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归-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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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娖营帐里早有人备好了热水,自己抹擦身子再换了一套簇新的细麻衣后,将一个小伍长叫来问了问之后又让人去把申深寻来。
申深挨了打,走路的样子格外滑稽。但是一进昭娖的营帐稍稍抬眼见着昭娖斜躺在塌上,立即跪了下来。
“少主!”他身子完全拜伏下来;只让昭娖看见他的后脑勺和甚是恭谨的背部。
“罢了,如今你也不是我的骑奴了。起来吧。”昭娖手中的酩酪放了下来说道。
“奴不敢!不敢!”申深的额头在地上又磕了好几下然后才起身,他的眼只停在身前那一块小小的空地。
昭娖手中的陶杯放下,手指敲打在手下的扶几上。
“我方才问过你的伍长,他说你勇猛过人。我有意调你在我身侧做为亲兵,不知你意下如何。”
五大夫之爵为大夫之首,身侧多设置有亲兵之类。可惜昭娖因为自己是女人不敢随意定下个人选。如今再次遇见曾经在自己身侧服侍过的申深,不禁也动了这个心思。
申深闻言不禁面露惊讶,大夫身边的亲随远远要比做一个无名小卒好太多。等于是一下子从泥土上被拨拉到传说中东皇太一居住的天宫了。
“你可愿意?”昭娖靠着凭几笑问。语气里虽然带有询问的意思,但昭娖也不怕他不答应。
少年垂首片刻后冲昭娖磕头,“奴多谢少主大恩!”
昭娖靠在凭几上受了少年的全礼,她微微低下头看着额头完全贴在地面上的少年。
“去将你的物什收拾一下,待会会有人将你带到新营中。”昭娖道。
“诺。”
那些习惯了欺负人的兵痞也没料到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兵突然之间就得了一个五大夫的青睐。在羡慕嫉妒之余又不免私下嚼舌头。
“想必一定是看上了这竖子。”兵痞拉着几个兵嘻嘻哈哈哈笑道。“拿他泻火呢!”
军营中除非是私藏妇人,一般是没有见着妇人的踪迹。兵士之间难免就会有些龌蹉事。
“瞧那副身子……”
昭娖这会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说成有男风之好的人。前方有斥候回报,一支秦军已经向定陶而来。估摸着是想要解开项梁对定陶的攻势。定陶是秦军一个重要据点,早在景驹做楚王之时,齐楚两军曾经合力攻打过定陶,不过因后来两国的一些争执而作罢。
项籍听闻这个消息,面上也不见多少大敌当头的焦急。他仔细观察了一段从现在秦军驻扎点到定陶的沙盘走向。幕府里他用手中的翎羽指着沙盘的某个方向。
他知晓这支秦军是由秦丞相李斯长子李由带领。心思更加活泛。
“叔父如今攻打定陶,定不能让此宵小之辈阻我叔父大业。”项籍道。
“这是当然。”站在一旁的刘邦出言道“只要用得着我刘三的地方,刘三死不相辞!”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假的。刘邦叉手义正言辞的模样倒是让项籍笑出来。
虽然项籍心中隐约看不清刘邦的沛县亭长出身,但他手下的部下作战的时候都带有一种草莽身上才有的狠劲。而项籍恰巧就欣赏那一股子狠劲。也对刘邦另眼相看了些。
“你的心意我知道。”项籍笑道,然后又转过身看地形图,一座座山蜿蜒而下。他唇边的笑徒然加深。
“沛公,你我立功的机会来了。”
刘邦听见项籍的话语,抬起头去看他。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大将眼里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当晚项籍就让昭娖和陈平挑选好几个声音洪亮的兵卒,挑选出来务必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学会几句秦语。昭娖和项籍一样都是在南方楚地长大,楚语越语吴语说的顺溜,可是这秦语让昭娖大为为难。关中她一次都没有去过根本就不可能教人。最后昭娖让申深去营中选来曾经在秦长城处或者是咸阳服过徭役的兵卒去教习秦语。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兵卒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学秦人的鸟话,但军命难违而且只要学那么一两句话,学的也算快。
几日后,项籍和刘邦合力在雍丘迎战李由带领的三川郡秦军。项籍帅江东主力攻打三川秦军,另外也有楚军绕过项籍刘邦和李由的战场直奔雍丘城而去。
由于楚军突然从半道杀出,秦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且阵型为完全成型,赤色和黑色还有其他五行之色交汇在一起。
就在双方杀的格外难舍难分中,附近的山林中突然爆发出秦语。
“秦军败了!秦人败了!”悠长洪厚的老秦腔在青山见绕绕转转相互重叠。四周环山百人长啸声在山间环绕最终荡至战场上。
昭娖这次并没有参加战斗。她手扶在一棵老树粗壮的树干上。那些被挑选出来的楚兵大声吆喝。
“大声,再大声点!”昭娖一拍手下的树干。“待到雍丘城破,诸位皆是用功之人,功名俸禄不在话下!”
