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者Ⅱ:无声的证词-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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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们证据还不太扎实。”黄支队担心地说道。
“有监控他们在发案时间内离开网吧,又有口供,而且李丽丽应该还有血衣。”我还没说完,就听见审讯室里侦查员说:“你们当天晚上穿的衣服呢?”
“丽丽回家就洗干净了。”陈霆威抽泣着说道。
我看了看黄支队,说:“真被你说中,现在没物证了。”
“是啊,证据链不完善。”黄支队说,“虽然他是主动招供了,但是如果碰见个无良律师唆使,上庭翻供,说是刑讯逼供什么的,不好办啊。”
“别说人家律师。”我笑着说,“证据链不完善,是我们的责任,律师质疑是对的。我们去他们俩租住的房子里看看吧。”
看得出来,这一对小青年还是很勤奋的。租住的房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监控录像里看到他们穿着的衣物已经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柜子里。
黄支队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说:“洗的很干净,找到血的希望不大了。”
我摇了摇头,走到一个五斗橱附近,随意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抽屉里豁然放着几条白沙、红塔山香烟。
“我们有证据了。”我一边招手让侦查员过来拍照,一边和黄支队说,“监控里,陈霆威出去回来都是拎着一个包的,虽然看不清包的外形变化,但是这些香烟很有可能是用那个包拎回来的。”
“烟的档次不高啊。”黄支队说,“也可能是他自己买来抽的呢?”
“他不抽烟。”我笑着说,“审讯室的时候,他拒绝了侦查员递给他的香烟,说他不会。”
“那他拿这些廉价烟回来做什么?”侦查员问。
“我觉得吧,可能不止这几条,应该有其他高价烟,已经被他卖了。”我说,“因为他不抽烟,可能不一定认识这种白沙烟,所以一起拿来,只是卖不掉罢了。”
黄支队点点头,开始下达指令:“嗯,可能性极大。一方面通过烟草公司验证这几条烟是不是配送到婉婷超市的;另一方面,调查附近回收礼品的店铺,找到被他卖掉的香烟。”
云泰市公安局的办案效率很高,在第二天早上我离开云泰的时候,黄支队就走过来和我说:“证据查实了。”
我摇了摇头,对这一对可怜、可悲又可恨的小青年表示了惋惜:“他俩的父母,以后该怎么办呢?”
第四案DNA
每年最热的时候,气温超过了人体的正常温度,也给腐败细菌的滋生、繁殖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条件。当很多公务员都躲在空调房里进行脑力劳动的时候,法医们却还在各种山野、水流里,在酷日下,打捞、检验着形态各异的尸体。说形态各异不为过,尸体腐败是一天一个样,从尸绿到腐败静脉网出现,再到尸体发黑、膨大。还有,最让法医头痛的巨人观状。
无论尸体变成什么样,法医都不能甩甩手不予理睬,也不能糊弄任务。所以热中暑、晒蜕皮等情况在基层法医中很是常见。
我属于不耐晒的那种,每年的夏天和冬天,我都会以两种肤色出现,这一年也不例外。周一,我黑漆漆的进了办公室,看见大宝正坐在办公桌前啃早点。
“一个月不见,你干什么去了?”大宝说,“去非洲的机票贵吗?”
“去你的。我到夏天就这样。”我也很讶异大宝回来上班了。一个月前,他为了准备遴选考试,师父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专心复习。看见他回来,就知道他的考试结束了。
“考的怎么样?”我问道。
“很好,不就是法律嘛,比司法考试要简单多了。”大宝信心满满。
听大宝这么一说,我放心了许多,用人单位不能抉择自己用的人已经常态化,作为用人单位的我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
电话突然想起,大宝停止了咀嚼,包着一嘴食物说:“不是这么运气好吧,我重出江湖的第一天就有活儿干?”
“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我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
“我在楼下,很晒,所以如果你们五分钟不到楼下,我就不带你们去青乡市的这个现场了。”师父的声音,看来最近师父心情不错,不仅能放下繁重的行政管理工作去出勘现场,还能用这么轻松的语调来调侃。
挂了电话,我对大宝说:“你复出的第一起案件,你老家的,赶紧的吧。”
电梯里,我和大宝遇见了蓬头垢面、一头是汗的林涛,看见林涛和我们一样都拎着箱子,我知道我们又要同行了。
“青乡美女多。”我笑着说,“你这种形象出场,不是你的性格啊。”
林涛摇摇头:“昨晚是我值班,一夜的各种骚扰电话,本想今天早上睡晚一点,结果7点多青乡来电话说有命案。这不,牙都没刷。”
“知道是什么案件吗?”我问。
“电话里说是今早一个村子的居民发现邻居家的一个美少妇死在自己床上,裸着的,应该是命案,就报了警。”林涛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们出勘的是重大、疑难案件,谁规定美少妇也必须要去的?还兴师动众,师父都去?”大宝说。
“不是。派出所民警到的时候,发现另一个房间,还有一个裸老头,也死了。”
“一家的?”我问,心想现在裸睡这么流行?
