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子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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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侮辱意味,就会激起这种仇恨,即便现在也一样。愤怒和仇恨不同,愤怒是暂时性的,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平伏,而仇恨可以过一万年还是仇恨,而且一直执着于它的对象。我心中埋下了这个种子,虽然称不上鲜明的意识,但酿起了一个模糊的报复欲望:总会有一个机会,我要好好教训一下金以恕。
萧巢陪我聊了一会儿,约我跟他回去找女人玩。我直接跟他说我不想去,想一个人呆。虽然愤怒平伏了,但心情还是很他妈郁闷。你要是被人拿一条哈巴狗来消遣,你也会很郁闷。我越想越气,几乎又愤怒起来,真的!吉他是不想弹了,你就是把整个广州的钱都给我,我也不想再弹一分钟了。这一切都是金以恕这狗娘养的造成的!
我当时就收拾吉他,把那一堆散钱塞进口袋,上地铁回学校。地铁上没多少人,比平时少多了,这些人应该主要是外地人,像我一样不回家过年。要是本地人,这时候应该呆在家里,不是吃年夜饭就是看那混账晚会。我反复回想刚才的情景,愤恨宛如浪潮,前浪过去,后浪又来。
回到宿舍,贾力勍那厮不在,肯定蹿到哪里看那混账晚会去了。这正好,我可以安安静静喝酒,不受打扰。我把下午买的东西摆出来:四个馒头、两个卤鸡腿、半斤烧鸭、三个咸蛋。把番茄洗好。接着烤辣椒。而今天的烤辣椒,别有一番韵味。如果一定要在我每天的生活中找出一件大事,那就是烤辣椒了,这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事。我觉得烤辣椒简直是一种至美享受,看着那一根根彩色的辣椒在火上慢慢烧胀,时而啪的炸一声,想象它们嚼在嘴里的滋味,上帝呀,没有比这更让人垂涎欲滴的了!而且,烤辣椒还能触发一种思亲情怀,每当烤辣椒时,我自然而然会想起家人,因为我家每个人都特爱吃辣椒,每顿饭都要专门弄一钵辣椒。我敢说,如果在全国——不说全国,就算是全地球——举行吃辣椒比赛,以家庭为单位,那我家准能拿冠军。而如果以个人为单位的话,那我肯定拿冠军,我姐拿亚军,我妈拿季军。我哥也厉害,只是说我们三个太厉害了,他稍微次一点,如果我们三个不参赛,那就是他拿冠军无疑了。不过我那侄子也毫不逊色,从他目前这个年纪吃辣椒的势头来看,将来有可能超过我,真的,反正在我家吃辣椒总是后继有人。你要是问我对亲情有什么印象,或者怎样来形容亲情,我会这样说:那充满辣椒味的亲情总是让我牵肠挂肚。
我烤好辣椒,接着放在钵里捶烂,这当儿我在牵肠挂肚中想了一会儿家人,感觉就像和他们在一起似的。都弄好后,一起摆在桌上,开始吃东西下酒。我还真他妈饿了,把四个馒头全啃了,两个鸡腿也吃了,就慢慢喝酒下其余的东西。饥饿满足了之后,我才又来得及想到在地铁站的事,那情景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电影镜头,一再重现。那股愤恨又激起来了,来势汹涌异常。
“是的!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一定!”我心里说。
但究竟是怎样一个教训,我还没想好,总之要给他一个教训。我就喝着酒,吃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过后消耗大,我今天吃得真他妈多,胃口好得要命。慢慢的,我的情绪开始飘散开了,不再老是纠缠于那件混账事。那瓶高度白酒我喝了差不多一半,还在喝。随着酒意的加深,我有一股子活动活动的欲望,但我不想这时候出去,就打开电脑,随便上网消遣一下。我平时很少上网,你要是以为我喜欢泡在网上,像网吧那些不大不小的野孩子一样,那你真是错得不可救药了。我上网仅仅是查找一些资料,连新闻我都懒得看。这天下每天发生的那些混账事情,在我看来一点意思都没有,知道得越多还不如知道得越少。我真正想知道的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不是那些混账记者编辑们为着一定目的编出来的二手货。
我把QQ挂着,不主动跟谁打招呼,其实也没有什么招呼可打。不怕你笑话,我QQ名单上只有七个人,其中一个是我自己,一个是我姐,一个是叶迩牵,还有一个是高中同学,剩下三个就是所谓网友了。不是我加他们(我没这个闲情),是他们加我,什么时候加的我忘了,反正我也不太关心他们是何许人也。在我看来,这天下配得上问一句“何许人也”的人都不多,我意思是说,真正有性格有思想的人没他妈几个,不管在现实中还是在网上,绝大多数都是庸人。
突然,我QQ叫了起来,有人给我发信息来了,是个陌生人。这三十夜晚,会是谁呢?我点开对话框一看,是个叫“梦儿”的人,头像是女性。忘了告诉你,我网名叫“狄奥尼索斯”,你要是稍微熟悉一点尼采哲学,就知道这是古希腊酒神的名字。我敢打赌,在中国叫这个网名的人肯定不下一万,不过都是徒有其名,要说真正有其名也有其实的,那就我一个了。
你应该看看我和梦儿的聊天记录,真他妈有意思。这有意思,不是指别的,仅仅是由于我当时的心态造成的(括号里表示我当时的心态)。是她先跟我打的招呼。
梦儿:狄奥尼索斯?你酒量怎么样?
