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深处-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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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比寻常的多花了一倍呢。”
何掌柜不接口,只道:“我也不问你们要银子。如今我女婿也十九了,娶了亲就是大人了,再盘桓在父母跟前,叫人笑话。我的意思是,亲家给我女婿寻一间铺子,好叫他们小两口分出去过。若是答应了,我们好说,若是亲家不答应,那说不得,我们两家只能丢一回子脸了。”
王氏听了,急道:“亲家,把这铺子给了他们,你叫我同大郎去哪里?”何掌柜笑道:“亲母说什么话,你们开一开尊口,苏家富有半城,分你们一间铺子,还不是小事。”又说:“如今我女儿病了,我只接她回去调养,等你们事办妥当了再来接吧。”又约下半月为期。王氏平日强横,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应,由着何掌柜夫妇雇了轿子来将何氏接回去调养。
又说何氏只当父母做主,要和丁丰休离,待得知道父母真心,恍如晴空霹雳一般。她是死过一次没死成的人,倒是怕了悬在梁上透不出起,勒得头要炸开一般的情形,不敢再死,自己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既很丁家骗婚,又埋怨父母无情,倒也横下一条心,只道,你们不叫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痛快了。叫丁丰接回去之后,便像是换了一个脾性,动不动就对丁丰呼呼呵呵,指来骂去,又使他洗衣煮饭,自己却是纹丝不动。丁丰那时已知道自己的病根,早没了男儿气概,又觉愧对何氏,故此百般忍让,倒也一时相安无事。这是旁话,先表过不提。
这里只说王氏见何掌柜夫妇接了媳妇去了,她不怨自己理屈,反怪何掌柜夫妇不通情理,不存善意,又恨朱大娘给了自觉硬话,也是闹腾了好一会子,筋疲力尽方才罢了,又道:“如今也说不得了,只好舍了我这张老脸,再去苏府走一遭儿吧,叫我们家团圆儿求一求苏员外罢。”主意定了,自去梳洗睡觉,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上回去的时候,叫门上的羞辱了回,如今团圆儿得势,就叫她替自己报仇,打那门子一顿;又想金氏上回也是狗眼看人低,忙着巴结姑奶奶去,如今看她还怎么得意,想到得意时,竟是笑了几声。
大郎回房正要睡觉,却见妻子正笑,倒是唬了一跳,以为她犯愁犯傻了,过来摸她额头,叫王氏一巴掌打了下去,骂道:“都是你个没用的男人。”自己翻身睡去,不再搭理大郎。
且说团圆儿自动了胎气,苏员外虽也每日来瞧瞧,不过是略坐一回子,说说话就走的,团圆儿几回撒娇撒痴要苏员外留下,苏员外还不及说话,那郑妈妈就已过来劝,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子嗣计,苏员外即敬她服侍过亡母,又觉她说的有理,是以反过来要团圆儿听郑妈妈的话,不许胡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才是她的功劳。团圆儿也想买通了郑妈妈,不料钱赏了下去,郑妈妈依旧还是老样子,直把团圆儿气得心口疼,心中哪得不怨,即怨苏员外眼里心中只有孩子,又怨金氏竟放了这样一尊动不得挪不开的大神在自己屋子里。欲待要去挑金氏的不是,偏她处处周到,吃穿用度样样不独挑不出错来,倒比从前更好了,团圆儿这一口子乌气着实堵得难受。
