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女神探-第8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五爷和哈爷买卖的那些娃娃,都是多大的?”
“都不大,抱着的,能哭的娃娃。”
“像你们这样的,一个也没卖出去过?”
“没有。”小刺儿斩钉截铁道,“听阿龙哥讲,像我们这些天残地缺的,傻子才会买去!可是,小刺儿会看人,姐姐绝对不是傻子!”
“嗯,说得对。这位姑奶奶绝对不是傻子,还比傻子更要强些!”扎肉借机嘲讽了一把。
杜春晓竟破天荒地没跟他计较,反而问扎肉:“那件事可打听出来了?”
“急什么?该来的自会来。小叫花子都来了,还怕别的有什么不会来?”
扎肉突然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4】
“娘来了!!娘在这里!!!”
潘小月涕泪滂沱,悬崖底下的云雾正缓缓上升,她隐约感觉很快便可以踏在雾上,走到对面去,那里有虎子的啼哭正在召唤她。背后的松林里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眨动,那些眼睛的主人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白色翅膀形如蝙蝠,张得笔挺,在树间冲刺、回旋,很快便要飞出树林,向她追来!
她只得急急看向崖底,所幸云雾已经没过脚背,柔软如酥糖。
“娘来了!娘在这里!”
悬崖对面的那个矮矮的黑影仿佛是命中的最后一道光,看不清却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是良知、希望、未来,抑或其他重要的东西,能将她浑身的罪恶洗涤干净。
于是她急急踩上去,脚下果然空了,随之整个人猛然下坠,想呼救,却只张嘴发不了声,只能任凭自己在静默中坠落……
眼看快要落到崖底,身体并未有凌空飘浮的感觉,疾速往上蹿升的岩壁、栖在断裂枝头的秃鹫皆用冷冷的眼神目送她的落体。
不要!不要!
她终于在惊恐中睁眼,身子也停止了扭动,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大声喘息,床单与棉被都已被汗水濡湿,壁炉仍是冷冷的,不见一点火星。扎肉那颗顶着鸡窝乱发的头颅很快挡住吊灯与她对视。
“怎么啦?做噩梦?”
扎肉挠头的姿势让她觉得厌烦,于是起身掀开被子,一声不响地走到壁炉边欲找火柴点燃取暖。他却上前来将她的胳膊环住,挤缩在扎肉眼前的是已熟到不能再熟的小腹上那数道散射状的“闪电”,匍匐在白皙却松软的肌体上。他记得偷看杜春晓给阿巴洗澡的时候,在那哑巴腹部见识过类似的纹路,只是更浅淡一些。这个瑕疵在他们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的关系里显得并不重要,虽刻意了些,却也是体贴的。
“进被窝里来,外头冷!”
他见她赤身裸体,便有些不舍。虽然两人之间没有“爱情”那回事,肉体交缠却是事实,期间那些羞于启齿的默契互动,在干柴烈火之后却必须是要停止念想,抑或假装不去念想的。
“扎肉,胸口那个,疼么?”她觉得刚刚态度有些生硬,便略略找了话来讲,勉强算是讨好。
他亮了灯,看自己胸口的蝴蝶,愈合的疤痕晶莹得异常诡异。当初靠削割肉体缔造的美,再怎么精致也终有一些触目惊心。
“疼?早过去了。”他披上长及拖地的棉睡袍,缩着脖子跑到壁炉边,与她一同蹲下,模样有些像谄媚她的天真家犬。
“一般男人家,刻条龙倒也说得过去,怎么刻的是只蝴蝶?够母的。”这图案每每迫近她时,便有一股痛感自心底涌出,教她又爱又恨。
他挺起胸膛,炫耀一般晃动身子,笑道:“爷大好男儿的风采,你也见识过了,谁敢笑话爷母,看爷怎么收拾丫!”
