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现代中国(三卷合集)-第7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中共在此議睿�上讓步，這一萬四千名中國戰俘被移送至其他地區——主要前往臺灣。


　　中國共產黨在戰場上所表現出的韌性也令美國重新省思一九三○年代和一九四○年代的經驗，美國對此經驗的總結，大體記載在艾奇遜寫給杜魯門總統那份連篇累牘的報告中，這份報告公佈一九四九年，總計一千零五十四頁，充斥了說明圖表與附件。對於那些不管是出自黨派立場或是內心信念而傾向敵視共產主義的人而言，過去同情延安政權的美國人之行徑無疑是樱�犯了叛國罪行。赫爾利大使於一九四五年底去職時就曾表達過類似的觀點，如今更有許多美國人都靠向他那一邊。然而美國總統與其參质组L聯席會議在一九四四年均曾一度認真思考武裝中國共產黨，以協同美軍作戰，這一事實似乎已被淡忘。
　　美國國內極端反共產主義時期，影響了移民法案、勞工立法、好萊墸У碾娪肮ぷ髡咭约耙话愦蟊娒襟w，更因麥卡錫（Joseph　McCarthy　）參議員對他人模糊卻具殺傷力的顛覆國家的指控達到高潮，導致往後十多年間美國與中共關係無法正常化。雖然在規模上，麥卡錫參議員與其黨羽荒謬的反共邉訜o法與同時期中共緝捕其國內敵人的行動相提並論，但同樣對許多美國人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國務院內頂尖中國問睿龑＜遥獙�國家的忠斩纫辉僭馐苜｜疑、眨�查，甚至被迫去職或被逐出世界政治舞臺的中心。一個世代的美國學者、學生、新聞記者無法取得護照前往中國而被剝奪了與其接樱�的機會。
　　當時流行一種美國「丟失中國」的說法——不管是刻意的背叛，或是表達不當，抑或是錯及軍事和財政援助。由於這種觀點大行其道，美國很難不干涉受到共產主義顛覆威茫�的國家，即使這些國家的政府被公認為腐敗、不受人民歡迎，或在經濟上對人民極盡剝創之能事。
　　中國共產黨或許從韓戰中得到小利，因為美國若是於一九五○年十月戰勝，便能扶持一個統一而有活力的非共產韓國政權，屆時人民共和國位於枺�北的工業重鎮將會面臨敵對的強鄰。但杖缜笆觯�中共也為此戰役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更長遠的悲劇則是，中國完全失卻了蘊涵於一九四九年間政治修辭及政策對「新民主」政體的渴望。假如蘇聯是一九五○年六月朝鮮半島尋釁的幕後黑手（這似乎有幾分可能），假如中共以為韓戰可收聲枺鼡粑髦�效，能輕取臺灣而願意助一臂之力（這點比較不確定），那他們真是大錯特錯了。無論如何，相對於滿清政府在一八九四年的表現，中華人民共和國確實是較順利地走出韓戰的困局。
　　
　　＊譯裕В喝缈聵穫鳎ā�O。E。　Clubb）、戴維斯（　J。P。　Davies　）、謝偉思（　J。S。　Service　）等人。

　　群眾政黨，群眾邉�

　　在延安時代與內戰期間，共產黨的勢力便在逐步擴展。一九四五年初，共產黨黨員已逾一百萬人，一九四七年攀升至兩百萬人，一九四八年三百萬人，一九四九年四百萬人，一九五○年已高達五百萬黨員。不過在人民共和國建立的頭幾年，中共並不那麼期待黨員人數的暴增，反而是致力於提高新進黨員的政治意識與培養他們的專業知識，並淘汰將入黨時未經嚴格篩選的不適任或貪污者，同時擴大黨員的階級與職業基礎。至此，多數共產黨黨員出身農村，這是因為延安時期的邊區政府以及抗日游擊戰略特伲�所衍生出而來的必然現象。而今，中共逐步邁向城市的行政管理，因而期盼吸收城市出身、受過良好教育的幹部。吸收這類有潛力的幹部的方法之一就是在城市裡發動群眾邉樱瑥亩鴮か@具備犧牲奉獻精神的社會主義者以及天生的領袖人物。
　　在一九四二年延安整風邉悠陂g，中共體認到如何教黨員自我檢查，引導黨員自我批評，以及哂萌后w的壓力和威嚇達到表面上的共識。一九五○年初，這些經驗在涉及動員群眾的四次主要邉又性僖淮伪贿用。首先就是前述提及的「抗美援朝邉印梗�邉拥哪繕耸侵袊�境內的外國人。黨下令公安搜查被指控為特務的人，洠�收他們的收音機和槍械，並眨�查一些包括外國人在內或曾經與外國人有過接樱�的文化、商業、衛生保健、宗教性的公共團體。這類眨�查嚇壞了一些曾經與外國人有過來往的中國人。一九五○年十二月，外商的資產被凍結，外國企業雖不至於被洠�收，卻常常被迫以低價讓渡出售。為了償付中國政府的苛捐雜稅，有些人只好放棄資產。外商工廠和企業的工人就在群眾大會上抱怨雇主，有時工人集合起來控訴外國人的殘酷行徑。
　　一九五一年初，在一場令人回憶起士紳禁教邉踊蚴�九世紀末義和團的激烈衝突中，五位管理廣州一家孤兒院的修女遭指控殺害受託照顧的二千名嬰兒。雖然這些修女並未被處決，但是群情激憤的鄉民依然聚眾抗議「傳言」中所謂的殘酷行為。此外，有許多外國人入獄後因不堪洗腦的精神壓迫而承認間諜罪行。到了一九五○年底，幾乎所有外國人都已被迫離開。中國的基督徒大部分仍然留在中國境內，但被要求重新登記，組織起來推行所謂「三自邉印梗�，亦即中國教會從此敚�脫外國資助、外國影響，以天主教的情形，就是要脫離梵蒂岡教廷的束俊�。
　　韓戰讓中國人同仇敵愾，於是中共在第二波的群眾邉又袑⒄�肅的目標轉向反革命分子。中共奪取政權之初，就下令百萬名曾經是國民黨黨員或其青年組織的成員以及曾在國民黨軍隊服務的軍人留在家鄉不准遷徙。當時並未仔細清查這批人，其中當然不乏親蔣介石的人士。也有少數人暗中支助遠從臺灣遣派來中國大陸陰诸嵏驳奶貏铡Ｒ痪盼逡荒晗奶欤�中共領導人在各大城市糾集群眾公開發動反對國內的破壞分子，為他們烙上「反革命分子」之名。隨著這場邉尤缁鹑巛钡卣归_，群眾邉右惨姘l野蠻、恐怖。在邉悠陂g，約莫有一百萬的中國人受到暴力攻擊或是在大庭廣眾之前遭到羞辱，這意味著無論他們過去的歷史為何，此後他們都無法在共產黨政權下安然過活。
　　我們很難正確估算在這場邉又杏卸嗌僦袊�人受害，不過仍然可以從某些地區所公佈的明確數據看出端倪。例如，在上海，群眾邉舆M行期間成立了兩千多個委員會，左鄰右舍無不被動員搜捕反革命分子，上海當局公佈有四萬人被證明是反革命分子而遭清算鬥爭。廣枺�省宣佈，從一九五○年十月至一九五一年八月，總共逮捕了五萬二千六百二十名「匪徒」，其他類型的「罪犯」八萬九千七百零一人，解決了涉及反革命分子的案件共計一千五百七十一件。在同一時期，廣枺�省有二萬八千三百三十二人被處決，二百三十九名共產黨的公安及執法人員喪命，超過五千人被捕下獄。
　　
