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品贵妻-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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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尸体,头颅,血水,还有,朱砂。
屋檐下的风灯还在散着昏黄的光,风却止了,当死的人死了,当离开的人离开了,便是这些日子来一直伴在小家伙左右的阿褐也在小家伙被君华抱走后追着他离开了,小小的院子,死一般静寂。
那从她左额上流下的血也变成了黑紫色,黏在她的睫毛上,让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身体不仅火烧火燎般疼,还带着僵麻,令她仍握着刀的双手渐渐变得僵硬。
朱砂再次抬起手,习惯性地用手背抹向自己的嘴,欲将沾了满唇满下巴的血水抹去,可她忘了,她的手背不仅被那浸了毒的铁蒺藜打得血肉模糊,便是连流出的血都是黑紫色,非但抹不净她的嘴,反是将她的嘴抹得愈加脏污。
她也想抱抱那个满心都想着待她好让她开心的可怜小家伙,只是——
只不过,她食言了,又对小家伙食言了。
小家伙的手是伸向她的,他想要她抱抱,因为她答应过他的。
她知道小家伙的手为何而伸,又是伸向何处。
不只是身上的伤口疼,心亦在疼。
她觉得疼。
那只小小的手让朱砂终是忍不住喉间的那一口血,拿开手,让其吐了出来。
亦是在这一瞬间,朱砂转身去看还蒙着眼的小家伙,看着他从君华怀里伸出的小手。
小家伙被君华带离开了,在离开之时,小家伙将小小的手伸出了出来,瞧着并不知那只小小的手伸向的是何处。
只有她自己像是从地狱的最底层爬出来的一样,不仅脏污,还可怖骇人。
满身血污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纵是能,她也不可以,她怎能让这些脏污的血沾到小家伙身上。
此时的她,不管双手还是身上,都尽是脏污的血,这样的她,还如何抱得起小家伙?
只因此时的她,不能带走他。
只是,将小家伙带走的人,不是朱砂而已。
也因为方才站在这厨房门前的黑衣人是最后一丝危险,没有危险,且暂时不会再有危险生,可万一之事没人知晓,所以必须趁此空挡将阿离带离这儿。
君华知道此时此刻当怎么做,他比朱砂更知道此时应该怎样才能让小家伙的小身子不难受,所以朱砂让他带走阿离。
是以君华此时根本就顾不得小家伙是否心中难过又是否愿意,只见他伸出手,一把将小家伙抱到了怀里来,朱砂在这时将身子往旁侧开,君华即刻抱着小家伙离开了厨房,离开了这后院,根本就不容小家伙再说一句话。
她不说话,但君华知道她想说什么。
朱砂依旧未出声,她依旧看着君华,只是眼神一沉再沉,沉到凝重。
“嘤嘤嘤……阿离要娘亲,阿离要娘亲……”
“不要不要不要……”谁知小家伙竟摇摇小脑袋,一副哭兮兮的语气道,“阿离不要小华抱,阿离要娘亲抱,娘亲说了要抱阿离的……”
下一刻,只听君华温柔地对小家伙道:“小公子,朱砂姑娘此时有些不便,属下代朱砂姑娘抱着小公子如何?”
朱砂没有出声,只是抬眸看向君华。
只见朱砂用手背将自己的嘴按得更用力,虽是如此,可那从她嘴角流出的血却较方才更甚。
朱砂垂眸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心很沉,正要拒绝小家伙,只听小家伙又道:“阿离想要娘亲抱抱……娘亲刚刚说了要抱抱阿离的……”
小家伙的手定在眼前,然后听话地将手放下,抓上了自己的衣袖,眉心依旧拧得紧紧的,不安道:“娘亲……阿离闻到了腥腥的味道,阿离,阿离想牵娘亲的手……”
只是,朱砂虽堵住了自己的声音,却堵不住满嘴的血,只能任腥甜的血溢出唇角,淌过她的手背,与她手背上紫黑色的血水模糊在了一起。
她不能让小家伙察觉到她的异样。
这本当是忍不住要喷出口的腥血,却被朱砂用手背死死按住,按住自己的嘴,咽回自己的声音。
因为张嘴,使得她喉间的一口血直往上涌,让她尝到了满嘴的血腥。
仅是四个字,竟是让朱砂的唇舌满是腥红。
所以她才会在小家伙想要扯下那挡住他眼睛束发带时出声制止他。
可她不想阿离小家伙惧怕她。
也是,像她这样手握沾满血的双刀的人,看起来随时都会取人性命的人,又有谁人不会害怕?