且说她今日正在房中闷坐,听得门上来报,说是娘亲王氏来了,忙道快请,好一回才见王氏进来,倒是空着两只手。团圆儿就道:“娘,我叫你做的小衣裳,小鞋子呢?怎么空着手儿就来。”说了就请王氏坐,又叫铃儿泡茶来。王氏叹道:“我哪还有心思给你做这些,家都要叫人拆了,你爹爹也险些叫人送到官里去。”团圆儿听到这里,不由发慌,忙问怎么了。
王氏见素梅丫头并个妇人在,说话便不尽不实,自不提自家理亏之情,也不提丁丰之病,只说何掌柜家贪得无厌之弊。团圆儿便道:“哪有这样讹人的,依我说,告官就告官,节里县太爷还来我们家拜年了,怕他何家不成。〃王氏便道:“话虽如此,你爹却说,要他见官他宁可死。我想着你如今得意,苏家又这样家大业大的,就是拔一根汗毛,也抵得上我们的腰粗,他家铺子成百上千,分一间给我们又怎么样,只当是外孙子孝敬给老娘的。”这话一出口,只听郑妈妈哼了一声。
团圆儿有些怕她,见她脸拉长了,忙道:“郑妈妈,我娘没见识,胡乱说话的,你老别动气。”说了又递眼色于王氏,王氏便也缩了口。团圆儿又道:“我知道了,娘,你先回去,这事我也不能就答应你。”说了就命人再取了十两银子来交给王氏,假意送她出去,她母女俩在前头走,郑妈妈同素梅跟在后头几步远,团圆儿才轻声道:“娘,你是要害死我呢,那个老不死的是金氏那个假贤妇真毒妇放我房里要抓我错处呢,你老就这样浑说,可不是拿着刀把子往人手里送呢。”
王氏听了,不由要骂,团圆儿忙拉住她道:“你这会子要发作,可是叫我死。你且回去,铺子的事儿,我瞅着空求求我们员外,我们员外是心软的,十有**肯答应的。”说了又冷笑道:“我倒要瞧瞧那毒妇知道了是个什么嘴脸。”王氏也轻声道:“阿弥陀佛,只保佑你这一胎是个儿子。”说话间,母女两人到了二门前,就此分别,王氏自回家去等信不提。
只说素梅见王氏去了,忙过来扶着团圆儿一路慢慢回去,郑妈妈依旧跟在身后,进了房也一样服侍团圆儿宽衣歇息,只是不说话,到了晚间,苏员外自外头回来,先来瞧团圆儿,见她今日脸色有些白,便笑道:“如今日子一日日暖了,再过些日子,柳树也该抽芽了,你也该出去走动走动,活动活动气血,瞧你的脸白的。”团圆儿听说,便呜呜咽咽哭将起来。苏员外见她哭,不由失笑道:“我也没骂你,你哭什么?”素梅原要过来说话的,一眼瞅见郑妈妈在,才踏出的半步又收了回去,打定了主意只待团圆儿自己去说,要是得了罪名也和自己无关,,又怕团圆儿回头怪她不帮衬,只说去瞅瞅团圆儿的晚饭可送来没有,借机溜了出去。
团圆儿也知道郑妈妈是金氏安插来的,因此故意要金氏知道,好添她的气,也不瞒着,只哭道:“员外,救妾。”苏员外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道:“谁给你气受不成?说给我知道,我必定替你出气。”团圆儿哭道:“奶奶对妾是极好的,并没有给妾气受,只是一早妾的娘来了,妾家里不得了了。”说了就把王氏所说哭诉一遍,自己又添了些油盐进去,说完又哭:“妾本意是想求着奶奶做主,只是奶奶一直没有生育,妾倒是先怀了,已越过她去了,她是个贤良人才不同妾计较,心里想来也苦,妾再要拿妾家里的事儿去烦她,就是奶奶不恼妾,妾也过意不去。只是妾每一想起家中父母担忧,就食不下咽,坐立不安。”此时她已怀胎三月有余,肚腹微微隆起,说了这些,就拉起苏员外的手搁在自己肚腹上,哭道:“员外,妾不求你看在妾的份上,只求员外瞧在咱们未出世的孩儿份上,救我爹爹一救。”
