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王和她的压寨夫人-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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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云驰还在她身旁关切询问:“今日日头倒是烈得很,你莫不是跑得累了?后面还有空车,你去歇一歇也好。”
庄尧握了握缰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故作轻松地道:“我没事。”
“……倒是听你声音有些发抖。”褚云驰皱眉道,“手拿来,我看看。”
越是这时候,庄尧的反应越是不慢,急忙道:“帷帽厚重,不太方便……”又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哎,你车上还带着帷帽?难不成是你自己用的?褚令还有这嗜好?”
褚云驰与庄尧互相呛声惯了,倒真没觉察出异常来,随口答道:“曹猛这一回,可是携家带口地来了,这帷帽是他家娘子的,怎么,你的头生的与人不同?戴不惯?”又催促她,“让我看看你脉相如何。”
庄尧呼啦一把,将帷帽扯下,这一带,头发都被她扯乱了几缕。
褚云驰本还在唠叨,见她把帷帽摘了,不由愣住了。褚云驰忽地叹了口气道:“当真好久不见了。”
当真好久不见,不然,怎能不知她眼中何时有了如此明亮,星子一般的光芒。
庄尧也是一愣,车队缓缓从他们身侧驶过,庄尧手里还握着属于别人的帷帽,眼睛忽地有些发湿,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她一抬手将帷帽丢到褚云驰怀里去:“我头生的大,戴不了这帷帽,我看你就正好,你拿去戴吧!”
说罢一笑,打马就跑了。褚云驰看了看手里帷帽,听见庄尧边走边笑,便也勾起个笑来,又摇头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不知为什么,庄尧就是止不住想笑。这时候怎么能叫褚云驰搭一把自己的脉呢,岂不是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心跳得有多快?至于这其中情由,这一刻通通都不必想了,只要知道,现在自己很高兴,便足够了。庄尧不想叫人看见自己笑得这么二,便打马跑到了前面。她的马快,旁人追不上,曹猛还问呢:“郎君,嫌犯跑了,追吗?”
褚云驰把手里的帷帽丢给他,哼了一声道:“追什么追!”
说罢下了马,自己钻进车里睡觉去了。
不识好歹,也不知我跑了多远,有多累。好容易想一起骑一会儿马说说话吧,自己先跑了!跑吧,我睡觉了。
褚云驰啪地一声,把车窗合上,车内光线当即暗淡下来,他便盖了一条薄毯打盹儿。
外头车辙声声,间或有些野鸟被惊起,发出阵阵啼声,把春风都扯碎了。褚云驰轻轻松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京中纷扰,片刻不得顺心。
忽地,窗外不解风情的敲击声打断了思绪,褚云驰刚把窗子支起一条缝隙,就见一只手将车窗抬起,露出庄尧半张明丽的脸来:“睡啦?”
再好看的人,这个出场姿势也够出人意料的。
褚云驰冷不丁叫她吓了一跳,还退了退,又惹得庄尧笑了起来。
褚云驰叹口气道:“真后悔管你半戟山那桩破案。”
庄尧却还是掩不住眼里的笑意:“现在后悔也晚了。不过,多谢你。”
褚云驰又气又笑:“现在知道谢我了?”
庄尧不答他,还问:“京城不好吗?怎么回来了?”
褚云驰一怔,却没有回答。打量了她一会儿,看她的笑容随着车马晃动也更鲜活了似的,没忍住问了句:“你到底笑什么呢?”
庄尧摸了摸脸,还问呢:“我笑了?”
“嗯。”
庄尧下巴一抬:“不告诉你。”
褚云驰微微眯起眼来:“哦?是吗?”略略叹了口气,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来,“也不知你得意什么呢,庄尧?”
听到这两个字,她跟被电了一下似的,蓦地愣住了,随即,褚云驰就听见啪地一声,车里恢复了昏暗。
庄尧在外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这一回,却换车里的褚云驰放声大笑了起来。
调戏完山大王的褚令,心情十分爽快地盖着毯子睡着了。
路途漫漫,此时却可安心了。
☆、第 65 章
车行缓慢,至狮虎山一带,曹猛觉得山风有些寒意,便四下张望了一番。这一望倒好,正瞧着山上有一队人杀气腾腾地闯下来,吓得曹猛一个哆嗦,定睛一瞧,却是虚惊一场。山上下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半戟山的二当家苍莩。
苍莩背着大刀,十分好认,看到他们这队人,也是一愣,眼睛微微眯起来道:“啧,怎么好似见到一位故人?生得像他那般丑的,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呢,一定错不了。”
于是招呼下属:“停!拦住那路车驾!”
众人听令,打马过去的时候,却瞧见了自家人马也混在队中,最前头一个丑主簿正是曹猛,不远处骑着马的正是他们大王。
苍莩一脸惊异:“师姐!”