她想笑,却又忍下来,表情也跟着柔和,有了普通妇人的婉转与乐观,那是扎肉从前不曾见识过的潘小月。
“她叫什么?”她摸抚他胸前那只自血肉中破茧的肉蝶。
他偏了一下脑袋,似乎想避开这样的问题,却又下定决心一般,嗓音也因沉入往昔深处而变得模糊喑哑:“你知道青云镇吗?原本我是在那个穷镇上长大的,后来因时常闯大祸,活活被爹娘打出镇去的。你也晓得我干的营生,保管是有今生、没来世,下地狱十九层也是注定的了。所以我对成家这回事也便死了心。直到有一回,跟几个搭子在南京设局,给一只‘大羊’下套,是个做宝石生意的富家子弟,成日只知道喝花酒,生意也蚀老本,仗着家底厚,竟也过得逍遥自在。他家里有个原配夫人……”
讲到这里,扎肉不由顿了一下,像是在酝酿一些倾诉的勇气,潘小月也不由靠上他精壮的肩头,给予鼓励。
“那个女人叫巧蝶,我与那只‘羊’结交的辰光去他家里吃过两次酒,当时直觉不过是个性格阴沉的妇人,长得也不算好看,只能说相貌清秀。我们原来的打算是,买通他的鉴定师,用一批假宝石跟那废物做生意,待交易完成后,再将他骗去妓院快活,中间点一把火,趁乱将假宝石带走,做成混乱之下被废物自己弄丢的假相,神不知、鬼不觉。孰料,那天不知为何,那废物居然在去妓院途中先折回家中,将假宝石先安置了。计划有变,我只得硬着头皮潜入他的公馆,意欲把假宝石带出去。可惜,做老千与做贼毕竟也是两回事,因动静不够轻,到底被巧蝶撞了个正着。本来,我必须杀人灭口,可是……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巧蝶拿着那个装假宝石的箱子,就站在我跟前,求我带她走。不晓得为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睛,便再也拒绝不了。此后,巧蝶便跟着我,而报纸上的新闻登出来,也将她写成见财忘义的毒妇,卷了夫家的钱跟不知哪个情夫私奔了。警察四处抓的人,不是我与那几个搭子,竟是她这个弱女子。我带着巧蝶,一路从南京逃到苏州,再到温州,往四川方向逃去。一路上都是巧蝶的通缉告示,她到底还是在一间荒郊客栈被认出来,于是那废物与巡捕一道气极败坏地上门来逮我们,我们逃到一个废宅子里,将门封得严严实实,他们进不去,便用火攻,要把我们熏出来……”
扎肉眼眶泛红,声音随之哽咽:“当时已是走投无路,我为了护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碎木片扎在胸口上,出了许多血,当下昏死过去。待醒来时,却见自己身处地窖,还被裹上了湿毯子,巧蝶却不见了。我发疯似的找她,却不见踪影,直到看第二天的报纸才知道,安置了我以后,她自己爬上老宅的房顶,纵身跳下……”
潘小月握紧了他的手,他似乎还沉浸于过去,整个身体都在震颤。
“据说,巧蝶跳下的时候,浑身是火,头发都烧着了,风一吹,整个人熊熊燃烧,像凤凰涅槃,她跳下之前,还大喊:‘老天爷!这回我可真去了……老天爷……这回我可真去了……’”
“扎肉,未曾想你还有这样的过去。”
“你若不问,我怕是永世也不会再提。”
“那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她问得有些任性。
他沉默不语,只看那上蹿下跳的炉火。
“扎肉,今后你莫再四处闯荡了,就跟着我。”她将一只耳朵紧贴住他心口,那颗心跳得突突的,似乎还有诸多情绪要发泄,却又开不了口。
“我在这里能做什么?除了骗,就一无是处了。”他唇角浮起苦笑,“待我还清了债,你怕是赶我都来不及吧。”
潘小月扁一扁嘴,轻轻在他的“蝴蝶”上掐了一把,道:“你若想还我债,倒也容易,待过几日,我将赌坊最大的生意交予你来办便是了。”
“还是不要,姑奶奶。”扎肉连连摆手,“怕是越做欠的债越多,跟姑奶奶你谈交易得不要命,我还想多活几年。”
“这又是什么放屁的话?我偏要你来做,不做不成!”
她眼神迷艳如猫,已醉在扎肉的悲情往事里了,却丝毫不让对方触碰腹部那几道“闪电”的来由。有秘密的女人,总要较天真少女占便宜一些,男人要么不爱她们,要么爱死了她们。
※※※
次日清晨,扎肉便哼着扬州小调在杜春晓跟前得瑟,小刺儿笑道:“肉哥是捡到元宝了吧?这么高兴!”
“他自打吃上软饭之后便是这副德性,甭搭理他!”杜春晓不冷不热地讥讽道。
“好!姐姐,这可是你说的!”扎肉遂转向夏冰,道,“这位小哥,你来评评理,如今咱俩到底谁是光吃不练的主儿?你的女人大手一挥就丢出去两千块,不但什么线索都没捞着,还带了个拖累回来……哦,小刺儿,哥这么讲你可莫往心里去啊。”
“小刺儿不往心里去,只要肉哥晚上请小刺儿吃刀削面就成!”小刺儿兴奋地仰着脑袋,看起来确是没往心里去。
扎肉当即不再搭理小刺儿,继续道:“小爷我呢,嘿嘿……虽然也是花了点儿本钱的,不过到底还是打听到大事儿了!”
“你是讲那咱们去不到的赌室,你拿到通行证了?”
“何止呀!”扎肉得意忘形地来回踱了几步,道,“今后,那赌室就是我扎肉的!”
杜春晓不由得眼睛一亮,笑道:“哟,怪不得肉哥这么得意,可见昨儿是鞠躬尽瘁,险些死而后已了吧?”
“哪能啊!这不是睡不睡的问题,像潘小月那样的女人,伏身不如伏心。”
“那肉哥倒是说说,怎么伏心的呀?”