抑或说还未敢表现在举动之上而已。
因为怕如此可怕的她会伤害到阿离小家伙,所以在这顷刻之间对她心生防备,不过是还未表现在举动之上而已。
她在君华眼里看到了惊骇,她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了对她的防备之意。
这是朱砂在君华眼里所看到的。
此时的她,定是可怖得骇人。
小家伙若是看到此时的她,怕是再不会把她当娘亲了。
小家伙若是看到这满院的血腥,怕是要梦靥。
她是真的怕小家伙此时将她挡在他眼睛上的束发带扯下,她怕他看到这满院的血腥,然她最怕的,是小家伙看到此时的她。
这四个字,朱砂道得急急,那急切的语气来带着明显的慌乱。
朱砂本不打算此刻出声,可当小家伙的小手抬起要抓下那束发带时,她忽然道:“阿离别扯!”
小家伙说着话的同时,抬起小手抓向绑在他头上挡住他眼睛的天青色束发带,想要将其拿下以看到朱砂。
尽管朱砂并未出声,也尽管她将那黑衣人的尸身扔得毫无声息,可小家伙就像知道她就在他面前一样。
这一次,小家伙的语气里不再是疑惑,而是肯定。
就在这时,小家伙又唤了她一声:“娘亲。”
可尽管如此,朱砂将长刀从那欲对阿离小家伙不利的黑衣人头颅里取出后,她还伸手捏住其脖子将其扔到了一旁,以免小家伙离开这厨房时碰到。
也因着如此,是以此时那长刀从这黑衣人头颅上取出的动作再没有方才刀过人脖颈而滴血不沾的速度。
君华瞧得出,黑衣人鼻梁上嵌着的那柄长刀本是要将其头颅从顶上直劈到脖颈,可却停在了鼻梁处,如在其鼻梁上生出一把刀来一般,只因那握刀之人手上再无如此力劲。
也就在小家伙轻轻唤一声朱砂时,那嵌在门外黑衣人头颅正中的长刀明显颤了一颤。
小家伙只是感觉到他的娘亲回到了他身边而已。
“娘亲……?”小家伙抓着君华的衣袖,声音细细地唤了朱砂一声,语气里却又是不确定,因为此时的他看不见,看不见院子里的一地血污,看不见厨房门外那被长刀劈开头骨而显得整张脸可怖到扭曲的黑衣人,也不看见这黑衣人身后身上满是斑斑血污的朱砂。
052、丞相大人,你可是阿兔?
原谅本人今晚只更了3000字,时间不够了,再不更新的话就是断更了,明天周六不上班,本人尽力多更一点!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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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倾眸中,戾气翻涌。
“小倾倾你猜这次这么对咱儿子的人,是谁?”
“不过今番这些人看来不止是想要咱儿子的命,也是要这小猪的命。”
小白边走边侧过头来看君倾怀里的朱砂,看她那被紫黑的血水染得就快要辨不出本身天青色的裙裳,看她那被铁蒺藜钉得血肉模糊的双手手背,看她那血水污了大半的脸,看她那因她用手背搓过而抹出一片血污的双眼周围及嘴角下巴,缓缓道:“这小猪看来是真的把自己当咱儿子的娘了,为了咱儿子,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小白走得多快,君倾便走得有多快,他与小白的速度,分毫不差。
小白走在他身侧,脚步迅疾,却又不见他的衣袂飘飞,若非见着他眨眼间便移动了三四丈长的距离,让人瞧着的话还以为他正在慢悠悠闲闲散散地踱步而已。
君倾将朱砂抱得紧紧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小白拧眉,唤他道:“哎哎哎,瞎子,心乱得辩不清路就别乱走,你那是走向死胡同,别心一慌就跟这不识路的小猪一样,胡乱跑,跟着我了,咱可怜的儿子可还等着你我回去救他的命。”
君倾眼睑微抖,随即将朱砂横抱在怀里,转身便走。
小白手里提着一盏风灯,正不疾不徐地朝君倾走来,看着他,看着他怀里紧搂不放的朱砂,面上是难得正经的神色,道:“行了,既然找到了小猪,就别一直杵在这儿了,赶紧地将她带回去吧,看看她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哎……人心可真真是奇怪。”就在君倾紧搂着朱砂不肯也不舍松手时,他身后传来小白的轻叹声,“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意识模糊间竟还认得出你,想不懂,想不通。”
她将君倾与阿兔重合在了一起。
此时她的心里,将君倾当成了出现在她梦中的阿兔。
是君倾,也是阿兔。
看不清,但她清楚,来找她来带她离开黑暗的,是君倾。
她觉得这是阿兔,可她却又知道这是君倾。
她视线朦胧,看不清这忽然来到她面前的人。
她像是终于脱离了危险困境的小鹿,放了心舒了气,闭上眼,睡了过去,将自己交给了君倾。
只是,此时的朱砂感觉不到他的拥抱,听不到他的话,更感受不到他的痛苦自责与伤悲。
君倾紧搂着朱砂,低着头,将脸深深埋进了朱砂的颈窝里。