诸人得了她这句话,想着雍丘城破后香喷喷的白米饭妇人还有财宝瞬时卯足了劲。
陈平在一边看着,身上赤色楚军军服将他的面色衬显得格外白皙。周围树木纵立。他一双桃花眼透过那层层障碍直视那血肉横飞的战场。黝黑的眸中是极点的冷静。
战场之上,楚军听不懂树林里在嚎什么,但主将项籍皆冲锋在前,心里边安稳下来跟紧主将向前。
李由也听见传来的秦语,他在秦都咸阳长大,对于秦语自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身边的兵卒不禁面露哀戚。秦兵一开始就被楚军冲乱阵型,且冲在最前面的将领如同杀神,见秦军皆杀。他路过之处尸首成堆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挡住他的冲锋。
“楚军威武!”虞子期杀的手中刀上鲜血淋漓,他大吼一声。胯*下的战马随着的大喝扬蹄而起。
“楚军威武!!”江东子弟大声道。手中的长戟和秦军劈砍对上。
“中军,中军!”李由拉住躁动不安的战马,看着不远处的赤色。此时阵型也乱了。他带的是三川郡的驻守军,并不是秦中央军。阵型被冲乱,一直羽箭飞来直接将传达军令的旗手射死。
军心大乱,李由也不得亲自迎战。一名赤衣楚军浑身鲜血将手中长矛刺进李由坐骑的脖颈中,死马倒下连着上面的李由也摔落下来不等他挥起手中的青铜长剑。一抹残影急急朝他脖颈冲来。
一丝冰冷和疼痛从脖颈上蔓延开来。
李由的人头滚落而下,落入泥泞不堪的土地里。一丈高的鲜血从无头的脖颈喷涌而出。曹参下马一把揪起李由头颅上的发髻大喝道“秦将已死!”
“秦将已死!”他一手拎着李由的头颅叱喝着。
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昭显了这支三川郡秦军的大败。
攻城略地,杀人盈城。这是战国时代常见的事。昭娖见着那些堆成小山的秦军尸体已经没有半点感觉。她瞟眼望见陈平也没半点反应,他身上和昭娖一样只是楚军轻便打扮,并不穿沉重的铠甲。他们在一众刚刚厮杀过浑身血腥的将领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项籍坐在上首位置,他面前的案上放着此战最大的战利品:秦丞相李斯长子,三川郡郡守李由的人头。李由的人头上血污处处看上去血腥狰狞。可是这并不影响幕府里众人的好心情。此战击毙秦将,无论如何都是大胜。尤其这秦将还是秦丞相的长子。
“赶紧用盐腌渍了,送向定陶!”项籍发令道。
“嗨!”立即有军士领命端了装着人头的盒子下去了。
前几日和秦军作战没有一次能像今日这般能让楚军兴奋。丞相之子,这个被砍了脑袋的秦将在他们心里比那些以往的秦朝将领值钱多了。
“今夜我们定要好好享受一番钟鼓之声。”项籍对左手边的刘邦如此笑道。
“那么刘三在此先谢过将军了!”
一时间幕府里男人们的笑声轰然而起。
军营之中无妇人,项籍原本把虞姬带在身边的,结果被老范增一顿骂给骂回去了。现在他想宴请众将士只能从县府里养着的那些官奴婢里挑选出几个伶俐好看的出来。
看惯了虞姬这种娇嫩花儿,再回过头看这些清秀有余美艳不足的女子项籍觉得十分乏味。
但聊胜于无。诸多将领几个月都没正正经经见过女人。如今见着妇人也不免蠢蠢欲动指指点点。
昭娖坐在席中,看着那些被挑选出来的舞姬身着白衣,手持灯台起舞。
这些舞姬的舞技也只能说的上一般般。但一群男人还是看的两眼绿光直冒。
昭娖只是拿着羽觞喝酒,对那些起舞的女子并无多大的兴趣,她对那些舞姬们的没有正眼瞧过。陈平抬眼看了看舞姬们,大多注意力转移到喝酒吃肉去了。
他身旁一名楚将见他对歌舞毫无兴趣,大多只是喝酒吃肉不禁奇怪。
“陈都尉,怎只喝酒吃肉。佳人在前,莫非半点动心也无?”楚将微微倾过身子去问道。
陈平抬眸,取过粗布擦拭了双手。轻声笑道“天下佳人莫出楚国,平已见识过楚国佳人。如此这般倒是不太能入眼了。”
楚将一听陈平说楚国美女多,不由得也眯了双眼口中称是。等到他再去观赏歌舞才反应过来:这陈平不是魏国人么?怎么见过楚国女子?
