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初步-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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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然而,由于我们的经验只能触及物体的表面性质,而无法深达事物的实质,因此人不可能认识物质实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柏克莱毫不客气地指出,这种不可认识的所谓物质实体其实只不过是一种抽象观念,而根据唯名论的原则,抽象观念是不存在的。任何一个事物都是各种特殊的具体的观念(如大小、形状、声音和颜色等)的合成体,绝不可能存在一个没有任何性质的像物质实体那样的抽象物。在此,柏克莱特别严厉地批判了唯物论者的抽象实体观。他说,既然我们的经验只能告诉我们事物的各种具体的性质(即观念)
,但却从来没有揭示过它们背后的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去认为实体是存在的呢?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唯物论者违背了唯名论的原则,运用抽象的方法硬把事物与观念分离开来,武断地肯定被感觉所把握的观念(性质)后面存在着一个支撑着事物的物质实体,从而误以为事物可以独立于观念而存在。
勿庸讳言,柏克莱对机械唯物论的这种批判是相当深刻的,它一针见血地揭示了抽象实体观的方法论错误,即将事物性质与事物本身(实体)割裂开来,并认为感觉和理性都无法认识事物的实质的机械论做法。柏克莱巧妙地利用了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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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物质实体学说上的机械论和不可知论的弱点,彻底否定其唯物论的根本原则——肯定外物的客观实在性。他做起来可谓轻车熟路、得心应手。这就告诉人们,机械唯物论蕴含着天生的内在缺陷,根本无力抵挡唯心主义的攻击。
同时,我们在柏克莱的思路中可以发现一个更为深刻棘手的一般性哲学难题:既然我们只能通过经验去认识外部世界,而且永远都不能突破和超越经验的限制,那么,我们如何能够肯定身外世界的客观实在性呢?在生活和实践中,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因为谁都感觉得到自己、他人和世界的实在性,没有人竟会愚蠢到去怀疑烧鸡可以填饱肚子、枪弹会送人上西天。然而,要在理论上和逻辑上去证明世界的客观实在性,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如果人家问你:“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东西是实在的?”你或许会回答说:“因为我感觉到了它,我看见了它,我触摸到了它,它碰得我头破血流……”
如果人家继续追问下去:“难道你的感官不会欺骗你吗?
莫非……“希腊的哲学家从来未曾碰到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假定世界是存在的这个前提下展开的。中世纪的神学家和经院哲学家由于有神的庇护,只要上帝存在,宇宙自然不成问题。但是,经验论者就不得不严肃地面对这个难题了。由于他们主要通过认识论去看待外部世界,因此只好依靠经验来肯定物质世界的存在,于是便有洛克虚构的那种迟钝的、不可认知的物质实体,在他那里,经验不是成为沟通人与世界联系的中介和桥梁,反面变成了一堵屏障,阻塞了人认识外界的通道,从而使实体沦落为一种空洞的抽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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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克莱对洛克的批评,唤醒了人们的注意,哲学家终于意识到,经验论的思路隐含着一种必然的困境:就经验论经验,以经验论证世界,犹如一只被自己吐出的丝所包围的蚕蛹那样,要走出去领略世界的风貌是多么的困难。当然,蚕蛹会咬破蚕茧变成飞蛾,而人却永远不能捅破自己的经验之网,偷窥到宇宙的真面目。
这个棘手的难题被20世纪的新实在论者称为“自我中心困境”。
柏克莱只顾对唯物主义动刀动枪,却漫不经心地闯入了经验论的禁区,使经验主义哲学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稍后,又闯出一个更为“鲁莽尖刻”
的休谟,将培根所开创的传统经验论送进了命中注定的墓地。
二、休谟:“太阳每天都从东方升起吗?”
