回灥纳鷦庸P眨枋鲞@類人:
分為兵、匪、盜、丐、娼妓。這五種人名目不同,社會看待他們也貴賤各別,然他們之之為一個「人」,他們之有五官四肢則一。他們稚姆椒ū鵀椤复颉梗藶椤笓尅梗I為「倫」,丐為「討」,娼妓為「媚」,各不相同,然稚埑詣t一。他們乃人類中生活最不安定者。(裕
無論如何,毛接著說道,「這一批人很能勇敢奮鬥,引導得法可以變為一種革命力量。
雖然井岡山的力量因為一九二七年在華南受到打擊的共產黨流竄者抵達此地而增強,但是井岡山這塊紅色根據地還是不斷遭受國民黨軍隊的攻擊,另一方面,他們仍必須不時派遣精銳部隊支援共產黨在各地發動的戰事。這是中共「六大」所通過的政策,而有鑑於當時中國情勢的危殆,於是在一九二八年夏天假莫斯科召開六大會議。在這次大會中,中共回應史達林的訓示,決定當前即便尚未出現革命的高潮現象,他們必須隨時準備武裝暴動並在無產階級領導下建立蘇維埃政權機關。像這類命令基本上是毫無意義的,因為現在全國各地仍然忠於共產黨的工會成員大約三萬兩千人,而根據周恩來的估算,中共黨內無產階級人數僅佔百分之十。到了一九二九年,則下降為百分之三。
一九二八年底,國民黨持續攻擊火力,迫使毛澤枺艞壘畬礁鶕亍L油稣咧饾u向枺D進,越過江西抵達福建西部,最後在另一個邊界——椋②M交會的崎嶇山區落腳。在此,中共以瑞金作為新的根據地和新政權——江西蘇維埃的中心,而江西蘇維埃一直維持到一九三四年。
然而我們不應就此認定,毛已經懀宄驳臋C巧在他的兩個根據地成功建立了農民蘇維埃政權;也不能妄下斷言,毛已在整個農村中國沸沸揚揚地激起農民對地主的怨很。整個一九二○年以及一九三○年代初,中國確實爆發無數意外,憤怒或絕望的農民——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黨——起而以暴力反抗地方權威。但是農民攻擊的對象主要是國家的代表:官員與軍官;他們強迹辆桦s悅、橫徵暴斂,逼迫農民義務勞動,假公共計畫之名徵收農民的土地,或強制農民種植或拔除他們用來生產鴉片的罌栗,藉以操控地方和全國的販毒網絡。儘管曾有農民衝著地主而暴動,但相對而言,卻是少之又少。因為就某種程度上而言,多數地主的佃租收入取決於佃農的財產多寡,所以這類反抗行動的對象通常指向那些在天災發生時,還向農民課徵重稅的外地地主或官員。像毛澤枺@類共產黨人的組織技巧,就在於能將人民對於稅賦的不滿轉化成階級的鬥爭,因而在共產黨領導下能有效地推動革命性的社會改造。
現在毛所採行的政策日益眩s。井岡山的經驗顯示極端激進的土地政策只會造成富農的疏離,而富農才是農村社會力量之所繫,如此一來,共產黨僅能獲得來自目不識丁的貧農或是身無寸土的雇工等階層的支持。所以毛澤枺谌鸾穑鸪跛坪酰毠潄K不明朗)採取了避免令富農家庭與共產黨疏離的謹慎策略。但諸如此類的政策在執行過程中還是遭到相當程度的阻礙,一九二九年四月給李立三——一九二七年活躍於上海工人邉拥那傲舴▽W生,現在則取代瞿秋白,擔任中共的總書記職務——的一封信中,毛在強烈表達對農民的信心之餘,也不忘試著保證謹遵黨的正統親點:
所以,拋棄城市鬥爭是錯铡模旱俏窇洲r民勢力的發展,以為將超過工人的勢力而不利於革命,如果黨員中有這種意見,我們以為也是錯铡摹R驗榘胫趁竦刂袊母锩≈挥修r民鬥爭得不到工人的領導而失敗,洠в修r民鬥爭的發展超過工人的勢力而不利於革命本身的。(裕模
一九三○年晚春,通過對尋烏縣的眨檠芯浚珴蓶|加強了他對江西農村面貌的認識。我們從這段眨榻涷炈龅膱蟾婵梢圆t解,毛在一九二七年二月發表或是一九二九年給李立三那封措詞閃爍的信之後,對於農村社會的分析深入到什麼程度。一九三○年在尋烏縣時,毛澤枺钊苏{查村民日常生活的細節,並研究如何在眩S的農村工作及土地所有權情況下,正確劃分階級。現在,毛鉅細靡遺地眨槭屑胁煌愋偷纳虡I活動及其所得,以取代過去對「無產階級」和「剝削」等唤y概念化的作法。毛澤枺芯繉醭莾鹊柠}商、雜貨商、油行、大豆商、屠坊、釀酒商人、販賣藥材、香菸、雨傘、爆竹等店家、木工、豆腐小販、伙店,打鐵匠、錶匠、娼妓。毛觀察地方市場咦鞯穆蓜樱瑐別家族組織勢力的相對實力,佛寺、道觀與其他廟宇及宗教團體的分佈與財富,以及一些改信基督教的活躍分子(共十三人,其中十人是新教徒,三人為天主教)。