他何尝不想找到她,何尝不想……
可上天终是垂怜阿离,让阿离找到了她。
他以为,他再也找不到她了,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身为丈夫,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找不到。
身为男人,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找不到。
他找不到她。
他一直在找她,从她在他生命里消失不见的那一日起,他就开始找她,一直一直,只是……
君倾搂着浑身血污的朱砂,不止声音颤抖,便是紧搂着朱砂双肩的手也在颤抖。
诚如朱砂所说,除了他,这天下间,再没有人会找她,没有人会像他一般找她。
来人,正是君倾。
“我一直在找你。”来人声音颤抖,仿佛久抑在心底的伤悲挣脱了枷锁一般,失控了,“我一直在找你……”
来人双手紧紧搂着朱砂的肩,紧得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身子里才甘心。
只听“啪嗒”一声,风灯掉落在地,灯里蜡烛倾倒,火苗点着了灯罩,将灯罩燃了起来。
只见来人飞快地抬起手,环住她的肩以稳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倒下,下一瞬,来人松了另一只手打着的风灯。
也就朱砂迷糊地道完这最后一个字时,她的双手便从来人双颊上垂下,同时整个人朝来人怀里倒去。
“你是阿兔吧,是的吧,除了阿兔,这天下间,也没有人会找我了,没有人了……”朱砂声音轻轻地说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说到最后,她竟浅浅笑了,笑得难过,却又笑得满足,“丞相大人,你可是阿兔?”
若此时她的视线不模糊的话,她也会看得见来人面上的痛苦之色。
若此时朱砂的视线不模糊的话,她定会瞧得见来人的唇张了张,似要回答她什么,可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来人没有出声,亦没有拂开朱砂的手,只是沉默着任她抚摸摩挲自己的脸。
朱砂的手碰上了对方的脸颊,却又在指尖堪堪碰到他的脸颊下害怕似的将手往回缩了一缩,感觉对方没动静,这才又将手伸出,将掌心贴到了来人的脸颊上,轻轻抚着,而后急切地问道:“阿兔……你可是阿兔?”
明明她就连对方是谁都看不清不知晓。
双刀就像她的命,可此刻,来人却能让她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命丢弃。
可此时面对着来人,她却毫不迟疑地扔下了手上双刀,继而抬起手,在模糊的视线中将满是黑紫血污的双手颤抖着朝来人的双颊摸索去。
所以她必须握着这两把长刀。
这般想着,朱砂即刻扔掉了她双手上握着的长刀,那是她一直握着不肯松手的武器,因为她知她一旦松手,她便随时可能倒下,再无法站起,再无法睁开眼。
看不见,那可否用手触摸?
是名男子。
看不见来人的容貌,看不见来人的容貌,就算她已经来到来人跟前,就算她用手背使劲地搓过自己的双眼,却还是无法瞧清来人的眉眼,只知来人对她无害。
可她的视线太模糊,模糊得只看得见那一片昏黄的光晕以及那一抹黑影,再瞧不见其他。
她想知道这驱散她周身黑暗的人是何人。
她想看清这提着风灯来到她面前的人是何人。
反是朱砂情不自禁地朝前走。
这忽然就来到她面前的人没有再往前走动。
那盏风灯没有动。
是谁?
模糊的火光之中,她瞧见了一幢朦朦胧胧的黑色身影,颀长的黑色身影,打着一盏昏昏黄黄的风灯,就站在她面前。
这诡异的火光因着微起的夜风在朱砂眼里轻轻摇晃,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如飞一般,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到了朱砂面前约莫两丈的地方。
却又不是移来,而是,飞来。
这火光没有消失,非但没有消失,反是朝她所在的方向移来。
谁人!?
亮在她视线的尽头,黑暗的尽头,光晕柔和,昏昏黄黄,却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朱砂以为此刻她的世界只有黑暗,眼前是,身后也是,可当她朝后转去身时,她的视线里亮起了一抹火光。
渴求光亮,朱砂的心跳声更重更快。
若她循着这狗吠声而去,可会见着光亮?
这声音,成了此时此刻除了她自己的鼻息及心跳声外唯一的声响,让她猛地朝后转身循声而望。
狗吠声并不近,是从她身后的方向传来的。
就在朱砂对周身的黑暗恐惧得紧绷的神思将要崩断时,忽有一道急急的狗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