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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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关于谷精变化为动物形象的概念
北欧民间风俗中想像谷精变化为动物形象,就我们所见到的就谈这些。这些风俗清楚地表明收获晚餐具有圣餐礼的性质。人们认为谷精化身为一种动物;收谷者杀掉这种动物,并分享它的血肉。如公鸡、野兔、猫、山羊和牛就是这样被收获者用圣餐形式吃掉的。猪则是春季犁地人的圣餐食物。而且将面包或汤团做成该神物的形象,代替真正神物的肉而当作圣餐吃掉;如收获者吃猪形的汤团,春天犁田人和他的牲口吃公猪形的麦饼(圣诞公猪)。
读者也许已经注意到人类形体的谷精和动物形体的谷精,这两种概念是完全一致的。这里可以再简单谈一下这种一致性。谷物在风中摇摆时,人们或者说五谷妈妈在谷中走过,或者说五谷狼等等在风中走过。孩子们不许到谷田里乱跑,因为五谷妈妈在那儿,或因为五谷狼等等在那儿。在最后割的谷子里,或最后打的谷捆里,不是说有五谷妈妈,就是说有五谷狼等等。最后一捆不是叫五谷妈妈就是叫五谷狼等等,不是做成妇女的形状就是做成狼等等的形状。割、捆、打最后一捆谷的人,不是叫做老太婆,就叫做狼等等,依最后一捆本身的名字而定。有些地方,拿一捆谷做成人形,称为闺女、玉米妈妈等等,从这次收获时保存到来年收获时,以求谷精不断的保佑;而某些地方的收获公鸡和另外一些地方的山羊肉为同一目的从一次收获期保存到另一收获期。某些地方把在五谷妈妈身上取下来的谷粒拌在明春的谷种里,以求谷物丰产;有些地方则把公鸡毛(在瑞典是把圣诞猪)保存到春天拌在谷种里,也是同样的目的。在圣诞节时拿一部分五谷妈妈或五谷闺女给牛吃,或在开犁耕田时给马吃;有一块圣诞猪的肉则给春天犁田的马或牛吃。最后,谷精的死亡则由真杀或假杀它的人身代表或动物代表来表现,崇拜者则以圣餐形式或是吃掉神灵代表的真正血肉,或是吃掉做成它的形状的面包。
人们还想像谷精变化为其他动物形式如狐狸、鹿、獐、绵羊、熊、驴、老鼠、鹌鹑、鹳、天鹅和鸢。如果要问为什么想像谷精变化为动物,而且是那么多不同的动物呢?我们可以回答说:在原始人看来,某种兽和某种鸟在谷物中出现一下也许就是足表示动物与谷物之间的神秘联系;如果我们想起古时候田地还没有围上篱笆,各种动物必然在田里随便跑来跑去,那么,我们就不必奇怪人们甚至会把谷精当作马和牛这样大的动物。现在,除极少的偶然情况而外,不可能见到马和牛跑到英国的庄稼地里去。人们认为谷精幻化的动物藏在田里最后的谷子里,上述解释对这种非常习见的情况特别适合。因为在收庄稼的时候,像兔子和鹧鸪之类的许多野生动物由于收割的进展,一般都被赶到田里最后一块谷物里,当最后一块谷物割下后,它们就逃掉了。这样的事照例要出现,收割的人和其他的人常常围着最后一块谷子,带着棍子或者枪,当动物从避难的最后谷物中冲出去时,他们就用棍子和枪打死它们。在原始人看来,魔术似的变换体形似乎完全是可信的,他们觉得再自然不过的事就是谷物的精灵被人从他成熟谷粒的老家里赶出来,它会变成动物逃走,当最后一块地里的谷物在收割者的镰刀下割倒的时候,人们眼见这个动物从最后一块谷地里窜出去。