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归-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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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的风气总体开放,男女自由交往。往往父母都没有什么权力插手,而且楚地有着远古流传下来的习俗抢夺婚和贡献婚仍在,但楚人一道谈婚论嫁,虽然是尊重女方意见自由选择夫婿,真的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是非常重视礼仪。就算男子和女方父亲混的很熟,但形式上还是要找个媒人走个样子。
楚地如此,齐地这种奔放之国也这样。齐国君王后因为和齐闵王太子法章日久生情,后来即使太子册封她为王后,但是她父亲还是斥责她“无媒而嫁非吾种也”。一辈子到死都不肯见这个王后女儿。
“阿娖的假父在会稽?”张良走到她身后,双手扶上她的双肩。昭娖生父已经去世,所以若是要说媒,还是要从继父那里入手。
“等等吧。”昭娖回首笑道,面上还残有方才的羞红痕迹。十六岁在世人眼里虽然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但是昭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有些接受不了自己一脚进入已婚妇女的阶段。而且她完全没有嫁人的准备。
“好。”沉默一会后,昭娖终于听见身后的温润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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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一如既往的热闹,张良和昭娖再次回到下邳,买下一个颇为宽敞的院子。张良当年散尽三百家奴,弟死不葬。凑得重金只求壮士刺秦。但那些重金终究没有被他全部一股脑投进刺秦里。还剩下一些,而且他在下邳为任侠,任侠总是会有一些来钱的路子。他的日子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张良在下邳不仅和那些游侠交好,和那些同样身为任侠的人也来往颇多。
法家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任侠大多都一定的倾向暴力,佩剑聚徒属,以犯五官之禁。秦朝以法立国,对游侠是十分不留情面。但是游侠之风从春秋战国开始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而且在民众中影响甚深。一时间是无法把游侠彻底给抹去的。
游侠内,大多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勇武之人。想凭借着自身的本事得到贵人的赏识。但是眼下却不太可行了。
张良外貌秀美如女子,但实际上文武双全。再加上待人和气且不失率直,因此在下邳的游侠儿少年中颇受敬仰。
“天下共主者,非将天下视作自家囊中之物之主,将天下视作私物者,一人得利,而天下病。尧知子丹之不肖,不足以授天下,乃权授舜。故天下得利而丹朱病。若授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一人得利。”张良嘴角噙着那抹贵族式的温和微笑,向面前的任侠说着他的主张。
昭娖跪在一旁旁听,不时仔细打量那名任侠的表情。任侠大多空有武力,其中不乏大字不认一个的文盲。
那名任侠外貌无奇,但是胜在衣衫整齐,衣裳中线对准。他跪坐在茵席上,头微微垂下对张良所说的话甚是恭谨以听。
昭娖听到张良说起尧舜禅让,心中不免轻笑一下。儒家讲究为长者讳。历史上很多不好的东西都被孔丘给去掉或者美化了。魏国史官记下的是“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而非儒家所言和平禅让。不过能接触到这种史料的一般都是贵族,平民大多能认识个自己的名就不错了。
眼前这名任侠显然并不太通文墨,张良不会把话说的太隐晦,同样也不会太直白,“忆往昔,国主任侠士,求贤者,双手拱而天下治。惜乎!观当今天下和尧舜圣人所在已面目难识,世道不存啊。”张良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垂下头来。似乎为这世道深深不满和无奈。他羽睫垂下掩去眼眸,脸上悲叹之情好似发自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是《竹书纪年》中所记载,《竹书纪年》是战国时期魏国史官所记。其中有很多都和现在历史不一样的记载。太甲杀伊尹”﹑“文丁杀季历”﹑“共伯和干王位”都是出自《竹书纪年》的记载。
53前兆(倒V)
“侠者;大义也。如今被困实在叫百思不得其解。”昭娖在一旁接下张良的话道。这个任侠也认的她。之前几次和昭娖比试过弓箭和剑术。昭娖的底子打的不错,亏了项籍往日在会稽对她毫不留情的操练。
这个时代留着鲜明的尚武风,身为男子若是长得不够威武;那么就只能从武艺上来提升了。
“先生这话说的极是。”任侠头稍稍转向昭娖,感触道。只是他这声先生不知道到底是在叫张良还是昭娖,或者两个人都是。
“哎,想十年前;我等好男儿哪个不是六国贵族争相以礼相请?现在………”谈起现在;他愤愤的扬起手冲着自己的膝盖就是一捶。
“先生;先生,有一位士子前来拜访。”越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呀;先生有贵客……”游侠对这位来的不是时候感到惊讶;嘴都微微张开。他赶紧起身要从身下的茵席起来。
“不碍事;请随我来。”昭娖见他急着起身出去,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出去才不会和后来的客人碰面。她立即起身道,“这次请君再与我比试一场如何?”