她这一来,三队人马混成一处,队伍越来越长越来越肿。苍莩不肯独自回山,一路跟着褚云驰的车马进了县城,大老远的就有百姓知晓了,于是又加上了夹道围观的百姓。
褚云驰也从车里出来了,他这一路睡得十分香甜,现在精神也不错,便骑马而行。这一路上,有不少年轻妇人与少女,正值春花烂漫时,也不拘什么花儿,都往褚云驰的车马上扔,扔得褚云驰十分后悔从车里出来了。
他在京里也不是没受过这种待遇,只是京城淑女更矜持些,宁远民风彪悍,瞧,这就有个扔果子的,家里估计过得不错,还有窖藏的果子呢,就是砸在身上略疼。
褚云驰被扔着到了县衙,不得不再换一身衣服了。
半戟山的人叫围观群众夹着,也不得不一路跟到了县衙,等群众散了,天也黑了。
也是褚云驰回来得匆忙,何功曹不知道他要回来,听围观群众讲了,才匆匆过来,一脸的歉意:“也未曾扫洒……”
褚云驰却不以为意,他这次回来带的人比上次更多些,并不缺干活儿的,褚家的奴仆素质很高,没多一会儿已经收拾出会客的前厅了。褚云驰听说庄尧等也被群众堵得一直回不去,顺便就邀她与何功曹一起吃了顿饭。
也是巧了,有几个牧子本是半戟山备下,去灵泉县作人证,好证明这一趟的皮货与胡人无关的。他们恰好赶了几头羊来,听说要做饭,刚好宰了吃肉。曹猛又出去张罗食材,还没完全散去的群众都十分热情,菜蔬堆了一车。
正好,一行人赶路也是又累又饿了。曹猛担了半个管家,与刘二一道招待众人,眼看着有官有匪的,便没有那些个避讳了,男女不同席啦,士庶不同席啦……统统都放下了。
因为大家都饿了,曹猛便掏出半戟山送的铜锅来,冲洗干净,一堆人涮火锅。这个最快,且吃得也爽快。
苍莩因为有她家师姐在,倒是很给褚云驰面子,也没有嘲笑曹猛,何功曹与半戟山的关系也是不错,此刻没什么外人,一时说说笑笑的。
因为有两个姑娘在,别看她们是山大王和二大王,不同性别的迷之魅力还是很强大的,几个男人说话硬是克制了几分,连曹猛这种荤段子爱好者都老实了不少。
一直到入了夜,半戟山派了人手过去,堵在门口接他们大王回家。褚云驰也饮得微醺,正借此散了宴席。回头一看庄尧,已经醉倒了。按说她的酒量也不错,可今日像是特别高兴,也不知饮了多少。这副模样若是强拉上车,恐怕也要着凉。
褚云驰只得道:“你家大王与苍莩姑娘皆饮了酒,山路崎岖,恐不便行走,不如我着人护送她去王氏夫人府中过夜,明日再回山上。”
因是罗绮差来的人,对褚云驰观感也还不错,便回山上报信去了。
曹猛正问:“郎君可要我去送这一趟?”
那边却惹了麻烦。庄尧酒品还不错,可苍莩喝多就不好弄了,几个人也拉不住她。平日里罗绮对她管束得严些,除了节日祭典都不许她多喝,偏巧今天喝多了,抱着柱子不撒手。
除了曹猛之妻胡氏带了几个侍女,褚家的侍从皆是男子,也不敢去拉苍莩,众人无奈,褚云驰只得道:“先收拾客室出来吧。”
曹猛颇有些怕苍莩,绕着她过来道:“郎君,明日可要修整起来,安顿咱们的人马么?”
这次褚云驰带的人多,有他兄长送的不少匠人,还有家中豢养的部曲私兵,这些人却是县衙里住不下的。
褚云驰道:“不急,他们的住处要安排妥当,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明日一早,随我去见一见裴将作,若要动工,还得有他相帮,也顺便看看他那一对儿女。你早些回去,你娘子怕是已经等急了。”
曹猛听到褚云驰提起胡氏,也是醒了一半儿的酒:“……郎君!可有地方给我洗一把脸?”