“应该是吧。”林涛说,“陈处长是自己要求去的,这种专家型人物,天天让他搞行政,就像是逼着南方人天天吃面食,受不了的。”
师父在楼下正在抬腕看表,见我们来了,笑着说:“4分49秒,差一点就没你们仨什么事儿了。”
一钻进车里,我就忍不住问:“师父,有什么情报吗?”
早一些知道现场情况,就会给现场勘查员们多一些思考的时间,或许就是多这么一些时间,会成为案件侦破的关键。
“估计难度不会太大。”师父缓缓的说,“前期调查情况看,是一个公公和儿媳妇双双死亡,目前死亡性质不清楚,说是家里有轻微的打斗痕迹。”
“不会是乱伦吧。”我暗自汗了一下。
“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日本片儿看太多了吧?”师父说。
我嘟囔着:“林涛说的,都是裸死。”
林涛瞪着眼睛、摊着双手表示无辜。
师父说:“男死者几个月前脑溢血,目前是半植物人状态。”
“哦。”坐在后排的我们三个异口同声。我心里暗想,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植物人也要杀?有必要吗?看来是深仇大恨了。或许是和男死者有仇,女死者只是倒霉,碰上了。但要是我是男死者那个仇家,与其杀了他,不如就看着他植物人的惨样儿,多解气。
一路上,我和大宝争论着他参加遴选考试的题目,林涛则靠在椅背上睡得很香。
“他还没找到女朋友吧。”坐在副驾驶上的师父回头看了眼林涛,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说,“师父也八卦啊。”
“废话。”师父说,“我的兵的家庭问题很重要,我关心下属,怎么是八卦?我之所以知道他没女朋友,是观察。你看,一上车,你和大宝一人发了条短信,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给女朋友汇报,你们出差了。但是林涛上车就睡觉。”
我和大宝顿时无语,心想能不能不要这样现场分析无处不在?
下了高速,就看见青乡市公安局的车闪着警灯已经候在哪儿了。刘支队看见坐在副驾驶的是师父,赶紧跑过来敬礼:“处长好,处长亲自来啦?”
“哦,我是来测验一下这帮小子最近有没有长进。”师父指了指我们说。
我和大宝对视一眼,心想,这个师父,自己憋不住就憋不住,出现场还要找个理由。
在警车的带领下,我们穿过了繁华的市中心,又经过一路颠簸,到达了偏僻市郊的一个小村落。小村里的路很窄,十几辆警车都停在村口。
我们下了车,拎着箱子往中心现场方向走去。
喜欢这种拎着箱子在围观群众中穿行的感觉,听着群众的议论纷纷,还可以沐浴着年轻姑娘们崇拜的目光。虽然我知道其实姑娘们都在看林涛。
现场是一座修砌的不错的院落,院落里是一座白砖黑瓦、建筑别致的平房。平房只有一个大门,但从窗户的设置来看,应该有一个客厅和东、西两个房间。
刘支队叫来主办侦查员,和我们介绍案件前期的调查情况。
“早晨7点,现场隔壁一家住户老太太报警的。老太太说这家男主人孔威一直很贫困,两年前花了所有的积蓄买了一个媳妇。据说是个大价钱,因为全村人都知道孔威买的媳妇儿很漂亮。不过大家都是只知道这个媳妇姓蔡,于是喊她小菜。小菜是云南人,被卖过来也就安心在这儿过上了日子,不过她性格内向、为人谨慎,一般不和人打交道,天天锁着门,大家也都很难见到她。但今早她家大门是虚掩的,觉得很奇怪,所以走进院子,居然发现房门也是开的,就觉得不好,进客厅后一眼就看见小菜死在床上。”
“孔威呢?”师父问。
“我们正在找。”主办侦查员说,“据调查,孔威的亲戚在半年前把孔威带到上海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所以孔威一直在上海打工,很少回来。三个月前,孔威的父亲孔晋国突发脑溢血住院,因为孔威不在家,发现的晚。后来送医院抢救,勉强保住一条命,但是基本是植物人状态了,意识半昏迷,没有了自理能力。”
“孔威当时回来了?”