但很快这个疑问就被他自己给打消了:士人多有游历的经验。身边那美男子说不定以前也曾在楚国游历,邂逅过一个娇艳动人的楚女。
楚人性情多烂漫,当即这名楚将自个脑补出一段邂逅倾心的故事。当然没漏掉司空惯见的一见倾心再见野*合的香艳桥段。
脑补完,楚将发出一番感叹:果然楚国多出媚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春秋战国的风气之开放,妹纸之彪悍让人目瞪口呆。话说那时候妹纸彪悍到啥程度呢?妹纸们可以去当兵(秦国),可以手持大刀砍大兵(齐国),可以在家对老公当不当官有决定作用(楚国)。所以婚前睡个把男人对于彪悍的春秋战国妹纸来说不算神马。楚国还有妹纸把兄弟两个都给睡了(正色)。也难怪那个楚将脑补的一塌糊涂……
82夜谈
昭娖没想到一回到营帐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
刚换好衣服外头便走进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走到昭娖她前就开始解衣带。昭娖当时正歪在榻上正在看竹简,等到从竹简的间缝里见着那个少女时。她已经把自个给脱光了。
昭娖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竹简。略带惊讶的看着赤条条跪在榻前的少女。
“奴女奉命前来服侍大夫。”少女光裸的身躯并不丰腴;甚至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一头乌鸦鸦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几缕随着她拜伏的动作垂到胸前;勉强遮掩住胸前嫣红两点的春光。
昭娖强行按压住心中的惊诧,饶是如此她的嘴还是微微张开了。刚才那会是舞姬这会又是送女人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名少女跪在原处等了一会并不听得榻上传来要她上前服侍的命令。头垂的连脖颈都在隐隐作疼。少女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也知晓一些男人的喜好。她壮着胆子缓缓抬头;眼里朦胧的是我见犹怜的一脉柔光。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就伸向榻上人的衣带。胸前两团小巧可爱的小丘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惹得人想去伸手攥住那两团好生揉搓一番。
昭娖伸手就去按在那少女的雪白肩膀意欲推开她。谁知手上还未用力,营帐门口就传来几声人说话声音。而后营帐垂布就被人给打起来。昭娖眼风一瞟,正好望见陈平美如玉的脸笑盈盈的出现在那里。
榻上裸女的背影在陈平的视角看来楚楚动人,榻上这幅景象只要并不是稚子或者是傻子;任谁都明白这怎么一回事。
他面上的笑容停滞一下,语气里格外懊恼“呀,平来的不是时候。”说罢;转身作势便要离开。昭娖心里暗骂一声果然是狐狸,顺势将快要黏在身上的少女推开。
“下去下去。”昭娖袖子挥的活似在赶苍蝇。
别说昭娖是女人不可能和女人来一段,就算是她是真男人也不可能抛下前来拜访的士人和女姬去风流快活。除非她从此以后想要被人戳穿脊梁骨。
少女被昭娖一把推落在地。她也知道要是眼前人狠心一些,直接把自己杀了给士人赔礼道歉都是平常。也一声不吭的将落在塌下的麻衣穿好低头赶紧出去了。昭娖鞋履也顾不得穿,直接套着足袜从塌上一咕噜跳下来连忙去追陈平。
好色轻士这样的名头连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都吃不消,昭娖就更别提了。她脚上只套着两只足袜,足不着履奔出营帐外,将离营帐外几步远的陈平给拉回去。因为怕拉住对方的袖子显得不尊敬,昭娖拉着陈平的手就往回走。陈平的手原本被昭娖抓住,他手稍稍一反握,倒是将她的手指包容在手心内了。
两人联袂走进营帐。昭娖一进营帐手指的劲道就松了,可陈平加在手指上的力气也没减少半分,似是没有多少放开的景象。虽然不至于情人灵修间的十指相扣,但在宽大的衣袖下指间相缠总是在无意间多出几缕当事人摸不清察不觉的暧昧来。
“如此深夜来访,怎就告辞了。”两人联袂走至帐中的坐床前,陈平不留痕迹的将手指松开。昭娖跪坐在坐床上问。
陈平提裾坐在她身侧,申深这会已经从外面入到帐中,给坐床上的两个人添置了隐几。
“平见今夜夜空格外星芒夺目,一时兴起便前来昭大夫处。还望见谅。”陈平当真在袖中持起了双手告罪道。这话说的歉意十足,可昭娖望着他水意肆意的双眼,心底总觉得陈平这话的真实度要打好几个折扣还不止。
还不等昭娖反应只见陈平又压低了声音,“平万万没想到大夫……呵呵”两声轻笑中轻佻与暧昧似是薄纱下的朦胧,半透半明下即使瞧得不真切,却在不经意间撩动人心。
昭娖一时间准备好了的说辞顿时掐死在喉咙中,要是说那个少女她都不知道是谁送进来的,恐怕说出去都没有几个人相信。
她面上微微一红,右手握成拳头轻轻放在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稍稍掩饰自己眼下稍许的不自然和窘迫。
“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食色者性也。”陈平身体重心倚向身侧的隐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