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花儿死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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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月听懂了沈诗雨话里的潜台词,“唰”一下,红了个满脸,她原来真是低估了沈诗雨。她暗想这样一个聪明人,会不会真的偷了史花儿的古董,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那包东西根本不存在呢?
朱晓月正想着,突然意识到沈诗雨正在观察自己,怕他看漏了自己对他的猜疑,赶紧干咳两声,把注意力集中到台面上来。
“你刚才走神了,不会是在猜忌我吧?”沈诗雨斜睨着朱晓月,这次是用男人的眼光。朱晓月三十多岁,虽然不是鲜花初放的大好年龄段,但是她会打扮,脂粉擦得不显眼,加上两天前才洗过面,面皮看上去粉嫩发亮,对于沈诗雨这样长期在下层圈子里打滚的男人来说,肯定不失一道好菜。
朱晓月读到沈诗雨眼光中的『色』情,有些紧张,虽然是在餐馆,可是二人坐的是雅间,加上两人聊的时间很长,已经是晚上十点过,餐厅的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万一沈诗雨酒后失态……
朱晓月想到这里,赶紧站起来说:“今天不早了,咱们改天再聊吧,我替你叫个车。”
“哈哈!把我看成『色』魔了?”沈诗雨借酒盖脸,打起了哈哈,“怕了?想逃掉?你不想再套我的隐私了?你还有关键『性』的问题没有问到吧?”
“什么关键『性』问题?”朱晓月稳定了一下情绪,仍然保持站立的姿势问沈诗雨。
“比如说,我怎么和老板睡觉——这个你肯定感兴趣吧,上好的爆料!”沈诗雨有点挑衅的语气。
“你和谁睡觉和我没关系,我不感兴趣!”朱晓月有点生气,把小挎包放到桌面上,准备叫老板结账。
“可是这和你的主角有关,你的史花儿,我同时和她们睡觉,你不感兴趣?”沈诗雨稳坐不动。
“你喝多了,今天真不该给你买酒!”朱晓月说。
“是,我喝了酒,酒精让我兴奋,今晚说的话比我过去二十年说的还要多,当然,不包括推销商品时说的废话,那不是交心,不能上算——你看我醉了吗?”沈诗雨站起身来,摊开两手,就地做了个旋转的动作,“我这才喝了半瓶,实话告诉你,把剩下的半瓶一起喝掉我也不会醉。刚开始说喝不完,是怕把你吓跑,哈哈,还当真了!”
“老板,结账!”朱晓月不搭理他,对着门外叫。
“来了——”老板娘答应。
“你真的不想和我再谈了?那个关键『性』的东西我们还没有谈到……”沈诗雨明显很失望。
老板娘推门进来,把账单递给沈秋雨:“二位一共用了八十三块五角——五角就免了,欢迎下次再来。”
沈诗雨朝朱晓月那边挥挥手,朱晓月说“我付账”,就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老板娘。
“一百元整钞,八十三块,找你十……”老板娘伶牙俐齿的说。
“找她十七块。”沈诗雨速度比老板娘更快。
出了餐厅,朱晓月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沈诗雨说:“你这人不讲诚信!”
朱晓月说:“我怎么不诚信了?”
沈诗雨说:“来的时候你说过你开车送我,这会儿又叫上出租车了……”
“不是我不送你,是时间太迟,”朱晓月把手机举到沈诗雨眼前,“快十一点了,我没想到会谈得这样迟……”
“应该这样说,‘没想到会谈得这样投机’,那我才愿意和你谈下次……”沈诗雨说。
朱晓月不搭腔,扒在司机窗口问了路价,掏出零钞给他。
沈诗雨拉开的士车门,钻上副驾座,朝朱晓月探过头去说,“你肯定会再找我,我还没有讲到安眠『药』!”
“安眠『药』?”对了,这可是个关键信息。
“请等一下!”朱晓月说。
“不用了,开走吧!”沈诗雨朝着司机一挥手,的士缓缓启动。
“喂!”朱晓月追着汽车叫,“下次我再约你——”
“那你还要准备好酒好饭——”沈诗雨把半瓶酒举出车窗,朝朱晓月摇摇,“你又要破费了,哈哈,今儿过得真痛快,好爽哇!”