当柏克莱还没有从喧嚣的哲学论坛中淡出时,一个年轻有为思想敏锐的学者便开始在英国思想界渐露头角,他默默地接过柏克莱学说的端绪,快马加鞭,三步并作二步走,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将经验论从不可知论的泥泞弯道,一鞭驱进了一条永无出头之路的死胡同,斩断了它的后路。这位经验论的“刽子手”名叫大卫。休谟(David
Hume,171—176)。
休谟出生于一个没落的贵族之家,他似乎很为自己的高贵血统而自豪,后来在自传中不无骄傲地提及这一家世。他很小时,父亲就过世了,家人希望他能成为一名律师,将他送到爱丁堡大学去学法律。无奈,他天性喜欢钻研哲学和一般性的学问,而对法律和其他东西一概厌恶。
年仅19岁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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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孤行地抛弃了法学,一头扎进哲学思考之中。为此激怒了家庭,经济陷入了困境。不得已他只好一面自学,一面经商。可是,在肮脏泥泞的街巷中不断穿行,在破烂不堪的店铺里摆摊叫卖,为鸡零狗碎的几文钱而无休止地讨价还价,这些庸俗琐碎的活动无不使他觉得痛苦和烦闷。他是一个对自己的天才十分自信的人,也因年轻气盛而显得自负,不愿意在碌碌无为中浪费大好的青春。终于,他拿定主意,扔下一切事务,扭头去了法兰西,在节衣缩食的艰苦中潜心从事哲学研究。
三年后的一天,在法国乡下一间普通的村舍里,休谟扔下手中的鹅毛笔,深情地捧起一叠厚厚的稿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成功在即的幸福憧憬。
因为年仅26岁的他,在这个别人只知谈情说爱、虚度光阴的年岁,就已经完成了一部不朽的哲学名著——《人性论》。他兴冲冲地把书稿带回伦敦,经过一年多的准备,这部记录了休谟主要哲学思想的数十万字的大作终于面世了。休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满怀希望地等待报喜的佳音:休谟啊,你这个伟大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写下了如此了不起的划时代巨著,你是英国的骄傲!你是哲学的荣耀!
没想到,深深陶醉于成功梦想中的休谟,忽然被书商传来的信息兜头打了一闷棍:《人性论》销路不佳,反应极为冷淡!你可以想象,一部耗费多年心血的著作刚生下来就立刻死去,这对这样一个不诸世事、自视甚高小伙子来说,该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啊!这盆刺骨的冷水,几乎霎时就浇灭了他的哲学热情。在随后的日子里,他接二连三地遇到了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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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他曾想谋取某大学的教职,却因《人性论》中的观点受人非议而失败;他曾受雇作某一富家子弟的旅伴,只干了一年便被炒了鱿鱼。不久,他当了一名将军的秘书,一面忙于实际琐事,一面继续潜心哲学研究。
这位志存高远的学者,同时也是一个坚毅不屈的人。时光渐渐地洗去了他年轻时的自负,但却不曾改变他的信心和思想,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作出反省,明白了自己失败的原因:问题并不出在《人性论》所阐述的思想内容,而在于这本书所流露出的轻率和直言不讳的笔调,虽然它对普遍接受的宗教原则的杯葛也不利于本书的流行。于是,精明的休谟开始动手改写《人性论》这本书,其第一卷变成《人类理解研究》于1748年付梓,1751年又出版了其第三卷的改写本《道德原理研究》。尽管这些著作一时还不曾引起重视,然而它们以优雅的文风所包裹着的独到的思想,使它们日后成为英语哲学著作中的典范,直到今日人们还很难说有谁在这方面超过了他。
41岁时,休谟担任了苏格兰律师协会的图书馆馆员,得以专心从事研究和写作。
他以10年磨一剑的毅力,精心著成一部4卷6大册的历史巨著《英国史》,旋即引起轰动。熬过十年寒窗的莘莘学子,终于功成名就,成了处处受人器重的文化名人。他与撰写《罗马帝国衰亡史》的著名英国史学家吉本并列为当时名重一时的历史学家。他在政治经济学方面提出过有名的“货币数量论”
,成为英国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先驱,备受著名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推崇和赞扬。
只会追逐名声的人们仿佛到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位历史学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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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家还是一个被埋没多年的伟大的哲学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晚年的休谟受到了英国当局的重用,先做驻法国大使馆秘书,后又代理公使,最后官到副国务大臣。他在法国享有很高声誉,曾受到法国学术界盛大而热烈的欢迎,许多巴黎人以同他结识为荣。他与当时一班叱咤风云的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狄德罗、爱尔维修、霍尔巴赫过从甚密。