上次她与这个游侠比剑,前半场她一直处在压制对方的有力境地;到了最后却是因为对方的最后突然爆发而败掉。
“好!”游侠一听到动武特别开心,嘴角都要咧到嘴角。昭娖带着他径自绕开访客避过的道路朝后院而去。
秦法规定百姓不可私藏兵器,剑不准民间私自铸造,但是没有秦法规定民众不能砍木头珠子吧?昭娖所用的就是用木头所削制而成的木剑。木剑削制的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
昭娖把人引到后院,吩咐吴丫给客人到杯水来。她自己先到房间里换一套方便行动的衣物。
吴丫今年也到了十三岁豆蔻年华,昭娖平日里待她不错,不虐待她肉食什么的也不拘着。所以是十三岁的少女着一身薄薄的葛麻捧着水壶身姿聘婷走来的时候,这个大老爷们不禁看呆了眼。等到少女把水壶奉上,游侠怔怔伸出手去接水壶,但那手并不仅仅去接水壶。那只布满沟壑的粗粝的大手顺着水壶的弧度一下子覆在少女的手上。
吴丫当即差点吓得尖叫起来。掌心十分粗糙的触感吓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滚。
昭娖整理着绑好袖子的缚膊走出来,抬头看到的就是吴丫被轻薄却瘪着小嘴一副吓得不敢哭的模样。
昭娖眉头一皱,“贱婢!还呆站在那里作甚!下去!”一声暴喝叫吴丫双膝一软立即就跪了下来。少女脸上原本的红润瞬间褪尽向昭娖膝行几步,立即向昭娖叩首。然后赶紧走了。
等吴丫的身影退出自己的视野范围后,她才转首向游侠笑道,“贱婢无礼,还请多多包涵。”奴婢们如同牛马,别说吴丫只是被轻薄了,就算真的被怎么样,昭娖都不可能因为这事情给她讨个公道。
“无事无事。”游侠笑得有几分憨痴,他朝昭娖摆摆手。转身去拿放置在一旁的木剑。
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招更没有跳来跳去,每一招都是实打实的劈砍。游侠儿常年和人斗殴,还有对付那些官吏。技击相当了得,昭娖一剑挑开劈来的剑锋。刚被挑开风被切开的呼啸声立即冲着头顶而来。
没有一丝手下留情。
木剑砍开风的声响一丝一丝无比清晰的在耳畔回响。心中隐隐的一直不怎么见踪影的戾气钻了出来。
昭娖没有躲开直直劈来的那一刀。而是手中木刀方向突然换了个方向,径直对砍过去。
“啪——!”
虎口被震得发麻,脚下猛地一踏刀锋猛然一转,“喝————!”
后院传来沉重的击打声响。越夫侯在那里听到隐隐传来的劈打声,心思都被那些劈打声给勾去了。垂着的脑袋也偷偷的朝声源瞥去。
室内张良和前来拜访的士人已经谈话完毕。
“如此便是恭待张子前来了。”士人笑着说完这句便起身告辞。
张良起身送客人出门,木门拉开的声响把越夫飘过去的神智一下子拉回来。他瞅到士人常穿青色深衣的下摆。他没忘记作为一个奴隶该有的样子,立即俯下*身将额头贴在了自己压在地面的手背上。
士人不会浪费自己的精力在一个少年奴隶身上。
张良送走客人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后院传来的抨击声一下比一下激烈。他的脚步朝廊下的阶梯行去。
昭娖膝盖猛地一弯,身子一矮躲过劈砍过来的木剑。手中的剑径自劈砍向对方腹部。
一记闷哼。汗水顺着额头滑落进眼睛里。灼痛感袭来,但昭仍然睁着眼不肯给自己半点忪懈。
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颇为痛苦扭曲起来的一张脸。
“啪嗒”木头敲在她的背脊上然后滚在地上。她的嘴微微张开,瞅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痛苦的弯下腰去捂住自己的腹部。
见到一个大男人弯下腰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昭娖顾不得欣喜,直接丢下手里的木剑赶紧去扶人。她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要是人被她打出个好歹来那真的太无语了。
昭娖一边扶他起身,把他的一条手臂给扛到自己肩上。打算把他给扛到一旁的木廊上去。身上突然被压上许多的重量昭娖脚下稳了稳。就把人半扶半拖到光洁的木道上。还没把肩膀上的手臂给放下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我来。”身后的青年说罢,已经动手把昭娖肩膀上的手臂给撂下来。“去更衣吧。”张良眼睛瞟了一下她又回过眼去,说道。
昭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细麻短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夏日衣料轻薄,被汗水这么一泡贴在肌肤上有些露形了。昭娖赶紧用手拢了短衣的领口赶紧朝着自己房间一路奔去了。