狄奥尼索斯:(看来她知道狄奥尼索斯是酒神,要不然不会问酒量)还马虎,只是比较爱喝酒。
梦儿:你正在喝酒么?
狄奥尼索斯:(吃了一惊)算你厉害!你怎么知道?
梦儿:我有直觉,可以穿越时空……
狄奥尼索斯:(直觉!也许是个女的?先别问,急什么!很可能是个混账男人!)你是不是也在喝酒?
梦儿:算你厉害!你怎么知道?
狄奥尼索斯:(重复我的话!这样耗下去没意思,问清楚,不是女人就懒得聊了!)老实说,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是男人我不聊了。
梦儿:你这家伙!那么好色?
狄奥尼索斯:一点不错,我是个色狼。快说吧,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可不想跟一个混账男人废话下去。
梦儿:你讨厌男人?
狄奥尼索斯:(太要命了!老是回避问题!)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恕不奉陪了!
梦儿:小弟弟,急什么!我不仅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绝色美女!
狄奥尼索斯:得了吧。空口无凭,你怎么让我相信你说的?(我想看她照片。因为网上总有一些鸟人吃饱了没事干喜欢恶搞,本来奇丑无比,偏说自己是个美女!太要命了!)
梦儿:你在ZS大学?还没毕业?
狄奥尼索斯:(她肯定看到了我的混账IP)快了。就因为我是混账ZS大学的你才找我聊天?
梦儿:今年24岁?
狄奥尼索斯:对。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问完了我好走人。
梦儿:急什么小弟弟!
狄奥尼索斯:你多大?别老叫我小弟弟!
梦儿:比你大一岁……
狄奥尼索斯:(老是用那混账省略号,这有什么好省略的呢!)我凭什么相信你?
梦儿:你好像对什么都不信任啊?你厌世?
狄奥尼索斯:我不仅不厌世,而且很爱生活,爱得要命!
梦儿:你学哲学的?
狄奥尼索斯:这不重要,你觉得我学哲学我就学哲学。
梦儿:喜欢尼采?
狄奥尼索斯:好了,我问你三个问题:你是男的还是女的?长得好看不好看?现在在什么混账地方?你要是不回答,我下了。
梦儿:我是女的;很好看(仅仅用“好看”来形容我对我的美貌是一个巨大的侮辱);现在广州。
狄奥尼索斯:(说不定真是个美女?)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是个美女?
梦儿:你要是想知道,改天我把照片发给你。
狄奥尼索斯:为什么要改天?现在不行?
梦儿:我现在在朋友这里,她这电脑没有我照片。
狄奥尼索斯:也行。你在广州哪里?
梦儿:我住天河那边。现在在越秀一个好姐妹这里……
狄奥尼索斯:你能不能别老用那混账省略号?这有什么好省略的呢?
梦儿:真是个小弟弟!你有什么特别爱好吗?
狄奥尼索斯:喝酒,弹吉他,吃辣椒,沉思,美女,诸如此类。
梦儿:哟!你长得怎样?有气质吗?
狄奥尼索斯:喜欢沉思喜欢美女的男人不会太糟糕。
梦儿:你还是童子吗?
狄奥尼索斯:天哪,一个会弹吉他喜欢沉思而且风度翩翩的24岁男子,是童子的可能性大吗?
梦儿:嘻嘻。我不喜欢童子……
狄奥尼索斯:(喔,这娘们肯定是个荡货!)我求你不要再用那混账省略号了!
梦儿:生活本来就充满了省略号……你不是也喜欢说“混账”么?
狄奥尼索斯:(这妞故意逗我)也是,这世界本来就很混账嘛!你是干什么的?
梦儿:我是别人的情妇……
狄奥尼索斯:(愣了一下)什么鸟人的情妇?
梦儿:一个香港佬……
狄奥尼索斯:你不爱他?
梦儿:我是被包养的……
狄奥尼索斯:(噢!原来是个二奶!管它的,要真是个美女,我才不管二奶不二奶,三奶四奶都行!)你什么时候给我看照片?