史花儿死了 第3章 史花儿死了(下)
朱晓月回家,想了一晚上,感觉沈诗雨这人不像自己最初估计的那样简单,或许在他身上能发掘出史花儿死亡的秘密,确实应该再往深处交谈。第二天晚上,朱晓月再次约见了沈诗雨。这次朱晓月选择的是茶吧,还是要了双人雅间,照样和沈诗雨面对面落座。
沈诗雨头朝向一边,不看朱晓月,也不说话,看样子昨日的兴奋劲头已经过去,落魄的沮丧情绪又占据了他心理的主导地位。
“今天我约你出来,是想继续昨天我们的话题……”朱晓月斟酌着词句,观察沈诗雨的反应,“我觉得昨天……我们交流得……很不错……”
沈诗雨没有扭头,好像没有听见朱晓月的话。
“昨天的交流……我很愉快……希望今天,我们还能像……好朋友一样,推心置腹的聊聊。”朱晓月说。
“朋友?哼,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朋友了?我配得上做你的朋友吗?我不过就是一堆臭垃圾,谁见了都躲……”沈诗雨觑了朱晓月一眼,虽然对方满脸诚恳,沈诗雨仍然有些愤愤不平。
“昨晚真的是时间太迟,不好意思,今晚我们随意,你想聊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可以了吧?”朱晓月小心的赔礼。
“我还没有吃晚饭,我等你替我付账,你却让我坐茶店,喝清水,我可是干了一整天的力气活儿!”沈诗雨说。
“哦,这个嘛,我早想到了。”朱晓月把拎来的大纸袋,放上桌面,推到沈诗雨面前说,“这个给你做夜宵,你拿回去吃。”
沈诗雨拨开袋口一看,里面是一只甜皮鸭和一瓶麯酒。他马上把鸭子掏出来,搁在桌上,撕下一条腿,放进嘴里猛咬一口。
“嗯,味道不错!”他说。
“这是‘张鸭子’,城里口味最好的。”朱晓月说。
“你这人还算地道!”沈诗雨并不看朱晓月,他把麯酒也拎上了桌面,旋开瓶口就要喝。
“这个,”朱晓月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这个你带回去慢慢喝行不?”
“为什么?怕我喝多了强『奸』你?”沈诗雨仍然不看朱晓月,对着瓶口猛吸了一大口。
朱晓月脸红了,她很庆幸沈诗雨没看到。
“我知道你不会,你是一个好人……”朱晓月有点言不由衷。
“又说谎话了!”沈诗雨评论,“不过前半截还算真实,你知道我不会强『奸』你,我再怎么落魄,也总不至于成为那种只要女人一身皮肉的人。当然,那不能算人,只是一种服从于生理需求的动物,和野生的一样。”
酒精的暖流使沈诗雨全身的血『液』活跃起来,话也开始多起来了。
“我们对野生动物还很不了解,其实有好多野生动物都很重感情,比如猴,大象,草原田鼠,据说九成鸟类都能自动配成固定的配偶,”朱晓月说,“或许人类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其他动物的智力和情感世界……”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沈诗雨打断朱晓月说,“你不用绕圈子,你想知道我和老女人上床会是什么感觉,你想知道我是不是恶心……”
朱晓月说:“你真的很聪明。”
沈诗雨又咬了一大块鸭肉,嚼下肚子后,再喝上一大口酒,吃得来满嘴带油。
因为吃得太急,加上边吃边说话,沈诗雨胃里灌进了不少空气,他开始打嗝。
“都怪我,催得太急,你慢慢吃,吃饱了咱们再聊。”朱晓月体贴地说。
沈诗雨扯了几个响亮的嗝,做了一会儿深呼吸,又使劲按摩了一阵胸口,嗝声渐渐平复。他用朱晓月递给他的纸巾擦擦油嘴油手,身子往后一靠,坐得更舒服一些,这时候他的脸开始正面朝向朱晓月,说话也认真多了。
“我对野生动物不像你那么了解,”沈诗雨说,“但是我了解自己的感觉。放在平时,我也会想,一个成熟的男人,不可能喜欢上比自己大上一辈的女人,可是感情没有定律,当你感觉到心灵的相互需求之后,其他的条件自然会退后,甚至可能不再发挥效用了。”
朱晓月没有说话,她知道沈诗雨已经进入了交流状态,最好不要干扰他。
“我和她第一次上床的时候,那种感觉真好,就像两条冻僵的虫子搅在一起,相互取暖,获取生存的必需,一切都退居到它们的交融之外——我这样说你懂不懂?”沈诗雨问。
朱晓月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那好,我就不用多解释了。”沈诗雨说,“那个时候,你是根本不会去想年龄啊什么的,反正是你找到了你生命的根基,也证实了你自己的存在,你有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沈诗雨停顿了。
朱晓月仍然没有『插』话。
过了一会儿,沈诗雨接着说:“可是,出了那个环境,情况就不一样了。当我回到书店里边,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特别是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夫妻,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我和她的关系特别不真实,我的意思是说,好像不是属于眼前的这个世界。”
