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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湛亮 - 夫君好陌生-第7部分

小说: 湛亮 - 夫君好陌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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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你这么说!”总觉得他这番话似乎在征兆著些什么,如影感到极端的不安,眸底泛起淡淡的红。

   “我们两姊弟从小相依为命,姊姊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说这些是把姊姊当外人吗?”

   “不是的!”轻轻摇著头,杜孟平瞅凝著眼前这位血脉至亲,唇畔泛起柔和的微笑。“就因为你是我的至亲姊姊,所以才要替你打算。”

   打算?

   他要帮她打算什么?

   还有,刚刚他说要她再等一年是什么意思?

   满心的迷惑与不安,如影正想问个详细之际,却见他坐靠在床头疲倦地闭上眼,唇边还带著浅笑——

   “姊,我累了。”这身子愈来愈不中用了,精神的时间渐少,倦累却日渐加深,他还撑得了一年吗? 

   “是吗?那我不扰你休息了。”抑下心中的疑问,如影连忙起身,又深深的凝睇他苍白得令人心惊的脸庞好一会儿后,这才怀著不安的心情悄悄离去。

   空气中,那属于亲姊的淡淡馨香消逝,明白她已经走远,杜孟平这才又睁开眼,清冷俊目流转著回异于平日温文的森寒,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咿轧!

   蓦地,竹门发出细微声响,杜孟平收敛心神转头望去,果然就见厉戎掀帘进入内房。

   “帐册查得如何了?”一见人,厉戎没有多余的招呼,直接单刀直入的提问。

   闻言,杜孟平淡淡一笑。“有人既然不遵守协议,我也没有义务帮忙查帐,不是吗?”

   “你!L冷峻脸庞一凛,凌厉气势四射。

   “如何?”丝毫不受惊人气势所慑,杜孟平冷淡的回觑一眼,沉静却又深沉的开口道:“当我这两年是白痴吗?无论你是否后侮,协议就是协议,没有作罢的道理!”

   “去查‘庄记’的主事者和姬总管的关系吧!”从枕头底下取出帐册丢还出去,他不接受厉戎的“后悔”,但还是遵守约定的做好自己的义务。“只要是和

   ‘庄记’的买卖,利润都少得诡异,我怀疑姬总管和‘庄记’之间有著不可告人的利益挂勾。”

   原来如此!莫怪当他要帐册看时,姬文远会那般关切了,想来是怕被看出手脚吧!

   好!好一个姬文远,竟敢中饱私囊,他真是小颅了!

   嘴角勾起一抹凶残冷笑,厉戎心下已有定见。

   正事谈完,杜孟平觉得是该谈谈私事的时候了。“姊姊今日被姬火兰掌殴一事,你知道吗?”

   “她向你诉苦了?”眯起眼,厉戎眸底迅速闪过一丝暗恼。

   哼!她受了委屈只肯向亲弟倾诉,却从来不对他说上一字半句,真是令人恼怒至极。

   “姊姊何需说?”毫无温度的一笑,杜孟平寒著脸道:“若非睁眼瞎子,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红肿。”

   毫不客气的暗嘲某人是个睁眼瞎子。

   “令姊没求我为她出头。”低沉的声调暗藏著不悦。

   “求你?两年前那一求,已让她赔上自己,你认为姊姊这一生还敢再求人吗?”定定凝著眼前这个冷厉男人,杜孟平脸上神色一缓,迳自又笑得柔和起来。“无所谓了!再一年,我们姊弟俩就自由了,姊姊也可以过她想过的生活……”

   闻言,厉戎脸上一紧,绷著嗓音沉声追问:“如影想过什么生活?”

   忆起儿时的记忆,杜孟平柔笑轻喃,“还能有什么呢?青山、绿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农家生活哪……”

   毋需富贵、毋需名利,只要小小的一块安身立命之地,那就已足够了。

   “多么平凡!”冷嗤。

   “我们姊弟原就是平凡人家,并非每个人皆如堡主有著那般雄心壮志的。”平静回答,对于那冷然嗤笑,杜孟平丝毫不以为意。

   呵……平凡就是一种福哪!

   若他还能和姊姊过一年儿时生活,他的余愿已足矣。

   对他那安然神色分外感到刺目,厉戎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清冷带嘲的嗓音追了过来——

   “堡主,你也该学著看帐了。”否则被下面的人暗盘勾结,中饱私囊都不自知,迟早厉家堡要倒下。

   闻言,像是被踩中痛脚,厉戎倏地转身怒瞪杜孟平,好一会儿后,才咬牙恼恨道:“术业有专攻,会看帐没什么好骄傲的!”话落,闷火暗燃,甩门走了。

   可恶!会看帐了不起吗?由得这病鬼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说嘴?哼!