梦儿: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但今天不行。
狄奥尼索斯:那明天好吧?坦白说,我对丑女一点兴趣也没有。
梦儿:长相你一点不用担心,就怕你看到我后会被美丽震得流鼻血!
狄奥尼索斯:看来你很自信啊?也是,被人包养的不大可能是丑八怪,这是个混账常识。
梦儿:你是不是觉得被包养很下流,下贱?
狄奥尼索斯:倒不是说下流下贱,我只关注一个人本身。
梦儿:(用特大号字体)没有高尚的职业,只有高尚的人格!
狄奥尼索斯:甚合我意!(想了一想)你爱那个混账男人吗?
梦儿:以前爱,现在不爱了。
狄奥尼索斯:那你为什么不结束这种混账局面?
梦儿:我结束不了……
狄奥尼索斯:为什么?
梦儿:没有为什么……
狄奥尼索斯:快说,为什么?
梦儿:没有为什么……
狄奥尼索斯:太要命了!你到底说不说?
梦儿:没有为什么……
狄奥尼索斯:我要疯掉了!到底为什么呀?求你了!
她看我问得急了,只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我怎么问她都没说。头像也突然变成黑白的了,不知道是下线了还是怎么样,反正音信杳无。这女人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真的,这多半是因为她说她很漂亮,我对美女简直无法抗拒,我还真想尝一尝被美丽震得流鼻血的滋味。
20
我那股子活动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我分明感到这就是强力意志的勃发状态,简直有点抑制不住。我站起来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把寝室里的桌子椅子踢过一边,腾挪出一块空间,就在里面耍起来。这几个招式是我在体育课上跟那混账散打老师学来的,也有我自己摸索出来的,我对武术还有点热劲。耍了几招,还不大尽兴,又在地上做了六十个俯卧撑,这对我一点也不难,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轻松做到一百个。天哪,我真搞不懂为什么现在精力这么勃发,整个人就像他妈一团活火!宿舍这个小小空间无法尽展我的强力,我想出去走走,发散一下这过剩的鸟精力。
我没有关电脑,信它开着,我想也许那梦儿还会回来给我留言之类的。我带上MP3和那瓶喝了大半的白酒,听着老鹰乐队的歌。这MP3是叶迩牵送我的,音质挺好,我主要用来听音乐,偶尔也听听混账英语。平时我喜欢听一些古典乐,诸如吉他曲、钢琴曲、小提琴、大提琴或古筝之类,但喝酒的时候我比较喜欢听老鹰乐队的歌,最喜欢的当然是《加州旅馆》,其它的也不坏,总之听来有一种奔放感。摇滚我也喜欢,但必须有点档次,别他妈尽是些死喊乱叫,一点韵味也没有,那我宁愿听鸟叫,听狼嚎,哪怕听鬼叫也要好一万倍。
这时候快到十一点了。我还是往学校北门走去,想去珠江边逛逛。倒不是说那混账珠江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想找个地方散步,发泄一下这旺盛的libido(力比多)。来到北门,人真是多出鸟来,这里每天哪怕大年三十都他妈人多。什么鸟人都有,林林总总——这我在前面什么地方说过了。夜空上已经看到放烟花了,要是到零点,那烟花肯定更他妈热闹。这些人就这样,老是等待零点,好像那意味着一个崭新的时刻似的,其实什么也没有,一切不过是老样子。就算你把烟花放得满天飞,把这亚洲东部的夜空全他妈弄得像梦里乾坤一样,一切也还是老样子。
我就随着江畔走,对一切视若无睹,只是听着音乐,时而喝上一口酒。这境界还真他妈爽啊,走着走着,你会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漂浮起来。甚至我突然觉得我自己就像一架车,我自己在开着自己往前走。真的,要是你喜欢听音乐,也喜欢喝酒,你不妨试试看。我就这样开着自己往前走,没有目标往前走,太他妈好玩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脚尖踢到了一个气体打火机,不知是哪个鸟人弄丢的,里面还有气,我懒得捡起来,就踢它,不断踢它,它蹦到前面停了,我跟上去接着踢。我就那样一直踢,一直踢,沿着珠江岸踢。我感觉通过踢这个打火机,发泄了不少强力意志。可是强力意志这玩意可不是发泄了就没了,反倒是更多了,真的。我就那样踢呀踢呀,也不知踢了多远,大概有八十里吧,我终于懒得踢了,就猛来一个射门动作,那个打火机被我一脚踢飞,砸在江边栏杆上,啵的一声巨响,竟然爆炸了。那一声爆炸还真他妈响,两边的鸟人吓了一大跳,有个女的尖叫了起来,哈哈,太过瘾了!我这才注意到,我离那混账海印大桥不远了。
这时候,天上的烟花猛然多了起来。毫无疑问,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