从昨天的交流起,朱晓月就注意到,沈诗雨提到史花儿,每次都用“她”来指代。
“或许是我的固有观念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老女人,虽然我和她已经走得很近,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但是,我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交往,那种只属于二人世界的交往,我希望它是永远的秘密。”
“可是史花儿想的不一样,她希望是光明正大的婚嫁,尤其是她做了那台电视节目后,她希望她和你的关系能向社会证明她的正确,女人的婚姻也可以突破年龄的界限。”朱晓月谨慎『插』言,“有一段时间,史花儿的情绪特别高亢,就是那种恋爱状态中的兴奋,她向我提到过你们的关系……”
“什么?她向你说过我?她答应过在我没有准备充分之前,不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透『露』出去……”沈诗雨有些不满。
“她没有泄密,她根本没有向我提起过你,”朱晓月替史花儿解释,“是我看出她陷进了情网,套出她几句含糊的话来,你看我第一次采访你的时候,我还根本没把你往上面想。”
“对了,既然你们有过那么一段……恋情,那为什么她死了你还能那么平静?记得那天我第一次采访你,一点儿也没看出你有什么伤感或者遗憾。”朱晓月问。
“你要我怎么样呢?抱尸痛哭,向全世界撕开我的伤口,让满大街的苍蝇蚊虫都来叮咬?”沈诗雨质问朱晓月,“死了一个你们还嫌不够,非要赶尽杀绝?”
“你的意思是……”朱晓月迟疑了一阵,终于说出了口,“是你杀死的史花儿?”
“你什么意思?”沈诗雨猛地站了起来,“我原来以为你很聪明,才对你讲这些个故事,没想到你的理解力那么差!算了,不说了,没意思,反正你也弄不明白!”
“沈大哥,您请坐下。”朱晓月客客气气地说,“我没有你想象的聪明,所以有些问话可能冒犯,但是我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相反,您今天给我上了一课,让我对爱的理解又多了一个层面。”
沈诗雨听到朱晓月软软和和的语调,稍微犹豫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
“生活真是复杂,也很丰富,和你交流,能让我懂得原来不懂的东西,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朱晓月说,“请您相信我,我不是单纯的把您看成采访对象,我确实也把您看成了很真心的朋友。”
沈诗雨吁了口气,说:“人就是古怪,谁都忍受不了孤独,总希望有倾诉的对象,希望沟通与理解。你就是抓住我的这一个心理弱点,一点点地把话套出来。”
“我们都需要倾诉和倾听,这是人类的社会『性』所决定的,那些被放逐的先贤,没有了现实的交流对象,就留下文字,向后人倾诉,有时候要隔上好多代人,才能够找到知音。”朱晓月说,“我们不能期望身边的人都能理解我们的思想行为,但是,我们应该共同努力,营造一种宽松的氛围,容许他人以自己的方式思考和生活。”
“你这句话我很欣赏,”沈诗雨扬起眉头看着朱晓月说,“我们的社会就是缺少宽容,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不要说别人,就是自己也无法容许自己出格。其实她也一样,你别看她在人面前那么开朗,那么勇敢,她的内心也有懦弱的一面,只不过给她藏起来了,别人都看不到。”
“哦?你是说她也很矛盾?”朱晓月问。
“你以为她真的就能丢下亲情,无视舆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爱谁就敢爱谁吗?”沈诗雨说,“她就一个普通人,也没有哲学家的高度,她想追求自己的生活,但是她内心的评判标准实际上还是大众化的,所以,她很容易跟着媒体的导向走。可是一旦这种导向和现实发生碰撞,她就拿不准该走那一条道。她的坚持是表象的,内心却在退缩,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后来就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她开始吃安眠『药』啦?”朱晓月问,“这就是你替她买安眠『药』的原因?”
沈诗雨沉『吟』了一下,说:“差不多吧。”
朱晓月问:“她为什么不自己买?”
沈诗雨说:“我也问过她这话,那时我们的关系已经疏远了,一般情况下她也不会找我帮忙,但是那次她说,她是公众人物,她要一进『药』房,人家又要瞎猜疑了,不知道又要生出些什么流言来。”
朱晓月琢磨说:“如果她吃安眠『药』,你先后替她买了六十片,一个月下来,按理说也吃得差不多了,那么说来,『药』死史花儿的安眠『药』不是你买的那份?”
沈诗雨说:“那我可不知道。”
朱晓月又问:“听说,是你那个老板替你作证,说史花儿出事当晚你们处在一起,这是真的?”