   无论你是否后悔,协议就是协议,没有作罢的道理!

   黑夜中,杜孟平神态坚决的言语不停在脑海中盘旋,厉戎神色紧绷,心情不悦至极。

   “哼!倘若我真不遵守,你这病鬼又能耐我何?”冷然一笑,他喃喃自语。“如影……如影……宛如我之影,她从名儿到身上每一根毛发,本就是属于我的,岂有离开之理……”

   幽魅的嗓音在夜色中轻轻荡漾,高大身影悄然无声潜入隔壁贴身侍婢的房间,静坐在床沿沉凝著那在睡梦中也柳眉轻蹙的秀丽脸庞。

   有人!

   被一股违和的异样感惊醒,如影倏然睁眼朝床沿边的黑影击出一掌,却被一股柔和劲风轻描淡写的化解,须臾间,手腕已被黑影抓住,并钳制在两侧。

   心下大惊,如影还来不及出声,那黑影已然倾身贴覆在她身上,随即一股熟悉的气息窜入鼻间……

   “堡、堡主?”如影诧异轻喊。

   “嗯。”轻应一声,温热的鼻息吹拂过嫩颊,厉戎贴著她未曾稍动。

   感受到精实伟岸的身躯紧压著自己,直觉以为他想要自己,如影下意识的全身一僵,脸色瞬间苍白。

   她在怕什么?

   察觉到她的僵硬,厉戎眸光微闪,想通了什么似的,似嘲似讽的冷淡道:“放心吧!我今晚不会要你。”

   话虽这么说,可黑夜中却一个翻身地躺上床,以著惊人温柔的动作将她搂拥入怀。

   他……想做什么?

   有些惊讶,如影直觉开口想问:“你……”

   “你是我的人,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如魅嗓音在黑夜中幽然荡开,厉戎神色隐讳难辨,可一双铁臂却悄悄泄漏其激荡的心情,用力之猛似乎要将怀中女子融入自己骨血中,誓不松手。

   他的人啊……

   没有察觉到他深藏的不安,如影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物品般被标记占有,当下不禁涩然一笑。“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是吗?”

   仿彿听出她话中的涩意与无奈,厉戎脸色一绷,不由分说将她搂得更紧,隐隐透露出心中的坚决,可却始终没再出声。

   他不应声,如影也不再开口,只能将苦涩往心底藏。

   逃不开,也就只能这样了啊……

   “你想要什么?”蓦地,厉戎沉声询问。除了两年前那件事,她从不曾对他有过任何要求。

   要什么?

   她还能要什么?

   早就什么都不敢要了!

   缓缓闭上眼眸,如影始终没有回答,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的蔓延。   
       第六章   
      像是要应了杜孟平那句“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向老天爷偷来的了”的话,在短短几日间,他那虚弱的身体适应不了天候剧变,骤然转寒的初冬,老毛病复发,病得只能躺在床上,没日没夜咳得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般,也看得如影忧色重重,连忙请来堡内大夫——夏元白来为他诊脉。

   “夏大夫,如何?”见夏元白才收回诊脉的手,如影就急声追问。

   “咳咳咳……姊姊,夏大夫跑不掉的,你也让他先整理一下思绪,别这么急……咳咳……”身为病人的杜孟平不在意自己的状况,边咳边出言取笑紧张兮兮的亲姊。

   “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说笑?”如影暗恼,满心忧虑地又将视线转回夏元白身上。“夏大夫,平弟他究竟要不要紧?”

   “孟平底子原本就差,适逢季节变化,天候转寒,气虚、体弱也是正常。”温雅趄身,夏元白神色不波又道:“回去我开几帖药让他服用,应该可以让他舒服些。”

   唉……说起来,厉家堡内,杜孟平算是他看诊看得最勤的病患了,三天两头肯定得找他报到一次。

   也因此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久,夏元白心中很清楚得知这年轻人是聪明的,甚至可说是久病成良医,想必此刻的他已非常明白自己的状况了吧!

   思及此,夏元白暗暗朝床上的病弱年轻人投去一眼,却见他微垂著头,让人难以窥视其心思,当下笑了笑,默不作声的对如影使了个眼色后,便迳自起身往屋外走去。

   “平弟,我出去送夏大夫,你先休息吧!”接收到那不寻常的眼色,如影已心知有异,心中惶惶然,却还要强装镇定。

   “嗯。”抬眸微笑,杜孟平神色一如往常的淡定,好似完全没察觉两人的异常神态。

   强自一笑,如影这才匆匆离开,一出竹屋,果然就见夏元白已经等候在旁,当下连忙快步上前——

   “夏大夫,平弟他……”

   “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未等她把话问完,夏元白虽觉残忍,但还是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讲。

   “怎、怎么会?”脸色瞬间一白,如影仓皇追问:“两年前,平弟不是才服下百年雪参,怎么说熬不过今天冬天呢?夏大夫,你故意吓我的是不是?”