毛同時也嘗試盱衡尋烏縣的剝削程度,以便精確分析當地的階級衝突。他計算尋烏城裡的妓女人數,發現在總人口二千六百八十四人的小城市中,大約有娼妓三十餘人。另外,毛也發現貧農被迫賣子還債的現象,以及小孩的價錢和被賣時的歲數。賣價從一百元到兩百元不等,被賣時年紀大約在三歲到十四歲之問。(毛並未發現賣妻鬻女的例子。這或許是因為尋烏人優先考懀У氖莿趧恿Γ皇亲黾沂禄蛐苑⻊铡#挥胸氜r鬻子償債,其他債主便蜂擁而至。「聽見人家賣了兒子了,債主就急急地到他家裡去討帳。『賣了奶子(當地客籍人家管兒子叫[奶子」)還不還埃(我)嗎!』」(裕澹┟考察土地佔有與地租的實際情況,將結果歸迹谝粋非單純以個人土地面積、而是基於地租收人及稚雷鳛楹侠韯澐謽藴实姆诸惐碇小#ㄒ娤卤恚
昔日,廟宇與家族組織以及其他團體佔尋烏縣百分之四十的土地,百分之三十歸地主所有,農民只佔剩餘的百分之三十。報告中顯示毛對於土地重新分配的權衡判準極為敏銳。毛一方面察覺在革命環境中,大部分土地只是大致依據人口分配,一方面也認識到某些主張按勞動力分配土地的論述。毛認可婦女在分田時的特殊需求,因為她們在耕作上盡的責任要比男子多(也更能吃苦);還俗僧尼、道士、傳教士,以及其他貧民階層的問睿灰约胺峙浞课荨⑸搅帧⒊靥恋睦щy度。
在軍事謩澐矫妫珴蓶|也日益成熟機敏。毛在軍事方面的修為主要拜朱德所賜。朱德是來自四川的富有軍人,早年沉溺於鴉片煙,後來戒除,一九二○年代初,朱德赴德國留學,返華後負責指摚顸h的一個「教導團」。朱德與共產黨暗通款曲直到一九二七年八月南昌暴動,朱潰敗逃亡,最後投身毛的井岡山根據地。由毛澤枺⒅斓滤⒌摹讣t軍」至此發展成一支機動性的游擊力量,英勇抵抗國民黨軍隊的攻擊。截至一九二九年初,紅軍僅剩下約二千人,毛與朱強烈反對李立三企圖將紅軍切割成小單位,分散部署在各農村以加速地方暴動的軍事方針。毛、朱得意地向李立三說道:
我們三年來從鬥爭中所得的戰街,真是古今中外的戰術都不同。用我們的戰街,群眾鬥爭的發動是一天比一天廣大的,任何強大的敵人是奈何我們不得的。我們的戰街就是游擊戰銜。大要說來是:
分兵以發動群眾,集中以應付敵人。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因定區域的割據,用波浪式的推進政策。強敵跟追,用盤旋式的打圈子政策。
很短的時間,很好的方法,發動很大的群眾。(裕撸
然而諷刺的是,紅軍在瑞金的成功整編和擴展竟肇致中央委員會過於樂觀,判定他們已經強大到可以跨出蘇區而投入傳統的陣戰。所以就在一九三○年,即毛完成尋烏眨椴痪弥幔珴蓶|和朱德接獲中央直接下達攻擊南昌的命令,這個命令是毛、朱無法接受的。此一攻擊命令是李立三意圖將共產主義鬥爭推向革命高潮的野心之一;同一時刻,李立三也作出攻擊武漢、長沙的計畫。儘管國民黨再度奪回長沙之前,共產黨曾佔領長沙十天,然而這三項冒進計畫終歸失敗。南昌一役失利後,毛和朱受命支援長沙的共產黨部隊,再次發動攻勢奪取長沙,他們勉強同意;但是面對自己悉心培養之部隊毀於一役,他們在未經同意下就徹離戰場返回瑞金。
在江西期間,毛不僅關切經濟和軍事的演變,同樣注意社會改革諸如女權方面的議睿W詮囊痪乓痪拍昝珴蓶|發表論趙小姐自殺的文章之後,他就逐漸意識到經濟與家庭的壓力阻礙了中國兩性關係的平等。在一九二七年〈湖南農民邉涌疾靾蟾妗档奈哪俣缺磉_相同的情緒,他寫道,中國男子普遍受到三種權威形式的支配:政權、族權、神權。而女子還需忍受第四種權力,即夫權的束俊C杏X夫權在貧農中比較弱化,「因為經濟上貧農婦女不能不較富有階級的女子多參加勞動,所以她們取得對於家事的發言權以致決定權的是比較多些。」像這類婦女,「性的方面也比較有自由」。毛熱切歡迎湖南各地組織[鄉村女界聯合會」,促使婦女「抬頭」的機會降臨。