与少年得志的柏克莱比起来,休谟可谓是大器晚成了。
原因也许在于,柏克莱虽然狂妄主观,但其基本思想倾向仍然未曾超出传统和人们可以容纳的范围以外,而且他对宗教和上帝虔信态度符合当时人们对一个文化精英的期待;相对来说,休谟的许多观点隐藏着某些革命性甚至破坏性的因素,尤其是他对宗教的不恭敬和严厉攻击,使人们对他敬而远之。
说实在的,休谟哲学过于超越自己的时代,而具有某种现代意味,难怪不为时人所接受,却被许多现当代哲学家尊奉为各自学说的始祖。如若不信,不妨让我们去实地看看。
像洛克和柏克莱等经验论者一样,休谟哲学的立足点也放在经验上面。他反对天赋观念论,将感觉经验看作为一切认识的源泉和基础。他所使用的一些基本概念与别人略有不同,如把感觉称为知觉。
知觉又被他细分为印象和观念两种。
印象是目前当下产生的知觉,声、色、味、硬,以及心中出现的各种情绪如爱、恨、欲等,都属于印象,它是所有观念与认识的直接来源和材料。观念则是印象的摹本,人们通过回忆和想象等方法,在头脑中把原有的印象再现出来,就形成观念。
印象与观念同为知觉,只有时间先后和程度上差别,而无本质上不同。印象先于观念,观念是印象的再现,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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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黑色的乌鸦,才会产生“黑色”的观念;印象生动有力,观念淡薄而微弱,在你耳边炸响的鞭炮总比脑中的回忆来得震耳欲聋。总之,观念无论如何复杂多变,归根到底都有印象与它对应,都有直接的感觉经验基础。这是休谟哲学的第一条原则。
这一原则提出来后,紧跟着的问题就是:那么,感觉经验或印象又从何而来呢?在休谟以前,经验论中已经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答案。
培根、霍布斯和洛克毫不犹豫地说,经验是通过人的感官对外物的反映而来,具有客观性的来源和内容;柏克莱对这种唯物主义经验论不感兴趣,另辟蹊径,走上了将经验与事物混同,从而把经验主观化的唯心主义道路。
照一般常理,在如此针锋相对的两峰之间,似乎是很难找到一条中间道路的。
可是,偏偏世上生下了一个叫休谟的人,其刁钻的脑筋似乎特别善于钻牛角尖,硬是在荆棘丛生、几无插针之地的艰难处境中走出一条第三道路来。
在迈出自己的理论脚步之前,休谟首先一脚踢开唯物论的挡道石。假定知觉之外存在着独立的“物质实体”
,知觉正是其表象,并与之相似,这是唯物主义者的基本信念。这种信念与人类根深蒂固的某种常识相一致:人凭自然本能就会相信,外界对象是独立自在的,而感觉中出现的那些形象一定就是外物本身。休谟轻蔑地说,这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不曾经过仔细反思的偏见和“可憎的假设”。因为事实上,没有人能经验到知觉与对象之间的联系,我们心中除了直接的感觉印象以外,并不存在对外物与知觉之间相互关系的知觉。
例如,我看见面前的一座钟,除了有关这座钟的直接印象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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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能明确地区分出它是一个外在的钟,或者仅仅是我对它的直觉,更无法判别是否存在着我的知觉与它的某种关系。
换言之,我不能得到钟是钟,我对钟的感觉是对它的感觉,只能直接地感到钟本身,钟与我对它的感觉其实是连为一体的。
洛克们的错误就在于,硬要把感觉和感觉的内容(即所谓的外物或对象)按常识区分开来,把本来并无主客之分而连为一体的知觉分为主与客两端,并坚执着外物是独立于主体而存在的客观实体,从而犯了把个别的、特殊的感觉普遍化为某种抽象的实体的方法论错误。
休谟对唯物主义的这种指责,与上面提到的柏克莱对抽象实体的批判的思路是基本一致的。休谟非常赞赏柏克莱反抽象观念的学说,称之为“近年来学术界最伟大、最有价值的发现之一。”这里的关键在于,休谟与柏克莱一样,紧守着经验论原则的山门,死活不肯越雷池一步,去断言经验之外的某种东西。在这种视野里,人们确实无法跳出经验这个自我的牢笼;而局限在经验之网内,人当然就只能看到经验本身而非任何外物。要打破这种自我封闭的经验论困境,只能作出某种形而上学的断言,即对经验之外的对象作出抽象的肯定,而不顾理论逻辑上的任何限制,唯理论者和洛克等人正是这样干的。然而,休谟全力反对这种独断行为,在这方面比洛克们更彻底地坚持了经验论的原则:人只能肯定自己的经验,而永远都无法知道经验之外的任何东西。这立刻就导致了一种深刻的怀疑主义:对象世界是否存在?
可否认识?
这一切都在疑问之中,永远都无法得到解答。
搬掉了唯物主义的路障,并不意味着要与唯心主义者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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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齐驱、直奔同一条驿道。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