所以,说谷精是动物与说谷精是过路人二者互相类似。陌生人突然在谷田旁边或打谷场旁边出现,在原始人看来,这就可以说他是从割下的或脱粒的谷物中逃走的谷精。同样,一个动物突然从割下的谷物中跑出来,也可以说它是从它被毁的家中逃走的谷精。两种等同的说法彼此很相像,任何解释都很难将二者间的等同关系抹掉。如果有人想另觅其他原则来解释谷精与动物的等同,他必须证明他的理论同时也能解释谷精与陌生人等同的问题。
神体圣餐:以新谷作圣餐(1)
现在,我们已经了解有时人代表谷精,有时动物代表谷精,两种情况中,谷精都是通过代表而被杀并作为圣餐被吃掉。我们要想找到真正杀死谷精人身代表的例子自然要到野蛮种族中去寻求。但是欧洲农民的收获晚餐提出了明确无误的例证,禽兽是作为谷精代表被当作圣餐吃掉的。但是我们还可以进一步预先推想到,新谷本身也是当圣餐吃的,也就是当作谷精的躯体来吃的。在瑞典的韦姆兰省,农民的妻子用最后一捆谷穗上的谷粒烤出一个女孩形的面包,把这块面包分给全家人吃。在这个例子里,这块面包代表被当作闺女的谷精;正如苏格兰人也是这样看待谷精,把最后一捆谷穗编成妇女形状并称之为闺女。一般说来,人们都认为谷精住在最后一捆谷子里;所以吃最后一捆谷子做的面包就是吃谷精本身。在法国的拉帕利斯也是一样,用面做一个人形挂在枞树上,由最后一辆收获车运载。树和面人都送到镇长家里,保存到葡萄收获完毕以后,然后举行宴会庆祝收获完毕,镇长把面人碎成小块分给大家吃。
这些例子是以人形代表谷精而吃掉。在另外一些例子里,虽然不把新谷烤成人形的面包,但是吃新谷时举行的隆重仪式就足以表明,新谷是当圣餐吃的,也就是当谷精的躯体吃的。例如,立陶宛的农民过去吃新谷时常举行下面的仪式。大约在秋耕的时候,所有的谷物都已经收进来,要开始打谷了,立陶宛人都举行所谓萨巴利奥斯会,这个词的意思是“混合在一起”或“放投到一起”,每个农民从各种庄稼中挑出九大把最好的——小麦、大麦、燕麦、黄麻、豆子、扁豆等等,每把分成三份,一共二十七份,扔在一堆,混合起来。这些种子必须都是第一次脱粒,第一次簸扬,特为留起来的。这些混合起来的谷种,其中一部分用作烤小面包,全家每人吃一个;其余的再加大麦或燕麦做成啤酒。混成物酿的头一酿啤酒是农民和他的妻子、儿女们喝的,第二酿给仆人喝。农民在啤酒酿好后挑一个没有生客来的晚上,跪在啤酒桶面前,吸一罐啤酒,倒在桶嘴上,说道:“多产的大地呵,让黑麦、大麦、各种谷物都兴旺吧。”然后拿一桶到堂屋里,他妻子和孩子都在那里等着他。地上捆好一只黑公鸡或白公鸡,或花公鸡(不要红的)和一只同一颜色同一窝出的母鸡,都要是当年孵出来的。然后场主跪下,手里拿着酒罐,为收获谢神,祈求来年有好收成。然后,大家都举起手来说道:“神呵,大地呵,我们自愿把这对公鸡和母鸡献给你。”说完后,场主用木杓把鸡打死,因为他不能砍鸡头,头遍祈祷完毕,两只鸡也杀了,他就倒出三分之一的啤酒。然后她妻子用从未用过的新锅煮鸡。再在地板上放一个斗,斗底朝上,上面放一块前面提到的小面包以及煮好的鸡。其次取出新啤酒,还用一个勺,三个杯子,都是专供这时应用的。