这下惨了……如果就这样回去了,胡氏不抽死他才怪了。
四月里落的雨,每一滴都弥足珍贵。
曹猛一早是叫胡氏揪着耳朵扯起来的,无他,这一日胡氏也要去的,家里有了女眷,与人走动就像多了副手脚一般,更方便起来。胡氏搭乘京里女眷惯用的青顶牛车,外头遮了油布,仍旧听得见雨水淅沥沥地敲打声。天色一直暗沉沉的,只有东边有一丝清朗。
小王氏府里起得也早,昨天褚云驰派人投了帖,裴景还有些惊讶,本应他择日上门拜访的,褚云驰不声不响地就来了,褚家奴仆也是会说话:“裴先生与夫人喜得双生,怎能不过来看一看,反而劳动了您与夫人呢。”
倒叫裴景受宠若惊起来,一大早就扫洒收拾过,在门口等着。
褚云驰下了车,小仆跟着后面,要在他氅衣外罩上油衣雨笠,褚云驰闻着油衣上的味道皱了皱眉,挥退了小仆,径直走了过去。
与裴景寒暄几句,便笑:“老来得子,裴公越发精神了。”
裴景也哈哈大笑:“自然,自然。倒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
又引着他去看两个熊孩子。
褚云驰貌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昨日府上大娘与苍莩姑娘在我处饮宴,本欲送二位过来歇息,奈何皆饮得太过,不便挪动,便安置在客舍将就了一晚。”
裴景初时还未反应过来,他与小王氏只得一个女儿,还是个吃奶的婴儿呢,怎么就与苍莩……等想明白了说的是谁,裴景的耳朵刷地就竖起来了,脸上的傻爹笑容了也不见了,迅速切换了警戒模式。
都是京里混过的,一个青年男子留宿两个姑娘,怎么看都有些蹊跷。虽则褚云驰名声在外,并不是个乱来的人,却也更叫裴景奇怪了。按说褚云驰这种人,最不可能去沾这种有损他名声的事,裴景偷瞄了他几眼,却怎么也看不出端倪来,只得与他寒暄:“实在是叨扰府上了。”
说话间也看到了小王氏的一双儿女,这时辰尚早,都还睡着呢。两个小东西只有一丁点儿大,还看不出丑俊,裴景看到孩子就切回了一脸的傻爹模式,褚云驰见他有话唠的架势,急急抓了曹猛顶缸,自己悄悄溜出去了。
好在孩子太小,裴景也忧心曹猛一个糙汉吓坏了孩子,没说多久就请他们去客室坐了,把这一片天地留给了后宅女眷们。胡氏也是生养过孩子的,倒是对双生儿十分喜爱,与小王氏有不少话题。小王氏刚出月,也是憋坏了,见着新面孔也是欢喜。
胡氏初到宁远,本还带着些京中习气,只觉宁远有些偏僻,便不自知地对着当地土着带着那么一丝半毫地瞧不上。怎料,到了小王氏家中,倒吓了一跳。前面几进房子倒不出奇,末进正房院中半架猕猴桃,半遮半掩地吐着新绿,修剪得十分怡人。庭中所植花木,无不精心侍弄,既不是暴发户式的堆砌名品花木,也不过于雕琢,这处的花,那处的树,亭台楼宇,无一不是精心构建而成,心中不由暗叹,此间主人是个雅客。
这一点上,倒是她抬举小王氏了,这间宅子在裴景手里动过多次,基本上是他使出了毕生的本事——他京里的宅子都没有这般好,一来京中里坊都有些不能说的规矩,不好太招眼,也怕犯了贵胄的忌讳,二来,分给他的宅子地方有限,哪像小王氏家里,让她闺女给她划个小山头当别墅都没问题,裴景也算有了施展的余地。
胡氏在京里生活,见识确实有些,却没见过裴景的手笔——以她的身份,是进不去宫里的。是以一见小王氏的宅院,便叫她那半分小瞧的心思去了。待见了小王氏屋内陈设,也是惊异不小,不说都是珍宝,却有不少是她也没见过的。要知道,半戟山的商队这几年很是活跃,各处奇珍异宝也是搜罗了一些,除开山上用的,很多都送到了小王氏这里。
这么一番打量,胡氏对小王氏更客气了,原本随着丈夫来这穷乡僻壤,心里不是不委屈的,又舍不下他,不得不跟着来了,这一下子,心里的不快倒是去了不少。小王氏刚做母亲,脾气好了不少,原本的爽利性子还在,倒也与胡氏投契。
正说着,小王氏的侍女过来说:“山上的罗姑娘到了。”
小王氏素来喜欢罗绮,便对胡氏道:“我还要带你见个伶俐人儿。”
哪想侍女脸色有些尴尬,在小王氏耳边嘀咕了几句,小王氏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有些歉意地对胡氏笑道:“还请娘子少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便起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抱歉……才发现时间没设对,发晚了QAQ
☆、第 66 章
这是极少见的事情,将客人留下了,主人反倒出去了。
小王氏拿“换身衣裳”打了个褶子,匆忙地赶往前厅,原来是褚云驰派人来与她说,要商议陈家的事。
小王氏跟陈贺成结了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听到陈家两个字脸就沉下来了。
裴景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过去扶了一把。
厅内除了裴景,还有刚到的罗绮。罗绮没去后宅与她说话,正是留在这儿了。曹猛跟半戟山这一挂人熟了之后,也不再自矜身份,见了小王氏还行了个见长辈的礼,就连褚云驰也颌首示意,简洁地道:“半戟山前几日被卷入灵泉县的一桩案子,灵泉令知会我,是陈家作祟。”
小王氏眼睛微微闭了闭,到底年纪大了,尚算冷静地道:“可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说话的是罗绮了,她慢条斯理地将整件事掰扯了一遍,最后总结了一句:“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