“是的。孔威第二天赶回来的,得知是小菜发现晚了导致他父亲变植物人,还打了小菜。不过等老孔出院,孔威就回到了上海,这么长时间,也都是由小菜照顾老孔。”
“孔威还是个孝子啊。小菜照顾老人照顾的怎么样?”我问。
“因为小菜一般不和人打交道,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清楚。”侦查员说。
“孔威现在在哪里?”我问。
“目前还没有联系上。”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孝子如果知道了自己父亲和花钱买的漂亮媳妇儿同时殒命,不知会是个什么心情。
师父招手示意我们穿上勘查服,进入现场。
进入现场后,发现现场中央是一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里却只摆放了一个连体沙发和一个木制餐桌。客厅东、西两侧都有门,分别通向东、西两间卧室。西侧卧室和客厅里的物品摆放很整齐,东侧卧室里感觉有些打斗的痕迹,但是衣柜、橱子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门窗完好,没有撬压痕迹”
“先看看尸体情况,再分析现场吧。”师父看见林涛和几名痕检员在勘查现场,于是转头对我和大宝说。
东侧的卧室床上,躺着一具裸体女性尸体,皮肤很白,惨白的那种,身材姣好,确实是村民说的美少妇。死者身体下侧已经形成了红色的尸斑。尸体所躺的床内侧胡乱的扔着一件被撕碎的连衣裙和一条白色的内裤。
“看起来像是强奸现场啊。”我的声音透过口罩,减少了不少分贝。
师父点点头,说:“你看啊,尸斑强硬,但没有达到所有关节都最硬的状态,这大约是多少小时?”
“十小时左右吧。”我一边看着插入尸体肛门里的尸温计,一边说,“从尸温算,是死亡十一个小时。现在是将近十一点,也就是说,小菜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
师父说:“对啊,昨天晚上十二点死的。刚才说了这个小菜非常谨慎,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关系好的人。现场大门虚掩,窗子是关好的,若是强奸,强奸犯是怎么在那么晚的时候进入现场的?小菜这么谨慎,不会半夜还不关门。”
我低头沉思。
师父说:“去看看老孔的尸体。”
重新走到客厅,林涛正在西侧卧室门口寻找足迹,见到我们走来,说:“不是说昨晚的事情吗?怎么尸体都臭了?不会腐败这么快吧?”
我笑着说:“你不是没刷牙吗?你闻到的不会是你自己的味儿吧?”
林涛站起来捶了我一拳头。
“林涛说的不错。”师父说,“看来这个案子复杂了。”
“什么说的不错?”我走过去看尸体。
老孔的尸体上盖着一床毛巾毯,死者双眼微睁,口唇微开,口角还有几处类似擦伤状的痕迹。
“这个确实很奇怪。”师父说,“老孔看来比小菜早一天就死了。”
我抬了抬老孔的胳膊,说:“尸僵程度和小菜差不多啊。”
师父说:“别先下结论,看看这个。”师父随手掀开毛巾毯,露出了老孔的肚皮。
“死者胳膊和腿都出现了明显的肌肉萎缩现象。”我说,“但是肚子还是挺大的,看来这个小菜是尽心尽力照顾这个老孔了。”
“重点不在这里。”师父说,“你看老孔的腹部出现了绿色,甚至腐败静脉网已经开始出现。但是小菜的没有。”
“明白了。”我说,“尸僵是慢慢形成后再慢慢缓解的。这种强度的尸僵要分辨是形成期还是缓解期,就要看尸体的腐败程度了。出现尸绿,应该是一天以上了。”
“是的,根据尸僵情况和尸体腐败情况综合考虑。”师父低头想了想,说,“老孔应该是前天夜里死亡的。”
“也就是说。”我说,“老孔比小菜早死了一天。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大宝的话打断了我和师父的思考。
我转头望去,大宝拿着一个最大号的注射器,说:“床头柜上放了一个注射器,老孔是半植物人状态啊,不需要打针吧?再说了,打针也不需要这么大的注射器吧?”
“难不成是注射毒物致死?”我说。
师父在发现注射器的附近看了看,说:“不像。附近没有发现针头,不像是打针用的。回头注意一下尸体上有无针眼,再进行一下毒物检验就可以了。”
我拿过注射器,发现针管里好像有一些残留物质,晃动了一下,发现主要是液体,但是液体里有明显的杂质。
我把针管装进物证袋,随手递给林涛,说:“回去化验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师父带着我们重新又进入了东侧卧室,开始更仔细的勘查。
现场很简单,从林涛那里也得知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一台电话机散落在地上,已经完全损坏了。床头上方的空调还在嗤嗤地往外喷着冷风,但是空调的叶板已经掉落在枕头上,被小菜枕在头下。
我端来个板凳,站上去观察空调。
“空调外下方有明显的损伤痕迹。”我说,“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