当场主把啤酒用勺舀在杯子里,全家围着桶跪下来。然后,父亲祷告,喝掉三杯啤酒。其余的人跟着他做。然后吃面包和鸡肉,接着又一巡啤酒,终于每人三杯一遍地喝九遍。食物都不能留下来,万一剩下了东西,第二天早上举行同样的仪式吃掉。骨头给狗吃,它如没有吃完,剩余的埋在牛棚的粪堆下面。这个仪式在12月初举行。那一整天都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这是大约两百多年以前的风俗。如今,在立陶宛,吃新土豆或新谷做的面包时,同桌吃饭的人都互相拔头发。关于这种风俗的意义还不大清楚,但是,非基督教徒的立陶宛人在他们庄严的祭仪上的确有类似的风俗。奥塞尔岛上的许多爱沙尼亚人在吃新谷烤的面包时,得先咬一下铁块。这里咬铁块显然是一种巫法,能使谷里的精灵不致为害。在萨瑟兰郡'过去苏格兰北部的一个郡,今为苏格兰高地的一个地区。',至今地里挖出新土豆时,全家人都要吃,否则“它们(土豆)会生气,土豆不好保存”。约克郡'原为苏格兰北部的一个郡,今分为三个郡:北约克郡、南约克郡、西约克郡。'有一个地方还有牧师割地里头把谷穗的风俗;供给我这材料的人认为这样割下的谷子是做圣餐面包用的。如果他叙述的这个风俗的后面部分事实不错(类似的例子倒都是证明他不错的),那么,这个习俗就表明基督教吃圣餐的做法吸收了比基督教老得多的圣餐礼的做法。
据说,日本的阿伊诺或阿伊努人把不同的小米分别分成男性女性,各种小米统称为“神圣的夫妻五谷”(Umurek haru Kamui)。所以捣碎小米做饼给大家吃之前,老人先自己拿一点做祭饼。饼做好后,老人很认真地向饼祷告说:哦,谷神呵,我们向你礼拜。你今年长得很好,你的味道会很香。你真好。女火神一定会高兴,我们也非常喜欢。呵,神呵,呵,谷神呵,你滋养人们吧。我现在吃你。我礼拜你,感谢你。祈祷后,拿起一块饼来吃下。从此之后,人们才能吃今年收的小米,用这多礼拜和这多祈祷把这种食物奉献给阿伊努人的神以求保佑。毫无疑问,人们是把谷物看作献给某神的祭品,但是那个神也就是谷种本身,它要能保佑人,它才算得是神。
印度南部尼格里山区有一个部落,称作伯格或巴达格,在那里,撒头一把种子,割头一把谷穗的都是一个库伦巴人。他是另一族的人,伯格族把这一族的成员都看作巫士。头一把谷穗的谷粒“当天碾成粉,做成饼,作为新谷的圣体,伯格人和他全家都吃这种饼和祭祀剩下的家禽,作为共同祭献的肉”。在印度南部的印度人中,吃新米是一种家庭宴会,叫作邦哥尔。新米用新锅煮,点火的时间是按印度天文家的推算,在太阳进入南回归线那一天的中午。全家热切地守望着煮米的锅,因为米汤怎样开,来年的庄稼就会怎样。如果米汤开的快,来年就丰收,如果米汤开的慢,来年就歉收。新煮的米一部分献给甘尼萨神像;然后每人吃一点。印度北部有些地方,新谷的节会叫做“呐梵”(Navam),意即“新谷”。新谷成熟时,所有者拿着吉兆物件到地里去,摘五六根春播的大麦穗,摘一根秋播的小米,带回家,烤干,和上粗糖、黄油和凝乳。一部分以村神和祖先的名义扔在火里;其余的全家吃掉。