脱掉湿透了的衣服泡在温水里。吴丫捧来干净的亵衣和中衣放在木桶旁。捡起放置在一旁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的衣物。
“今天怨我吗?”昭娖头靠在木桶边上听见身边收拾的窸窣声开口问道。
“不敢!奴怎么会!”吴丫赶紧道,“少主也是为了奴好。奴怎么能不知好歹。”跪在木桶旁语气急切。的确她这种身份就算被人强要了去,她也只能含泪受了。
“你和越夫一直都这样在我身边,实在也不是个办法。”浴桶里兰草香气一直在周身缭绕。昭娖翻过身,一双胳膊搭在木桶边上下巴撑在上面道。
木桶边跪着的小少女背脊顿时僵硬。
但话也只是到这里了。昭娖看着吴丫恭谨的背脊,笑了笑。“先下去,打听一下那个的伤情。”见着小少女的身姿越发僵硬,“放心,他被我伤了,现在恐怕也没有心情去看女子,你只需从门外探听一二就可。”
这下吴丫堵在喉咙口的心一咕噜吞回自己肚子里去,她膝行着出了房门。昭娖等人出去之后又返身坐回去。奴婢放良,并不是没有先例。但是一旦真的要放良还要立契书去官府里报备。秦朝的奴婢们比春秋战国的时候好上一些,但也仅仅是一点罢了。只是主人不能随意把奴婢打死,因为在秦法看来奴婢和牛马一样都有效用自然不能随意打死了。奴婢之间不能私下有男女之事,一旦被抓住逃不过一个死。等到主人需要更多些的奴婢的时候才会命奴婢们交媾产子,奴婢生下的奴婢自然也是奴隶。
昭娖当初在会稽见过好几起奴婢母亲亲手把自己孩子掐死溺死的案子。吴丫是她从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看到现在的少女。要说让吴丫一直都在奴隶的位置上坐着,当真于心不忍。可是她身边有些事又偏偏少了吴丫不行。眼下只能给吴丫个盼头,日后自然会放她就是。
夏日的到午时的日头特别毒辣,人在日头下晃一晃都要感觉目眩头昏。昭娖换了一身薄薄的细葛麻夏衣,里面并不用束胸布。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看着。始皇下令焚书,诸子百家经典除了咸阳宫里有备份以外,民间的能找出来的基本都被付之一炬。昭娖凭借着自己的印象将以前看过的书籍默写出来一些,闲暇时候拿出来看看。身下的竹席被体温带热了,昭娖抬眼看了一下身侧低眉顺眼打葵蒲扇的吴丫。
“你去把越夫也叫进来吧。”
那个之间和昭娖比武结果被揍晕过去的游侠已经没事,只是人还在昏睡,昭娖料想这个大热天张良那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他忙,干脆拎过来说话。
越夫十三四岁的年龄,这两年身子和灌饱了水的竹笋一样疯狂拔节。但是现在他也老老实实在昭娖床榻前跪着,脑袋都贴在木地板上。只给昭娖留个恭谨的后脑勺和脊梁。
“你跟了我几年了?”昭娖问道。端坐好了身子。
“奴跟随少主有五年矣。”越夫即使是答话,也是恭恭敬敬,恪守本分。
昭娖看着他梳在脑袋顶上的发髻,外面蝉鸣和疯了似的一阵压过一阵,半点都不叫人得了清净。
“你原来的姓名是什么。”越夫被买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昭娖给他起的那个名儿基本就不算是名字。越夫,就是越地的男子。
“奴不敢!”越夫身子一颤,头伏的不能再低。
“你只管说。”
“申深。”他说罢,直接整个后脑勺对着她。
“是个好名。”昭娖道,“以后你就都用这个名吧,还有,日后那些游侠来,你可向他们讨教些武艺。一个丈夫文不成也就罢了,若是武都不行,当真没办法想了。”
昭娖这话一出,不出意料的看见那个少年呆愣了好久。而他一直把额头贴在地面上,吴丫想冲着他打眼神提醒都做不到。
“诺!”良久之后,少年才发出带着一丝压抑哭音的答诺声。
夏日的夜晚来的特别晚,空气里炎热的热潮在夕阳落下之后渐渐的一点点沉淀下来。晚间难得的带了一丝凉意。昭娖等到外面都差不多看不见了才出门去张良那里。
有些东西她必须要找个可靠的人来教,继父叫她讲究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结果她把书倒是记住了,可又有什么用?还有一条路就是参照历史。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后事很大一部分都是历史的一种轮回。可是要怎么去避免或者是去做,不得不说这个事情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做到的。至少……很多人都做不来。
有些事情看着容易,可是真的置身其中,才知道难做。
夏日多蚊虫,再加上恶月已至,时俗有在房屋内烤艾草辟邪驱魅的习惯。一阵艾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