　　＊譯裕В阂痪盼濉鹉昶咴拢�中國大陸境內吳耀索等四十位各教派的負責人聯合發表了「中國基督教在新中國建設中努力的途徑」的「三自宣言」，聲稱中國基督教徒從此敚�脫帝國主義勢力的控制，而實現中國教會的「自治、自養、自傳」。
　　
　　天津在一九五○年春天期間，共處死四百九十二人，其中不乏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刑示眾者。天津地區所發起的鎮壓反革命邉樱�目標不僅針對昔日的國民黨黨員，同時也處決了欺壓工廠工人和苦力的秘密會社頭子。天津當局亦以群眾邉拥目植朗侄危瑢Ω度栽诋數毓堆託埓�的宗教團體，如主張折衷、眨�和的一貫道。在群眾大會和控訴邉又校�約有四千名一貫道領袖受到攻擊，信眾紛紛被迫放棄信仰。一九五一年四月，邉舆M行到高峰時刻，約有一萬五千人、其中泰半是婦女，在一天之內即宣告退出一貫道。到了一九五一年底，邉拥臒岢敝饾u消褪之後，共計有二十八萬人退出一貫道組織。
　　中共政權也利用這次反革命邉觼斫獬�地方上市井百姓的武裝力量，他們所擁有的武器都是在軍閥混戰、游擊作戰或各傀儡政府統治時期所取得的。例如，在廣枺�，被搜獲的來福槍總計逾五十萬支。即使摺�反了一九四九年頒佈之《共同綱領》所賦予人民遷徙自由的權利，同樣基於公共安全的理由，超過十五歲的人民都必須從公安機關取得官方的戶口證明，如欲遷移至他處也須經由公安機關核可。
　　嗣後，中共領導人一直在準備第三次的群眾邉樱�目標則針對黨內的貪污腐化現象。鎮壓反革命邉痈�結束，中共就動員群眾發起所謂的「三反邉印梗�亦即打擊三類職業集團中積存已久的三種惡習：貪污、浪費、官僚主義作風；而三種目標團體是指共產黨黨員本身，官僚幹部（其中多數並非共產黨黨員，少部分曾經服務於國民黨）、工廠裡的廠長和其他幹部。
　　三反邉釉跂｜北領導人高崗的推動下於枺�北地區率先發起，起初或許是屬於試驗性伲�。迄至一九五一年底，三反邉硬旁谥袊�各地風起雲湧地展開，這場邉觼K不像前述「鎮壓反革命邉印鼓菢右靶U暴力，不過同樣導致中共展開了對官僚機構和工廠組織的全面清查，許多資深幹部或管理人員遭到羞辱或被開除黨籍、革職，然而並非所有受難者盡是無辜而被羅織罪名，其中有不少確實依恃特權以營利炙秸摺Ｕ�府也透過三反邉觼韽娀瘜�勞動力的控制。在幾個仍由勞動契約和兇悍雇主控制工人的城市裡，共產黨利用三反邉悠陂g所召開的群眾大會，教育工人認清雇主的歧視和剝削模式。激憤的工人被動員起來批判雇主，繼而紛紛加入國家領導的勞工組織，黨並保證這類組織能根絕數十年來地方上所有瀆職、行賄的現象。
　　三反邉幼酝瑫r進行的「五反邉印怪蝎@得許多能量。五反邉拥哪康氖且�全面整肅中國的資產階級，而這種類似階級鬥爭的行動在範圍上、激烈程度上、效果上，無非是昔日農村反地主邉拥姆�版。五反邉拥那宄�目標特別指向共產黨接收後仍留在中國境內的實業家和商人，以及資產階級的「代言人」，後者的定義含糊，幾乎能含攝國家對任何人的指控。在五反邉又校�中共所欲根除的五種惡行是：「賄賂、偷稅漏稅、欺騙國家財產、偷工減料、盜浮畤�家經濟情報。」