有人对尼日尔河上的奥尼莎村吃新山药时的仪式作过这样的描写:“每个头领都带六个山药,砍一根棕榈树小枝子,放在他的大门前面,烤三个山药,再弄一些柯拉果和鱼。山药烤好后,李比亚(Libia,乡村医生)拿走山药,捣成糊状物,分成两份;他拿起一份放在要吃新山药的人的嘴唇上。吃的人先把热山药上的气吹开,然后整个塞在嘴里,并且说:‘我谢谢神让我吃新山药。’然后津津有味地嚼起来,并且吃鱼。”
英属东非洲的南迪人,当秋天黍稷籽粒成熟的时候,每一个有田地的妇女都带着女儿到田里去,她们都摘一些成熟的谷穗。然后每个妇女拿一粒谷按在项链上,一粒谷放在口里嚼,嚼后抹在额上、喉咙上和胸口。她们毫无欢乐的表情;她们哀愁地割一些新谷,带回家放在顶楼晾干。因为天花板是树条编的,许多谷子都从缝里落到火里,在火里剥剥地爆响着。人们并不防止这种浪费;因为他们认为谷物的噼啪声是表明死者的魂魄在吃它。过了几天,用新谷煮粥,和牛奶一起当作晚餐。全家人都吃一点粥,并把粥涂在墙上小屋顶上;他们还放一点在嘴里,向东边吐出去,也吐在小屋的外面。然后家长手里拿一点谷子,向神祷告,祈求健康和精力。对牛奶也是这样处理,凡在场的都跟着他祷告。
在纳塔尔和祖鲁兰的卡福人中,不到节日,谁也不许吃新谷,节日是卡佛里年的开始,在12月底或1月初。所有的人都聚在国王的小屋里,宴会跳舞。他们分散前举行“人民的献礼”。地里出的各种庄稼,如谷子、玉米、南瓜,和祭祀用过的动物的肉与“药”等调在一起,用大锅煮好,国王亲自拿着这种食物在每人嘴里放一点。吃了神食之后,每人自己全年都神化了,马上可以收庄稼。人们相信如果任何人在节日前吃了新谷,就会死人;如果他被发现,就将他处死,至少要把他所有的牲口拿走。新谷之神圣有一条规则很好表现出来了,煮新谷必须用专门煮新谷的锅,由一位巫师用两根所谓“夫妻”棍相摩擦点上新火。
神体圣餐:以新谷作圣餐(2)
在贝专纳人中有一条规矩,他们在吃新庄稼之前必须洁身。洁身的时间是在1月新年开头的某一天,由头领指定。在本族的大聚会厅里开始,所有成年男子都在这里聚会。他们每人手里都拿一些葫芦叶子,当地人叫做“藜萝泽”(Lerotse,即某种介乎南瓜与食用葫芦之间的东西),把叶子揉碎后,用挤出来的汁液涂在大脚趾和肚脐眼上;许多人还真地把这种汁液涂在他全身的关节上,但根据更了解情况的人说,这是脱离古代风俗的庸俗做法。在大屋里举行这种仪式之后,每人都回到自己的房屋里,全家聚在一起,男人、妇女、小孩,人人都抹上藜萝泽叶子的汁液。有一些叶子也被捣碎,放在大木盆里,和上牛奶,让狗去舐干净。然后,全家每人盛粥的盘子都用藜萝泽叶子擦过。等全部清洗完毕之后(而不是在清洗之前),人们才能自由地吃新谷。
在巴西的博罗罗印第安人认为在术士祝福之前吃新玉米准会活不成。祝福的仪式如下:半熟的谷壳洗后放在术士的面前,他又跳又唱,一连几小时,并且不断抽烟,让自己激起一种狂热的状态,于是,他吃一口谷子,四肢战抖,时时高叫。只要杀大牲口或大鱼,也要举行同样的仪式。博罗罗人坚信,在仪式未完成之前,谁要接触了没有献礼的玉米或肉,他和他的全族都要暴亡。
在北美洲的克里克印第安人中,布斯克节(busk,即尝新节)是一年中的主要仪礼,在7月或8月举行。这时谷物成熟,表明旧年终结,新年开始。节日开始前,没有一个印第安人会吃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