   对了!一定是夏大夫故意要吓她的。

   “如影……”暗叹一口气,夏元白神色柔和却坚定。“医者父母心,你该明白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才是……”

   顿了顿,见她还是震惊得不肯相信,他轻声又道:“孟平两年前病危之际,虽然服下雪参而挽回一命,但当初我不也跟你说过,雪参就只能让他多撑两年,不是吗?”

   闻言,如影不由得浑身发颤……是的!两年前,夏大夫是这么说过,但她一直不愿去多想,盼望著平弟这两年身子能够好转,没想到奇迹终究还是不会降临到他们姊弟俩身上。

   难以言喻的悲怆袭上心头,她不肯放弃希望,颤巍巍的又问:“那、那如果再让平弟服下另一株雪参,是否可再撑过两年?”

   沉默了一下,夏元白不想这般残忍,却又不得不斩断她的希望。“如影,别说百年雪参世所罕见,两年前,堡主能为你寻得一株已属难得,如今就算再觅得一株让孟平服下,也难再拖过今年冬天了。”

   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已入膏肓的病体,就算服下大罗金丹也没用啊!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斩断,如影如遭雷殛般地惨白著脸,老半天无法出声。

   再次轻叹了口气,夏元白抚慰地拍拍她细弱的肩膀后,这才静静离去,留她一人独自平复心情。

   这个冬、天啊……她和平弟的姊弟缘分,就只到这个冬、天吗?

   昂起头,如影缓缓闭上酸涩的眼眸,不让眸底的清泪溢出眼眶。不行哭!等会儿平弟会发现的,不行哭!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咳咳咳……”病榻上,杜孟平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终于顺过气后,他平静的轻笑起来。

   呵……姊姊和夏大夫又何必特意避开他呢?

   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是清楚,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

   何时要离开人世,他并不在意,但是姊姊的未来,他得利用这仅存的一点时间策画好才行,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低垂的眼眸闪烁著令人心惊的光芒,正当杜孟平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之际,如影已经回屋里来了。

   “平弟,刚刚听你又咳了,是不?”强压下心头的难受,努力维持平静表情,如影关怀的询问。

   “不打紧!”佯装不见清丽眼眸泛起的淡红,杜孟平拉她在床边坐下,状若不经心的笑道:“送这么久,我以为你回去了呢!”

   “不是的!”摇摇头,她强颜欢笑道:“我和夏大夫谈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哦?谈什么呢?”柔和的笑意不曾稍变。

   “谈你受了风寒,多喝几帖药就能康复了。”同样波澜不兴的回答。

   闻言,杜孟平笑笑的点了点头,拉著那冰冷异常的纤手,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目光温柔地凝著她,认真探问:“姊姊,你老实告诉我,你爱堡主吗?”

   怎么也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种事,如影有些愣住。“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名尴尬不安。

   “别管我为何问,你只要告诉我,是否喜欢堡主、爱著堡主?”执意探究到医。

   “该怎么说呢?”怔忡了一会儿,如影眸底浮起淡淡的涩意。“从我十岁带你进堡以来,便一直跟在堡主身边了。我服侍著他、跟随著他,生活中,除了你之外,一切都以他为中心,这么多年来,感情总是会有的,但究竟是主仆之情,抑或是男女情爱,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是吗?分不清啊……”似喃似叹,杜孟平喃喃自语著,随即垂下眼眸低声又问:“你不恨堡主吗?”

   他夺了她的清白啊!

   “恨?也有吧!”苦涩的一笑,如影心知自己确实对厉戎的那股复杂情感,其中是掺杂著一些怨恨的,但是那些怨、那些恨是自己的选择,她下怪人。

   “对堡主,我有恨,但也有感激。”两年前,若不是他答应了她的请求,平弟早就不在人世问了——虽然他也不客气的收下了报偿。

   仿佛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杜孟平不悦的轻哼,“他不够君子!”

   “但也不是小人!”涩涩的一笑,如影不得不承认,她从厉戎手中取得雪参救平弟,而厉戎也因此获得她的身子,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趁人之危夺取姊姊的清白,还不小人吗?

   淡哼一声,杜孟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姊,你可还想离开厉家堡?”

   “嗯。”没有犹豫,如影幽幽道:“若是可以,我真想与你一块离开这儿,寻个小村落落脚,过著平凡的日子。”

   只可惜,因著两年前的那场交易,这已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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