扎肉露出一脸狐笑,道:“女人嘛,都爱听故事。姐姐你也晓得的,我扎肉可是最会编故事的人。”
【5】
谭丽珍两条腿架在长凳上,两边各摆一个小香炉,里边插着用黄纸卷成长条的艾草,拿火点了,烟雾四处缭绕,整个房间都是她安胎的痕迹。凤娟坐在一旁蹭住炕头取暖,头一低一低的,眼睛已困到睁不开。谭丽珍原想放过她去,转念记起那碎蟑螂的事,又不甘心,于是捡起一只鞋狠狠砸到那蠢丫头脑壳上。她蓦地惊醒,睡眼蒙眬地搔一搔脖子,低头看到那只鞋才醒过神来,忍气吞声地拾回谭丽珍脚边。
“你最近是鬼上身呀?被男人操过了不起呀?啊?”
正骂着,大姨婆走进来,笑道:“小心动胎气,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呀?”
“嗯……”谭丽珍脸上即刻堆出笑意,拉过大姨婆的手往肚子上一摁,道,“瞧瞧,胎位可正了?”
“唉哟!小祖宗投胎也没那么快呀!”大姨婆话冲着谭丽珍讲,眼角却是瞟着凤娟的。
“你可是新来的?叫什么?来多久了?”
想是对凤娟有些好奇,大姨婆竟坐下来仔仔细细打量她。
“叫凤娟,才来了几天。”凤娟垂下头,揉一揉眼睛,老实答道。
“嗯,走近些我瞧瞧。”
凤娟脚步迟疑,往前挪了几步,大姨婆遂拉起她的手瞧了,又看她鞋面好一会儿,方笑道:“姑娘,近来身子有些乏吧?可吃得下东西?”
“什……什么意思?我……我……好得很……”凤娟神色惶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倒是谭丽珍尖笑起来:“哼!我早说这丫头不安生!”
“你可是进来之前就有相好的了吧?如今他在何处?这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总要有个交代。”大姨婆眼中流露出母性的慈祥。
“大娘呀!”凤娟再也撑不住了,一头跪倒在地,哭道,“如今我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丽珍呀,我带凤娟去外头缓一缓,瞧她都闹得不成样儿了,吵着你也不好吧。”说毕,便将哭哭啼啼的凤娟拉外头去了。
谭丽珍实是想听些八卦的,被大姨婆如此一说,倒也不好坚持,只好不情愿地点一点头,恋恋不舍地错过了这看好戏的机会。
这边厢凤娟倒是一股脑儿向大姨婆坦白了。原来她早在家乡便与酱油店伙计好上了,因父母已在外头给她许了一门亲,她死活不肯,眼看肚子也日渐鼓胀,快要瞒不住了,这才给表哥写信求助。所幸沈浩天得知情况后也并未嫌弃,反而催她快些过来,于是她便与那伙计双双私奔至此,孰料接到的竟是噩耗,于是两人只得假装陌路,进赌场做事。那伙计叫杨树根,现正在老章手底下接受训练,两人便在赌坊内展开了“地下情”,只得夜半无人时偷偷约会,亲个嘴,说些安慰的话,商量着在这儿暂做一两个月,凑够了路费便去别的地方落脚,以正式夫妻相称,把孩子生下来。
大姨婆听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拉住凤娟的手安慰道:“不如去跟你老板讲一下,你看谭丽珍也是这样,老板善心一发便照顾她安胎,你这里……”
凤娟一听,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更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哭求起来:“大姨婆呀,可千万莫传出去呀!我和树根在这里只是暂时落脚两个月,待挣到工钱了便走,不想去哪里都落得风言风语的……谭姑娘不一样,她是无亲无故。”
“也对。”大姨婆忙扶了她起来,道:“既是这样,那就各自为安,我当不知道,等一会儿进去就解释说,是弄错了吧。”
凤娟千恩万谢,临走还塞了几个大洋给大姨婆,被她推了。
※※※
杨树根书念得不多,记性却极好,脑子又活络,在酱油店里做生意都用不着算盘帮忙,于是赌桌的活也是极快便上了手。只有一点不大好,他自己也喜欢赌两把牌九,无奈赌坊定下过死规矩,荷官一律不准私下赌博,否则要被斩手指扫地出门的,他只得忍了。但来日一久,他便看出些门道来。荷官天天看钱财流进流出,哪有不心痒的,于是都私自在县城外头不远处造了一个干打垒,领到薪水的,轮班下来之后有手痒的,便三五结伴去那边过瘾。因各种伎俩都略知一二,谁也甭算计谁,都是虚张声势、硬碰硬。因杨树根略通些推拿,拍好了一个领班的马屁,于是便揣着身上仅有的几个钱去玩过一次,虽只赢了些香烟钱,也够他高兴的,于是这几日又琢磨着要再玩两把。
赌坊总是在天蒙蒙亮的六七点钟打烊,也不用赶客,他们到了那个钟点自然会走。接下来,便是放工后的荷官找乐子的时辰,也有匆匆回去睡觉的,但到底不多,大家还都被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