苏员外见她哭的可怜本就心软,又摸着团圆儿隆起的腹部,哪里还有犹豫,便道:“一间铺子罢了,不值什么,明儿你叫你爹到外账房去,我叫人拿房契给他。”说了又搂着团圆儿说了些情话,方哄得团圆儿不哭,此时晚饭也已送了来,苏员外便向郑妈妈道:“郑妈妈。劳你去同奶奶说一声,我今儿不过去吃饭了,叫她不用等我,我在这里用完饭自然会回去。”郑妈妈脸上颇有不快之色,只是员外吩咐不能推脱,只得答应了声,转身出去。
团圆儿见郑妈妈走了,十分欢喜,便扭着身子坐在苏员外怀中,伸出素手去摸苏员外脸,又摸他脖子,撒娇撒痴地求他留下来,苏员外叫她勾得也心动,在她脸上亲了几口,两人互喂了几口酒,正在情浓,忽然摸到了团圆儿隆起的肚腹上,苏员外一团心火顿时熄了,搂着团圆儿香肩道:“我虽也想你,只是先生说过,要禁绝房事,少不得委屈你些,待你生下孩子,我们再做夫妻。”
团圆儿一腔火热叫苏员外这几句激得冰冷,心中委屈,只是脸上不敢带出来,只能强笑着答应了,从苏员外膝上下来,自己做了,两人继续用饭,经过这一场,余下的饭两人都吃得无情无绪,草草收场。苏员外自回金氏那安歇,团圆儿见他走了,心上又怨又恨,正拿着春杏铃儿煞性子,忽想起郑妈妈还没回来,想是过去告状了,只望金氏同员外闹一场,保不齐他一生气就回来了,才起了点兴头,忽又想金氏素来装得大度贤良,十之**是不会闹的,又扫了兴,闷闷地唤了素梅春杏来服侍她卸妆梳洗,自去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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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郑妈妈在外头很受了些丈夫的磨折,亏得金氏提拔,自此便将对故去老奶奶的一片忠心都转在了金氏处,如今听的团圆儿那一篇不阴不阳,明褒暗损金氏的话气得牙痒,若是员外不在,说不得要甩几句话给那个不知身份黑心黑肝的小娼~妇听听,此刻忍气出门,不一会到了金氏门前,恰逢厨房里送饭,冬竹同秋月都出来接着,两人瞅见了郑妈妈,都是满脸堆笑,向内通报,金氏听说,便下了请字。
郑妈妈进得门内,只见金氏身上穿着赤金色绣白牡丹长缎袄,领子袖口都出着长长的白狐狸风毛,愈显得发黑脸白,越发得俊俏潇洒,心中不由叹道:“好没眼色的员外,且不论出身人品,只说相貌,那个小蹄子又怎么及得上我们奶奶天生的风流,不过是年轻几岁罢了。”
郑妈妈上前几步笑道:“奶奶万福。”说了要行礼,金氏忙命夏荷搀住,道:“郑妈妈,你是服侍过老奶奶的,万不该对我行此大礼。” 就命丫头搬了小杌子来请郑妈妈坐,一面笑道:“妈妈来的正好,我今儿叫厨房里用砂锅炖鹿筋煨得酥烂,本想着给妈妈送去的,如今你既然来了,正好吃了再去。”说了,就命在郑妈妈跟前又搁了张小桌子,从桌上撤下那道砂锅炖鹿筋,放在郑妈妈跟前,又送下一道鸡丝银耳来,郑妈妈忙起身道:“,这些菜都是员外奶奶才吃得的,老奴如何配得起。”
金氏笑道:“妈妈已是该是享福的年纪,又是服侍过老奶奶的,论理连我同员外也不该支使妈妈,如今却为着我要去照应姨娘,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说了眼圈儿微红道:“都是我不争气,我若是身子强健些,自己也就照应了。”郑妈妈见金氏哭,忙起身道:“奶奶这是折杀老奴。老奴不过是个老丫头,若不是奶奶圣德怜下顾念着旧情,老奴如今只怕还在外头受苦。老奴为奶奶做什么都是愿意的。”金氏含笑道:“妈妈即当我是主母,那就请坐下。“说了就命春梅来给郑妈妈斟酒,郑妈妈半起身谢了,春梅笑道:“郑妈妈客气了。”