我們不難想像毛在蘇區所公佈的重要法案之一就是〈婚姻法〉,新的婚姻法明令禁止媒妁之言的婚姻形態,鼓勵自由選擇配偶,以及廢除一切「封建的包辦、強迫與買賣的婚姻制度」。儘管新的婚姻法在措辭方面仍然模稜兩可:「現時離婚問睿瑧侗Wo女子,而把因離婚而起的義務和責任,多交給男子負擔」(裕О耍撬鼘峨x婚要件的規定相當簡單,只要兩造有一方訴請即可。唯一例外是紅軍的妻子不得於丈夫在外征戰時,片面提出離婚。
根據共產黨幹部在江西蘇區兩個縣的眨轱@示,在三個半月內,就有四千二百七十四人登記離婚,其中百分之八十是由單方提出離婚申請:而同一時期有三千七百八十三人登記結婚。其中有九例是在一天同時完成離婚和結婚手續。毛澤枺牧龌蛟S有助於新婚姻法的催生,因為毛本人已離開他在五四邉悠陂g熱烈追求的妻子楊開慧與兩個小孩子,公開和第二任妻子賀子珍同居,賀子珍在井岡山加入毛的行列,之後就跟隨毛到江西蘇區。
但是毛同樣對他的紅軍弟兄有所承諾,當時紅軍大都非常窮,所以期望共產黨政府能幫他們討一房在媒妁之言的婚姻制度下所養不起的媳婦。因而在江西蘇區的婦女就經常被迫「成親」,或是同時與數人發生肉體關係。在這方面,男性幹部濫權的現象時有所聞。據說許多寡婦在丈夫死後數日就被迫再嫁。但毛澤枺鼒猿帜行宰畹偷慕Y婚年齡是二十歲,女性是十八歲。「洗衣女隊」被派至某些單位服務、招徠新兵,說明中共也毫不避諱她們從事賣淫。
及至一九三○年,國民黨及其同盟在城市裡對共產黨的攻擊行動日漸猛烈,同時也取得重大斬獲。工會組織因國民黨特務的滲透而颍齽硬话玻硪环矫妫瑢崢I家也常僱用幫派分子,以暴力破壞工會組織發起的示威抗議。至此,李立三在城市鼓動大規模暴動的意圖最後還是一敗塗地。莫斯科指派一些新領導人來挽救頹勢,結果於事無補。莫斯科派來的人大都年紀輕,缺乏實務經驗,只知死守馬列主義教條,他們在中國被戲稱為「留蘇派」。一九三一年,一連串的逮捕行動和叛變導致許多資深的共產黨幹部全面撒離上海,抵達毛的根據地瑞金。幾位重量級的「留蘇派」領導人在一九三三年也來到瑞金,並指責毛的富農路線太過右傾,致使毛澤枺欢仁荨8鶕恍┵Y料顯示,一九三四年間毛確實因為他的錯铡叨獾杰浗#ㄔ谝痪湃鹉耆鹿伯a國際的主要刊物上曾經出現一則毛的訃聞,顯示某些老幹部欲去之而後快。)
儘管江西蘇維埃因毛澤枺鼈人而受到密切關注,但當時毛的江西蘇區並不是共產黨在農村的唯一紅色根據地。全中國至少還有十二個農村有這類組織,各自反抗國民黨政府與軍閥勢力,並嘗試推行各種土地政策和社會改革。在江西就至少還有兩個蘇維埃組織:一是在瑞金枺狈剑}、浙、贛三省交會區;另一是在瑞金西北面,湘、鄂、贛邊界。其中以張國燾所領導者勢力最大。張國燾和毛澤枺惹岸际抢畲筢摗格R克思學說研究會」的成員,一九二一年成為中國共產黨的創黨黨員。張國燾的蘇維埃政權活躍於豫、鄂、皖三省交界,後來遭受國民黨軍隊錳烈攻擊,才率領殘餘部隊流竄至川北。
共產黨一位軍官(譯按,賀龍)控制著湘、鄂西交會地帶;北方的蘇區位於陝西的保安,由高崗軍隊控制著這一偏僻的山區,其範圍從陝西綿延至甘肅。高崗曾在自法返國的鄧小平所任職的「西安中山軍事學校」受訓。鄧小平離開西安之後,便前往位於廣西百色的蘇區,此地大致與雲南、越南等距離。根據日後鄧小平接受訪問的說法,此地的中國人曾與越南人合作發動越南的「工農」反抗法國人。由於中國人提供越南人藏身的庇護所,於是招來法國軍機轟炸廣西蘇區的報復。一九三○年底,鄧小平或許是奉李立三之命,率部隊向枺鼻斑M以支援長沙、武漢、南昌等地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