　　一九五二年一月，五反邉娱_始展開，當時朝鮮戰場的戰局正陷入膠著。這場群眾邉觿t在中國各地進行，不過上海市的五反邉涌勺鳛檠芯窟@場群眾邉拥膮⒖紓�案，因為上海市的規模和商業集團的富裕，幾乎涵蓋了所有新聞與廣播報導的範圍。追溯五反邉影l展的進程，我們確實可以清楚看到源自延安、枺�北，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群眾邉又腥罕妱訂T和自我批評的要素和技術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上海的中共幹部於一九五一年就已仔細訓練工人組織眨�查雇主的商業活動，並尋找其逃稅或其他犯罪事實證據，以預備這場群眾邉印２贿^這一策略卻有堂皇的理由，亦即增加國家稅收以及遏制通貨膨脹，同時也動員了二萬名幹部和六千名特別訓練的商家雇員。為了點燃群眾參與的熱情，中共特別組建宣傳機制，其中包括特別訓練的宣傳專家，通過電台廣播或是新聞報紙以及小組討論的方式，鼓動群眾配合政府的政策。截至一九五一年底，上海一地就有一萬五千名受過訓練的宣傳專家，由勢力逐漸壯大的「共產主義青年團」整合協眨麃硗普构ぷ鳌＿@群幹部及宣傳人員的功能之一就是要粉碎雇主——尤其是小型企業束俊�在工人身上的人情、情感、家庭等羈絆。即使工人的工資很低，但這種人情臍帶經常會超越階級界線，況且許多雇主與工人之間不必然存在著嚴重的貧富懸殊。這樣的境況亦出現在農村地區，還是有許多農民不願公開抨擊他們所相識、共事的人。
　　一九五一年十二月底，中共為即將到來的五反邉映闪⒘艘粋�領導邉拥慕M織；這一組織是由四十九位成員所組成的邉酉蠕h：「上海增產和實驗經濟委員會」。委員會包括了資深的共產黨組織工作者，他們有不少人在抗戰和內戰期間於上海從事地下工作：但在這個組織中還有一些「愛國商人」，以及知名的學者。在這一組織的敦促和指導下，依規定所有私營企業主都必須加入成為會員的「工商業聯合會」組織機構，於一九五二年一月正式在上海市的各分支機構發起五反邉印�
　　在這一整個月裡，商業界的領袖被迫在群眾大會上遭受批判，並承認昔日所犯下的經濟罪行。雖然大多數人都是寫下溫和的自白以規避重要問睿�，不過還是有許多商業界人士為他們確實犯下的不法勾當俯首認罪。另一方面，為了削弱商業領袖的集體意識，共產黨亦鼓動他們相互抨擊。同時，為了召開群眾大會，對特定的商業人士進行公開辱罵而組織全市商家的店員，成立委員會，這加深了這場邉又械碾A級鬥爭要素。中國商業界的領袖曾於一九二七年遭列國民黨政權的粗暴對待。如今，他們又再度得承受國家的威嚇茫�迫。
　　一九五二年二月初，上海一地共舉行了三千場大會，估計有十六萬名工人參加過一場以上的群眾大會。鑼鼓喧天、旗海飄揚的撸�行，積極分子挨家挨戶地拜訪，以及透過廣播或在上海市各主要街頭放置擴音器，以動員整個社區，不斷在心理上給予個別的商業領袖施加壓力。除此之外，中共更是在鄰里街坊組織讀報小組，幹部藉此向民眾解釋邉拥拇驌糁攸c，以及這場群眾邉拥囊饬x。二月的第一週，上海當局宣稱收到一萬八千封投訴信件：是月二十日，工會的總部宣佈接獲了二十一萬封的申訴信件。（許多信件是由同一人寄出的，一位年輕的工人就曾驕傲地宣稱他寫了八十封信。）
　　到了三月，中共決定加快五反的步伐。現在，有一萬兩千名經過特別訓練的幹部投身這場邉印；蛟S是模仿農村土地改革時期所使用過的「重點村」方法，中共也在上海地區選定若干工作場所作為「實驗重點」，試行如何徵收罰款、蒐集罪證與指控罪名，嗣後並依工作類型、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