如此一来郑妈妈竟是不能说出员外吩咐她来传的话,直至吃完饭,郑妈妈哪里敢再坐,忙立起来,看着金氏漱口已毕,夏荷奉茶上来,郑妈妈道:“老奴有话回奶奶,求奶奶且宽心听一听。”说了便将团圆儿的娘来过,母女俩私下说话,又团圆儿如何求的苏员外,说的清楚明白,也难为她虽对团圆儿心怀厌恶,倒真是一字没加,半字为添。她甫一说完,夏荷秋月就已炸了,都骂道:“那个小蹄子竟敢在员外跟前给奶奶下眼药,可是狗胆包了天了。奶奶再不拿些威风出来,那个小蹄子更以为奶奶好欺负呢。”
春梅虽恼倒也还镇定,斥道:“你们安静些,奶奶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吗?”冬竹也道:“她没在奶奶眼前犯规矩,奶奶如何拿她?若是为着这事去问她,岂不是告诉员外,在姨娘那里,奶奶有耳报神了?再者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骂也骂不得,罚也罚不得,你们说要处置,倒拿个如何处置即罚了她又伤不着孩子的法子来。”这话一出,众人都没了声音,仔细一想,果然如冬竹所说,竟是只能装不知道,不由气恨。
金氏点头叹道:“如今我也两难呢。当时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好在有郑妈妈来告诉我一声,不然,你们那耳根子软的员外怕不瞒得我密不透风。”郑妈妈听了,忙道:“老奴是奶奶提拔的,敢不为奶奶效命?奶奶也别太伤心了,我们员外是一时糊涂,日子久了,定然瞧出那个小蹄子不是好货,依然会敬爱着奶奶的。”金氏勉强笑道:“也只能借妈妈吉言了。”
且说郑因来的久了,怕再不回去留人话柄,就要告退,金氏便命春梅送她,自己吩咐了夏荷等丫鬟,等员外来了,只装不知道,脸上不许带出痕迹来,吩咐完了,自己转身进房,才坐下没一回子,就听报说,员外来了,金氏做个若无其事的样儿,走到门前接着,似笑非笑道:“妾瞧相公过了点子没回来,就料着要在别处用饭了,果然郑妈妈来说了,只可惜今儿且炖了极好的鹿筋,该着相公没口福,竟没吃着。”苏员外见她话中半酸半醋,偏又是笑着说的,叫人又恨又爱,不由笑道:“我只怕你等我,才叫郑妈妈来知会声,不料你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倒是我小瞧你了。”
说着一路进房,金氏跟了过来,亲手服侍他脱了外头的衣裳,拿了家常旧袍子来穿,又叫冬竹绞热手巾来。苏员外看她来去忙着,倒愈发显得体态风流,不减当年颜色,又想起团圆儿来,只为娇妻美妾,艳福不浅,心上得意,拉了金氏的手道:“你且坐下,我们夫妇俩说说话。”
金氏就在苏员外身侧坐了,陪他闲谈几句,又问了团圆儿景况,苏员外摸着她的手,一一答了,金氏见话已入港,方道:“妾仿佛听丫头子说,丁姨娘的娘王大娘今儿来了,只是照着规矩,王大娘该先来妾这里的,妾等了半日都不见人,想是丫头们搞错了。这倒给妾提了个醒,丁姨娘如今有着身子,必定想念家人,妾想着过几日把王大娘接来,陪丁姨娘说一日话,相公你看可好?”
却说在团圆儿处时,团圆儿那番话苏员外听在耳中,心中也有了些许疑心,只为金氏从前掉过孩子,如今见团圆儿这样,饶是再大度的人保不齐也要含嫉,此时听了金氏这番话,不由有愧,暗道:“我和她夫妇了这些年,早该知道她不是那等人。她虽是官家小姐,嫁给我一个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